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12
自扇湖剿匪事件後, 陷空島盧家莊眾鼠都知道他們五弟傷好後,就開始苦練武功, 另一個他還在這後山支流處,弄了那麼一條大鐵鏈,有空後他就在這“橋”上練飛功。
眾鼠你看我,我看你。
還是當初一同參與扇湖剿匪的“翻江鼠”蔣平略一想後,就提到當時他們施法準備去跟蹤被他們特意放跑的水賊之一時,他們五弟本想要也參與進來, 但是考慮到那水賊老巢在扇湖附近,水路更多,有時候怕是不能馭舟前往,所以五弟聽後就默默退出了。
沒辦法, 他是個旱鴨子麼。
這本來沒什麼,但是誰叫和他年紀相仿的“靈蛇玉女”林惠風卻全程都參與呢, 白玉堂又很有好勝之心——
蔣平這麼一說,其他鼠都表示他們明白了。
平常他們就因為這個義弟年紀小又才華煥然, 對他疼愛有加,所以即使他們四個都覺得他那種練水上漂的想法,怕是不切實際,卻還是沒有說破, 隻任他去了。
陷空島其他人就更不會多嘴了,這就導致時至今日白玉堂還以為他這種方法很切實際呢。
那此時此刻他又為什麼“………………”這樣呢?
白玉堂是不認為自己走錯路了,可他還記得當初他去而折返,想要看施展水上漂功夫的林萊, 她當時腳下水面下是否有支撐啊,他當時甚至還拿刀朝水下面劃拉過。
那自己如今這般“水上漂”,被她再次看在眼裡——
白玉堂沉默片刻, 炸了。
林萊雖然離得遠,可目力一流,心說:‘哦呼呼,他臉紅了他臉紅了。’
沒辦法,羞恥心就是這麼厲害的“敵人”。
蔣平弱弱地喊道:“惠風啊。”
林萊這時候其實也已經想到了當初白玉堂去而折返那一節了,她笑眯眯地對蔣平說道:“蔣四哥,你放心吧,你看咱們白少俠如今深處險境,我哪裡還好再刺激他啊。萬一他一個激動,一個站不穩跌進江流裡可怎麼辦,是吧?”
蔣平:“。”
蔣平心說:‘你是不是想等他落到地上來,再繼續逗弄他啊?’
蔣平轉念一想,若是她能說破五弟在做無用之功這點,未嘗不是好事一樁。
想完後蔣平拱了拱手:“那我就先多謝惠風這麼為玉堂考慮了。”
林萊背著手,笑嘻嘻地說道:“好說好說。”
她眼睛一轉,“蔣四哥,我看白兄好像真有些激動,這不太妙哇。不如我過去護他一護吧?”
蔣平:“……”
他希望她是真的去護五弟一護的。
林萊沒管蔣平怎麼反應,她說罷就自顧自地來到那大鐵索這頭,興致勃勃地走了上去。
她明明是第一次走這大鐵索,可她看上去穩當得很,就像是走在一條真正的大橋上一般。
白玉堂:“…………”
白玉堂眼裡聚火,還有刀與劍,紛紛朝她發射而去。
林萊對此視若無睹,就是她笑容越發燦爛了。
白玉堂:“!”
白玉堂受不了了,他也不管自己是在大鐵索上了,就拔-出自己的刀,要和她決一死戰,等失敗了,他就跳江!也好過被她這樣戲弄。
“哎哎哎——白少俠你這是做什麼?想讓我見識下你這段時日於武功上的進步麼?也不是不可以。”林萊開了口,她還是很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所以語氣裡並無多少調侃之意。“你本就是個俊才,我又聽得你幾位哥哥們說起你自從從富全縣回了陷空島後,就耕耘不輟,兩相結合,實在是叫我十二分樂意地和你比試比試。”
白玉堂冷笑:“你莫不是覺得你說幾句好話,我就會被你輕易糊弄過去吧?”
但是他的怒氣值在-5-5。
林萊不禁想起她的美人師父(傲嬌但好哄),當即眨眨眼,一臉無辜:“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玉堂繼續冷笑:“你救那鄭路女當日明明看到我做了什麼,如今見我這般,難道沒有在心裡嘲笑我?”
林萊“唔”了一聲:“嘲笑你爭強好勝,砥礪前行嗎?”
白玉堂雖然將信將疑,但怒氣值又-5-5。
林萊背著手,又開口道:“說起來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來陷空島嗎?”
