86.高山滑雪(1 / 1)

冰尖美玉[花滑] 祝鳶 14815 字 6個月前

坐在徐徐上升的纜車上, 能夠從高空清晰俯瞰下方一望無際的雪山,以及山間巍峨壯闊的滑雪場。

從高空俯視而下都尚且需要一定的勇氣,就更彆提在這樣險峻的高山上滑雪了, 但凡有一絲恐懼的情緒,都無法駕馭這樣刺激的極限運動。

冬奧會的高山滑雪男子項目包括滑降、回轉、大回轉、超級大回轉、全能和5個小項, 其中, 滑降和超級大回轉屬速度項目,按一次滑行成績決出名次, 回轉和大回轉屬技術項目,以兩次滑行成績合計計算。在高山滑雪比賽中,選手滑行速度可以超過130公裡/小時,在男子回轉項目裡,雪道的垂直落差可達180~220米, 大回轉和超級大回轉的高度落差則更是達到了250~450米或500~650米,而在男子速降項目中, 雪道的垂直高度落差甚至可以達到800~1100米!①

極致的滑行速度與極致的高度落差, 高山滑雪是名副其實的極限運動,對場地和裝備的要求比花樣滑冰還要高, 因此, 就算是式微已久的花滑項目, 華國每年也還是能固定招收到一些有誌於此的新人運動員, 而在高山滑雪這塊,國內長期以來幾乎保持著空白的狀態, 不要說在大賽上獲得獎牌了,甚至能夠參加國際大賽的選手都寥寥無幾,直至雲澈橫空出世,這才改變了高山滑雪比花滑更加慘淡的現狀。

大概也正是因為國內高山滑雪訓練條件很差, 也缺少頂尖的教練員,雲澈的訓練安排才能夠如此自由,畢竟,這個項目本來就是因為自行參加大賽卻意外嶄露頭角的雲澈才有了起色。

紀和玉從纜車的窗子上,出神地凝視著下方的競技雪道。

如果說大眾雪道是一段平坦開闊的緩坡,那麼競技雪道無疑是曲折危險的險地。

那從山頂直墜山腳、相對筆直的雪道正是速降項目的專用,陡峭峻拔的山體和傾角極大的雪坡,如一把銳利的刀直戳雲霄。沿著這條雪道從高空俯衝而下,能夠感受到世間最極致的速度,以及冰冷肆虐的寒風刮在臉上的麻木和刺痛,這是簡直是一個挑戰著選手的心跳和膽色的項目,但凡心中產生了一點膽怯的情緒,恐怕就很難完成這樣落差近千米的雪道。

那曲曲折折的,有數個近乎360°的急轉彎道的雪道是回轉、大回轉甚至是超級大回轉的專用,那樣曲折的幅度,讓紀和玉下意識就聯想到了在冰場上高速旋轉的感覺,在冰面上旋轉時,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必須高度緊繃,才能將自己的轉速控製在勻速或是加速,才能令自己的軸心相對保持穩定,從而不會偏離航向。眼下,高山滑雪也是如此,選手必須注意力高度集中,才能確保自己的方向落在雪道之上,稍有不慎就可能在急轉彎時因為巨大的慣性飛身出去。紀和玉難以想象,這樣纖細的滑雪杖,如何才能完成時速一百多公裡下的製動,如何才能協助運動員精準無誤地完成方向的調整。

如果說花樣滑冰是在挑戰著自己的身體極限,那麼高山滑雪,則既挑戰了身體的極限,也挑戰了心理的極限,更挑戰了生命的極限——

這是一項名副其實的極限運動,建立在高聳入雲的山巒之上的高山滑雪場上,一個不慎摔下去,滾落數十米甚至更多都很有可能,從事著這樣的極限運動的選手,也必然面臨著極致的危險!

