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矛盾心態(1 / 1)

仁王坐在教練椅上。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坐直了一些,雖然嘴上說著“你隨便打自己想好輸掉的代價”,但小仁王真的落於劣勢時他也不由得認真起來。

很難不帶入思考。

如果是他自己在球場上,面對白石這樣的對手,會怎樣應對呢?他自己在國中的時候經曆過這樣的局面嗎?他在遇到強大的對手時是怎樣的心情呢?

在自身實力不足的情況下,首先當然是隱藏掉最弱的那部分,並且發揮出強項的優勢。

白石的精神力數值也不低,但主要表現在對球場的掌控力和打球時的意誌力上,一直到高中也沒有正式開發出精神力招數,當然也不會在比賽時使用異次元。那麼就可以適當運用精神力去尋找突破點。但這種想法多少也有點用未來的發展來反推過去的意思,真要應用起來並不容易。

他微眯起眼,精神力密不透風地包裹住了整個球場,於是球場兩邊的每一個變動和兩個人情緒的變化他都了然於心。

這個球的反應有些慢了,以小仁王的速度是可以追上的,那一瞬間猶豫是對球場判斷出現了失誤;當對手長時間以穩定的力量進行標準擊球時,力量不斷積累負擔,那麼小仁王在卸力以後動作會被拖慢,這時候最好的選擇是強行穩定下來將節奏也一並拉慢,但白石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因此同樣在穩住比賽節奏……

不對,不能以自己實力為標準去要求小仁王。

但他同年齡大概能做到的,小仁王難道不可以嗎?

仁王不受控地用拇指摩挲自己的手背。他兩隻手搭在一起放在身前,身體前傾,是很認真的姿態。

在場邊的正選們當然也發現了仁王的變化。

“雖然嘴上什麼都沒說,但是教練看上去很緊張啊。”狄堂吐槽,“所以流言會變成那樣,兩個人都有責任吧。仁王肯定也沒意識到,他在教練面前的樣子,和在彆人面前的樣子並不一樣。”

怎麼說呢?更像小孩?更幼稚?是有種本能在撒嬌的感覺。

雖然教練會關注他們每個人的進步,會給每個人製定不同的標準和目標,及時修改訓練計劃……但他們也能感覺到,教練對每個人的要求也會把握好“度”,如果學生做不到,教練也不會生氣。鶴守和宇佐見不就是如此嗎?對毛利的要求也一樣的,到一定程度毛利沒有做到,教練也不會強求。

但這種態度反而讓人有種危機感,緊迫感,以及……擔心。不想被放棄,哪怕看到教練失望的樣子也不想看到教練冷漠的樣子。毛利現在還有些懵懂,但本能已經開始改變了,鶴守和宇佐見則已經失去了機會。

可教練對仁王君是不一樣的。會更偏執,也會更嚴厲。但這也意味著,始終存在的關注,不會移開的視線,和密不透風的管束。

仁王君沒有成為正選前,他們也沒有特彆明確的認知,因為兩個人之間的聯係被隱瞞了下來。但仁王君成為了正選,教練大致也認為仁王君能夠承受更多了,於是將他

的關注和嚴格要求轉移到了明面上。

非常坦然大方。

大致是將其他球員可能存在的羨慕和在意也當做了給仁王君的壓力的一部分?

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但要說不羨慕,也是假的。

“能在壓力下強迫自己變強,是仁王的能力。”幸村則說,“把控住壓力的度則是教練的能力。”

“你也屬於被教練偏愛的類型,心情當然和我們不一樣啦。”狄堂故作浮誇地道。

幸村就笑:“教練也很關注前輩你的吧。”

“而且,我們為了這種事發生爭執,教練也會為難吧?”幸村溫柔地說道,“教練付出的心力是客觀存在的,不能讓教練太為難。”

狄堂給幸村豎了大拇指:明明就是很在意卻能說出這麼“官方”的話,已經完全曆練出來了呢,部長君。

場上的小仁王當然不知道場下關於他的議論和談話,也不知道作為教練的“自家叔叔”的過度關注。他在投入比賽後就拋棄了那些雜念,全身心投入到了比賽中。

就和仁王所看見的那樣,在最開始他在根據自己的認知對白石進行評估。

他嘗試性去構建模型,並且條件反射地想起了自己的精神力“搭載”在仁王身上時,在那個視角所見到的一切。那很好用,並且仿佛球場的所有變動都印在眼中,因此小仁王也開始按照那個模式來構建屬於他自己的模型。這樣的模型難免需要數據輸入,在白石擊球時他便需要將白石的選擇印在精神力和心裡,在進行分析。

