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開封府05 喵喵喵喵。(1 / 1)

始於聊齋 非摩安 22925 字 6個月前

開封府05

林萊悟了!

——她現在正身處一個不知道能不能說是噩夢的夢中。

當即, 林萊就不用天殘老人為她介紹兩位天師,她就掐腰,擺出“我知道我是天選之人”的姿態, “兩位尊者是來收我為徒的,是吧?我曉得了。那兩位不要閒著了,即刻一展所長便是,好叫我——啊!痛!”

天殘老人收回敲她腦袋的手:“豆豆,你何時變得這麼驕傲自滿了?”

林萊語氣很古怪地說道:“師父, 你再打我一下。”

天殘老人以為她是要反省, 就不客氣地再敲了下她的頭。

林萊:“!!”

是真的痛!

林萊頓時抱頭, 做無聲呐喊狀!

她眼神還跟著死了。

緊接著,她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對著兩位天師行了一禮:“失禮了。”

不等他們有所反應, 她就竄回了內室。

眾人:“??”

天殘老人:“豆豆?”天殘老人朝鐘馗和張天師示意了下,就追了過去。

然後, 內室裡就傳出了如下對話。

天殘老人:“豆豆, 你這是怎地了?”

林萊:“哈哈哈哈,我沒怎麼啊。隻是誤以為我在做夢而已,哈哈哈哈。”棒讀。

天殘老人:“我就說。好了,你不要害羞了, 跟我出去拜見兩位天師罷了——你那是什麼眼神?”

林萊:“師父, 您看我現在像是儀容整齊的樣子嗎?不對, 我現下這般和蓬頭垢面有什麼區彆!”

天殘老人:“啊!”恍然大悟。

天殘老人隨即忙找補道:“豆豆不必這般妄自菲薄, 你當得上天生麗質難被棄這一說道的。”

林萊:“唔——這點我倒是不否認。”

外室。

張天師和鐘馗對視一眼, 笑將了起來。

鐘馗先開了口:“這女娃著實天真爛漫。”

張天師對這一評價內心自是認可的,隻是眼下的情況叫他不得不多琢磨鐘馗的一言一行。

不等張天師說什麼,鐘馗又道:“我等此次下界, 確有些唐突。”

關鍵是他們那兒時節與下界不通,因此他們也沒有想到他們這次到了下界後,已是深夜,人家女娃已然酣睡。

張天師:“沒錯。”

他嘴上附和道,可內心張天師卻覺得他們這次心血來潮下界,還真是下對了。想到這兒,張天師又瞥向那書桌上的符籙,所謂內行看門道,張天師自是能看出這些符籙都是一氣嗬成,且每張符籙都靈力滿溢,在這下界可以說每張當得是上品。由此可見,在符法一道,那女娃都不隻是入門級了,而是胸有靈光,已成氣候。

張天師心喜不已。

但他面上不漏分毫,生怕叫鐘馗這個競爭對手看出些什麼來。

半盞茶時間後,林萊重新跟著天殘老人出來見人了。

此時的她儀容整齊,梳著雙螺髻(還是天殘老人幫忙梳的),又穿著一身竹綠色圓領袍。她本就生的好看,但更吸引人的還是她一雙眼睛靈動有神,叫人觀之可親。

天殘老人方才已經提點過她了,這次分-身下界來的兩位天師,分彆是鐘馗和張道陵張天師。

鐘馗很好認,林萊都不用天殘老人特意說明就知道哪位是他。

因此,天殘老人這麼指點她,更多還是告訴另一位尊者是哪位天師。

雖說林萊並不需要他老人家提點,就知道對方是誰。她也正因為這個,方才才恍恍惚惚覺得自己身在夢中,還因為心虛無比,須得半真半假地讓自己出糗才能渡過這個難關——林萊是預想過會和這個世界的祖師爺撞上,但是她根本沒預想過這種不請自來的場景啊,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哪怕是利用梳妝打扮的那段時間冷靜過了,此時此刻的林萊還是心臟怦怦跳。

唉。

林萊隻能厚著臉皮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上前行大禮:“晚輩林惠風,拜見兩位天師。”

她頓了頓,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又叩首道:“方才晚輩冒犯了兩位天師,實在羞愧,特此請罪。”嗚嗚。

鐘馗見她形容可愛,本就沒覺得被冒犯到,如今更是覺得無妨,便平易近人道:“無妨無妨,原是我等貿然到訪。是吧,張道友?”

