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06
且說林萊將計就計地跟著心懷不軌的宋三娘子, 一路來到了她的老巢金龍寺。她便想著來都來了,就看看這金龍寺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哪裡想到林萊這次有點小心過頭了——這金龍寺首惡總共有兩人,分彆是法本和法明, 再就是他們倆的幾個馬仔和他們倆豢養的“嬌客”四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再進一步說,林萊所遇到的這個副本中最厲害的法明,也不過LV10而已,其他人就更彆提了。
在林萊意識到這麼個情況後, 她:“。”
內心複雜。
法明他們心情全然相反, 一個個都喜滋滋的。
法明還將宋三娘子一把樓到懷裡, 親了她一口:“做的不錯。”
宋三娘子嬌笑不已。
很顯然,宋三娘子並非是被法明這些惡僧控製的、身不由已之人, 而是同樣沒救的倀客。
其餘幾個婦人, 情況都大差不差。
林萊將這些情況看在眼裡,就知道自己不用對誰手下留情了。
之後的事情, 真沒什麼好說的。
林萊狠狠地“反客為主”, 儘情地“招待”了一番這些個小怪。
忽然間,她察覺到屋外有異動。
抬頭看去,就和一雙眼睛對上了視線。
林萊:“!”
此時林萊還不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正是她的美人師父給她的小目標人物, 南俠展昭。
為了以防萬一, 林萊就動了。
仿佛下一瞬, 她就瞬移一般地來到了屋頂。
展昭不禁驚歎:“好俊的身手!”
不想人家不是來和他交友的, 而是試探他陣營的。
展昭想明白這點後, 來不及出口自報家門,就先舉劍擋住了對方試探打過來的掌風。
雙方都沒有殺意,顯然都不想貿然傷及未確定身份之人。
因而一招過後, 確定了這點的林萊就停了下來,她還認出了對方的劍:“巨闕劍?你是南俠展昭麼?”
展昭道:“正是在下。”
“方才失禮了。”林萊抱拳道。
“無妨。”展昭微笑著說道。
兩人稍後翻身下屋,來到了地面上,林萊自報了家門:“我姓林,名惠風。”她說完又指了指屋內,瞧見法明還不死心想要趁機翻窗逃跑,就一股掌風過去,將窗戶咣咣闔上,順帶還將法明掀翻在地,還唬得眾人越發心驚膽戰,瑟瑟發抖,不敢再有小動作。而做了這些的林萊滿意地轉過頭來,繼續和再次面露讚歎之意展昭說道:“家師和大相國寺主持了然大和尚乃是莫逆之交,而那了然大和尚又和這金龍寺的主持圓慧大和尚常有書信往來,不想這段時間圓慧大和尚再無書信傳來,了然大和尚恐其中有異樣,最後便有了我來此一節。”
展昭這時候才完全相信了她,當下便將自己這邊的情況同樣和盤托出。
原來展昭日前遇到一位張道人,當時對方正要上吊,被展昭救下後,那張道人悲憤下將滿腔淒楚倒出。這張道人乃是那圓慧和尚的老友,因那圓慧大和尚不願意和法明、法本這些惡僧同流合汙,還要去檢舉他們,便被法明和法本殘忍殺害。
張道人知道這件事後,不想圓慧和尚冤死,就去報官。哪想到這胡縣縣衙上下,從縣令到衙役都沆瀣一氣,隻認錢不認冤情,導致那張道人申冤不成,還被反誣告了一番,更是被逐出胡縣。求告無門的張道人走投無路之下,才會去尋死。
林萊聽後感歎道:“那張道人倒有幾分朋友義氣。”
展昭見她年紀不大,武功不俗就不說了,此刻這般言語竟是沉穩有度,隻是她越是這般,越是叫人覺得她可愛便是了。
雖是這般想,展昭卻極力忍著笑意,生怕自己這般做了之後,叫這位少俠認為自己被看輕了。
展昭隻得清了清嗓子,掩下了笑意,附和道:“正是如此。隻可惡前有惡僧作惡多端,叫他驚懼交加,後又遇到屍位素餐的官吏,和這惡僧們沆瀣一氣,著實可憐。”
林萊眼睛一轉,“那我們就隻好用我們的方式來做點什麼了。”
說著她就皺起眉來,“那胡縣官吏也是。”
展昭知貪官汙吏層出不窮,可他們江湖人士實在不好如此越界,更何況貪官汙吏可不是殺得儘的。
展昭剛要說點什麼,就聽她道:“展少俠,我有個想法。”
展昭順著她的話問道:“願聞其詳。”
林萊就走近一些,和他低聲言語起來。
展昭聽著聽著就不由多看她一眼,越發好奇是哪個師門養出這般才俊來。
等林萊說完,展昭沉吟道:“那胡縣官吏實該受一二震懾,隻我恐他們事後追責,我是說那張道人。”
林萊不必他多解釋,就明白他的意思,當下便道:“那張道人如今不是在這胡縣混不下去了麼?那不妨我寫封推薦信給他,叫他去汴梁投奔大相國寺的了然大和尚,由他照拂一二。如此可好?”
