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番外平行世界 沈瑤VS……(1 / 1)

世婚 希昀 13369 字 6個月前

不一會碧雲進來了, 先伺候著沈瑤洗漱,等著沈瑤換好衣裳,她便將藥油拿出來給沈瑤抹, 沈瑤這才聞著味兒不對,

“你昨晚也是用的這個藥油?”

碧雲詫異,“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沈瑤皺了皺眉,覺得奇怪,難道是她方才聞錯了味?正想回房再聞一聞,卻見沈展二人來後院給她請安, 沈瑤隻得招呼弟弟坐下,親自去後廚準備早膳。

待用了膳,又一一檢查他的布囊,確保沒有遺漏,這才陪著弟弟上車, 送他去國子監,目送弟弟踏入門檻那一瞬,沈瑤回想父母囑咐,眼淚綿綿滲出來, 雙手合一祈禱雙親保佑弟弟高中, 科考有六日, 六日不能進出, 六日後再來接人,回程路上,渾身疲憊湧上來,沈瑤四仰八叉癱在馬車裡,一路睡到九陽巷。

沈瑤沒去鋪子, 徑直回了府。

碧雲先下車,小心翼翼攙著她出來,卻見隔壁府門洞開,一道修長身影立在廊蕪下。

午後天氣悶熱,淅淅瀝瀝的雨飄下來。

沈瑤看了謝欽一眼,見他手裡拿著一個瓶子。

謝欽往裡指了指,“進去說話?”

他終於肯面對她了。

沈瑤淡淡頷首,搭著碧雲的手臂進了門,在天井後的廳堂坐了下來。

謝欽跟在她身後,先將藥瓶放在長案上,指尖輕輕叩著長案,在她對面坐下。

沈瑤凝著這藥瓶,有熟悉的藥香撲鼻而來,皺著眉看著他,臉色不大好看。

謝欽本也沒打算隱瞞沈瑤,“對不起,昨晚我聽到你疼,未經你準許進了你的屋子,替你上了藥。”

“我並不是故意這麼做,實在是怕吵到展兒。”

頂著沈瑤咄咄逼人的目光,慢慢將藥瓶推到沈瑤跟前,他低聲道,

“我錯了,藥油你拿著,以後我不會再犯。”

隨後他雙手垂在膝蓋,不再說話。

沈瑤胸口一瞬間湧上太多太多的情緒,一面惱怒謝欽所為,一面又慶幸沒有乾擾到沈展,到最後更多的是無奈,

“謝欽,你到底想怎樣?我們已經結束了不是嗎,即便你把林豫逼走,我也不可能跟你破鏡重圓,什麼叫破鏡,你自己想一想,銅鏡摔碎了縫縫補補還能是原來的銅鏡嗎?”

她眼底彌漫著氤氳。

謝欽抬起眼,眼神從空洞迷茫慢慢凝為實質,“肆肆,你明知道我當時離開你,是迫不得已,不是真的要拋棄你,我是舍不得你出事,才逼你走,你非得抓著這一處不放嗎?”

沈瑤不想與他糾纏,“我也沒有怪你啊,我隻是想告訴你,你必須面對咱們已經和離的事實,不管當初是因為什麼緣故分開,咱們終究已經分開了,不是嗎?難不成你謝欽想,那紙婚書便可作數,你不想,它就不作數?”

謝欽氣近乎哀求,“肆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他瞳仁太深,深得跟旋渦似的。

沈瑤不敢與他對視,緩緩喝了一口茶,默了片刻,平靜回他,

“對不起,我做不到。”

謝欽心抽了一下,他早猜到沈瑤會這樣回複他,真正聽在耳郭裡,隻覺堵得慌。

“為什麼?”

他眉目低垂,雙拳無力地搭在桌案,“你準許林豫親近你,你可以與那文諾有說有笑,哪怕是那撐杆的路人,你亦可談笑風生,為何我不可以?”

他一字一頓小聲質問,“你也可以像對旁人一樣,來考量我,而不是一味的拒絕。”

“他們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他們做不到的,我還能做到。”

沈瑤聽著他近乎卑微的語氣,神色恍惚了一下,

“可我不想再繼續了,拋開你與我和離不說,咱們合適嗎?不合適,門不當,戶不對,你是高門大族的貴胄子弟,我隻是一尋常的市井婦人,你瞧我,在這九陽巷賣豆腐,多自在呀,無人束縛我,沒有人用規矩壓著我,我可以尋個老實人嫁了,家裡日日由我做主,不好嗎?我何必非要嫁去高門大戶挨人冷眼?”

