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07
林萊當然很清楚她在畫畫這個技能上, 是真的沒救了。
但天殘老人那句“萬一呢?”,就像是一個鉤子,勾著她心癢癢。
退一步說, 林萊即便沒有拜文曲星君為師父的臨時計劃,她也是要上前和他結交一番的——撇開那是文曲星君不提,包拯本人在這個以《七俠五義》為藍本的平行世界中,可是常常要與靈異案件打交道的,而這也正好是林萊的專長之一。而按照原著中所言, 包拯日後便要走馬上任成為開封府少尹, 也就是汴梁的“縣官”, 那林萊是怎麼都要和他常接觸的。
如此一來,於公於私, 林萊現下就和人家認識都是錯不了的。
林萊稍後便將她的想法, 和天殘老人透露了一番。
天殘老人知她長久心意,卻故意打趣道:“豆豆, 你順勢拜那包文正為師, 對你於公於私不是更有好處啊,到底這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喔。”
林萊:“。”
她不是很想成為那種大孝子啊!
先不管了,林萊暫且打算先當人家是包大人去拜見。
天殘老人自然願意為她打算, 回頭他就去找了了然大和尚。
了然大和尚:“可。”
第一天, 包拯就在了然處見到了天殘老人。
包拯見天殘老人一派仙風道骨, 自是傾慕不已, 便上前拜見。
三人說起話來, 忽有個張道人前來拜見。
待包拯見到那張道人,他不由覺得對方有點面熟。
張道人亦是。
兩人一對,這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
原來這來自金龍寺附近的張道人被展昭救下後, 就被展昭帶到附近一葷鋪吃茶,正好包拯上京趕考也路過那兒,雙方還坐在一桌吃了飯。不想一年多過去了,他們卻又在這汴梁大相國寺見著了。
正好,由此也引出了金龍寺圓慧大和尚乃了然故交一節。
再往下說,又引出了天殘老人和他的寶貝徒兒。
總而言之,林萊就這麼被拔蘿卜帶泥一樣被帶了出來。
又一天,林萊打扮齊整地前來大相國寺,拜見還沒有進化完全的包公。
包拯原本聽天殘老人說他那徒兒“林惠風”,還以為是個男俊才,不想竟是位女公子。
但見她梳著雙髻,額發全無,露出一張白淨淨的臉,俏麗非常,一雙眼尤其生的靈俊,給人顧盼神飛之感。
她又未語先笑,叫人怎麼能不生好感。
“晚輩林惠風,拜見包明府。”林萊此刻內心:好險好險,差點就習慣性地喊他“包大人”了*(注1)。
她一言一行都瀟灑非常,絲毫不扭捏,包拯不知不覺被感染,不再顧忌女公子不女公子的,隻把她當一般晚生對待,當即大方道:“女公子客氣了。”
他頓了頓又難為情地說道:“隻是這稱呼屬實不可,畢竟我如今已是廢員,不再是百姓的父母官,又如何再擔得起這‘包明府’的稱呼。”
天殘老人聞言說道:“文正既是如此反省過往,惠風你便依他所言,我想想,不若你稱他為‘包先生’。”“文正”是包拯的字,據包拯自己說是他的先生寧老先生為他取的,希望他能夠以後能成為清廉端正的佐政能臣。
他說著還對林萊眨眨眼。
林萊:“。”
倒也不必這麼暗示她。
——“先生”可以拿來做對包拯這樣能人的敬稱,可也有老師的意思啊。
林萊並不理會又借機調侃她的天殘老人,再對包拯一行禮:“包先生。”
包拯道:“如此也好。”
互相認識過後,眾人落座。
略寒暄過後,林萊就說起了金龍寺惡僧此一節,叫包拯知曉她就是當時另一個“受害人”,說罷還謝過包拯當時的仗義執言,末了疑惑起來:“借此管中窺豹,便可知先生品德絕佳,又得朝廷看重得中進士,拜為地方官,卻又如何成為廢員了呢?”
對於林萊這個說辭,便是天殘老人和了然都十分好奇。
而先前包拯病昏於大相國寺門前,被了然做主收留後,他一直在養病,而了然大和尚又不好提起人家的傷心事,故而一直沒有過問。
現下林萊問出來,了然大和尚便跟著看向面露愧色的包拯。
包拯歎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
沒事兒,大家都很樂意聽一聽。
原來包拯於定遠縣走馬上任後,就接連破獲好幾樁懸案,在定遠縣聲名鵲起,由此便有那有冤之人對他很向往,想要他為自個伸冤。
就是吧,這有冤的不一定是人。
這不,就有了那麼個烏盆案——受害人劉世昌去外收錢的路上,被定遠縣附近一對心黑的夫妻,趙大夫妻謀財害命。這還就罷了,那對夫妻還將劉世昌的屍骨融入到他們家做的烏盆中。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後來一個張三伯來趙大家收債,臨了那劉世昌所附著的烏盆被當做了饒頭,被這張三伯帶走了,劉世昌就現身拜托張三伯替他伸冤。這張三伯很是古道熱腸,又聽說定遠縣縣令斷案如神,便帶上了這烏盆前去喊冤。
包拯果然不負眾望,聽了劉世昌的冤情後,就派衙役去刑拘那趙大夫婦。
趙大之妻很快就認了罪,偏趙大就是不鬆口。
包拯便叫衙役用刑,不想趙大外強中乾,受刑才將片刻就嘎了。
按說趙大雖然死不鬆口,可證據確鑿,又有趙大之妻的口供,可奈何這案件中“人證”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人證,趙大又當庭死了,這就叫不太看得上包拯的上峰自認捉到了他的小辮子(原因麼?包拯上任後就沒去好好拜會過那位上官就是其一),於是就叫人挑不出錯地將他革職了。
包拯對於自己被革職這個結果,實在懊惱,但他更多還是懊惱自己新官上任後,想要儘快樹立自己的威嚴,好肅一肅定遠縣上下懶散無狀的官風,便有些急於求成了。可對於他嚴格處理那近乎異端的案件,給怨鬼伸冤,叫對方得以瞑目一情,他是不後悔的。
隻是如今他成了廢員,不知道何時才能起複。
想到這兒,包拯不免歎了口氣。
而他的聽眾中,林萊和天殘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師徒倆用眼神交流。
徒弟:‘文曲星君都能被罷官?’