展昭不由笑道:“大善。”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儘在不言中。
稍後,他們倆就開始了善後工作。
林萊好好審問了法明他們一番,不問不知道,原來法明他們著實心狠手辣,讓好好一個寺廟變成了藏汙納垢之地。
另外,林萊還知道了法明他們就在今天還看上了一個肥羊,一個上京趕考的舉人,臉黢黑。
林萊:“?!”
文曲星君!
林萊特彆想問問他,自己於畫畫一道上還有得救嗎?
接著,林萊這才想起文曲星君現在的身份,包拯包大人。
他同樣是林萊的偶像來著,想著對方就離她那麼近,她還有點小激動來著。
不過林萊沒有就此放下這一茬事,就去追人家包拯包大人而去。
她是想著以後肯定有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啦。
這時候展昭開口道:“我想他們說的舉人乃是包拯包兄。”
林萊看了過去。
展昭便略提了提他與包拯如何相識,再著重說了包拯方才分明自己已深處險境,還不忘掛念他人安危。說到“他人”,展昭便看向林萊。
林萊會意:“我?”
展昭微微含笑道:“顯然這群賊人有眼不識俊才。”
林萊微微點頭:“沒錯,是我了。”
展昭被她逗笑了。
林萊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她便話鋒一轉,對著法明他們說:“你們還做了什麼壞事,速速交代。”
而等他們交代完他們的罪行,就到了他們受到應有懲罰的時候了。
事畢,林萊也因此和展昭分開了,他們雙方都有其他事要做。像是林萊,她去超度了圓慧大和尚的亡魂,又切切實實目睹了鬼差前來,將一乾人等押回地府,她這才騎馬離開了金龍寺。
另一邊,展昭帶著裝有法明和法本這兩個首惡腦袋的包裹,趁著漸漸暗下來的夜色,找到了縣衙所在,然後將那包裹懸在了那“明鏡高懸”的牌匾下,希望這胡縣官吏能受些震懾,不再那般屍位素餐。
之後,他又去找了張道人,為他帶去了一封舉薦信。
展昭看著這封信,不免想到了寫下它的小女俠,眼角含笑地想著:‘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等到胡縣縣令受到莫大驚嚇,差點抽過去時,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此時的林萊已經騎馬離開了胡縣,途徑三元鎮時,她和自己的愛馬弛風(沒錯,她的馬也是風字輩的),都餓了。
於是乎,林萊決定在三元鎮飽餐一頓。
她自己去吃了曹婆婆家豆腐腦,就著剛出爐的炊餅,那叫一個美滋滋。這豆腐腦呢,林萊還是林寶萊時自然沒少吃,不過那時候她吃的豆腐腦多是甜的,不像現下她吃到的豆腐腦是鹹鮮口的,上面澆了店家自製的鹵,整個感覺是好滑好嫩。相比之下,炊餅就比較一般了,比不上林萊在汴梁常吃的那幾家炊餅,好在豆腐腦勝過一切。
弛風呢?