白玉堂不可避免被轉移了注意力,之後,他就跟著她一起回到了岸上。
蔣平還在,他還挺好奇他們倆都說了什麼,叫自己這脾性忒大的五弟神色還蠻平和的。
林萊接收到“翻江鼠”蔣平投遞過來的好奇視線後,她笑了笑:“蔣四哥,勞煩你在這兒等我們了。”
蔣平:“哪裡的事。”
他心裡卻越發好奇了。
然而林萊沒有想為他解惑的意思,她這不是好不容易才將白玉堂白少俠給忽悠過去了嗎,要是她這時候和蔣平說露餡,保不齊白少俠更加惱羞成怒,甩手就要跳江呢。
這可不好。
所以秉承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想法,林萊就決定之後再皮一皮。
在那之前嗎?
林萊就和陷空島五鼠,尤其是當時參與了扇湖剿匪事件的二鼠、四鼠和五鼠,言簡意賅地說起了荃州知州楊茂如何無恥地冒領功勞,又如何被她知曉,她又為何重回富全縣,並在那邊發現楊茂更無恥作為的事等等的。
其他四鼠還好,他們年歲大很多,知道這種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
尤其這段時間,他們在陷空島也聽聞了一些荃州知州楊茂的行徑。
唯有白玉堂,他這段時間一直在閉關苦練,不知道這些事,聽林萊那麼一說,那叫一個怒氣衝衝。
“好狗才!當真叫我大開眼界!若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還真當我好欺負了!”
盧方連忙叫住了他,“好玉堂,我知道你十分憤懣,不過你還是先了冷靜一下。你看林女俠,分明是她一力主張地剿匪,還出力最多,她都沒你這麼沒耐心。況且我想林女俠如此聰慧,怕是已有了懲治那楊茂的好主意吧?”
盧方說著就看向林萊。
林萊從大鼠盧方身上滑到白玉堂那兒,她怎麼覺得他倆說話,更像是家長和小輩呢,而她自己則成了那個彆人家的孩子,不過她想到他們年齡差距不小,這種態度也不奇怪。想完這些後,彆人家的孩子林女俠就點點頭:“我確實已有了個想法,不然我可也咽不下那口氣。”
白玉堂立刻說:“算我一個!”
林萊直笑:“我還沒說是什麼呢。”
白玉堂抱著刀道:“不管如何,我都是要給那楊茂好看的!”他說著又挑眉看了林萊一眼,“不過事先說好,你若是隻輕飄飄地給他點教訓,那可彆怪我即刻另起爐灶。”
林萊微微一笑:“這你大可放心。”
她說罷,就簡單將自己的想法說了說。
白玉堂對此還算滿意。
對於這件事,其他四鼠就不參與進去了,反正有他們這對俊才,全然夠用了。
白玉堂呢,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會一會那荃州知州楊茂楊祿蠹了,所以一達成一致,他就要回自己的院子整理行李。
見他這麼著急,其他四鼠直搖頭笑。
“玉堂,你還是隻管叫人去為你收拾包袱吧。”蔣平叫住白玉堂,頂著他不解的目光說道:“惠風好不容易來咱們陷空島一趟,怎好叫她隻喝杯茶呢。”
林萊剛要說:“不用。”
和她同樣比較熟悉的韓彰默契地接了蔣平的話:“正好我們莊上的漁船去打魚也該回來了,不若惠風留下來嘗嘗我們這兒的新鮮魚貨。”
其他兩鼠跟著點頭讚成。
“嗯?”林萊猶豫都不帶猶豫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眾人一瞧,都好似看出點什麼,笑得越發慈愛了。
原因嗎?