師父:‘這自有深意。’
不等他們倆再交流什麼,了然大和尚就若有所思地看過來。
林萊和天殘老人便暫停了兩人之間的私密交流,還很有默契地回給了然大和尚一個:“?”
了然大和尚:“。”
包拯:“?”
這是怎麼了?
了然大和尚施施然地開口道:“包施主有所不知,這兩位尤其惠風,平時做所之事,和你於這烏盆案上為冤鬼做所之事,殊途同歸。”
包拯好奇道:“方丈何出此言?”
他說著還好奇地看向天殘老人和林萊。
天殘老人笑道:“其實於我乾係不大,還是我這徒兒——文正有所不知,我這徒兒還有個師父,乃是茅山派的張天師。你也彆看她年幼,她實則道術已經大成,這幾年也做出過好幾樁驅邪縛魅的成就來。便是那金龍寺老和尚冤死一節,都是她幫忙善後的。”
包拯驚奇道:“原來是這樣麼。”
林萊這次還是能繃得住的,“應該的,應該的。”
包拯本就覺得她行事大方、神采不俗,如今又知道她還有這等本事,不禁大為感懷。他還想到了之前兩次幫過他的展昭展義士,對方同樣年紀輕輕,就武藝高強,還有俠義心腸。當即包拯就不由讚歎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林萊謙虛道:“哪裡,哪裡。”
可她分明喜上眉梢。
眾人將這一點看在眼裡,不禁會心一笑。
這次林萊隻是拜見了包拯,並沒有貿然提起拜師的事。主要是包拯是包拯,文曲星君是文曲星君,誰知道包拯於畫畫一道是否同樣才華橫溢呢。然而過了一段時日,天殘老人給林萊帶過來一幅畫,《登高圖》。
林萊將畫接過來一瞧,“好遒勁的筆鋒!”
再看落款,“包文正”。
林萊:“。”
林萊立刻抬頭去看天殘老人,天殘老人笑嗬嗬地說道:“不錯,這正是文曲星君的大作。怎麼樣,豆豆,你心動了沒?”
林萊當然心動了,但是她得矜持一點,再有:“師父,我怎麼覺得你在讓我去拜文曲星君為師這件事熱情過頭了?”
天殘老人搖搖頭:“錯了,豆豆,為師是覺得你這一生實在太過順利,得要受點挫折才好。”
林萊面無表情,這句話翻譯翻譯,就是“為師想看你笑話”。
不過,林萊琢磨了這句話,突然想到了包大人這次罷官事件。她便湊到天殘老人跟前:“師父,說來文曲星君此次被罷官,可是要借機磨練他?到底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麼。”
天殘老人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文曲星君是剛正不阿,但過猶不及,所以這次他被免官,正好給他當頭一棒,叫他好好反思,借此沉心靜氣,動心忍性。所以啊,豆豆——”
林萊:“嗯?”
天殘老人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去請他教你畫畫,正是順勢而為咯。”
林萊:“…………”
她那麼做,正好磨去包大人的浮躁之氣是吧!
這是她聽過最委婉地說她畫畫沒救的一句話了,導致林萊張了好幾次嘴,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太欺負人了吧。
天殘老人見狀都很有些不忍心了,他過來呼嚕呼嚕毛:“彆惱彆惱。你要這麼想啊,豆豆,就算你接下來跟著文曲星君沒能叫你學會畫畫,可你大可借機收藏他的佳作啊——是不是好點了?”
林萊:“……嗯。”
但是她還是想最後掙紮了一下。
所以,大相國寺那邊包拯就被天殘老人拜托,可否教他徒兒惠風畫畫。
包拯本想推辭,可一想他如今是免費借住在大相國寺,不止他,還有他的書童包興,他也不知這何時是個頭。那他又怎好如此勞頓大相國寺和了然大師,那他就此收個學生,收些束脩去貼補了然大師,也是好的。何況包拯覺得那林小娘子靈氣逼人,收她做學生是幸事一件。於此,包拯便答應了下來。
天殘老人:“好好。”
隨後他就念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晃悠悠地離開了。
包拯沒有多想,隻一笑便繼續看書了。
等下,他要教學生,是否得準備下呢?