纜車之下,那靜靜躺在地面上的雪道如匍匐的巨獸正大張著口,隨時準備將跌倒其間的人吞噬。

冷風自纜車的窗縫中滲了一絲進來,吹打在紀和玉的臉上,那麼冰冷,那麼乾燥,那麼刺骨,是紀和玉在冰場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在冰場上滑行的時候,雖然也能感知到不斷自冰面蒸騰而上的寒氣,卻是濕潤柔和的,不會像山巔的冷風一樣,簡直是在刮著刀子。

這是獨屬於大自然的偉大力量,人類隻能適應,卻永遠無法超越或征服。

“怎麼,很震撼?”雲澈難得地笑了,“很多人第一次看見雪山以及這樣巍峨壯麗的滑雪場都是你這個反應。”

紀和玉默不作聲,目光仍舊望向雪山,神思不屬地點了點頭。

也該是隔行如隔山的緣故,紀和玉隻覺敢於在這樣險峻的賽道上馳騁的雲澈簡直勇敢鎮定到不可思議,哪怕身體條件允許,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從近千米的高峰上俯衝而下的膽氣,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面對緊鄰著懸崖峭壁的急轉彎時談笑自若的從容。

勇氣,鎮定,超越自我,追求極限,這幾種美好的品質最終彙成了高山滑雪這項極限的運動,也彙成了紀和玉面前的滑雪場。

“雲哥,你是怎麼想到要練這個項目的呢?”紀和玉遲疑道。

據他所知,雲澈家世背景複雜,家族實力雄厚,遠非紀家這樣自詡名門的“暴發戶”可比,這樣的雲澈,練練高爾夫、馬術之類的貴族運動陶冶情操,紀和玉都很能理解,怎麼會想到以世界大賽為目標,去錘煉這樣一個充滿了危險和挑戰的極限運動呢?

“那你呢,和玉,你又是為什麼想要從事花滑?”雲澈不答反問道,“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在晨跑時撞了我一下,接著,你又在安然開的冰場訓練。當時我根本沒有設想過,你會在這條路上走得這樣遠,又這樣順暢。”

“……我也不知道,”並不是紀和玉有意隱瞞,實在是他已經習慣了冰面太久太久,久到完全忘記了最初自己是怎麼開始的,隻知道冰面早已成了他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紀和玉思忖片刻,試探道,“或許是因為冰面很潔白吧,潔白能給我寧靜,給我平靜地生活下去的勇氣。”

“那,我也是因為雪很潔白,”雲澈又笑了,“站在滑雪場的最高處,在還沒開始向下滑行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凜冽的山風,呼嘯的落雪,以及心跳急急加速的聲音。這是淡忘所有煩惱的感覺,也是觸碰到世間最真實的一切的感覺。白雪同樣能給人勇氣。”

”真的很謝謝你,雲哥,”紀和玉輕歎口氣,神色認真地注視著雲澈的眼睛,“我會珍惜這個機會,好好排解自己的。”

“你這麼說出來,倒顯得我是在刻意開解你了,”雲澈淡淡道,“其實我倒覺得,一清他們有點小題大做了。”

“嗯?”

“我覺得,其實你自己就能拯救你自己。”

面前的少年幾乎整個人都包裹在厚厚想滑雪服之下,就連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都被滑雪鏡遮了大半,隻能隱約看見他黝黑清澈的瞳仁。

看著這樣的紀和玉,雲澈緩緩道:“在我看來,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堅強了,和玉。”

“咳咳咳……”猝不及防之下,紀和玉被雲澈直白的話語濃得一噎。

“怎麼,很冷?”雲澈難得地開起了玩笑,甚至略微窗戶的方向坐了坐,側身將那一道細小的窗縫也給擋住。

“沒,不冷,”紀和玉趕緊搖頭,轉移話題道,“對了雲哥,這裡的雪道有多高啊?”