仁王認為他慢了,隻是仁王自己的處理速度能到那個級彆,而現在的小仁王還做不到。

比起判斷失誤,更多是他需要那麼多時間去處理,但如果白石將節奏拉得太快,他就會很辛苦。

意識到這一點的小仁王已經在壓比賽節奏了。他對比賽節奏的控製天賦仿佛是天生的,哪怕白石實力強於他,也還是被他將節奏穩定下來了,雙方拉鋸著在一個不快但也說不上慢的節奏上。並且小仁王在比賽時不自主往貼近仁王處理比賽的方式去打球了,包括球場建模和處理球的方式,所以場邊的仁王才會忍不住帶入。

在模擬了仁王後,小仁王對比賽的能力也上升了,他拉扯著將比賽節奏穩定下來。這是小仁王能夠更好處理的節奏,但白石也能穩定在這個節奏裡發揮。

在拉鋸的過程中,小仁王也發覺了白石這個階段可能存在的弱點。

如果要用言語挑釁需要太多功夫了,也不一定有效,對手是個情緒過於穩定的人……真是棘手。但是,左手的繃帶是怎麼回事呢?受傷了嗎?

小仁王最開始當然是預設的白石手臂受傷。白石表現得也像是更在意自己的左手。

但很快,小仁王察覺了一些細節:雖然更在意左手但是使用起來並不是“保護”,而是像是注意力更多放在上面,揮拍的速度很穩定但按照肌肉走向和調動肌肉的動作應該會用更大的力量才對,也會提升揮拍的速度,但是並

沒有……

難道是負重?

如果是負重,為什麼要用繃帶綁起來,又為什麼要在比賽時也戴著呢?

不管理由是什麼,但這是他現在能利用的最明顯的對手的弱點了。

小仁王沒有猶豫。

他自己就是左撇子,很清楚左撇子的選手擊球時養成的習慣和右撇子選手有什麼不同。白石很明顯也鍛煉過右邊,這讓他身體看上去協調性更強,但左手繃帶裡可能存在的負重還是打破了原本的平衡,那麼隻要失衡,現在的白石就不是絕對的“完美”。

小仁王先是試探了白石回球的方式。

將球往偏右的方向擊打,對手也可以選擇直接換手拿球拍。

但白石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左手反拍。他反手技巧非常穩定,力量比起正手也沒有減弱——這反而讓小仁王確定了,白石是以穩定自身實力和發揮的方式在打球。

大部分選手正手會比反手穩定,更擅長反手的選手則是相反,很少有人正反手完全一樣的,如果要強行拉平正手和反手的差距,通常需要在某一方面花費更多的時間。這是人體天然條件決定的。

右手能明顯看出鍛煉過的痕跡,在更適合換手拿拍的時候不這麼做,是因為兩隻手的實力還未完全均衡嗎?

小仁王猜測著白石的想法,並試圖加以利用。

他不斷控製回球的方向,將球往右側的方向偏移。白石的回球一直很穩定,並且他看上去不受影響,而控製落點的打法反而讓小仁王耗費了更多心力,回球時要更精準,體能消耗也更大。

他一直是落後的,咬著牙在追分,於是交換球場的時候,站住時汗珠就大顆大顆往下掉。

而這時候仁王已經看出了小仁王打算做什麼了。

他沒有提出讚同或者反對,看上去想說什麼但也沒有開口,隻是給小仁王遞了水和毛巾。

小仁王瞥了他一眼,一直在喘氣也沒有說話,

仁王卻知道他是在問:“不說點什麼嗎?”

“注意呼吸。”仁王隻是這麼說,“你應該沒有到一場比賽還沒打完就跑不動的程度吧。”

他大概是想說“打到跑不動為止,不要提前放棄”,但這種說法像是覺得小仁王會提前放棄一樣。其實不會的,驕傲擺在這裡。但小孩又真的不會因為一時大意嗎?白石確實很穩定,卻不可能完全按照小仁王的預設來打球。如果對手超出控製了呢?

這些設想很沒道理,說出來像是對小孩不信任一樣,所以仁王最後也都沒說了。

他隻是用了激將的手法,說了稍微帶一點嘲諷意味的話。

打到體能耗儘為止。

這是他的要求,小仁王是這麼理解的。

累得不想說話的小仁王壓榨著身體的能量,不自覺想起了溫泉和瀑布,仿佛呼吸裡也帶著水流。他的精神力也像水一樣流動起來了,仿佛這樣體能就會加速恢複一樣。

身體本能在按照恢複最快的方式運行。

而仁王察覺到了。

他又有些欣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