這個確實得準備一下,看林萊在知道包大人同意教她畫畫後,她就慌裡慌張地準備起來。
因為鬨出的動靜不小,正在盤賬的林宿雲便過來一探究竟。
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後,神色微妙:“豆豆,人家包先生都被革職了,你不說雪中送炭,反而——”
林萊:“……你走!”
林宿雲哪裡肯走,還笑嘻嘻地過來,看她又是準備各色畫筆,排筆、蟹爪筆等等,又是去扒拉各色顏料。
這顏料主要是礦物顏料,像是朱砂、石黃、三青這些。
朱砂麼,林萊畫符本來就要用它,所以她這兒有好幾盒子朱砂並不奇怪。可其他顏料,她這兒都有收藏,還那叫一個齊全。
怎麼說呢,主打一個差生文具多。
林宿雲都跟著嘖嘖稱奇了,林萊自己也覺得自己真難,再加上她親爹還在旁邊火上加油,她忍不住扁扁嘴,委屈了。
殊不知這還隻是個開始。
沒辦法,林萊她是無論如何都沒有一丁點畫畫才能的,連一次元的神都無能為力。
而包拯隻是文曲星君下凡,無法以文曲星君的身份賜福給她(哪怕是賜福,也無濟於事的),那麼結果就顯而易見了。
包拯:“…………”
林萊:“…………”
包拯擅長山水畫,他先前那幅《登高圖》畫的就是高山,用的還是小斧劈皴法,顯得高山奇峻中又不一味虯勁。林萊很喜歡這種畫法,就要求先生教她這個。包拯自是無不可的,哪裡想到萬事開頭難,難如上青天。
包拯暗示自己不要急躁,想想你在定遠縣的行事後果。
包拯耐心值重新+1+1。
“我們再來。”他那麼說道。
然後:
包拯:“…………”
林萊:“…………”
包拯:“???”
主要這時候的包大人見識到了林萊的字,林萊的字自是寫得極好的,有自己的風格,風骨上佳,還靈動非常。
包拯不由得暗自點頭,再看她畫出來的那一坨,他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但因為她字能寫這麼好,所以包拯認為她畫還能救,便打起精神來。
再然後。
兩人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林萊欲哭無淚地先開口道:“要不還是算了吧。”
包拯掙紮了一瞬,還是沉聲說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他說這句話,也是在激勵自己。他心裡還想著若是自己在教她畫畫這件事就此放棄了,那他當初被罷官後,又為何非要星夜趕路來京師,再尋新的機會呢,他不如當初就放棄回老家算了。
再來!
就這麼兩人堅持了一個月,嚴格來說,是林萊早就想放棄了,但是被包拯裹挾著往前,但這一天,包拯早上醒來,起來洗漱,他的書童包興過去為他收拾床鋪,突然驚呼一聲。
包拯:“怎麼了?”
包興從枕頭上收起一小把頭發來:“郎君,你脫發好生嚴重啊。”
包拯:“哦。”
包拯下一刻反應過來:“!!”
他到底還是崩潰了,或者說這件事就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萊聞訊趕來,和這位崩潰的成年人執手相看淚眼。
林萊其實也麻了,可她不能跟著崩潰,她誠心誠意地對包拯包大人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包先生和我,實在是沒有師徒緣分。既如此,晚輩這便告辭而去,萬望包先生保重身體!”
說罷,她就跑開了。
嗚嗚。
經此一節,林萊是徹底心灰意冷了。
她還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同理,隻要她用不上畫畫這個技能,那她就沒有短板。
不然呢?她還要繼續死磕畫畫,然後害人害己嗎?
想到這個,林萊就打起精神來,跑去慈姑那兒:“慈姑,你養頭發的方子,能給我一個嗎?”
唉!這都叫什麼事啊。
事後,天殘老人:“哈哈哈哈。”
林萊:“。”
天殘老人止住笑:“豆豆你往好處想,那文曲星君經此一磨練,必是千萬分戒了驕戒了躁——好好我不說了。”
林萊不想理睬他,翻過身去繼續面壁自閉去了。
索性她對這個結果早有心理準備,自閉了不到一天,就不再糾結了。還有一點,她日程表還是挺滿的,便更沒精力傷春悲秋了。
雖然但是,她總歸對包大人的頭發負起責任來。
這個的話,她家裡人是能幫上忙的,尤其是慈姑。慈姑可是保養聖手,養頭發的方子她當然有,還有好幾個,像先前她就和呂大娘子合作,推出了“綠雲擾”發油,名字取自《阿房宮賦》中的“綠雲擾擾,梳曉鬟也”。
而這發油如今在汴梁城已經小有口碑,假以時日,該當能成為呂大娘子香藥鋪中一個招牌產品。
呂大娘子為此很是欣喜,往林萊他們家送的各色時節禮更厚重了。當然,呂大娘子更看重的還是慈姑,不過前段時間呂大娘子還特彆給林萊送了厚禮,一對金金蟾。原來是呂家香藥鋪此前雞舌香(時人用來除口臭用的),銷量增加了不少,原因麼?