吃飽了的林萊帶著它找到了鎮上的供草處,她出了一些銅板,讓弛風在這馬餐館好好飽餐了一頓。
之後,一人一馬去吃了飯後水果,本地鵝梨,兩文錢一顆,五文錢三顆,林萊便買了六顆。
林萊顧不得自己先啃上半顆,就被弛風用它腦袋給拱了拱。
林萊:“知道了知道了。”
她找出小刀來,將一顆鵝梨切成塊,喂給了這急不可耐的馬兒。
等它吃好了,林萊才得以吃她那份飯後水果。
唉,馬大欺主啊。
吃飽喝足後,林萊才騎著馬朝著汴梁趕去。
就隻是等她人都回汴梁了,還是沒撞上同樣朝著汴梁而去的包拯包大人,有那麼點可惜。林萊又想這是早晚的事,她便放下那點遺憾之情,先回了她自個家,簡單洗漱一番後,就去大相國寺找她師父天殘老人和那了然大和尚複命。
林萊還和了然提了提那張道人的事,了然叫她放心,他到時候必將那張道人安排得妥妥的。
林萊:好的。
辭彆了了然大和尚後,林萊就跟著天殘老人回了他現下的住處。
林萊想到了什麼,就秉承著辦事辦到底的原則,預備聯絡下她這輩子認識的鬼差,牛聽琴和馬觀花。
林萊是想他們倆幫忙核實下金龍寺一節中的被害鬼的情形,看他們是否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天殘老人坐在一旁看她寫信,就不客氣地過來,看過後他老人家說道:“豆豆,你這是否有些舍近求遠啊?”
林萊:“?”
天殘老人虛點了點她額頭:“天師鐘馗啊。他又不止在天庭任職,可還有在地府做判官,你直接將此事拜托給他不好麼?”
林萊撇撇嘴:“我還以為您老人家有什麼真知灼見呢——師父,這件事對鐘天師就是件芝麻大小的事,那我怎麼好這般勞煩他。再說,縣官不如現管,還有一點,我以後怕是要常常和鬼差們打交道,那我發展兩個熟人是很有必要的。”
就是可能有點費冥幣。
“是是,你考慮得周到。”天殘老人卻是悠悠地來了句:“可若是豆豆你一開始就拜入天師鐘馗門下,你如今大可不必這般費心費力了啊。”
林萊:“。”
請這位二師父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萊難道不想拜入天師鐘馗門下嗎?她當然想了。
鐘馗畢竟是她和九叔共同的偶像,可偶像再大也大不過祖師爺的。
可惜了。
林萊懶得說什麼,繼續寫她給鬼差的信了。
天殘老人這時候想到了什麼,張了張嘴想要提醒她沒必要這麼卑躬屈膝——她如今可是張天師的親傳弟子,總該是地府鬼差們給她面子才是——不過天殘老人想著以前張天師那“我和豆豆有你們沒有的秘密”的樣子,他就將話咽了回去。
他就等著看他的笑話咯。
其實林萊這會兒還沒有轉過彎來,還以為自己是茅山派第64代弟子呢。
不過沒關係,她之後就會漸漸明白過來“今時不同往日”的。
在完成“金龍寺惡僧”支線任務後,林萊短時間內並沒有再遇到新副本了。她就像往常那樣,吃吃喝喝玩玩,同時還三修中。
武功、法術和茅山道術。
其中林萊最上心的,還是她之前領悟到的靈蛇(精)操術。
等到冬天來臨,林萊又新增了一項日程,那就是賺小錢錢。