張天師覺得怎麼好話都叫鐘馗先說了,他還能怎麼辦呢,隻能更平易近人:“自然。”他緊接著便對林萊說道:“豆豆,快起來吧。”他手一動,就將她給托起了身。

林萊連忙道謝。

心裡卻有點發毛,是她的錯覺,她怎麼覺得這個祖師爺太親切了點。

他老人家不會是發覺到了什麼了吧?

嗯,不是錯覺!

因為稍後祖師爺和天師鐘馗回天庭時,他還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

林萊:“!!”

林萊回顧了下祖師爺的一言一行,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她這天上床睡覺前都乾了什麼好事。

林萊:“…………”

林萊:‘很好,我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

天殘老人這時悠悠道:“豆豆你當真討人喜歡啊。”

他不說話還好,這麼一說在林萊看來分明是對她的補刀。

她立刻打起精神來,幽幽地盯著天殘老人。

天殘老人:“?”

林萊幽幽地說:“師父,你這次好能乾哦。”這才多久啊,他就將師父候選人給帶過來了,還買一贈一。

天殘老人有些納悶:“我怎麼覺得你有些言不由衷。”

林萊並不言語,往榻上一倒,很好,她今夜注定不眠了。

祖師爺那一眼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嘛?

說起張天師。

張天師和鐘馗回到上界後,簡單說了兩句,張天師就和鐘馗分開了。

他隨後回到了自己的天師府,沉吟片刻後叫來了自己的童子,叫他去查查他茅山派的弟子名冊中可有“林惠風”——茅山派弟子不管是以何種方法拜師(即便是陰傳),其中師父都會開壇,將此事敬告天、地、人、神、鬼,還有祖師爺,所以張天師這兒便會有所有茅山派弟子的名單。

此時的張天師還以為是他有所疏漏,沒記得所有弟子。

這其實無可厚非,到底他這個祖師爺能主動記得隻有那麼些不俗弟子不是。

童子領命而去,不久後來報,言明名冊中並無“林惠風”。

張天師:“哦?”

這就奇了怪了。

不過奇怪歸奇怪,張天師覺得這麼個好苗子,既是學了他茅山派符法,那自是不能跳到對家去。張天師再一沉吟,想到先前天殘道友提及他那徒兒十分崇拜鐘馗,便想著自己還是先下手為強得好。

張天師略一準備,便出了天師府。

半路上,張天師遇到了木德星君,想到對方擅長勘破天機,張天師便喊住了對方。

木德星君聽了張天師的訴求後,很樂意為他解惑。

少頃後,木德星君便笑著說道:“恭喜恭喜——那女童與張道友你有宿世師徒緣分。”

木德星君又說了句什麼,這才告辭離去。

張天師若有所思。

再說另一個當事人。

林萊果然一夜無眠,她覺得這樣不行。

其實真說起來,她又沒做錯什麼事。她是說對這個世界的祖師爺,她並沒有對不起他過。

那她面對這個祖師爺時,就沒道理要心虛氣短啊。

甚至她如今可是個香餑餑,她應該反過來對著這個祖師爺拿喬才是,就像是她最開始對著她二師父天殘老人那樣。

沒錯,她就該這樣。

然而林萊就是硬氣不起來啊。

唉。

她還小小埋怨上了天殘老人,想著自己要再次震撼下他老人家才行。

說起這個來,林萊其實已經有了點靈感。

這三年來,林萊已經參透了天殘老人那個“神筆馬良”神通,這個道術在她看來,本質上是個操術才對。也就是說施法者親自培、摶、畫等某物,便可利用這個道術操縱之。

再進一步說,還可能萬物皆可操-之。

林萊為此將目光放到了她不久前得到的那個蛇精內丹上,那蛇精雖然已經被她打死了,但它的精華,也就是內丹卻是留了下來。

林萊原本是在天殘老人的指點下,將這內丹當做她的大補丹,吞服後借此來增加自己的武力乃至法力。可她現在想要操縱它,借此讓那蛇精借自己的法力再現於世,但為自己所用。

這麼看的話,這操縱之,和支配之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支配之”這種法術,林萊也很熟的。