臭豆腐。
阿杏他們家擺攤擺在馬行街那邊,接近安遠門,那附近還有個州北瓦子,人流量很大的,加上臭豆腐在這會兒真是炸-彈般的存在,存在感那叫一個高,自是吸引了各種食客,其中就包括士大夫之流。偏他們又覺得臭豆腐難等大雅之堂,卻又想吃,那最後隻有遮遮掩掩地去叫仆從去買,可臭豆腐還是剛弄好的最好吃,所以到後來,不少人就叫仆從去買了,然後給他們拿到附近的酒樓裡,他們在雅間裡避著人吃,吃完味道大啊,那就買雞舌香來遮掩。
如此一來,這附近的香藥鋪便跟著沾了光。
這也讓他們怨言沒那麼大了,要知道先前還有人嫌棄臭豆腐的味道有礙雅觀,又和他們香藥鋪相衝,便暗搓搓地搗過亂呢。像是叫閒漢來搗亂,還有找街道司來管啊什麼的。
這就導致這小攤來回挪了好幾個地方,最後才在州北瓦子外邊穩定了下來。
儘管如此,阿杏他們家卻沒多少怨言的,無他,這累是累,但賺得也多啊。現下他們一家都齊上陣了,這裡的一家不止阿杏他們這個小家(阿杏姓洪,是家裡長女,上有父母洪大和洪大嫂子,下有兩個妹妹兩個弟弟,阿桃、阿李,以及阿牛和阿羊),另有兩個叔叔洪一和洪三,他們也已經娶妻生子,其中洪三原本是在一家一葷鋪當夥計,眼看大哥家做起了紅火生意,便想加入進來。他自己在鋪子裡跟著廚子耳濡目染,也算有點手藝,加上他妻子家有親戚是賣豆腐的,往後可以便宜些為他們供給豆腐,故而他也不算是空手套白狼。
另外,阿杏他們開始賣臭豆腐以來,紅火之後自然有不少人想要跟風。
洪三便覺得與其叫彆人占了便宜,還不如肥水流自家。
阿杏他們便來請教林萊,林萊覺得確實是這麼個理,何況汴梁那麼大,臭豆腐市場廣闊著呢,因而那洪三想要加入進來,也是利大於弊,但得有前提,第一個他不能白白分一杯羹不是,至少得改“加入”為“加盟”,要付加盟費。
具體是個怎麼章程,林萊覺得得白字黑字說清楚,還得過了公證,不然很容易鬨出不必要的糾紛,還會違背了她想要給阿杏有效添妝,再順帶自己賺小錢錢的初衷。
結果,大家最終沒有什麼異議(期間有異議,那林萊也一票否決了),那就好。
話說回來。
包拯包大人的頭發得救了。真不容易啊。
林萊為此鬆了口氣,她這會兒還有點不好意思去見這位前先生了。
反倒是包拯平心靜氣後,想到她跑走那一幕,生怕她傷了心,還叫包興過來傳話,說他不怪她的。
林萊:好人呐!
那她就不能再去禍害人家了,隻在擔心完他頭發後,小小擔心了下他的前程,為此林萊還去問了下她師父天殘老人,得到他的答複後便徹底放心了。
——天殘老人說不出兩月,包拯即可起複。
很好。
林萊便去忙她自己的事情了,這日,莊宅牙人賴誠找了過來,這人就是做房產中介行當的——林萊先前從他那兒買過一處房子,兩人就這麼產生了交集。
而林萊之所以買宅院,並不是想要從家裡搬出去,而是她需要一個“辦公室”,一個不會驚擾到她家裡人的“辦公室”。
事情起因是這樣的:
那日傍晚,林萊正在家裡內院和家裡人玩木射,有十五個木瓶,其中十個分彆寫著福、祿、壽、喜、財和康、安、吉、祥、順,另外五個則寫著貪、嗔、癡、慢、疑,然後大家拿手中被叫做地球的球,去撞這十五個木瓶(很像是保齡球),撞到好的那就有各色獎勵,反之,則是各種包括但不限於學動物叫、吃芥菜根、生嚼黃連等懲罰。總之,就是主打一個悲喜交加。
林萊正打算來個一擊三中時,就聽到了敲門聲。
林萊隨口來了句:“都這時候,誰啊?”
接著她就意識到不對勁了,他們家是一進的院子,有人敲外門,絕對不會給她這種仿佛敲內門的感覺。再者,他們家的門倌兒戴三沒有任何動靜。
“豆豆?”
林萊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放下手裡的球,給了她爹娘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她指了指下面,“應該是那邊的事兒,我去看看。”
“那你小心。”程鬆音說道。
林萊點點頭。
林宿雲本來還想要跟她一起過去看看,林萊就搖搖頭,生人還是不要多留意那邊的事情了,林宿雲這才打消了念頭。
林萊安頓好爹娘,這才過去應門。
原來訪客正是馬聽琴和牛觀花兩位鬼差,他們一見到林萊,就連忙作揖:“林上師!林尊者!林姑奶奶!”
林萊:“??”
林萊隨即就悟了:“你們缺錢使了?”
馬聽琴和牛觀花:“啊?”
林萊:“啊?”
那他們怎麼突然這麼殷勤了?