雲澈並未戳穿紀和玉刻意的話語,而是平靜地向紀和玉介紹了一下這處滑雪基地。

作為R國最大的滑雪基地之一,這裡的雪場並不是海拔最高的,卻是落差最大、彎道最複雜的。高山滑雪訓練場地難尋,就是因為想要找到雪層足夠厚實以供選手高速滑行,且山體走向和落差都合適的山峰非常困難,而滑雪場的建立和維護費用,更不是一個小數目。

想要在這個項目上取得更高的成績,不僅需要大量的訓練來提升自己的技術,更需要選手能夠適應更多、更複雜的地形。與全世界有著相同標準,隻是因為製冰的方法稍有不同才會導致冰面硬度和厚度稍有不同的花樣滑冰不同,同樣是高山滑雪,每一處滑雪場地因其獨特的地形地勢都有顯著差異,而雪山的海拔和空氣含氧量,更是極大的影響了選手的發揮。

這也是為什麼雲澈常年泡在國外訓練的原因之一。

想要在這個項目上拿出成績,就必須能夠適應各種地形不同的滑雪場地,就比如二人現在所在的雪場,正是以其誇張的落差和驚險的轉彎而聞名。

在不同高度落差的滑雪場上,選手需要控製在不同的滑速之下,以維持身體重心的穩定;而在回轉、大回轉和超級大回轉的雪場上,選手需要利用自己的技術和經驗,更好的完成急轉彎,甚至是彎地超車。

“原來是這樣,”紀和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接著又想起了一些什麼,“上次從M國分站賽回國的時候也遇上雲哥,那時候雲哥也是在M國特訓嗎?”

“對,去年在M國的特訓內容,主要是高海拔雪場的適應性訓練,那邊的滑雪場海拔有近四千米,我的訓練目標就是適應微缺氧環境下的高速滑行。這回在R國,則主要是進行高落差雪道的速降訓練。”

“聽上去就很困難的樣子,”紀和玉感慨道,“真不愧是極限運動啊。”

“其實沒什麼,隻是因為你不是乾我這行的罷了,”雲澈搖了搖頭,“馬上就要到山頂了,我一會兒帶你去大眾雪道試試,不過,雖然說是說摔在雪上不會痛,也不容易受傷,和玉,你還是最好不要摔跤,你的身體可金貴著呢。要是真傷著了,恐怕我和一清都要被你們教練大罵一頓。”

“知道了雲哥,”聽出雲澈的語氣裡玩笑成分居多,紀和玉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我會小心的。”

纜車停靠在山頂的纜車站裡,紀和玉跟在雲澈身後下了車,往大眾雪道的方向走去。

“對了雲哥,既然這裡是滑雪場,應該很多粉絲會認出你吧,這樣沒關係嗎?”紀和玉猶豫道,“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有什麼關係,”雲澈失笑道,“沒人規定專業運動員就不能來大眾雪場了,我們玩我們的就好。”

從某種角度來說,與日複一日的訓練相比,陪紀和玉像這樣“小打小鬨”,對雲澈來說,倒還真算是“玩”了。

四月的R國已經過了最冷的時候,但依舊還在下雪,正是對遊客來說最合適的天氣,因此大眾滑雪場上已經有不少人,R國本土的遊客和彆國的遊客都有不少。

“就在這裡吧,先熱熱身,然後我教教你基礎的滑行技術,應該就能自己滑下去了。”雲澈輕聲道。

紀和玉點了點頭:“好,謝謝雲哥。”

簡單地熱過身後,雲澈幫助紀和玉穿好了滑雪板,又給他示範了一下雪杖的用法,就帶著他到一塊沒什麼人的緩坡附近。

“和玉,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練花滑的,但應該也和滑雪差不多,前期就是靠摔出來的,初學滑雪的人,基本上都會摔上一段時間才能掌握平衡,做到不在教練陪同下自己滑雪,現在也是一樣,你就在這裡先滑滑看,我在旁邊看著。雖然我說了最好不要摔跤,不過真摔了也不用怕,摔在雪上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紀和玉應了一聲表示明白,按照雲澈所說的那樣蹬著滑雪板,雙手執雪杖,在緩坡的起始處擺好了滑行姿態。

“對,就是這樣,不用怕,用雪杖在雪面上輕輕推一把就會往下滑,注意掌握好平衡,這方面每個人的感覺都不同,你作為花滑運動員,應該很擅長的,我就不多說了。”因為要給紀和玉講解技術動作的緣故,雲澈罕見地說了這麼長一段話,說完後,他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紀和玉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然做好了滑行準備。