所以她就打算試試自己這個新想法,同時,也能讓自己沒辦法閒下來。

但是該來的總歸要來。

本來他們說好的,改日林萊跟著天殘老人再去正式拜會兩位天師,看大家是否能師徒配對成功,而這改日自不會是翌日、後日這般快。

不想,林萊第二天晚上進入夢鄉後沒多久,祖師爺就入夢來了。

林萊:“!”

來了!來了!

林萊拘謹地站在下首,等著這個世界的祖師爺宣告她的“罪名”。

張天師施施然地開了口:“木德星君說你我有宿世師徒緣分。”

林萊:‘嗯?’

木德星君?她之前沒和這位星君有過接觸,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傳聞木德星君曾下凡過,而他在人間界的名字叫東方朔。若真是如此,那林萊就不奇怪為何他能說出這種接近真相的話來。

難道說她的“底褲”就這麼被看穿了嗎?

尤其是她上個世界“晃點”祖師爺的那部分?

張天師見她不言語,似是默認,再一想她還尤其敬佩鐘馗的,便色厲道:“你有何話要講?”

林萊:‘祖師爺果然是來興師問罪的啊。’

可等等,這又不是她的祖師爺,他需要這麼代入的嗎?

林萊這會兒是有點觸底反彈了,還有點破罐子破摔,當下她便梗著脖子道:“這位祖師爺,您又不是真的苦主,如何好這般理直氣壯?”

張天師:“……‘這位祖師爺’是何意?還有‘苦主’?”

林萊:“啊??”

張天師:“啊。”

林萊:“………”

林萊:“…………”

什麼叫自爆,這就叫自爆。

好耶。

棒讀。

所幸凡事有兩面。林萊如今是自爆了不假,但她同時也是自己戳破了“馬蜂窩”,如此就不至於再戰戰兢兢了。相反,她過了那個臨界點後,反而覺得這有什麼的,小事一樁,灑灑水。總之,林萊反常地硬氣了起來。

或者說,無賴了起來。

頂著這個祖師爺如炬目光,林萊很乾脆挺直腰板,將前世經曆挑挑揀揀地說了,尤其是她和她那位祖師爺的“糾紛”——祖師爺傳她五雷正法,引她入仙道,結果她臨了就那麼溜了溜了,放了祖師爺的鴿子,她到底是有點對不住他老人家的。

張天師越聽眼底越是異彩連連,等林萊說完,他沉吟片刻後道:“你當真得授了五雷正法?”

林萊:“……”

重點是這個嗎?

張天師開懷大笑起來,“好好好。”

說到底五雷正法乃是茅山派最高功法,輕易不能授人,除非徒子徒孫天資絕佳,又道心純正非常。而她既然得授五雷正法,那就更說明自己這次撿到寶了,而且人家還已然“自學成才”,都不太需要自己再如何雕琢。

好好好!

張天師喟歎道:“難怪木德星君還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原來是這個意思。”

林萊:“嗯?”

張天師坐回了上座,情緒難免高昂道:“林惠風,你和我茅山派既有如此深厚緣分,那你隻管再次拜入本門便是。唔——你直接拜本座為師罷。”

林萊:“。”

說實話林萊不是不能理解這位祖師爺的邏輯,而他老人家這個提議對她來說,是非常誘人的。想想看吧,她要是拜了祖師爺為師,豈不是相當於她成為了茅山派第二代弟子,而她爹林鳳嬌同誌是第63代,她當時便是第64代,如今她這根本就是來了個超級超級超級加輩啊。

哇嗚。

但是,我拒絕。

林萊想到自己這一天來的忐忑不安,心虛氣短,再看這位祖師爺那白撿的徒子真不錯的樣子,她就來了那麼一點點逆反心理(真是的一點點,畢竟這可是祖師爺,雖然不是她那位祖師爺,但祖師爺就是祖師爺麼)。林萊就是要皮一皮,她剝了剝自己的手指:“可我覺得賜福鎮宅聖君更有威嚴耶。”

張天師:“。”

張天師指出:“林惠風,你的尊師重道本分呢?”