林萊當然是有不少私房錢的,可錢總是不嫌多的,尤其是這年冬天他們家藥鋪照舊義診時,去到了慈幼局,林萊便意識到她還有更多有意義的事要做,而沒有足夠的小錢錢支撐是不夠的。再有一點,阿杏到了年齡,她家裡人已經在給她說親了,林萊便想著怎麼給阿杏有效添嫁妝。
實際上,阿杏現下已然積攢了不少底氣。
她如今的廚藝在左鄰右坊中小有名氣,先前就有一些人家辦席時請她過去露兩手,尤其是餶飿兒這道菜,也不知道阿杏怎麼做到的,做的豬肉餡餶飿兒竟是沒有一絲腥燥味,相反很是味美。因此主家請她去做了這道菜,得到了客人們的驚喜反饋,就覺得十分有面兒,如此一來,阿杏就多了不少賺外快的機會。林萊這兒並不攔著她,反而是阿杏很不好意思,月錢都不願意收那麼多了。
至於那豬肉餡餛飩,林萊這是將小梅家的秘方記了下來,再告訴給了阿杏。
也因為林萊當時為了幫小梅,有請蔗姑將小梅的爺爺從地府叫出來,然後威逼利誘對方將食譜仔仔細細地說了出來,林萊才能得到完整的食譜,讓阿杏能儘可能還原出那個味道。其他菜的話,那林萊就抱歉了,她更多還是隻會吃,不會複原的。
索性小梅她爺爺被迫吐露出好些個食譜,讓林萊不至於“囊中羞澀”,隻是有些菜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是很好在這個時代還原出來,但並不絕對。
就像餛飩,就像臭豆腐。
林萊想到臭豆腐那獨特的風味,她就有些興奮地搓搓手——是時候給這個時代的老饕,一點又臭又香的震撼了嘻嘻。
隻是吧,在其他老饕被震撼到之前,林萊他們家先被震撼到了。
沒辦法,誰讓林萊想一出是一出後,是叫阿杏在他們家的廚房搞的。
那味道真的很清奇,讓平日很溺愛她的大人們都紛紛捏著鼻子並神色微妙起來。
還是林萊以身犯臭豆腐,才讓林岩陀他們勉強再勉強地願意試一試了。
然後,真香!
林萊:“我就說吧!”
林萊周圍唯一沒有真香的,隻有她的美人祖母兼大師父。
原因無他,讓她吃屎,還不如讓她去死。
林萊:“…………”
說多少遍了,這不是屎不是!
奈何慈姑美人包袱非常重,彆人再怎麼吃得香,她都不為所動。
甚至當林岩陀將臭豆腐帶到他們的臥房後,慈姑立刻炸了。
結果就是林岩陀被趕出了家門,隻能來林萊他們家暫住。
再次冷戰。
說起這個,林萊突然想到了一件陳年舊事。
她舉起手來:“阿翁,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林岩陀:“說。”
林萊眨眨眼,很是自然而然地說道:“就是你和慈姑鬨得很大,慈姑為此離開鴛鴦穀好幾年的那天,你最後拿到廁紙了沒?”
林岩陀:“…………”
林宿雲:“??什麼廁紙?”
林岩陀:“夠了!”
林宿雲見狀道:“豆豆你更要說了。”
林萊一唱一和道:“爹,我知道的。”
林岩陀:“。”
林萊就將當初她阿翁如廁時沒帶廁紙,就喊慈姑幫他拿一下廁紙,因此導致慈姑這個美婦人崩潰的一節,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林岩陀:“。”
林宿雲:“真的假的?”