看白玉堂搭話說:“這時節咱們家打撈上來的魚,也就鱸魚我還能看得上眼,其他的隻能說一般。照我看,不如去弄隻羊來,弄些個魚羊菜,像是羊方藏魚的,還能多湊湊鮮味,不過廚下若是弄這道菜,記得叫他們選鱖魚。至於這羊?叫他們去附近的華鎮,找趙羊倌買他家的羊才行。”
“其實叫我說,羊肉燉鯉魚同是絕配——當然,客隨主便。”林萊說著說著就意識到問題,有點不好意思地衝“主”笑了笑。
四鼠們並不在意,他們也已經習慣了家裡有個老饕,常常對廚下指指點點了。
倒是白玉堂饒有興致地看了林萊一眼,林萊回看過去。
確定了眼神,大家都是愛吃之人。
而那什麼魚羊菜,其實看這個組合就知道,兩者就組成了一個“鮮”字。
加上不管是魚還是羊,都用的是很新鮮很好的,而且兩個組合都是經得起考驗的,所以最後成品的味道那自然是鮮上加鮮,恨不能叫人連舌頭都一起吞下去。
不錯,真不錯。
吃飽喝足後,倆人就準備好好乾活了。
說來那荃州和陷空島一樣同屬於鬆江府,兩地相距不遠,中間也隻隔了兩縣一鎮。走水路的話,快一點,隻需要兩個時辰不到。
林萊和白玉堂他們倆這次過去,就是走的水路,船還是盧家莊的船。
等到了荃州,他們倆先找了個客棧安頓下來,等天色暗下來後,才便宜行事。
而且在這期間,林萊還能抽空出去搜集下信息。
不想林萊這次收集信息之旅尤其順利,主要還是那荃州知州楊茂並不得人心,而被林萊找上的人一聽說她就是林惠風,那叫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林萊這下子可是事半功倍了,還更加肯定了要把楊茂給弄倒台的想法。
等回到客棧,和她兵分兩路去打探敵情的白玉堂已經回來了。
兩人分享了下情報,確定了楊茂這家夥貪贓枉法的事情可沒少做,尤其是斂財這方面,楊茂真的是個中翹楚。他那些財寶呢,白玉堂比較確定沒有被楊茂放到府衙,而是放到了他的私宅。
白玉堂說道:“我在他的私宅附近看到了‘金剛掌’宋取,你可能不知道他,不過他在我們鬆江府地界成名已久,我就曾想過去挑戰他,隻是那時候我聽說到的消息是他已經金盆洗手了,沒想到他是去給那楊狗才賣命去了。”
白玉堂說著說著,已經全然不再掩飾對這宋取的鄙夷,即使他之前還很推崇他。
林萊輕輕點頭,既然這樣的前武林高手都被楊茂聘用去看家護宅,那就進一步說明那宅子裡有好東西。
想完林萊問道:“那宋取具體有多厲害?唔,你就拿他和鱷將軍比吧。”
白玉堂:“……那自然還是鱷將軍更勝一籌。”
林萊又問:“那和你比呢?”
白玉堂:“。”
林萊眨眨眼:“怎麼了?”
白玉堂沒好氣地說:“等我實際和宋取分出勝負,我再告訴你答案如何?”
冷哼。
——他之前還放話說他要會會鱷將軍,結果呢,他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他現在可是吸取教訓了。
林萊好聲好氣地說:“當然可以了。”
被瞪。
林萊就舉手投降了,“反正那宋取沒有鱷將軍厲害,那我就沒什麼好擔心了。那我們就來說說,我們要如何設計取得知州楊茂的大秘密,比如說他的寶庫在哪兒,又如何進入。”
白玉堂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把自己噎住,而且這時候她都已經說起正事了,他要是再計較自己又隱隱被踩了下,倒顯得他小氣吧啦的了。
饒是如此,白玉堂還是氣呼呼的,他冷冷地說:“我們將楊茂抓過來,對他嚴刑拷打不就好了。”
林萊:“。”
白玉堂:“。”
白玉堂反省了下,很快就有了個好主意:“我們到時候可以假扮成那龐太師派來的殺手。”
林萊這才眼前一亮,“狗咬狗呀,不錯不錯。”
她頓了頓又說:“隻是就龐太師如今的威勢,小小的楊茂還不足夠他傷筋動骨,故而龐太師該當是不會派人來殺人滅口。但是吧,白兄你這個主意正經很妙,我想著等之後龐太師開始走下坡路,那時候我們再用這個法子,可就很行得通了,尤其是我知道龐太師最親近的是他一個女婿,到時候——”
她嘻嘻一笑。
白玉堂明白了,眼睛閃亮地挑了挑眉,顯然很樂意做這種事。
可話又說回來,“那你又有好主意?”