等這兩位鬼差一解釋,林萊才知道他們倆之前也被征召了。
“這個嘛?”兩個鬼差對視一眼,他們說是被征召,實則是最後的小兵,等他們到的時候,戰局已定了。
嚴格來說,是戰局就定了——馬聽琴和牛觀花奉命到達戰場時,那鬼王正在發狂,但見他口吐狂風,將周圍的小鬼都給卷了過去,緊接著鬼王就將他們給吞吃了。為此,原本被打傷的鬼王如同得到了十全大補丹,非但傷勢飛快愈合,這鬼王還要猛漲起來,不僅是氣勢還是身形。
可以說,這是BOSS一段變身。
林萊當機立斷將一張雷符疾射到一個被卷進鬼王深淵大口裡的小鬼身上,等那小鬼被處於發狂狀態下的鬼王吞吃入腹後,她就引爆了那張雷符。
頓時鬼王從內部被炸了個爽。
這打斷了鬼王的變身,同時也進一步激怒了鬼王。
隻見他已經不求質了,隻求大大再大。
眨眼間,那鬼王就暴漲到十丈之高。
其他人和他一比,都有點像是雞鴨比之大象了。
啊這。
眾位鬼差莫不駭然,不過主將鐘馗卻依舊很沉著冷靜,他還明白鬼王如此是走了歩錯棋。鐘馗當下就叫來了自己的小副將,林萊過來後,兩人對視一眼,一切儘在不言中。
鐘馗作為主將,自然是知道底下人能耐的。尤其林萊還有個炫徒狂魔般的師父,就算沒有這個,她也主動將自己的本事和裝備,在打仗前告訴了鐘馗。而先前林萊打小鬼,和協助鐘馗打鬼王時,並沒有使用自己才有突破的操蛇精術,主要還是用不到。
可鬼王既然用這種方法,來做殊死一搏,那林萊才不會和他客氣。
尤其林萊這操蛇精術,因為蛇精已經死了,她利用內丹複刻出來的蛇精,也並不是什麼活體。如此一來,它要對活人進行物理攻擊的,也不是不可以,但對付陰物更有效不是。
可以說,鬼王這次運氣太不好了。
接下來,就是林萊輸出法力,叫她這個蛇精現身,去層層纏繞鬼王,好叫主將來最後一殺。
本來人天然就懼怕蛇,哪怕成了鬼也不例外,再說那又不是什麼小蛇,而是那麼大、那麼粗一條蛇,好似那蛇一張口,一般鬼都能被嚇死,便是鬼王都不例外。
鬼差也是。
哪怕當時馬觀花和牛聽琴離得比較遠,他們也被嚇得不輕,等他們認識到那蛇精是誰放出來的後,頓時就麻了。麻過之後,他們自然是想著找補找補,因此便有了今日他們上來做勾魂工作前,前來拜會這林上師、林尊者、林姑奶奶!
林萊:“……停停停。你們也不必這麼小心吧。”
牛聽琴便說:“敢問您是豹頭爺的——?”豹頭爺說的自然是鐘馗。
林萊“唔”了一聲:“他是我一位世伯。對,可以這麼說。”
牛聽琴、馬觀花:“……”
他們不由腹誹:‘他老人家都是你世伯了,你說我們敢對你不小心嗎?’
不僅如此,他們倆還請林萊指導他們這次的工作。
林萊擺擺手:“我說真不至於。”
牛聽琴和馬觀花對視一眼,確信她確實沒有那麼大官一代架子,心中一喜,之後他們雙雙朝林萊繼續一拜:“林法師,往後你就是我們倆在上頭的爺了。”
林萊撓了撓額頭,懂了。
他們倆這是來拜碼頭的啊。
這種事林萊挺熟的,而且她轉念一想,她有這麼兩個馬仔也挺好的。
隻是她如今是林惠風,她家裡人都不是做這一行的,不像從前她是林寶萊時,不管是九叔還是秋生、文才他們都是法師或者法師預備役,並不怕鬼敲門。因而林萊便覺得她得想辦法,平衡這種情況了,隨即林萊就想另找房子。
就是這畢竟是首都,地小人稠,那房價可不是說說的。
像是薑婆婆,也就是林萊她娘親程大夫的乳母,她做月嫂做得風生水起後,就想另外買房子,也方便跟著她的徒弟兼副手有地方住(薑婆婆現下身邊除了最早跟著她的阿椿外,還多了三個副手,有兩個是接生婆蔡老娘的女兒,還有一個家裡也有人行醫,如此她們上手才能比較快。即便如此,薑婆婆她們在市場上還是供不應求),最終薑婆婆相中了和他們家相隔一條街的一進院子,結果莊宅牙人張嘴就喊:“八百貫!”