她原先不是還很敬重他的嗎。

林萊理直氣壯地說道:“您不是說了麼,您是‘前我栽樹,後我乘涼’了的後我,那您怎麼好意思要求這麼多,這麼高的?”

“白嫖”就要有點“白嫖”的自覺啊,這位祖師爺。

張天師:“。”

是誰說她天真浪漫,乖巧可愛的?

話雖如此,張天師因為是白撿這麼個好苗子,心情一直很不錯,所以看她是越看越滿意,便不在意她這麼“以下犯上”。

而最終林萊還是“不情不願”地同意給自己來個超級加輩了,還彆說,雖然她隻能在心裡爽爽,又不能真舞到九叔跟前去,可心裡爽爽也是爽啊。

哇卡卡卡。

對外呢,因為張天師業已成仙,不好真身下界,也不太好頻頻以分-身下界,所以林萊再次拜師時,沒有擺明車馬地說她這位新師父其實乃張道陵張天師,她隻是含糊表示那是張道人。

當然,林萊以後再驅鬼傅魅時,都是自豪地稱自己乃是茅山派弟子的,就像是她還是林寶萊,小林法師那般。林萊得承認,她還是有些懷念那段時光的。

再有一點。

“三師父安。”

林萊正式拜完師後,就那麼聲音洪亮地對著張天師喊道。

張天師:“。”

張天師看向天殘老人,天殘老人笑眯眯地指著自己說:“先來後到麼。”

本來天殘老人還有點酸溜溜外加不爽的,可看到其他人比自己更鬱卒,他就開心了。

張天師輕哼一聲:“本座與惠風的緣分,又如何是你們之間的可比得上的。”

天殘老人:“哦——願聞其詳。”

張天師一指某個見勢不妙,試圖溜走的弟子:“你問惠風本人罷。”

他說完,就回了上界。

天殘老人:“……林惠風。”

林萊:“……”

她怎麼不知道祖師爺還能變得茶裡茶氣的啊?

再看天殘老人的臉色不太妙,林萊就呲了呲牙。天殘老人雖然一開始把她惹毛了,但是他那時候根本沒有任何惡意,而之後他們成為師徒後,天殘老人一直對自己關愛有加,儘心儘力,他們說是師徒,實則這幾年相處下來,林萊很多時候都是將他老人家當親祖父對待的,所以她就乖乖走回來,“師父,您可不能被我三師父挑撥離間到啊。對了對了,我在操術上有了新突破,我演練給您看看?”

這“三師父”怎麼那麼不順口呢,沒辦法,林萊叫祖師爺叫習慣了。

隻她不想再叫其他人知道她的特彆經曆,還要將這個祖師爺和她那位祖師爺分彆開,那她以後就要多多適應下了。

天殘老人語氣淡淡地說道:“那我就看看吧。”

結果等他一意識到自己這個徒兒有了怎麼樣的突破後,他先前表現出來的冷淡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哦嗬嗬嗬嗬。”

“好好好。”

林萊:搞定。耶。

然後,慈姑聞訊而來。

林萊:“。”

她還要接著端水,是吧?