林萊摸了摸下巴,“投石問路咯。”
她接著和他嘀嘀咕咕了一陣,白玉堂得承認這確實個好主意。
兩人一拍即合。
隻等著天完全黑下來。
在那之前,兩人又各自去準備了一番。等到了約定好的時辰,他們倆再次碰頭。
林萊:“……”
林萊:“…………”
林萊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好多年前,她和慈姑準備去“綁架”呂大娘子她那個贅婿李裕的外室,好造成那外室畏罪潛逃的假象,叫呂大娘子有強有力的借由,去整頓她家香藥鋪上下。而她們要行動的那天夜裡,她自己穿了夜行衣。慈姑呢?她上身是件月白色的褙子就算了,畢竟那算是淺藍色,可她下-身確確實實穿了件白色裙子。
注意,白色。
當時林萊就已經覺得慈姑這樣很過分了,哪裡想到有了臥龍,當然會有鳳雛。
看看吧,“錦毛鼠”白玉堂此時此刻穿了一身白。
一、身、白。
林萊:“。”
林萊好想問一句:‘大哥,你認真的嗎?’
白玉堂問:“怎麼了?”
林萊:“??”他是怎麼好意思問出這一句的?
林萊覺得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義了。“白兄,你有沒有覺得你在練水上漂時,進度還是不夠喜人啊?”
白玉堂沉默了片刻,還是艱難地問道:“請問你有什麼指教?”
不是在陰陽怪氣。
林萊聽得出來,都有點不忍心了,但是她真的看不得這白色夜行衣啊。她就微微一笑說道:“你在大鐵鏈上疾走時,姿態那麼飄逸,你一定有花了不少心思在這方面吧?”
白玉堂並沒有聽出來她真正的意思,皺了下眉:“你是說我不夠專心。”
林萊:“……不。我是說你太在意你的風度了,白夜行白兄!”
白玉堂:“…………”
很好,這下他反應過來了。
白玉堂又羞又惱,但他還是有話說:“你不是有伏匿藏形法嗎?”
林萊解釋道:“我是有,可咱們倆這次是演鬼鬼祟祟之人的啊。那你這一身白衣,人家見了肯定隻會覺得你是來耀武揚威的吧。”這與他們訂下來的人設大大不符好嗎,再說能不能尊重下夜行衣?
白玉堂:“。”
是他疏忽了,所以他沒有再梗著脖子為自己辯駁什麼,隻是說:“我去換合適的行頭便是。倒是你——林惠風,你先前在後山果然笑話了我吧?”
沒桀驁不馴,卻又沒有完全沒桀驁不馴。
林萊:“嗯呢。”
白玉堂:“!!”
他頓時氣了個仰倒,“你好得很!”
這筆仇他記下了!
林萊:“嗯嗯。”
白玉堂:“…………”
如果不是接下來的要緊事,他真的要當場發作了。
哼!
一盞茶後,知州楊茂的私宅。
兩個穿著正常夜行衣的人,悄悄地潛入了進來。
他們沒有急著行動,而是先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座私宅,還有宅邸中護衛們的分布和行動軌跡。
白玉堂有幫忙點出了“金剛掌”宋取,這宋取同時還是這群護衛的首領。
另外,他們倆仔細觀察了一陣子後,得出了結論,那就是前院書房乃是重地,即使現在已經入夜,那邊仍舊護衛不間斷地巡邏。這個地點倒是不意外,隻是尋常人若是想闖入書房可不容易。
“那宋取比你厲害,有十八級。”
其餘護衛同樣等級不算低,大多在LV15-LV25之間。
饒是如此,他們組合起來,已經可以攔殺下九成九的不軌之人了。
何況這知州楊茂還是堂堂知州,又背靠龐太師,一般人都不想或是敢來打的主意的。
白玉堂:“嗯?!”
林萊都不用他問出口,就大方地告訴他道:“你十,鱷將軍五十,我五十五。”
白玉堂:“。”
苦練,繼續苦練。
他竟然沒吭聲沒鬨騰,叫林萊有點詫異,不過她很快就想到當時他們打鱷將軍時,他發現自己成了短板後,就果斷脫離決戰圈,這就能看得出來他在大是大非上,是一點都不像他看起來那樣任性不羈的。林萊眼底不由帶了點笑意,就說了句:“鱷將軍撐死也隻能到五十,而你的上限可比他要高得多。”
白玉堂看了她一眼,“嗯。”
喲,尾音還上翹了。這麼好順毛的嗎?