謝欽平靜地聽她說完,目光染痛,“沈瑤,我可以陪著你,在這裡一輩子。”

“你想要的,我都能給。”

沈瑤絲毫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是,你可以放下尊嚴,放下過去一切的榮耀來陪我,可我不喜歡,你這麼做,我會覺得有壓力,會覺得是我欠你的,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沈瑤說出這話,臉色也變得空茫,緩了一息,再次喃喃勸道,

“你年紀不輕了,老太太必定焦急,想必此刻家裡也備了不少世家女的畫卷,你隻是不適應罷了,你聽我的,好好回去結識結識那些女孩子,沒準就能找到情投意合的。”

“你會彈琴,會吟詩,能文能武,你的妻子該是世家閨秀的典範,能與你紅袖添香,還能跟你暢談朝政,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謝欽聽著她絮絮叨叨,每一個字跟鞭子似的抽在他身上,他目光發澀截斷她的話,

“你不是我,不能替我做決斷,也不會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我沒有娶過彆人,我隻娶過你,我心裡隻有你。”

沈瑤愣了一下,沒料到他會說這些,垂下眸,指尖刮著掌心慢慢交握,語氣變得不太自然,

“那你就去試一試,沒準她們更適合你,更討你喜歡。”

雨霧蒙蒙,廳堂內驀地安靜下來,池子裡的金魚遊弋至水面吐泡泡,發出咕咚咕咚的水聲。

謝欽沉默半晌,定聲道,“我不會。”

“你可以一輩子不嫁我,但我不會娶旁的女人。”

語氣前所未有的篤定。

沈瑤所有的勸誡土崩瓦解,疲憊和無奈席卷而來,她默默閉著眼,

“可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雷聲轟隆隆的,毫無預兆從當空罩下。

謝欽雙唇蠕動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冰洌般的目光在發顫,有細碎的光芒跌落下來,雙目如同兩個黑漆漆的窟窿。

難道她喜歡過他嗎?

所以他在她喜歡他的情形下,逼著她和離,讓她連夜離開謝家。

謝欽臉色一下子白如薄紙,這樣一句話跟刀似的挑破了他的皮,掘出了他的血肉,隻剩下森森白骨,酸楚與鈍痛往他心口狂湧而來,他疼得全身都在抽搐。

沈瑤垂下眸最後小聲落下一句,

“謝欽,你搬走好嗎?”

謝欽身子微微發抖,雙拳虛虛握了一下,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雙目通紅凝著她,

“肆肆,我也試著接受與你和離的事實,可我回到故吟堂,看著那熟悉的一草一木,腦海裡全是你的影子,我一想到有另外一個女人占據著本屬於你的位置,我夜不能寐......”

“你責我不擇手段,責我恬不知恥,我都認了,我也想讓自己變得從容,像是謀算江山社稷一樣來謀算你,可我情難自已,一想到你要嫁給彆人,我很慌。”

“自回來,我度日如年。”他抿著發白的唇,深吸一口氣,

“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他努力地給自己爭取緩衝的餘地,“等我緩過來,便搬走。”

至於什麼時候能緩過來,他沒說。

沈瑤無言以對。

想當初剛與謝欽和離時,她也不好受,沒日沒夜地跑市署,逛市集,跑遍京城四十四家水豆腐作坊,嘗遍所有滋味。

情字難消解,沈瑤急也急不來。

明明隻是短短一瞬,頗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謝欽狼狽地站起,慢慢扶著長案轉身,沿著牆壁往外走,背影伶仃又孤苦,如同一道水墨畫似的一下子消融在雨中。

沈瑤枯坐在廳堂,風雨撲打在她身上,她猶然不覺,也不知坐了多久,等到那急雨瀟歇,碧雲折回來給她披上一件薄衫,她方才回神,闔目,一行淚無聲無息跌落在裙擺裡。

沈瑤起身,回了房。

往後一段時日,沈瑤再也沒見過謝欽。

沈展科考結束,回到府中,自然便問起了那道門的事,沈瑤閉口不提謝欽,反問了考試如何,沈展摸了摸後腦勺不置一詞,不說有把握,也不說不好。

文諾在一旁打著馬哈,“沈姑娘彆擔心,我看展兒這回有戲,倒是我,有幾道題沒答出來,策論寫的也不儘如人意,進士怕是無望了。”