她好難啊。

好在端水這種事,林萊還是很熟練的,很快她就將慈姑哄好了。

林萊在心裡鬆了口氣,接下來她就一邊繼續完善她的操(縱)蛇精術,一邊撿起了從前的習慣,即為她在外面做過的事做個記錄。像今年,她就很有經曆要記錄,比如伏蛇精,再比如說惡鬥妖道與行屍。

和以前一樣,她這輩子仍舊沒辦法點亮圖文並茂這一記錄行事。

以前她好歹還有個陳小憐為她做插畫,現今她卻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有才情的鬼。林萊用筆杆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忽然間,她的目光落到了窗戶上。

那兒貼有一張端午節家裡買來的剪紙畫。

林萊頓時來了靈感,她畫畫不成,但是她動手能力很強啊,那剪紙她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

眼下就有不少以剪紙為行當的剪紙藝人,林萊若是想點亮這個技能,她隻管去跟著那些個剪紙藝人學習便是。

林萊:很好很好。

事實證明,林萊也就在畫畫這一道上瘸腿,在剪紙這一道上她很快就上手了。

這麼一來,她就能給自己的遊記裡添上了“插圖”,儘管自己剪自己伏蛇精的英姿,讓她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這本遊記她一定不能叫其他人看到。

——這好像是在立FLAG啊?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中秋節。

對林萊他們家來說,這年中秋節和往年的沒多大區彆。

照舊有些人情往來,而來給林萊他們家送中秋禮物的人當中一定是少不了呂大娘子的。呂大娘子這次同樣備了厚禮,其中就有一對茄子。

對,茄子。

這對茄子作為禮物,可是一點都不會叫人覺得寒酸的。

沒辦法,茄子在這個時節還是稀罕物什,難買到不說,價格還很美麗。

就這麼一對茄子,少說都得要四十五貫錢,就這還有價無市呢。

四十五貫錢可不是個小數目,便是買林萊最近喜歡吃的鄭州梨,都能買一大車,到底後者如今在汴梁的價格才是三文錢一顆,而且還是個頭大,汁水足且甜的那種品相的。

這樣慘烈的對比,讓經曆過對茄子愛答不理的林萊,現在看到這對茄子就覺得:‘啊,阿茄,你終究還是變成讓我高攀不起的樣子了。’

反正對林萊來說,如今這茄子的性價比實在是太低了。

所以,她得想好了要怎麼好好炮製這一對茄子,才能讓它的價值發揮到極致。最後,林萊想到了炸茄盒。

其實是就這個她知道該怎麼做,而且這時候已經有“夾”這種菜了,像是藕夾、筍夾等,做法和林萊知道的沒什麼差彆。

林萊想著想著就覺得這次也來點藕夾好了,藕倒是很便宜,這一點讓人很是欣慰。

想好後,林萊就打算去叫阿杏過來做。沒辦法,她隻會紙上談兵。

除了呂大娘子這個豪橫人外,今年中秋節又一個豪橫客人上門了,紫髯伯歐陽春。

他這次上門拜訪,帶來了一小車酒,主要是紹興酒和荔枝酒,後者更適合女眷飲用。

林萊圍繞著那壇荔枝酒轉了一圈,那酒還沒有打開,她都仿佛聞到了荔枝的清香味。

真不錯。

而紫髯伯歐陽春這些年來,幾乎是隔兩年就過來一次。對於當初林岩之於他的救命之恩,他一直以來都銘記於心。連帶著,他對林萊都愛屋及烏,做足了“歐陽伯伯”的範兒。

林萊也挺喜歡這位粗中有細的歐陽大俠的,想當年她還動過拜人家為師的念頭呢。

現在再看的話,林萊已經能較為清晰地看出歐陽春的等級,這就說明他已經不大是她的對手了。當然了,林萊之所以現在就竄這麼猛,還有賴於那個蛇精的內丹,不過她現在已經不再當它是大補丹了,因此她等級上升速度就會適當慢下來了。

這次歐陽春來汴梁,沒再林萊他們家停留,而是去了林岩陀和慈姑那兒。

林萊他們一家三口前去作陪,還帶上了阿杏辛苦做出來的茄盒和藕盒。

大家吃茄盒前,都感歎下它的金貴,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大家下筷子,吃到就是賺到呀。