林萊心說。
而他們倆之所以過來潛伏,還這麼說起話來,原因還在於林萊給他們倆加了層伏匿藏形法的BUFF——隻是等下需要他們倆像鬼鬼祟祟的人,又不是需要他們一直需要。
在過來前他們倆就做好了分工,一個人去引開護衛,一個人闖入書房,營造他們組團來做不軌之事的假象。
現如今林萊實際觀察過知州楊茂的護衛,還想到白玉堂提到過的“金剛掌”宋取是多年老江湖,加上這宋取等級又高達LV38,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林萊負責去闖入書房。
白玉堂沒有異議。
兩人說做就做。
白玉堂在其他鬨出動靜,果然引起了護衛們的注意,但“金剛掌”宋取臨危不亂,隻是派了下屬去查看情況,而他更懷疑這是個聲東擊西。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又為了迷惑敵人,所以宋取稍後也走開了。
不過宋取是想來個回馬槍,果不其然,等到他悄悄回轉回來時,就發現了點異樣。
其他護衛卻沒有察覺。
宋取:“!!”
宋取顧不得其他,連忙推開了書房的門,果然書房內已經潛入進來一個黑衣人,正在翻找著什麼。
宋取連忙上前阻攔,很快,他就不太意外這個不速之客武功不俗,至少被他留下來的護衛厲害不少,所以才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進入到了書房。
宋取不由暗恨自己被人鑽了空子,當下下手更加狠辣了,他還不忘叫他的手下將書房團團圍住,絕對不能叫這個不速之客有機會帶著任何東西離開。
不想人家的同夥回來了。
兩人裡應外合下,竟叫宋取受了點傷。
更不妙的是那兩個賊人還順利逃脫了!
宋取臉色難看起來,可他不敢將這件事瞞下,連忙叫人通知了楊茂楊知州。
楊茂知道這件事後,大怒,尤其宋取還不確定對方是否真的什麼都沒帶走。
這時候楊茂想到了什麼,後怕起來。
他趕緊支走宋取等人,叫他們在書房外嚴格把守,他自己則是去確定自己的大寶貝們是否還安然無恙。
等楊茂確定自己最機密的東西都還在後,他才完全鬆了口氣。
殊不知,他的動作都被屋頂上的林萊看得一清二楚。
看來,她和白玉堂他們倆這次投石問路問得很成功嘛。
那麼接下來,他們倆就按圖索驥,用同樣的方法進入到這書房中的隱藏密室就可以了。
繼續伏匿藏形。
在楊茂劈頭蓋臉怒罵宋取他們沒有儘忠職守,又大喊大叫叫宋取給他帶人去搜尋那兩個賊人之際,人家兩個賊人已經趁機潛入進了書房重地了。
楊茂此時此刻根本不知道,他終究還是被偷家了。
而他“家”!
林萊:“!!”
她都要罵臟話了。
看她發現了什麼,範衡範南平的《藪春圖》!
這位畫家的畫作比林萊先前得到的李化的畫作,還難得還珍貴。
而要知道她那幅《廬山圖》,可都還是皇宮大內的收藏。
這蠅營狗苟的知州楊茂何德何能啊!
林萊這一刻像是生吃了好幾顆檸檬,臉都要酸歪了。
白玉堂:“?”
他湊過來一看,“範南平?我家裡也有兩幅他的畫。”
林萊:“………………”
林萊轉過頭去,幽幽地盯著他。
白玉堂:“嗯?”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嘴角不知不覺就翹了起來,“哦——你推崇他的畫呀。”
林萊:“。”
林萊不是很想說話。
還是那句話,他何德何能!而自己又何不德何不能?!