薑婆婆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最後她隻好改買為租,就這,一年租金也要上十貫錢。
對林萊來說,她當然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但她還是想“好鋼用在刀刃上”。
於是,她就想到了凶宅。
凶宅自然比一般宅院便宜很多的,而她又不怕“凶”。這麼著,她就拜托莊宅牙人給她介紹這種宅院。
最後,林萊就在城西用兩百貫,入手了一座三進大宅院。
這大宅院據莊宅牙人說是前朝一位一品大員的外宅,本來哪都好,可自從那一品大員一家齊齊獲罪,據說還是被冤枉的,這座宅邸就成了凶宅。遠的不說,就說近一十年,在這兒就有一個落第書生吊死、一個打更人被嚇死、兩個小郎君被嚇瘋。
你就說它凶不凶吧。
這就導致這座宅院,他一開始喊價隻敢喊道三百貫,若是它不“凶”,那它至少值五千貫。
林萊圍繞著這座宅院轉了一圈,對它很滿意,最終還價到兩百貫。
莊宅牙人賴誠見她這麼自信,加上他還聽到一些關於這位小娘子的風聲,當下就有點後悔了,可他也知道自己沒那金剛鑽,還是彆管這麼多了。
林萊買下這座宅院後,天殘老人就溜溜達達地過來了。
聽她就花了兩百貫,天殘老人便捋著胡須說:“好極。”
林萊眉飛色舞地說:“我還仔細問了那賴誠,懷疑那兩個來這裡裝大膽卻被嚇瘋的年輕郎君,是失了魂了。”
天殘老人懂了:“看來豆豆你很快就能將那兩百貫賺回來了。”
林萊:“嗯哼。”
唯一一點,這宅院荒廢已久,如果不好好收拾一番,著實不能住人。
不過林萊轉念一想,她買它又不是要住的,那就不太所謂了。
話是這麼說,林萊再想她師父天殘老人如今都還住在大相國寺(他樂意住那兒,尤其大相國寺就在城中心,周圍可熱鬨了),可礙不住她想聊表下孝心不是,所以最後林萊還是打算好好“洗”一下這座宅院。
在那之前,林萊先叫來了小牛和小馬兩位鬼差,讓他們來認認門。
小牛和小馬過來後,林萊領了他們進院。
在一處應該是花園的地方,他們和一顆桂花樹下冒出來的吊死鬼打了個照面。
雙方大眼瞪小眼。
片刻後,吊死鬼:“啊啊啊啊——!”
攻守反轉了這是。
林萊還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她和小牛、小馬他們才是反派。
這必然不是的呀,她可是大大的好人捏。
(吊死鬼:“…………”)
這些事其實都是去年發生的了,說回到現在,那莊宅牙人賴誠找過來,就是想再和她做這種交易。林萊覺得可以,隻她最近沒有空,便叫賴誠將資料留下來,她有空時再去實地瞧瞧那宅院具體情況。
其實林萊也是嘗到了入手凶宅的甜頭,像她之前買那三進宅院,不說她幾乎算是白嫖了那麼好的房子,就是為那兩個失了魂的小郎君招魂,她就得到了差不多三百貫的報酬。隱形的好處則是她叫汴梁之人知道了她是個法師,以後他們或是他們的親戚朋友有類似的事都可以找她。
那之後,林萊還真陸陸續續得到了幾個新委托。
隻是大家都覺得她面嫩,常常以貌取人。
不得已,林萊隻好叫來了她師父天殘老人,這下好多了。
唯有一點,天殘老人轉頭聚會時,就將這件事說給了張天師。
張天師:“…………”
張天師不是滋味,便入夢來將林萊說將一通。
叫張天師看,她若是站出來承認她就是盧邑那位製服蛇精的九天玉-女,她早就名噪一時了,還用得著叫天殘老人張冠李戴。
林萊才不要那麼做呢,她玩著自己的小辮子,不太所謂地說道:“三師父,你要這麼想啊,我一師父張冠李戴地也不開心不是。到底我扯他做大旗,揚的都是咱們茅山派的名聲,而不是他天殘老人的。”
張天師:“這倒也是。”
看到對頭不開心,他也就開心了。
可他老人家不偷著樂,非要回頭見了天殘老人,再戳破這件事。
天殘老人:“……”
天殘老人回頭就來找林萊。
林萊:“…………”
為什麼最後一環都是她被找上門啊!
可自己認的師父,自己得受著。
林萊便開始了熟練地哄師父情節,這次她提到自己追隨天師鐘馗去打鬼王時,最後用的、且還讓她一舉成名的可是操蛇精術,這可是從一師父您這兒學到的。要知道她會參加這一戰役,還是張天師給她謀劃來的。
末了林萊就說:“這下您和我三師父可是扯平了喔?”
“理是這麼理,”天殘老人說著卻目光如電地射向自己這愛徒,“可豆豆你將我和張天師‘玩弄’於鼓掌之間,是不是該反省下啊?”
話是這麼說,可天殘老人語氣卻不重。
林萊無語凝噎:“什麼叫玩弄於鼓掌之間?我好歹已經在這兩方面闖出了名頭,可靈蛇掌呢,還沒有任何苗頭——等下,師父你不會回頭就去慈姑那兒打小報告吧?”
天殘老人敲了敲她的額頭:“為師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麼人啊?”
林萊挑眉。
天殘老人:“我當然會啊。”
林萊:“……我就知道!”
天殘老人嘿嘿笑起來。
他就是個老頑童,林萊早在第一次和他碰面,被他擼了好一會兒就該知道的。就隻是這次林萊不想再進一步陷入師父修羅場了,便提出一個交易。
天殘老人摸著下巴:“叫我想想。啊!我想到了一個。遊銀粟一直想親見你,不如今年你就跟我去一趟杭州?”
“遊銀粟?那不是之前給咱們做蓮房魚包的大廚?”林萊說著說著就懂了,她師父這是給她送福利來了。當即她就笑盈盈地湊過去,挽住天殘老人的胳膊:“師父你真好!”
天殘老人很是受用,卻假模假樣地歎口氣:“我還以為你會說‘師父你最好了’呢。”
林萊:“。”
敬謝不敏!
饒是如此,等慈姑知道她要和天殘老人下杭州,哪怕是聽她解釋了他們隻是去杭州訪客外加吃飯的,慈姑還是拿眼風掃她。
林萊:‘唉——’
林萊還能怎麼做,她當然是繼續端水啦。
“師父?”