笑。哈哈哈哈。
稍後,程鬆音也知道了這件事,她還有點良心,並沒有當著師父的面笑出來。
意思是背著他老人家笑了。
林岩陀:“…………”
偏偏某個小魔星還冒出來問:“所以答案呢?”其實林萊已經猜出答案來了(鴛鴦穀又不是隻有她阿翁和慈姑,還有好幾個老仆呢,再不濟茅房附近就有樹麼),她就是皮一皮。
林岩陀這一刻想離開汴梁,回鴛鴦穀的心都有了。
但他老人家也就這麼想想,這大冬天的他才不想回更陰冷的鴛鴦穀呢。
但等到夏天到來,鴛鴦穀就是個避暑好去處了。
這一年,汴梁才熱起來沒多久,林萊就和她美人師父還有阿翁包袱款款地去鴛鴦穀了。林萊還沒忘記將她的小夥伴,疾風和弛風都帶上。他們倆這段時間都辛苦了,像疾風承擔起了巡邏和看門的職責(林萊那根深蒂固的習慣)。
再說弛風。
林萊今年春天開始學打馬球了,弛風自然得跟著她到馬場練習。
除了馬球,林萊還點亮了蹴鞠這項既娛樂、鍛煉自我,還能賺小錢錢的運動。最後這部分林萊還是受她之前在揚州看蹴鞠比賽時,從人家女子蹴鞠選手上得到的啟發——她是有很多賺小錢錢的方法,但總歸是要推陳出新的不是。
而說到賺小錢錢,臭豆腐以勢不可擋的架勢,在汴梁風靡了起來。
愛它的愛得要死,恨它的也恨得要死就是了。
因為兩方陣營中食客基數都很大,因此作為幕後小老板,林萊還是因此賺了不少小錢錢的。
開心。
話又說回來。
這鴛鴦穀位於汴梁正北邊的象州,兩地相距不到三百公裡。
林萊對它可太熟悉了,一到這兒後,就帶著小夥伴們開始撒歡了。
夏天?她這次完全不怕了。
看她在潺潺流動的小溪裡浮瓜沉李,雖說這裡的“瓜”不是西瓜,但甜瓜也很棒。還有“李”,她這邊的是象州久負盛名的瑤李。除了這兩樣,還有桃子和梨,看溪水流過籃子,林萊就越發期待最後的成果了。
唯一有個缺點,蚊蟲好多。
林萊卻不覺得多煩,她取了兩根木棍,開始和蚊蟲們鬥智鬥勇。
我夾、我夾、我繼續夾。
林萊甚至一心多用地夾,像她還就地取材,弄了魚和小蝦來,準備自己瞎烤一通。她之所以這麼敢,還是因為那些魚啊小河蝦啊,尤其是小河蝦看起來就好鮮美的樣子,是生吃都絕對會很好吃的那種鮮美,但她覺得還是稍微烤一下吧。另外,山林中還有一些小動物,像是野雞和野兔的,對此疾風都已經蠢蠢欲動了。
林萊就決定等他們吃完浮水瓜果,就去林子裡打獵。
野雞的話,一道菜“叫花雞”在林萊腦海裡冒了出來。
想吃。
但這道菜還是太為難她了,所以還是PASS。
因此最後林萊和疾風一起獵到幾隻野雞後,她還是帶著它們交給了鴛鴦穀裡的廚子阿伍,叫對方幫忙炮製了。
對了,林萊用兩根木棍夾到的蚊蟲,她也沒有浪費,最後都喂給了等待進灶台的野雞們了。
至於野雞肉好不好吃?反正林萊是打算接下來幾天,她都要和疾風再去樹林裡遛彎加打獵了。
這邊林萊在鴛鴦穀過著小神仙般的生活,可憐她爹媽還得在汴梁多呆幾天,才能找出一段時間的空閒去鴛鴦穀避暑。
林宿雲不免有點怨念。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夫妻經過了盧邑。
當初林萊就是在這兒遭遇了蛇精,她費了一番功夫,終於斬殺了那蛇精。
這件事自然是在盧邑傳開了,偏那盧邑的縣令盧集英還是個妙人,他意識到這是個好宣傳自己還有盧邑的好材料,於是他就鼓動轄下百姓對這件事大書特書。
還真有奇效。
那他們當然是再接再厲啊。
如此一來,可以預想到一年過去了,林宿雲和程鬆音經過盧邑時,隻是在一處茶樓吃飯,就能聽得茶博士在聲情並茂地講《千年蛇精禍害盧邑生靈,九天玉女下凡斬妖魔》。
林宿雲在意識到這裡面的“九天玉-女”是誰後,他差點沒被自己一口氣噎著。
林宿雲看向自家娘子,顯然程鬆音也想到了這一茬。
程鬆音掩嘴笑道:“這是在說豆豆麼?”
林宿雲:“是了。”
他們夫妻倆就津津有味地聽起了自家小魔星的豐功偉績,聽到最後,林宿雲這個親爹突生一念:‘這是對豆豆的歌功頌德啊,她本人怎麼能不知曉呢?’