沈瑤寬慰他,

“彆急著下定論,沒準無心插柳柳成蔭,再說了,真要不成,三年後再來,考個更好的名次也不賴。”

文諾笑了笑,對上沈瑤明媚的雙眸,不自禁又害羞,拉著沈展往外走,

“咱們去鋪子裡幫忙。”

離著放榜有半個月,這半個月,沈展老老實實在鋪子賣豆腐,沈瑤卻知他面上看著雲淡風輕,心裡定十分忐忑,誰能不忐忑呢,能否成為人上人,實現濟世報國的誌向,在此一舉。

碧雲將姐弟倆的擔憂收在眼底,沒有城府的小丫鬟忍不住嘀咕一句,

“也不知道謝大人搬走沒有,若是沒有搬走,他定曉得咱們少爺有沒有中會試?”

沈瑤聞言重重敲了她一記腦門,

“你簡直是口無遮攔,你可知科舉放榜乃朝中機密,即便他是首輔,也不能泄密,你這麼說,不僅連累他名聲,也會叫旁人以為咱們展兒是走他門路才中考。”

碧雲嚇得不敢吱聲,跪下來連連認錯。

半月過後,總算挨到了放榜的日子,沈瑤早早驅車載著兩位弟弟去國子監,會試榜將在午時正放榜,早在巳時各家小廝仆從便將國子監前面的牌坊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沈瑤住得遠,趕到時早已擠不進去。

碧雲在一旁急的跳腳。

沈展反倒是寬慰道,“罷了,是我的跑不掉,急什麼。”

附近的茶樓已人滿為患,四人隻能尋最近的巷道停下來,沈瑤掏出二兩銀子給碧雲,著她去買些冰羊乳喝,又將攜來的點心瓜果擺在小案上,吩咐沈展與文諾吃些墊肚子。

沈展心裡七上八下,隨意撚著一塊甜瓜塞入嘴裡,味同嚼蠟。

文諾心大,一面吃點心,一面跟沈瑤聊天,說起放榜後邀請沈瑤姐弟去嵩山遊玩的事。

“我父母皆在嵩山,家裡還有一個妹妹,姐姐去了便跟我妹妹住,我妹妹可好了,見了姐姐一定喜歡。”

沈瑤有口無心應付著,好不容易挨到午時正,外頭敲鑼打鼓,有一緋袍官員領著內侍前往牌坊走來,一大隊錦衣衛開道,人群如潮水往後翻湧。

片刻,一張碩大的會試榜被掛在牌坊下,鑼鼓一敲,所有人蜂擁而上。

前方每一聲歡呼都能勾起沈瑤等人的心弦,後來沈展的小廝實在是按捺不住,奮力往前衝,好不容易給擠了進去,他虎頭虎腦踮著腳往那黃榜裡尋,一個個望下來,哪有沈展的名字。

小廝嚎啕大哭,遠遠地沈展等人聽到熟悉的哭聲,繃在心口的弦一下子斷了,沈展呆若木雞,說不出的失落,

“不可能啊....”

他明明有把握的,他自忖策論答得得心應手,也沒發現注經有錯,沈展對自己著實抱了些許希望,乍然聽到落榜,很是不甘心,沈展徑直從車窗跳下去,非要親自看一眼才死心。

沈瑤也很難過,紅著眼要去追人,最後是那文諾攔住她,“姐姐稍候,我去追他。”旋即踵跡而去。

等人離去,沈瑤捂著臉哭出聲來,這六年姐弟倆吃儘苦頭,當年厚著臉皮嫁去謝家,也是因為沈展,真要下弟,她擔心弟弟一蹶不振。

哭著哭著,外頭傳來丫鬟碧雲的歡呼聲,

“姑娘,看錯了,劉歡那小子看錯了,咱們少爺在第一排最前面三個呢,咱們少爺中了會試第二名啦!”