慈姑不理她。
林萊靈機一動,“要不這樣,大師父,若是我這次下杭州沒機會給咱們靈蛇掌揚名的話,不若等我回來,大師父你給我列個江湖十大惡人名單,我一個個地去將他們抓回來?”這麼一來,她又揚名立萬又抓了惡人,一舉兩得。
慈姑這下願意理會她了,“你總算機靈一回。”
林萊直笑:“都是您教得好。”
慈姑輕輕點頭,其實她這樣內心是很高興的,隻是習慣性傲嬌。
這時候就要看她行動,看慈姑她稍後就叫她的侍女青女去捧了個匣子出來。
慈姑示意林萊打開,林萊應了。
等她打開那匣子,就差點被那裡面散發的金光玉光給閃到眼睛。
“你業已是個大姑娘了,怎好打扮得如此素淨。這些首飾,你便拿去使吧。”慈姑說道。
林萊其實不覺得她打扮得多素淨,看她這次不僅戴了一對玉鐲子,便是發髻上還插了一對小荷簪,還有一個插梳,隻是她看了看自家光彩奪目的美人師父,她覺得她還是不要反駁出口的好。
她是大美人,她說什麼都是對的。
林萊隻有說:“謝謝師父。”
“嗯。”慈姑又示意她過去,接著她從匣子裡拿出一條珍珠絡索,“這條絡索你頭發烏黑發亮,戴它正相得益彰。”她說著就叫青女過來,給林萊重新梳頭,叫她試戴下。
林萊隻有化身奇跡萊萊,叫她美人師父“玩弄”了。
等林萊離開,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她挺心有餘悸的,所幸慈姑好有眼光,又對她那麼大方,她就吐槽下就沒其他了。
隨即林宿雲和程鬆音也知道林萊不日要下杭州了,林宿雲羨慕不已。
他突然想到什麼,就轉過頭去和娘子說道:“阿音,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再有一個月就是嶽父壽辰,不若我們這次叫豆豆她順便將壽禮親送去——豆豆,你們是要順大運河而下,是吧?”
林萊:“嗯。”
林宿雲:“那不正好。”
林萊很爽快地說道:“可以啊。”
程鬆音便道:“那好。”她便去看這次要送什麼壽禮,林宿雲跟了過去,幫著查漏補缺了。
幾日後,林萊帶著幾個箱籠就和天殘老人坐船,南下去了。
船先到了揚州,林萊就帶著壽禮和她師父分開了。她先下船,將壽禮送到揚州她外祖父家,之後再坐船去杭州追上她師父。
如此,林萊下船後就雇了車夫和車,去往揚州城中。
林萊如今對揚州比較深刻的印象之一,便是這兒的獅子頭很好吃,還有那位蹴鞠女明星,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對方叫紀瓊女,踢得一手好球,在揚州蹴鞠場上人氣很高。林萊想到當時蹴鞠場上的熱鬨場景,她都有點想要再去蹴鞠場上觀球了。
想著想著,林萊就和其中一位車夫打聽了下,不想對方告訴她,紀瓊女暫時不在揚州踢球了,說是要往京師去和京師的蹴鞠好手比試比試。
林萊不禁扼腕。
那她就沒有在揚州城多呆的理由了,最終她隻在外祖父母的挽留下,在他們家留宿一晚,就向他們辭了彆。
在去碼頭的路上,林萊照例要吃上一頓本地飯菜的。
她找人詢問過後,就朝著他們推薦的一家腳店而去,據說那兒的婆婆做得一手好魚羹。
林萊遠遠地看著,那家腳店就做了不少人,看來她來對了。
然而等林萊走近了,她就敏銳地察覺出不對來。
試問,一家沒開在城內的路邊腳店,此時此刻來歇腳的路人全都是有武功的人,幾率有多大。看這遍地LV10到LV15,哦,還有個LV20的。
林萊不動聲色地找了個空餘的桌子坐下來,“店家,來客人了。”
“來了來了。”有個老婆婆應道。
很快,老婆婆就拎著茶壺出來了。
林萊暗自挑眉,哦呼,LV45啊。
一個據說賣了好多年茶和魚羹的老婆婆,會是個隱藏不露的高手嗎?
這倒不是不可能。
然而這麼個高手,再搭配上這些個客人就不可能了。對了,還有這位老婆婆的手未免太細嫩了吧。
老婆婆倒了茶。
林萊鼻子動了動,蒙汗藥呀。
這一刻,林萊都覺得遇到自己是他們倒黴了,沒辦法,她這輩子雖然沒有係統學醫或是毒,可看看她家裡吧,從她爹娘再到她祖父母,他們要麼是大夫要麼是製毒高手。便是薑婆婆,她跟著程大夫耳濡目染下都學了不少醫理,所以當時程大夫教她產後護理術,她才那麼快就上手了。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林萊又怎麼可能在這方面是個睜眼瞎,更不可能在發覺到這個腳店上下都有貓膩的情況下,對老婆婆送上來的茶水毫不防備呀。
不過現下情況未明,林萊不好貿然做什麼,便將計就計好了。
林萊接下來就好似無知無覺一般“喝”了兩口茶水,那老婆婆這才詢問她想吃點什麼。
林萊:“魚羹!”