於是乎,等林萊接到信兒,去穀口去接她爹娘時。她還來不及喊人,林宿雲就拿著盧邑傀儡戲藝人製作的九天玉-女木偶小人,朝著她興衝衝地晃動著:“豆豆,看,你!”
林萊:“???”
林萊:“………………”
林萊最終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鴛鴦穀,腦海裡還全是大人們“醜惡”的嘴臉。
沒辦法,建立在她痛苦上的快樂,讓大人們尤其快樂。
林萊眼神一直死。
她開始後悔,好吧,如果她再一次遇到那為禍鄉裡的蛇精,她還是會出手的。但是她這一次會靜悄悄地出手,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這樣的話,她就不會遭遇這種大人們拿盧邑之人進行過藝術加工過的故事,讓她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主要是林萊作為伏蛇精的當事人,她當然知道那時候是怎麼一回事了,沒有什麼“那仙童渾似哪吒在世,仙骨在體,周身好似金光萬道,又好似有福音萬篇”;更沒有她大喝一聲“呔,妖精,今日吾要替天行道”;也絕對沒有沒有什麼驚動深山,叫深山顫三顫。又有滾滾狂風,遮天蔽日,叫樹木齊齊折斷……林萊不願意再回憶下去了,她也不想再去盧邑了。
事實上,這次她和慈姑還有她阿翁先一步去鴛鴦穀,都特意繞開了盧邑。
但是她不能叫沒和他們一起的她爹娘,也跟著繞開盧邑啊。
林萊無聲呐喊。
可她也隻能無能狂怒了,不然呢,做個大孝子嗎。
最終,林萊隻能將一腔羞憤,發泄到蛇精身上。
嚴格來說,是她借用天殘老人教給她的操術,操縱蛇精內丹,而重現出來的蛇精。
原本那蛇精修煉百年,已是非常大一條,可林萊這操縱出來的蛇精畢竟不是真的蛇精,因此她最大也隻能將自己的這條蛇精“長”成原蛇精一般大小。
可此時此刻,在羞憤之情的加持下,林萊第一次將自己這條蛇精“長”成本體那般大小。
林萊:“。”
所以羞恥心才是讓她升級的最大原動力是吧?
她完全懂了。
真的。
…………才怪。
林萊想要仰天長嘯了,嗚嗚。
現如今鴛鴦穀她是不想回去了,不得已,她就隻有回了汴梁,去投奔天殘老人。
天殘老人見她那般鬱鬱,就給她呼嚕呼嚕毛,提議說她不如跟他去赴宴。
林萊才沒有興趣呢,天殘老人卻說:“要魂行而去喔。”說著他還往上指了指。
林萊頓時支棱了起來,難不成是什麼蟠桃宴不成。
天殘老人無語了:“你想得太美了。”
不過這宴呢,雖說不是什麼傳說中的蟠桃宴,但也是仙宴。因此即使林萊沒有趕回來,天殘老人都要通知她,問她要不要來著。
林萊:“哇!”
就是吧,林萊一問具體時間,換算了下得到他們這人間界三十天後,林萊便重新倒了下去。為了不讓自己在這段時間,繼續沉浸在過去的羞憤中不可自拔,林萊就決心為自己找點事情做。
首先,她要穩固下她這次在操蛇精術上的突破,嗚嗚。
再次,林萊打算自己製冰。雖說這時代已經有買冰的了,可那畢竟比較貴,還不能讓林萊敞開了用,所以她決心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最後,林萊還沒想好最後呢,張天師就入夢了。
“惠風,好徒兒,有鬼王帶一眾小鬼逃出地府,你速去伏藏之。”
林萊:“。”
不得不說,祖師爺這次好像是發任務的NPC啊。
還有,“祖師爺,不,三師父,您是想讓我越級打殺鬼王嗎?”
張天師意會了她這句話的意思,緩了口氣說道:“是本座太過言簡意賅,叫你誤會了。”
林萊便問:“那您的意思是?”