她不說話卻一點都不妨礙白玉堂完全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如果不是時機不太恰當,他都要學她吹很響亮一聲口哨了。即便如此,他那得意勁兒、欠欠的勁兒卻已經開始往外溢了。
林萊看了過去,吐出個字:“白十。”
武功等級十的白玉堂:“。”
林萊挑眉:來啊來啊,互相傷害。
所幸他們還沒忘記他們的正事,更所幸是這正事沒出什麼岔子。
就是吧,林萊離開的時候對那幅《藪春圖》,十分依依不舍。
再一抬頭,白玉堂笑得那叫一個開心,他還伸出了兩根手指晃了晃。
他家裡可是有兩幅範南平的畫,雖說那都是他大哥收集的(白玉堂的親大哥)。
林萊:“。”
不想理他。
林萊拿到知州楊茂的罪證後,並沒有急著離開鬆江府。
原因?當然是做壞事做到底,再製造一些痕跡,去迷惑楊茂和宋取,叫他們以為賊人並沒有拿到他們的決定性證據,而不至於叫知州楊茂貿然轉移罪證——他那個密室已經是他這裡最安全的地方了,若是貿然轉移什麼,誰知道會不會被那賊人來個回馬槍呢?所以最保險的方法,還是他們這邊將那兩個賊人給搜尋到,然後來個殺人滅口。
再等到他們徹底失去那賊人的蹤跡時,已經來不及了。
林萊在朝中有人,而且這人還是剛正不阿的包大人,他能直接面聖。況且官家此時正是想要叫自己這“東風”,去漸漸壓過“西風”的時候。他和保皇黨是不能借機叫龐太師倒台,可拔掉他一個爪牙還是可以的。
可以說,楊茂這次不完也得完。
對林萊來說,她就想著如果可以的話,她最後能不能得到那幅《藪春圖》呢,答案對她真的很重要。
白玉堂:“範南平。”
林萊:“……”
林萊想要發作,白玉堂就那麼往椅背上一靠:“我知你很推崇他的畫,而我不是不可以將我的私藏借你賞閱。”
林萊抿了抿嘴。
她當然知道這白耗子是想要借此拿捏她,她最正確的做法就是不理睬他,這樣才不會助長他囂張的氣焰,可她真的很想賞閱下他那裡的兩幅畫。
林萊:“。”
糾結,太糾結了。
白玉堂恰恰相反,他整個人都舒展開來了。
爽快,太爽快了。
林萊呢,她天人交戰一番後,絕對向自己最深切的渴望投降。
“那個,白兄——”
白玉堂:“嗯?”
林萊:“……白少俠?白大俠?”
白玉堂:“唔。”他還是不鬆口,相對的,他都得意地翹起二郎腿了。
林萊:“…………”
林萊忽然想到她大可以去自己“借閱”他的藏品啊,反正他才LV十。這麼一想,林萊就觸底反彈了,她往旁邊椅子上一坐:“算了,既然你這般不舍得將你的私藏外借,那我又怎好再叫你為難呢,何況我來這邊要辦的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和你告彆了,白十。”
白玉堂:“……??”她怎麼變這麼快?
再說“十”?
白玉堂放下翹起來的腿,雙手環胸:“這不過是一時的,早晚有一天我會迎頭趕上的。”
林萊不客氣地說道:“嗯?你當你刻舟求劍呢?我到時候肯定不止55了啊,尤其是我進步速度可比你快得多。”
白玉堂張了張嘴,卻無法反駁。她是怪厲害的,這點自己必須承認。
林萊見他偃旗息鼓了,並沒有乘勝追擊,主要是她能正常借閱他家的畫,還是正常一點來吧,故而她換了個話題,“說來十兄,你是這鬆江府本地人吧,而且還是個好吃之人,不若在我臨走前,你帶我去吃頓我若是不吃一次就會遺憾不已的飯菜?”
白玉堂自認是老饕,當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露怯,相反他自信滿滿地說道:“那你就請好吧。”
他頓了頓,好像不是很在意地說道:“還有林惠風,不要叫我‘白十’。”
林萊有理有據:“這不是為了激勵你嗎。”
白玉堂:“……敬謝不敏。”他自己會激勵自己的。
他還冷哼了一聲,不過這不耽擱他請林萊去吃了好吃的,其中有一道菜是花雕雞。
雞人家店家用的還是竹林雞,這就從根本上保證了這道菜不會差到哪兒去,何況廚子也是好廚子。
這個叫白玉堂很滿意的廚子名字叫田良薑,廚藝如其名,又優秀又薑還是老的辣。他炮製的這道花雕雞,這麼說吧,林萊願意將它排進她認為最好吃的雞菜中的第五名。
聽她這麼一說,白玉堂就挑挑眉:“我倒是要聽聽你的前四名。”
林萊就掰著手指說:“板栗燒雞、小雞燉蘑菇、燒雞、泥爐燉雞。可惜的是中間那兩道菜,我再沒辦法吃一次了。倒是另外兩道,廚子們都還在汴梁城的美食界發光發熱呢。”實際上,她吃到將中間那兩道菜炮製得最美味的廚子,都是其他世界的,比如說燒雞,林萊認為她還是林寶萊時,那一家狐狸精中的夫人將它做得最好。這其中可能還有狐狸精愛吃雞的緣故,想到這兒,林萊就想了這個世界可是也有狐狸精的。
像原著裡,包大人的那個陰陽鏡就是狐狸精報恩送給他的。
再來林萊第一次低價入手的那個凶宅,據裡面的一個老鬼說,數十年前就曾有一家狐狸租住了後花園,後來因為狐狸嫁女,他們一家就離開了,去女婿家住了。
林萊對此還有點遺憾。
白玉堂同樣有點遺憾,當然,他遺憾的是佳廚已不在。
而他也說了自己的前五雞菜排名,這老田頭的花雕雞算一道,他老家金華彭廚子的梨炒雞算一道,揚州太白酒樓的廚子做的爐焙雞算一道,最後一道的話?他一時猶豫了,因為有兩道菜他一時不好分出上下。
林萊很懂這種感覺,同時,她覺得她以後有臨時小目標了,那就是吃吃吃這些被提名的雞菜!