更何況這炸茄盒外酥內嫩,咬一口都能聽到那脆脆的動聽聲音,吃起來更叫人覺得滿足。

藕夾同樣好吃。

再來點小酒,更美了。

林萊也被大人們允許喝了兩盅荔枝酒,嘴裡喝著它,耳邊還聽著歐陽春說這荔枝酒的來曆。原來是他一位蜀中朋友送他的,用的荔枝乃是戎川荔子,每個荔枝都有尋常家養雞蛋那麼大,單吃就已經很美味了,用它釀造出來的荔枝酒更是絕美。林萊還想著等來年夏天,再冰鎮下這酒怕是另有一番滋味吧。

林萊光是想著就美了起來,然後她就將酒盅往桌上一放,很是豪邁地說:“再來一盅。”

大人們直笑。

林宿雲說:“你這小孩兒指使誰呢?”

程鬆音湊過去瞧了瞧:“豆豆的耳朵好似紅了些。”

大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都心說這小孩兒不會不勝酒力吧?

林萊本人呢,覺得她自己很清醒,清醒到拿出自己的金剛拐,說要給大家助助興。

“這是醉了?”

“怕是。”

但大人們都沒有製止她,相反,歐陽春見獵心喜,心潮澎湃,便拿著自己的七寶刀上了場,兩人就那麼過起招來。

慈姑頓時全神貫注起來,過了片刻,她便滿意地一笑,‘歐陽春如今不過占著比豆豆多吃那麼多年的飯罷了。’

但是叫林萊說,她和歐陽大俠這次根本就沒有動真格的,表演性質更濃。

饒是如此,歐陽春都暗自心驚,下場後他不由感歎道:“如今的後生,著實不容小覷啊!”

其他人還沒怎麼著呢,慈姑就目光如電朝歐陽春看去:“除了豆豆還有哪個可畏後生?”

林岩陀、林宿雲:“。”

程鬆音忙低頭掩笑意,婆母還真是直接。

歐陽春一愣,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回道:“有那麼個新秀,姓展名昭,年方二十便在江湖中頗有建樹。”

慈姑:“哦——”

歐陽春這次在汴梁會多呆兩天,林萊便被她爹叫上,一起帶歐陽大俠去逛瓦子了。歐陽春不知道,但林萊逛著逛著自己就樂不思蜀起來,和她爹以及歐陽伯伯說了聲後,就沒影了,一直到第二天他們家家宴,她才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

這次家宴,天殘老人這個二師父自是在的,就是他和慈姑之間還有那麼點劍拔弩張。

等慈姑見到了才冒出來的徒弟,本來想說她一句,可她想起了什麼,就懶得再說什麼,而是直入主題:“豆豆,你是我的徒弟,可不能虛度光陰,埋沒才能。”

林萊:“啊?”

慈姑說道:“你沒聽那歐陽說嗎,有個小子小小年紀竟是被尊稱為‘南俠’,好似這江湖上沒有能人般。”

林萊:“。”

慈姑這是要給她布置KPI嗎,還是要爭一二的那種?還有那南俠,說的應該是展昭吧?

林萊還沒說什麼呢,坐在一旁的天殘老人就開了口:“誰說豆豆還沒闖出名頭來的?要知道在盧邑都有人要為她刻小像塑金身了。”

林萊:“咳咳咳咳!”

她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試圖掩蓋過天殘老人的話。

但是在座的基本都比較耳聰目明,他們還是將天殘老人的話聽清了。

再加上林萊那反應,大人們想不關心這件事都不行。

林岩陀率先開了口:“豆豆,塑金身是怎麼個說道?”

林宿雲和程鬆音這對夫妻沒說什麼,但雙雙走了過來,盯著這小孩兒。

林萊:“…………”

林萊默默看向嘴比褲腰帶還鬆的天殘老人。

天殘老人用眼睛說:‘你沒告訴他們你降伏蛇精的事?’

林萊同樣回道:‘您說呢?’