雪杖在身後輕輕一點,為身體提供了向前衝的起始動力,雙足下的滑雪板保持著一個相對恒定的距離,在重力作用之下帶動紀和玉向下滑行,小心揮舞的雪杖控製著身體的平衡與滑行的方向,紀和玉的動作非常標準,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接觸滑雪的樣子——

要不是他“帥不過三秒”,還沒滑出幾米就雙足一歪向雪面上栽倒過去,雲澈都要以為蔣一清千叮嚀萬囑咐的“小玉從沒接觸過滑雪,你一定要好好教他,彆讓他受傷了”是在戲弄自己!

穿著厚重的滑雪服,滑雪鞋也被固定在滑雪板上,行動並不多麼自如,見紀和玉正掙紮著試圖站起,雲澈上前半步,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謝謝雲哥,”紀和玉喘了口氣,“你可太高估我了,穿著這身控製平衡可比在冰上難多了。”

“沒事,你看那邊的遊客,就沒有一個是不摔的,”雲澈淡淡道, “你已經很不錯了,應該再試上幾次就能成功了。你現在隻是不適應而已。”

接著,雲澈就給紀和玉分析了一下他剛剛滑行的問題出在了哪裡,才導致他在雪面上摔了一跤。

紀和玉按照雲澈所說的方法重新站在雪坡前又試了幾次,其中有成功滑出一段距離也有摔跤的,如果成功滑出了一段距離,雲澈就會幫他分析剛剛為什麼能夠成功,如果摔了一跤,雲澈會扶他起來,重新幫他穿戴好設備,可以說是非常細心了。

紀和玉不禁在心裡又給雲澈發了一張好人卡。

真不知道為什麼在外界的傳言裡,雲哥性子冰冷不好相處,雖然雲哥的話是少了點,但明明就很溫柔嘛。

“差不多了,就是這種感覺,”見紀和玉連續好幾次都成功滑出一段距離,雲澈點頭道,“要不要試試從山上滑下去,然後再坐纜車上來?”

紀和玉有些猶豫道:“真的能行嗎,感覺我會摔在半路。”

“雖然你一開始摔了幾跤,但畢竟是運動員,身體的協調能力和平衡力都比一般人好,”雲澈微微一笑,道,“一開始摔跤隻是因為你還沒適應而已,彆怕,我陪你一起滑下去。”

“好。”紀和玉點了點頭。

隻是,總覺得讓雲哥這樣的世界頂尖選手和自己一起滑大眾雪場好像怪怪的……

紀和玉和雲澈並排站在雪坡的起點上,這裡雖然隻是大眾雪場,坡度較緩,但垂直落差也有四五十米,從山巔向下望去,能夠瞧見山腳下的遊客縮小的剪影。

“從山巔衝下去不會害怕吧?大眾雪場的坡度不大,滑速不會很快,應該能夠承受的。”雲澈看向紀和玉,輕聲道。

“不怕的,隻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感覺很新鮮。”紀和玉搖了搖頭道。

“那就好,”雲澈指了指山腳下的纜車站,道,“看到了嗎,我們就滑到那裡再上來,握緊你的雪杖,把握好速度,一路向下衝就行,中間摔倒了也不用怕,我會過來幫你的,就是這裡人比較多,得小心一些,被人撞了可比摔在雪地裡要疼得多。”

“放心吧雲哥,我會注意的。”紀和玉揚了揚手中的雪杖,笑道。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紀和玉露在帽子外面的一小圈額發上,隨著他呼吸的起伏微微顫動,顯得乖巧又漂亮。當他笑的時候,唇邊會漾起一汪淺淺的梨渦,偶有一不小心落在那裡的雪花化成一灘晶瑩的水,折射出若隱若現的惑人的光。

雲澈心中升起了幾分不自在,狀似不經意地偏過了頭去,避免跟紀和玉對視,輕咳了一聲道:“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就開始吧。”