還有,她想到了之前想起過的叫花雞。
這道菜如今可還沒有,林萊倍感可惜。
說起這個,林萊之前吃到的很多美食,這時候都還沒有,比如說東坡肉。主要還是時下大家吃的更多肉,仍舊是羊肉,豬肉還沒有大行其道。
雖然但是,林萊並不會做東坡肉啦,所以她隻能想著了。
或許她之後找機會,叫其他廚子幫她想辦法?
林萊再一想,即使沒有這些經典菜,她這時候同樣有很多菜還沒有嘗一次啊,那等她先嘗過鮮再說其他吧。
現在,先炫這花雕雞啦。
好吃好吃。
白玉堂見狀還挺得意和滿意,自己推薦的菜得到了認同當然再好不過了。
他白五爺心情一好,就鬆口說道:“林惠風,等你下次再來鬆江府,若是我心情一好,我可以考慮將範南平的畫——”
他還沒有說完,林萊就朝他發射起星星眼光波:“此話當真?”
白玉堂頓了下才偏過頭去說道:“當然。”
林萊頓時心花怒放,好話不要錢一樣地往外說:“哎呀,白少俠可真是人美心善,對待朋友又實在好的沒話說。如此完美無缺之人,竟真的存在嗎?”
繞是不吝嗇自得意滿的白玉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連忙叫停:“夠了夠了。吃你的飯。”
林萊:“好的。”
吃飯中。
片刻後,林萊冷不丁來了句:“其實內心你嘴巴都要笑歪了吧?”
白玉堂:“……你給我閉嘴!”
這林五十五怎麼有時候那麼煩人呢。
林萊:嘿嘿,皮皮更健康,尤其逗他真的很好玩呀。
·
·
吃過這道本地菜後,林萊才離開了鬆江府。
她不是一個人離開的,而是和鄭紅英他們一家人一起。
鄭紅英的父母並不放心她一個人上京,就要跟著一起去。
等到了汴梁,林萊這個地主當然是力邀他們一家繼續跟著她走了,甚至林萊已經打算好了,她那套位於城南的二進房子,正好可以便宜租給他們一家。這套宅院同樣是林萊低價入手的,現在已經完全不“凶”了——原本這所宅院之所以會成為凶宅,是因為有對夫妻遭奸人殺害,冤屈不得解,時間一久,理性漸漸消失,他們就開始“黑化”了。林萊接手這個凶宅後,熱心地將他們的戾氣給消了不少,後來她又幫他們找到了害死他們的奸人。對方其實已經嘎掉了,如今正在地府受罰呢,林萊叫他們這受害人和被害人最終在地府“團聚”了,順便了結他們之前的官司,再順便地林萊去探望了下同樣在地府受罰的鱷將軍,向他致以親切的問候。
鱷將軍:“…………”他們真的不熟好嗎?
再說當下,鄭紅英一家,林萊他們全家在和他們接觸過後,對他們的觀感都不錯。
像林萊她親爹林宿雲知道鄭路是個藥材商人後,就有心留他長留汴梁,正好將他的一些工作給接過去。再不濟,鄭路原本所經營的地界同樣有很多地道藥材,是汴梁這邊所不及的,那,他們雙方便可建立長久藥材交易來往。
林萊知道這件事後,她就悄悄地問她親爹:“爹,你要是將這采買藥材的活計都交出去,那你做什麼啊?總不好無所事事吧。”
林宿雲睇了她一眼:“我當然還有其他活計要做啊,咱們家藥田不還是我管著的嗎,還有慈姑的紫茉莉花田。還有什麼,對了,鴛鴦穀也是我在操心啊。反正你們這些能人,隻管去專攻術業了,剩下的那些庶務都丟給我了,現下我就不能輕鬆一些,也有閒情逸致做我樂做的事嗎?”