“林惠風。”

林萊聽到自己的全名,下意識地露出個很乖巧的笑容來,試圖萌混過關。

結果無果。

她不得不交代她在盧邑都做了什麼,都怪那蛇精,它不踏踏實實地修煉,反而想走捷徑,為此害了盧邑無辜百姓。這件事就叫路過盧邑,打算去鴛鴦穀的林萊給遇到了,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而盧邑的人在知道禍害已除後,自然是驚喜萬分,還要好好酬謝林萊這個仙童/玉-女,不對,是大師。

林萊趕緊溜了溜了。

她之後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家裡人,不想讓他們多擔心,哪想到她躲過了初一,沒躲過十五。

聽她說完後,大家的反應和當時天殘老人差不多,又驚又怒又喜,前兩者占比還更大。

林萊一邊聽訓,一邊又想去瞪罪魁禍首,哪想到天殘老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走了。

林萊:“…………”

家裡人也是擔心她,林萊知道這一點,所以乖乖聽訓,還保證下次一定不會那麼莽而勇了。饒是如此,她還是得接受點實質性的懲罰,那就是剩下的荔枝酒沒有她的份了。

林萊不敢說什麼,垂頭喪氣地應了。

不想回頭慈姑過來看她,說她手頭還存著壇菊花酒,可以給她品鑒品鑒。

林萊:“……大師父,您是很不滿我沒有在武林中也闖出名頭吧?”先前慈姑同樣又驚又怒又喜,而她這會兒過來,看來是慈姑已經反應過來一件事,那就是單論武功,她在如今武林中該當是少有對手。還有一點,慈姑必然在和天殘老人彆苗頭啦。

慈姑:“……我就不能出於對你的疼愛之情嗎?”

林萊眼睛一轉,就試探著喊道:“那——美人祖母?”

慈姑:“…………閉嘴!”

林萊搖頭晃腦:“我就知道。”

慈姑氣得要掐她,林萊這才收斂一些。

稍後,林萊就聽不裝了的慈姑說,她不能厚此薄彼,不能隻揚了天殘老人弟子的名不是。不過慈姑也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所以她並不要求林萊這個徒弟一定這時候就去闖出名頭,但她總不能落後了那“南俠”展昭。這裡慈姑並不是在針對展昭,而是展昭是目前很年輕就名揚武林的少俠,慈姑便拿他當了目標而已。

林萊雙手枕在腦後,微微歎口氣。

她現在完全懂了多個師父多些勞累的道理,她由衷希望她另一位師父不會也這麼要求她,雖說林萊現下已經進入到觸發支線任務的階段了,看先前伏蛇精記和鬥壞道士記就可見一斑了,也就是說即使她不主動去做什麼,支線任務都會自己撞上來的。

“豆豆?豆豆!”

林萊回過神來,“知道了知道了。我日後必叫全江湖知曉靈蛇掌的厲害。”

慈姑這才滿意了:“善。”

林萊:“嗯嗯。”

林萊覺得自己有那麼點任重而道遠,而是誰叫她小小年紀就要操心那麼多的呢?

林萊回頭就去大相國寺找了天殘老人,隻不等她開口,天殘老人就默默推出來一個卷軸。

林萊打開後,發現那是前朝書畫家嚴清友的《鬆泉清風圖》。

林萊迅速被收買了:“師父,我沒事了,告辭。”

天殘老人:“好的。”

天殘老人因為看她怎麼都可親可愛,這次也不例外,哪怕她這般富貴能淫。

天殘老人直笑。

林萊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沒有如她所說的這就離開,而是將畫卷好先放到一邊,自己去倒了兩杯茶來,他們師徒一人一杯,還小小埋怨道:“師父,您怎麼好意思棄我不顧的?”她也就那麼一說,接著她就喝了口她師父這兒的茶,“好苦!”