雲澈話音方落,他的身邊就掀起了一陣疾風,轉眼一看,身邊的少年已然不見,隻剩下雪面上一道雪板滑過的痕跡。

沒想到紀和玉竟然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雲澈下意識地輕笑一聲,雪杖一揮,追著紀和玉的身影而去。

此時,紀和玉已經滑下了五六米的垂直高度。

冷冽的山風迎面刮來,沒有紀和玉想象中的刺痛,與極快的滑速相比,甚至顯出了幾分溫柔。全身上下都被厚重的衣物包裹,紀和玉沒感覺到冷,甚至也沒感覺到在平地上時被衣服束縛的壓迫感,所剩下的,僅僅是極致的放鬆和舒展。

與面積有限的封閉的室內冰場不同,建立在高山上的滑雪場一望無際,遼闊壯觀,甚至會給人一種連天上的雲朵都觸手可及的錯覺,這是常年泡在冰場上的紀和玉從未有過的體驗。

露天的雪場更多地意味著自由,意味著釋放,意味著人類本性最真實的回歸。

從高山之巔的雪道直衝而下,罡風幾乎要震破鼓膜,在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自己和這漫無邊際的雪地,再也看不見其他人與物。

冰冷的呼吸大口大口地自紀和玉的鼻尖滑入肺腑,帶入的寒氣雖然刺激得紀和玉肺裡生疼,卻也令他的精神愈發振奮。

分明隻是在滑雪,紀和玉卻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一齊打開,似要將長期壓抑的情緒宣泄一空。

分明隻是在滑雪,紀和玉卻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呐喊,在用最原始可也最有效的方式,抒發自己最真實的情緒。

冰雪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滑行在雪道之上,紀和玉覺得自己想了很多,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想。

這短短的一段距離,其實不過幾分鐘就要到頭,也就是一場自由滑的時間,根本不夠他去想寫什麼。

但這段距離卻又很長,長到足以令他整個人都沉浸其中,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

飄搖的雪花落在紀和玉的滑雪服上,在鮮豔的底色上烙印下星星點點的白。

也令紀和玉的心變得無比平靜。

雖然紀和玉還算有天賦,已經能夠獨立在雪道上滑行,但和雲澈這樣的頂尖滑雪運動員還是不知道差了多少,雲澈猶豫了一下,雪杖一揮,跟了上去,以他的實力和滑速,哪怕隔著很遠的距離,追上新手上路的紀和玉也輕而易舉。

雲澈並不想給紀和玉太大的壓力,用雪杖控製著自己的滑速,並不跟紀和玉過分接近,隻是稍稍隔著一段距離以確保紀和玉的安全。

當兩人在雪場的山腳停下來時,紀和玉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這段滑行居然就這麼結束了?

“快從雪道出口讓開,”瞧見了少年眼底的茫然,雲澈輕笑一聲,輕輕拉了紀和玉一把,將人從那裡帶離,“擋在出口處,很容易被彆人撞到的,從山上滑下來的人有很大的衝力,要是真撞上了你會受傷的。”

聞言,紀和玉眨了眨眼,茫然的雙眼裡漸漸泛起了一層水霧,終於回過神來,衝雲澈笑了一下,道:“謝謝雲哥,真的是很不一樣的,很棒的體驗。”

“你真的挺有天賦的,不少人哪怕適應了走在雪面上的感覺,第一次從雪道上滑下來也會中途摔跤,沒想到你滑得這麼穩,如果早個幾年把你挖掘出來,我說不定會推薦你去國家滑雪隊試上一試,”看著紀和玉面上泛起的興奮的神情,雲澈也忍不住開起了玩笑,“可惜,現在你已經是花滑隊裡的一哥了。”

話畢,雲澈又上下打量了紀和玉一眼,補充道:“不過以你的身材,還是花滑比較適合你。不是在增肌嗎,怎麼還是這麼瘦,這樣滑一段還好,上了競技雪場,你這樣的身體必然吃不消的。是宋勉不夠儘心嗎?”