林萊忙道:“那當然可以了。”
她略一想後還說道:“其實倩女就非常能乾,不若我從慈姑那兒徹底將她給挖過來?”挖慈姑牆角,林萊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的,因為自從她得到了官家嘉獎後,慈姑對她那就主打一個溺愛,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再說林萊和倩女本來就相處得很好,那倩女跳槽就更加順理成章了。
林宿雲笑道:“那敢情好。”
林萊點頭:“是吧是吧。”
話又說回來。
鄭路是其次,鄭紅英才是最重要的。
程鬆音本來就聽林萊說起過鄭紅英的事跡,對她初始好感度就不低,如今又和鄭紅英本人仔細接觸過,再考核了她的醫理知識後,對她再是滿意不過,很樂意收她為徒——在做這個決定前,程鬆音沒有忘記知會她的師父林岩陀,林岩陀叫她自己做決定就好。
鄭紅英那邊呢,她同樣十分願意。
見狀,鄭路夫妻才將心徹底放回肚子裡去,如今這情況比他們夫妻之前預想的還要好得多。
既然這樣,不日後,鄭紅英就正式行了拜師禮,以後會長久留在汴梁城。
林萊為此高興不已,她一直都很欣賞鄭紅英的。
好事連連,其中一樁自然是荃州前知州楊茂的倒台了。
龐太師雖然沒被怎麼著,可他畢竟是楊茂的靠山,受了他很多賄賂,這次可是狠狠繞了一身騷。龐太師為此不免鬱悶,他回家後暗罵楊茂辦事不牢靠,又鬱悶官家那兒怎麼得到了那麼機密的情報。
再一個,那包黑子又實在難纏。
龐太師又想到這次好似是包黑子上的奏折,他又是怎麼知道那些秘辛的?
龐太師如今是仍舊威風,可他還是多少有了一些危機感,當下他便叫來得力下屬,去好好查查那包拯的底。
下屬領命而去。
暫且不提龐太師的得力下屬查到什麼,就說楊茂倒台這件事。
他都倒台了,那他那些財寶自然是被充公了。
林萊心說機會來了,她就找到包大人邀功,並不經意地提到範南平的那幅《藪春圖》。
可不經意了。
包拯失笑。
結果嗎?林萊畢竟是被天殘老人批命說“五福不請自來”的天選之人,她最終當然如償所願了。
另外,她的能力還被包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官家那兒亦是,這等以後自然是有後效的。
現下林萊美滋滋地拿著《藪春圖》走了,期間她還遇到了開封府四勇士之二,王朝和張龍。
他們沒在當值,就決定喝點小酒,吃點小菜,小小地美一下,而他們這次點的小菜裡,就有一道酒燒田螺。
就如林萊先前猜測的那樣,他們果然更Pick這道田螺菜。
不止他們,先前田螺菜評選賽中不少人也選了酒燒田螺作為他們心目中的第一名,這就導致最終林萊這道酒燒田螺得到了第四名,香辣田螺則排第二。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了,起碼林萊是很滿意的,何況這次評選賽最重要的目的,即提升田螺菜在汴梁這裡的熱度,已經大大達成了,而且這田螺菜的熱度在汴梁起來後,就有不少人開始琢磨更多樣式了,這對林萊這個好吃之人,簡直不能更好了。
當然,對她的錢罐罐同樣友好。
這叫林萊暫時不用再去想什麼“發財,繼續發財”了,她隻管專心搞她的正事。
她是不用操心自己的錢罐罐了,可這世上有很多人卻不得不為自己的生計操心,這其中大部分人當然都是通過正常渠道賺錢以養家,有的人卻是吃不了苦,隻想著不勞而獲,或者嫌棄正常來錢的速度太慢,便想走捷徑。
然而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呢,若真有,那必然存在著超出想象的陷阱。
就像是在淮南西路轄下一地,萬城,有人通過不可為外人道的方式,迅速脫貧致富,可恨的是這個中代價卻是由無辜之人承擔。
幸而天理昭彰,那被害人魂歸地府後,最終哭訴到天師鐘馗堂下。
此一節暫時和林萊無關,等到她之後被天師鐘馗喊去幫忙,和這一節扯上關係時,已經是第二年的春天了。
而她這次要對付的BOSS,姑且被一部分人稱為神,還是那種能快速叫人發家致富的福神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