天殘老人笑嗬嗬地道:“這是蓮心茶,靜心去火用的,是了然親自炮製的。”

林萊當然知道了然大和尚,隻是以前沒怎麼見過對方。

天殘老人見她有些好奇,便說帶她去拜見下了然。

然後,林萊就觸發了個支線任務,原來是金龍寺住持圓慧圓寂了,但他非是自然圓寂。天殘老人掐算過後,就指點著林萊過去一趟。

林萊雖然沒有跟著天殘老人學命理術數,但對他這方面的本領很是信服,當下便應承下來此事。等回到家後,林萊自然得和父母說一聲,她如實說她要去給個老和尚吊唁,林宿雲和程鬆音叮囑她萬事小心有分寸後,便許了她外出。

再說那金龍寺,它位於京西北路胡縣轄下,距離汴梁不算很遠。

兩日後,胡縣。

林萊沒有徑自去往金龍寺,而是先打算在縣城內打探下,很快林萊就有了收獲。也是那金龍寺的事情鬨得不小,且那金龍寺如今已經成為了眾惡之地。

林萊打算先找個旅店住下,然後夜探那金龍寺。

不想她先遇到個摔傷了腿的婦人,那婦人可憐兮兮地問林萊可否送她歸家。

林萊眯了眯眼睛,“這有什麼不可的。”

婦人忙道謝:“多謝小娘子。”

林萊便叫這婦人坐上她的馬,再由她指路去她家。

路上,林萊知道了這婦人乃是宋三娘子,此次出門是來售賣她做的團扇,好補貼家用。

林萊也說了她的名姓來曆,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

便是那宋三娘子指著路,一路到了她家,但一座寺廟時,她聽宋三娘子解釋說,家貧無力租房,隻能在寺廟裡租下片瓦,她好像也無疑有他。

林萊:“原來是這樣啊,真可憐。”

宋三娘子臉色僵了僵,直和自己說不要和這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娘子一般見識。

然而宋三娘子隻看到人家年幼,卻不想她能一個人出門,定然不是一般小娘子啊。

沒關係,宋三娘子很快就會反應過來的。

再說這座寺廟,正是林萊要探的金龍寺,她心說這不是巧了嗎這不是。

實際上,林萊在宋三娘子把她往這個方向引時,就結合著她在縣城裡打探到的訊息——那金龍寺有惡僧兼淫僧,不僅殺人越貨,還豢養嬌客——現在這麼一看,這宋三娘子怕就是那為虎作倀的“嬌客”之一吧。林萊自是不在怕的,她還打算在深入虎穴後,借機探聽下這兒惡僧的具體情況,以觀後效。

所以林萊就接受了宋三娘子的邀請,進去她那寒舍喝口熱茶,如此進了這金龍寺。

今天的金龍寺尤為熱鬨,訪客一波接一波。就在林萊過來前,寺裡就有一波求暫歇一晚的訪客,那是主仆二人,其中的“主”生得膚色黝黑,額頭還有個月牙兒印記,著實奇怪。索性這寺裡的惡僧們並不挑剔,沒辦法,誰叫這對主仆倒黴呢。

這對主仆其實也發現了這寺廟的古怪,但他們人單力薄,隻好想辦法自救。

不想突然來了個仆人,將對他們虎視眈眈的惡僧們叫走了,言什麼宋三娘子帶回了好貨。

包拯:“!”

包拯直覺那仆人口中的“好貨”指的是人,而對方一定陷入了險境之中,可他和書童自己都求救無門,又如何救得了他人呢。

就在這時候救星出現了,原來是包拯先前遇到過的俠客,對方名展昭,字熊飛。

展昭將他們主仆救了出來,讓他們自去逃命,他還有事情要做。

包拯想到剛才聽到的言語,便拉住展昭說了此事,展昭見他還不忘擔憂他人安危,動容道:“我記下了。”

展昭送這對主仆離開了寺廟後,便重新折了回去,循著動靜找到那惡僧們如今所處之地。他像是燕子一般,輕輕落到房頂,還沒有掀開瓦片往下看,就聽得裡面劈裡啪啦一陣響動。

展昭:“!”

展昭立刻掀開瓦片,往下探看。

隻見惡僧們和他們的幫凶全都臥倒在地,哀嚎不止,唯一站著的是個穿茜色衣裙的小娘子。

展昭正要分析這是個什麼情況,不想那小娘子十分敏銳,下一刻便抬起頭朝上看來。

兩人就這麼看了個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