“吾的意思是這是你錘煉自身的好機會,”張天師頓了頓後慢吞吞地補充了句,“此次緝拿鬼王的主將乃是鐘判官,吾特向他舉薦了你。”
林萊咂摸了下,懂了。
她到底是個天師二代,走走後門,趁機建功立業怎麼啦!
一點毛病都沒有。
林萊對這種“特權”,其實接受還算良好。主要是她又不是去混、蹭功勞的,她是打算實打實出力的。因此,林萊當即領命,接著將自己武裝到了牙齒,比如說她雷符都準備了99+,按照張天師的指示,到了天師鐘馗賬下,恭敬地拜見了主將。
鐘馗隻有一句話:“勉力而為。”
林萊應道:“晚輩曉得的。”
林萊確實量力而為,指打最終BOSS戰時,放出眼如燈籠那般大的蛇精,操縱著它死死纏繞住了越獄的鬼王,好叫主將瞅準機會,將鬼王頭給砍掉咯。
BOSS,卒。
鐘馗吩咐其他鬼差去收拾殘局,接著將林萊叫到身邊,不吝誇獎她起來。
鐘馗還有點遺憾,沒能多這麼個天資不俗的弟子。
不遠處。
鬼差馬聽琴:“!!”
鬼差牛觀花:“!!”
他們兩個是最後一批被安排來乾活的鬼差,之前都沒機會來到前沿,所以直到最後他們才發現這還有個熟人,但說好的隻是個小法師呢?
他們倆還打算和人家互惠互利,實際是賴上人家,好有源源不斷的冥幣,當然,他們倆還是願意漏點內部消息給她的,但他們倆才是爺。
想到這裡,馬聽琴和牛觀花對視一眼:
他們是怎麼敢的啊?
再有一個:
你才是爺,法師爺!
由此看來,身份不同往日的林萊,其實還是和從前一樣,都是“大腿”來著。不過大腿也有自己的“克星”,最起碼面對大人們的調侃,她隻能選擇“逆來順受”。所幸大人們知道分寸,沒有過火而將這小孩兒給逗得羞愧欲死了。
林萊為此鬆了口氣。
值得慶幸的是那個所謂的九天玉女小木偶,和她這個原型一點都不像。
林萊這麼想著,和小木偶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出於某種想法,最終決定收藏它。
怎麼說呢,保不齊她以後升級時會遇到瓶頸嘛。
說起這個來,師父們對她這次的突破,以及突破後的表現都再滿意不過了。
天殘老人已經誇過了林萊一波了,張天師也不甘落後。
他再次入夢來,不吝誇獎道:“好惠風,你這次表現尤其亮眼。為師已經為你記了一筆,待他日你功德圓滿,為師便奏請玉帝陛下,度你上界為仙——啊。”
張天師這是想到了她的特殊經曆,瞬間無聲了。
這叫什麼,這叫他竹籃打水,終是一場空啊。
張天師語氣危險起來:“惠風啊。”
林萊聳聳肩:“三師父,你該這麼想啊,反正我都是你白撿來的,你永遠不會虧本。”
張天師:“……那本座也沒有賺啊。”
林萊再次聳肩。她到底還是有良心的,見祖師爺鬱鬱就說道:“祖師爺,不管如何說,我都是茅山派弟子,那我在人間界斬妖除魔,為他人消災解厄,揚的都是茅山派的名聲。那祖師爺您作為茅山派的祖師爺,怎麼說都是面上有光的,不是嗎?”
張天師無法反駁。
林萊見狀道:“這不就是了。”
張天師突然挑眉道:“這麼說,你往後很樂意為我茅山派揚名了?”
林萊咂摸了下,“您這是話裡有話?”
張天師道:“我怎麼聽你二師父說,你好似很抵觸將師門發揚光大呢?”