心情如同爬山涉水,一會兒過山一會兒下海,沈瑤又哭又笑,激動得語無倫次。

沈展被同窗吆喝著一道回了國子監跪謝恩師,沈瑤帶著丫鬟喜極而泣回九陽巷,人還沒到家裡,便有裡長武侯帶著人敲鑼打鼓到了沈宅門前,沈瑤興高采烈開門待客,拿著銀子吩咐長工去采買,這一夜便在宅前辦起了流水席。

會試過後便是殿試,亦不敢掉以輕心,沈展托人回來告訴沈瑤,他要在國子監研讀功課,會試及第的除了沈展也有文諾,果然應了沈瑤的話,今年名額擴了一倍,文諾掛在會試尾巴上。

沈瑤再沒這麼高興的,想起父母多年夙願達成,沈家真正將躋身官戶了,心底由衷快慰。

殿試在三日後舉行,沈展因生得風流俊俏,對答如流,很得新帝喜歡,被當堂點為探花郎,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狀元郎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遊街時所有風頭都被沈展給搶了。

自古以來有榜下捉婿的風俗,沈展這一高中,來府上說親的踏破門檻,這回來的可是官媒,結識的也是朝中世家大戶,一進門瞥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俏生生立在那裡,官媒心花怒放,一問得知沈瑤是沈展的嫡親姐姐,早些年成過親後與丈夫和離了,便起了些心思。

這兩日,沈家門庭若市,沈瑤忙於應酬都沒功夫打理鋪子的事,最後還是沈展出面,說什麼嫡姐未嫁,他便不娶,這下好了,官媒集中火力瞄準沈瑤,四處幫著沈瑤牽線搭橋,一心要把沈瑤給嫁出去。

這些消息一字不漏被傳到謝欽耳郭裡。

這段時日他不曾露面,哪怕殿試,他亦不曾參與,他不想與沈展打照面,以防給旁人留下把柄,說沈展是靠他及第進士,他希望小舅子仕途清清白白。

可他也不能坐視旁人給沈瑤說媒。

六月初六,瓊林宴。

朝廷下旨讓新科進士攜家眷入宮赴宴。

沈瑤想起曾嫁給謝欽,萬一遇見熟人便有些尷尬,

“我還是不去了。”

沈展卻是不肯,涼涼打量她,“怎麼不去?莫非你心裡還有他,不好意思見他?”

“哪有的事?”沈瑤高聲辯駁,雙手拽著繡帕穩穩當當坐著,“我這不是為你著想,若叫旁人曉得我是他前妻,我怕...”

“怕什麼?難道你一輩子躲著不出門?再說了,我今後要在朝廷一展誌向,與謝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索性大大方方見了罷。”

沈瑤還要說什麼,沈展卻非要拉著她出門,他沒有彆的意思,就是想趁機讓姐姐露露面,早日尋個郎君嫁了。

如今的沈展已不是過去的沈展,他有足夠的底氣給姐姐撐腰。

沈瑤無可奈何,在馬車裡拾掇了衣裝,跟在沈展身後匆匆入了宮,幸在她嫁給謝欽時,時常入宮,對宮裡的規矩門兒清,在一眾新科士子家眷中顯得落落大方。

三年戰亂,皇權交迭,世家還是那些世家,皇親貴戚卻被重新洗牌。

當年先帝被女真所逼吐血而亡,不少王爺皇子趁機動亂,是謝欽暗中安排人手穩住了局面,將當時還是七皇子的新帝扶上了寶座,而這個間隙,先帝幼弟齊王爺曾小小拉了七皇子一把,七皇子登基後,十分信任這位皇叔。

新帝雖年幼,卻也曉得製衡的道理,一來定了鄭閣老孫女為皇後,二來寵幸這位皇叔,以他來壓製謝欽。

謝欽朝野威望隆重,手握實權,壓根沒把這位繡花枕頭的皇叔放在眼裡,不過為了給皇帝面子,平日裡還是禮讓齊王三分。

齊王此人,還算賢明,卻有個毛病,他好色。

瓊林宴上,花團錦簇,齊王站在橋上有意無意瞥著前來赴宴的女眷,一眼就被沈瑤給吸引住。

沈瑤今日裝扮不算華麗,隻穿了件薄荷綠的裙衫,原想在人群中隱身,可惜天不遂人意,其他女眷穿金戴銀,不是嬌豔的海棠粉,便是灼麗的牡丹紅,這下反而將沈瑤那一抹綠給突出得明顯,再加上那張臉實在稱得上國之姝色,一眼便被齊王給相中了。

齊王看見沈瑤委實有些走不動路,立即著人打聽是何許人也。

他原先名不見經傳,陰差陽錯不曾見過沈瑤,不知她是謝欽前妻。

不一會內侍回稟他,沈瑤是新科探花郎的姐姐,而這位姐姐恰恰和離在家,一聽是和離過的女人,齊王越發感興趣了,若是正兒八經黃花大閨女,他還不好下手呢。

身旁侍從見他雙眼冒光,不由地勸誡,“爺,人家可是探花郎的姐姐,屬下觀那探花郎,器宇軒昂,非池中之物,不像個送姐為妾的人,咱們府上有王妃呀.....”