滑雪運動員需要長期穿戴笨重的滑雪裝備,需要通過雪杖控製重心和速度,需要駕馭沉重的滑雪板,沒點體力還真堅持不下來。與纖細的花滑運動員不同,滑雪運動員大多身材高大,寬肩窄腰,肌肉裡充滿了力量。

“雲哥,怎麼連你也開始打趣我了,”紀和玉無奈道,“我天生體質如此,宋先生已經幫了我很多了,起碼現在高強度訓練下,體脂沒再往下掉了,體重也維持了穩定。”

“那就好,”雲澈點了點頭,“要不要上去再滑一圈?要的話,我就陪你坐纜車上去。”

“好,”紀和玉笑道,“難得來滑一次雪,是該好好體驗一下。”

雲澈也笑了:“不用難得,我是說,如果你想滑雪的話,隻要方便的情況下,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我知道了,謝謝雲哥。”紀和玉雖然這麼答應下來,但也隻覺得雲澈這句話是個客套罷了,畢竟他和雲澈都是運動員,常年接受訓練,兩人都“方便”的情況簡直屈指可數,但紀和玉也不忍拂了雲澈的心意。

饒是紀和玉也不得不承認,偶爾離開冰場一兩天,在雪地裡體驗一下不一樣的“賽場”,確實很有意思,從山巔俯衝而下的感覺的確非常解壓。花滑國家隊的訓練基地就在東北,滑雪場倒也不少,回國後麻煩雲哥不太現實,如果想滑雪的話,自己去雪場找個教練帶著自己也不是不行。

兩人坐著纜車重新上了山頂,這一回,紀和玉已經是駕輕就熟,不用雲澈指導就能擺出正確的起始姿勢,看上去倒真的像模像樣。

再次從山巔滑行而下,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山風,紀和玉甚至大著膽子比之前那次加快了滑速。

當天地間唯餘自己與冰雪的時候,的確會讓人變得純粹、寧靜,仿佛一切塵埃都被滌除,隻能聽見耳邊呼嘯的風聲,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以及有力的心跳聲。

身為滑雪天王的雲澈雖然有著在滑雪場上風馳電掣的能力,卻始終控製這自己的滑速,和他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可以說是給足了紀和玉以私人空間,這也令紀和玉分外受用。

當兩人再次滑到山腳時,紀和玉甚至覺得有一絲不真實。

在今天之前,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像這樣發自內心地喜歡上除了花滑以外的另一項運動。說是喜歡也不儘然,這種感覺,更像是在滑雪這個項目裡,找到了另一種自我認同。

“怎麼樣,還不錯吧,”雲澈微笑道,“雖然和滑冰完全不同,但應該也能讓你獲得一些正面的情緒。”

“嗯,我今天真的很高興,謝謝雲哥。”紀和玉對雲澈笑了一下。

“天色也不早了,我帶你回去休息?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體驗一下這邊的R國特色菜,你這麼瘦,偶爾一頓放縱一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雲澈遲疑道。

“那就回去吧,”紀和玉點了點頭,“吃什麼回去再說吧,不是還有蔣哥嗎,我們去找他嗎?”

雖然雲澈很想說蔣一清恐怕還樂得一個人清閒,但這樣的回答顯然太沒有摯友情誼了,遂同意了紀和玉的提議。

在回去的路上,雲澈主動伸出手來,要幫紀和玉提著沉重的滑雪板,隻讓他拿那對輕巧的雪杖,紀和玉猶豫了一下,道:“要不還是我自己拿著吧,這滑雪板怪沉的,也太麻煩雲哥你了。”

“就是因為它沉,我才幫你拿著的,”雲澈淡淡地說,“我平時都拿習慣了,這點重量不算什麼。當然,和玉,如果你覺得自己能拿回去的話,我也不反對你自己扛。”

紀和玉下意識地對比了一下自己瘦弱單薄的手臂與雲澈那一看就充滿了力量的臂膀,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悻悻地住了嘴,乖巧地向雲澈道了一一聲謝。

本來這大半天的活動就要結束,但紀和玉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在回到選手基地之前還遇上了一樁小小插曲。

兩人遇上了紀和玉的粉絲。

在滑雪場遇上華國甚至是整個亞洲地區橫空出世的滑雪天才雲澈的粉絲並不奇怪,但遇上紀和玉的粉絲就有些奇怪了。

而這兩個粉絲,正是特意趕到R國來看紀和玉的比賽的徐安佳和秦嵐這對小情侶!