林萊:“。”
她抵觸的是這個嗎!她抵觸的是“孽力回饋”,導致她羞恥心大爆炸這一點好不好。
林萊面無表情起來:“恭送三師父。”
張天師:“。”
張天師沒有立刻就回上界去,而是傳給她一部《三天正法》,叫她細細領會,這才離開了。
林萊不想還有意外收獲,還是很大的意外收獲,要知道這可是祖師爺看家道書之一。林萊以前都沒機會得見它真容,所以她現在好多了。不就是羞恥心嗎,她還能怕了它不成。
還有件幸事。
那就是林萊稍後跟著天殘老人去赴宴了,雖說在宴席上,她這個小孩兒被各路大人們逗來逗去,可好處多多啊。不說仙果,便是佳釀她都被允許“吸”了一口,頓時感覺自己如墜雲上,飄飄乎欲睡。
她也確實足足睡了兩天一夜,醒來後卻沒有任何宿醉的難受感,反而感覺她渾身都是勁兒,還格外神清氣爽。
這件幸事外加祖師爺傳法,讓林萊徹底支棱起來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羞恥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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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林萊的主要日程還是吃吃喝喝以及升級,偶爾開啟個支線任務。這對她來說,再是駕輕就熟不過。
隻有一點,她畫畫還是瘸腿。
相比之下,她剪紙這一塊兒進步神速。
可越是不會什麼就叫人越是在意,這一點她周圍大人都是再知道不過的。
這天,天殘老人神秘兮兮地叫住她:“豆豆,你不日就要見到文曲星君了,你到時候可叫他指點你畫畫。”
林萊:“嗯?”
文曲星君不還是化為包拯嗎,他怎麼指點我?
其實天殘老人說的就是包拯本拯,他老人家已然算到包拯不日會來到大相國寺,而且對方還是賦閒狀態,那他自可以化做一回教畫先生咯。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原來包拯當初上京趕考,考得功名後被朝廷派去定遠縣做了縣令,卻因為諸多原因,這定遠縣縣令隻做了一段時間,他就慘遭革職。
包拯想著自己不能因為這麼個挫折就沉淪下去,因此便想著到汴梁來,看還能否在尋到機會報國為民。就這麼著,包拯便星夜趕路,不日後來到了汴梁,卻因為體力不支,不慎暈倒在了大相國寺門前。
了然知道此事後,做主收留了包拯。
正應了天殘老人先前的掐算,他老人家也第一時間叫來了寶貝徒弟。
然後,林萊就狗狗祟祟地在暗中觀察起了包拯包大人。
第一反應:‘哇,好黑。’
再來:‘還真有月牙印記啊。’
可以說,林萊見到的這位包拯包大人,完全符合她對包大人的刻板印象。
天殘老人跟著探頭探腦,還小聲問道:“豆豆,你覺得文曲星君現下如何啊?”
林萊不好說“很包拯”,隻是說道:“一表人才。”
天殘老人捋了捋胡須:“他到底是文曲星君轉世,自是才華橫溢。豆豆,你隻管上去拜他為師便是。”
“您是說學畫畫?”林萊道。
天殘老人:“不錯。”
林萊:“唔——”
林萊片刻後才開口說道:“師父,你知道麼,這包大人曾經對我有恩,我沒感謝過他就算了,怎麼好上去恩將仇報呢?”金龍寺事件中,包拯曾告訴過展昭還有其他受害者,雖說當時林萊這個“受害者”很快就露出真面目,讓事態反轉,可她覺得這也算是點恩情啦。當然,放到這兒說,她主要是想表明自己在畫畫上真的沒救了,她還是不去為難人家包大人了。
天殘老人直笑:“豆豆你好有自知之明啊。”
林萊:“…………”
天殘老人逗完她,又熟練地哄道:“但萬一呢?”
林萊:“唔。”
而被他們師徒倆談論的包拯,他正在和了然大和尚對弈,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如芒在背。包拯準備來個出其不意,反過來瞧瞧是誰在暗處打量他。
結果他根本沒反過來看到任何奇怪的人。
另一邊。
林萊和天殘老人齊齊鬆了口氣,“好險好險。”——這就實在刻意了啊。
師徒倆對視一眼,會心一笑後悄悄離開了。
回天殘老人住所的路上,林萊想著剛才和他老人家的對話,有那麼點糾結:她到底要不要去拜這麼個四師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