齊王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女人,光瞧兩眼已心花怒放,推開侍從的手,“區區一屆新科士子,我若將他遣去邊縣,他能奈何?”

“她一和離婦,我許她一個側妃已是綽綽有餘。”

午時初,沈瑤跟在眾人身後進了延慶殿,殿內濟濟一堂,男女分席,當中隔了一道珠簾。上席是官宦夫人,下席是新科士子家眷。

宴席未開始前,大家相互走動,活絡關係,真正出身草根的士子並不多,這些新科士子要麼本是朝中世家子弟,要麼與朝臣沾親帶故,隨意擰出來一個也是有些來頭的,唯獨文諾與沈展沒有,今日赴宴的是文諾的母親,她一眼喜歡上沈瑤,言談間文夫人打聽沈瑤喜好,頗有親近之意,心裡想,兒子雖然沒有沈展出色,可沈瑤畢竟和離過,若是沈瑤願意嫁給兒子,定是一門好親。

瓊林宴上沈展被皇帝點名當庭作詩,他作了一首《辭春令》,有雨後春筍欣欣向榮之勢,此詩簡在帝心,年輕的帝王要的便是自己一手提拔出來的新鮮血液,越發覺得沈展將是他的利劍,故而當庭定沈展為翰林編修,入宮侍讀。

這話一出,四座皆驚。

探花郎任翰林編修不奇怪,奇怪的入宮侍讀,一旦成為天子近臣,今後前途不可限量。

皇帝明顯在招攬人手,大家紛紛去瞥謝欽的臉色。

謝欽擒著酒盞,眉目怔怔盯著珠簾內側,壓根沒注意皇帝說了什麼。

眾人見謝欽無言,鄭閣老也沒吭聲,便當他們默認了。

這下,往沈展投去的便是豔羨居多。

齊王見皇帝定下沈展為翰林編修,便知驅走沈展的計劃泡湯,又聞求沈瑤做媳婦的比比皆是,頓時坐不住,喝了幾口酒,腦筋發熱,一時衝動便囑咐內侍給沈瑤備了藥酒。

這一場宴席從午時延續到天暮。

席間沈瑤招架不住,喝了兩口酒,至日暮時人便有些昏昏然,借口不舒服提前離席,出了大殿吸了一口涼風,人清醒不少,尋宮女問恭房何在,被人引著往林子裡偏殿去。

那地兒沈瑤去過,心裡不曾防備。

到了水廊處,卻見那宮女不知去向,前後人煙罕至,沈瑤頓時打了激靈,就在這時,一大腹便便的華服男子從前方水榭繞了出來,他眉目溫和唇角含笑,

“沈娘子,本王這廂有禮了。”

齊王有賢名在外,遇人總是三分笑臉。

沈瑤卻覺不對勁,先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打起精神應付他,“臣女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齊王殿下。”

天幕黯淡,華燈初上,水廊五步一燈,光芒搖落,燈下美人如玉,越看心裡越癢。

齊王還算沉住氣,儘量表現出君子風度,他負手道,“娘子客氣,不瞞娘子,方才驚鴻一瞥一見傾心,本王還有一側妃空懸,想聘娘子過門,娘子意下如何?”

沈瑤心裡惱羞成怒,面上卻不動聲色,佯裝驚訝,“臣女何德何能,能入王爺的眼?隻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母雖逝,家中尚有一不成器的弟弟,此事無論如何得問過他。”

齊王看出沈瑤在耍滑頭,想脫身,他露出清冷的笑,

“娘子,此事怕容不得你。”

今夜先叫沈瑤從了他,明日再去沈府提親,那沈展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

齊王在宮中霸道許久,早不將旁人放在眼裡,於是信手便伸了出去。

然而沈瑤豈是好欺負的,裝作柔柔弱弱往後退,趁著齊王往前撲的空檔,側身一躲,齊王就這麼栽去了水泊裡,沈瑤見狀,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可惜她跑了幾步,方繞去水榭後頭,身子便軟了下來。

身後齊王猶在水泊撲騰,若是鬨出事來,她該怎麼辦,沈展該怎麼辦?

抬目,前路茫茫,燈火綽約,一朝踏入權力場,不知何處是歸途。

就在這時,一道挺拔的身影轉過來,朝她伸出手,熟悉又沉穩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