“……小玉,是你嗎?”不遠處傳來一個不確定的聲音,紀和玉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就見一對穿著情侶配色滑雪服的小情侶站在那裡,女生正有些遲疑地看著自己。

其實,不能第一時間認出紀和玉這件事根本就不能怪徐安佳,實在是紀和玉一身滑雪裝備,幾乎把渾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就連他左眼眼尾之下那顆標誌性的淚痣都被護目鏡所遮擋,徐安佳完全是靠紀和玉唯一裸露在外的鼻尖和唇形,以及他一身旁人根本無法模擬的特殊氣質在這裡認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認出紀和玉的徐安佳,已經算是非常厲害的真愛粉了。

“是我,安佳姐,”身份被認出,紀和玉索性將護目鏡向上一摘,露出了自己的眼睛,以便在和粉絲對話的過程中儘可能地避免無法交流的情況,“你是和你男朋友一起在這塊雪場旅遊嗎?”

徐安佳沒想到紀和玉還記得他們在飛機上遇見的時候說過的話,不禁有一點驚喜,忙點了點頭道:“是啊,難得來R國一趟,想要多玩幾個地方,聽說這個滑雪場的雪山景色很美,所以我和秦嵐就一起來了。對了,小玉,不知道這位是?”

雲澈同樣也是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加上雲澈平日裡很少參加宣傳活動,紀和玉料想徐安佳他們可能並不能認出雲澈,正要向二人介紹,就聽見秦嵐驚喜地說:“雲神,你是在這邊特訓嗎?”

“你認識我。”雲澈微微一訝。

他之所以敢光明正大地帶紀和玉來大眾滑雪場,就是覺得自己平日裡非常低調,在全身都被滑雪設備包裹的情況下,應該不太會被人認出來,沒想到現在卻被人叫破了身份。

“當然!我關注滑雪已經有好幾年了,真的非常喜歡你,雲老師,”秦嵐語氣激動,下意識就將對雲澈的稱呼換成了最尊敬的一種,“在被安佳拉著看花滑之前,我最關注和喜愛的運動就是滑雪,最敬服的運動員也是你,雲老師。原來你和小玉關係這麼好。”

“因為和玉值得喜歡,”雲澈玩笑了一句,拍了拍一旁難得地有些局促的少年,“你不也是因為一場比賽就喜歡上的和玉嗎?”

“哈哈哈是的,原來我和雲老師還有這麼一個共同點!”驟然得見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鮮少更新vb動態的雲澈,秦嵐高興得忘乎所以,說話也更放開了些,“我以前覺得花滑都是女孩子玩的,哎,確實是我不好,對這個項目有很深的刻板印象,是看了小玉的節目後才垂直入坑的,小玉實在是太優秀了!”

“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好。”紀和玉被誇得耳根一熱,不由開始慶幸自己穿戴齊全,滑雪帽足以遮住自己泛紅的耳根。

“在這一點上,我很同意,”雲澈打趣道,“和玉,被大家喜歡是好事,你沒必要這麼,嗯,誠惶誠恐的,你值得。”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後,徐安佳終於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詢問紀和玉以及雲澈能不能跟他們合照幾張,又能不能放在社交網絡上。

紀和玉想了想,乾脆地答應下來:“我這邊沒有問題,正好那張照片可以更新一下vb。不過雲哥……”

“我也可以,”雲澈淡淡道,“我們一起合照吧,我也好久沒有更新vb了。”

當天中午,華國兩位冰雪運動的知名運動員的vb上,發布了同樣的一張照片。

嗯?等等,他們倆怎麼會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