雖然她很懷疑她還能不能吃到了。
“好嘞。”老婆婆應了。
林萊則在心裡掐算下她那兩口的量,得什麼時候起效,好自己很自然地昏迷過去。
四分之盞茶,不能更多了。
好,時間到。
我暈了。
林萊“暈”過去後,那老婆婆便走了出來,嘀咕道:“要怪就怪你倒黴吧。”
這時候一個男人湊了過來:“娘,我去把她挪到後面去吧。”
那老婆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搞就搞快點,不要耽誤正事。”
“知道了娘。”那年輕男人色眯眯地過來,將人給攬到了後面。
林萊頓時聞到了血腥味,她頓時明白了,那真正的店家必然遭了毒手了。
林萊此時便大致有了判斷,她也不再裝了,在這個“兒子”朝自己伸出鹹豬手那一刹那,出手了。
整個過程很快的,那“兒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悄無聲息地往下倒去,被林萊用腳接住,沒有讓他發出什麼多餘的聲音。之後,林萊又側耳去聽外面的動靜,隱約聽到了“紀瓊女”、“明珠”之類的詞。
難道他們是在這兒圍殺,不,更可能是圍劫要上汴梁去的紀瓊女的。
“明珠”的話,難道是說紀瓊女得到蹴鞠愛好者贈送的珍貴明珠,夜明珠什麼的。
就在這時候,林萊察覺到了不對。
嚴格來說,是這次的敵人,那位老婆婆察覺到了不對——後面怎麼沒有傳出該有的那種動靜?
她再想到那位女嬌娥敢一個人出門,腳步又輕盈,頓覺得不妙!
當下這位江湖人稱“毒鐵婆”的老婦人,鐵藜花,就悄悄殺了過去。
有點可惜的是鐵藜花這位老婆婆等級還是不夠,她雖然很小心了,可她意識到情況不對時,反應就不可避免地有點大,這叫屋內的林萊捕捉到了。林萊轉眼也明白了怎麼回事,她掃視了下這屋子,這畢竟是做廚房用的屋子,稍有不慎就會引發火災,所以林萊就用掌風推開了朝北面的那扇窗戶,接著像是遊魚一般“遊”了出去。
之後,林萊就來到了大家吃飯的地方。
她的出現,果然引起了這群假食客的驚呼。
這下子,他們可就暴露了,雖說先前林萊被藥倒,他們毫無反應就說明了這個問題。
而屋內沒找到人的鐵藜花,聽到動靜追過來後,見狀臉色更加難看了。
鐵藜花扯了扯臉頰上因為年老而不可避免下墜的肉,“這位小——”
她“娘子”來不及說,人家小娘子就動手了。
但見掌風起,一張張桌子就被掀翻,弄得那群小嘍囉頓時人仰人翻。
眾人:“!!”
鐵藜花:“…………!”
林萊這時候才分心和她說道:“咱們沒什麼好寒暄的吧?老婆婆。”
鐵藜花怒火騰一下起來了,也不裝了,立刻欺身而去,一上手就是殺招。
林萊當然也不會跟她客氣,撇開那些小嘍囉,去迎戰此人。
兩人都沒有用武器,徒手交鋒。
但見林萊矮身躲過了老婆婆的一拳,接著反應極快地朝著對方胸口擊去。
鐵藜花心下一驚,毫不猶豫地就雙手交叉擋她那一掌,沒想到她那一掌都要打到她格擋用的手臂上,卻手臂像是沒有了骨頭一樣,不可思議地變向。鐵藜花想要再去格擋,卻在自己臉上挨了一掌後才確定她朝哪兒變向。
鐵藜花:“!!”
鐵藜花這時候已然完全收起了輕視之心,還回想起來了對方的武功來曆。
鐵藜花當下陰森森地說道:“原來是靈蛇掌!石妙慈是你什麼人?”
林萊想起了她出門前慈姑的耳提面命,便沒有趁勝追擊,而是看了看這等級最高的老婆婆,又掃視了一圈已經收拾好自己,對她虎視眈眈的一群小嘍囉們。她挺了挺胸,有那麼點刻意地高聲說道:“石妙慈石仙子乃本人師父!”她頓了頓,還是加了句:“靈蛇掌天下無雙。”這句音量就沒剛才那麼高了。
鐵藜花:“?”
其他人:“?”
林萊:“。”
林萊覺得自己這時候氣勢絕對不能弱,所以她眼睛一轉,睥睨眾人道:“有異議嗎,手下敗將們?”
眾人:“!!”
怒氣值+5+10中,尤其是為首的鐵藜花。
林萊心說:妥了。
可此時的她不知道的是在場的可不止他們,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幾輛車,正是紀瓊女的車隊。她知道自己這次去京城發展,定會因為那顆價值連-城的明珠遭人覬覦,於是提前請人來做她的護衛。
而為首的護衛還是江湖中頗有盛名的“南俠”展昭,展昭方才察覺到了不對,就叫車隊停下。他飛身來到一輛車的車頂,朝前方眺望。他這時候還不好離開車隊,可等他遠遠看到那腳店中一個人,進而辨認出對方的身份後,心中便有了底。
展昭知道這次他們不會有什麼危險了,當下他才放心地請這次和他一起做護衛的幾個兄弟,張龍、趙虎等人繼續守著紀瓊女所在車輛,他自己則靠著輕功靠近了那腳店一些。
也沒有多遠,隻足夠他聽到那腳店中的說話聲罷了。
之後,展昭差點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