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 蘇依依洗碗,蘇秦氏就把衣服和被褥又往河邊背了兩趟。
今日無論如何,都得把這些東西都洗了。
免的明日還得洗。
最重要的是, 文安和文樓都說了他們在書院受人笑話了, 都怪老二一家,沒事瞎折騰什麼。
蘇秦氏去洗衣服鋪蓋,有婦人瞧見了蘇秦氏拿過來的東西,小聲和周圍人議論。
“以前蘇家人都說蘇依依比蘇然蘇顏強, 我怎麼覺得自蘇老二一家分家以後, 蘇老大家的日子過得一塌糊塗, 你看她們家的被子。”
“就是,也太黑了了些,以前總是看見蘇然蘇顏過來洗一大堆床單,就是沒洗的時候也乾乾淨淨的。”
婦人們洗的衣服少, 離開河邊之後, 還在議論。
蘇依依想到明日要去書院附近賣餡餅,就對著鏡子比劃起自己要穿梳什麼樣的發型戴什麼樣的首飾。
蘇依依從櫃子裡把自己平日裡去參加宴席才會穿的那身衣裳穿上了。
蘇文安和蘇文樓也對蘇依依去書院附近賣餡餅充滿期待。
看蘇然的生意, 一定能夠掙不少錢。
妹妹要是把她的生意都搶過來, 那家裡以後的日子可就好過了。
蘇文安還有一個盤算,那就是,若是蘇依依的生意好, 那完全就可以在書院附近租上一個房子, 每天自己和文樓去上學也方便, 依依去賣餡餅也方便,且依依賣完餡餅,還能給自己和文樓洗衣做飯,簡直就兩全其美。
第二日天還沒有亮, 蘇依依還蘇秦氏就準備好食材出發了。
二人準備的都是新鮮的食材,前天剩下的食材已經倒掉了,雖然是很心疼,但是想到給人吃壞肚子要賠償一大筆錢,也隻能是倒了。
現在碼頭那邊已經沒法兒過去做生意了。總不能弄得書院這裡也沒法兒做生意。
蘇文安和蘇文樓也起了大早,搭著自家的驢車去了書院。
到了昨日蘇然賣餡餅的地方,見蘇然還沒有過來,蘇文安和蘇文樓便讓蘇依依在蘇然擺攤的地方擺上。
蘇依依和蘇秦氏自然是聽的。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蘇然雇的車也過來了。
蘇然遠遠的就看到自己的位置被蘇依依和蘇秦氏占了。
蘇然並不以為意,這個地方很是寬敞,在哪裡擺攤都一樣,實在是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並不是唯一的好位置的地方和蘇依依她們揪扯。
對待蘇大河一家,蘇然的第一個原則就是“不來往”。
蘇然把攤位擺在了書生們來書院的方向,這樣,書生們路過的第一個攤位,就是自己的攤位。
蘇然的攤位距離蘇依依的攤位得有兩丈遠。
蘇依依見蘇然把攤位擺在了客人們能夠第一個接觸的位置,對自己的兩個哥哥道:“你看她有多奸詐,故意擺在那裡的吧。”
蘇文樓見狀,立馬開口道:“我們這麼多人,我們搬到她那邊。”
蘇文樓已經開始挪動爐子。
恰在這個時候,就見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蘇依依的攤位跟前。
那年輕人一邊喘氣一邊道:“給我來十二個韭菜餡餅,快,快,和他們打賭輸了讓我一大早過來搶餡餅。”
蘇依依還從來沒有一下子賣出去這麼多餡餅過,一下子激動的手都開始抖了。
蘇文安和蘇文樓見有了生意,也不打算挪動地方了。
那年輕人開口對蘇依依道:“昨天下午就輸了,他們讓我昨天下午就過來買,誰知道你昨天下午不在這兒了。”
蘇依依愣了一下,這個人,是過來找蘇然買餡餅的吧。
蘇依依沒有說話。
蘇秦氏和蘇文安蘇文樓都沒有說話。
蘇依依開始做餡餅。
那個年輕人開口道:“咦,今天怎麼一次隻能做五個,我見你昨天一次能做好多呢。”
蘇秦氏趕忙上前道:“這小爐子做的味道才好呢。”
年輕人等餡餅的空當,四處環視了一圈,突然又開口道:“那個攤位上的姑娘才是昨天在這裡賣餡餅的姑娘吧,我說麼怎麼感覺有點兒不對。”
還沒有等蘇依依開口,蘇秦氏趕忙開口:“我們家做的餡餅更好吃,我們家依依是那個攤位上的賣餡餅的的師傅,你想想,師父肯定做的比徒弟更好吃呀。”
年輕人點點頭,爽朗道:“那好,那我們兄弟幾個就也嘗嘗這師父做的餡餅味道怎麼樣。”
蘇秦氏滿臉笑意:“肯定比那個攤位上的好吃,這你放心。”
蘇依依的爐子一次隻能做五個,那個年輕人要十二個,蘇依依就得做三爐。
就在蘇依依做第二爐的時候,有好幾個書生都朝著蘇依依的攤位走了過來,他們的腳步都很快,就像是怕晚了搶不到似的。
幾個人路過蘇然旁邊,疑惑的看了一眼,腳步卻不由自主朝著蘇依依的攤位那裡去了。
蘇秦氏很是得意,開口小聲對蘇文安和蘇文樓道:“你們看,依依一來,那些人就不去蘇然的攤位上了,這可是我們依依的功勞。”
那幾個人來到了蘇依依的攤位前,卻立馬發現了不對。
一個書生開口:“這不是昨天那個姑娘,那邊那個攤位的才是。”
三個書生轉身就要去蘇然那裡。
蘇秦氏連忙叫住三人,又對三人說蘇依依是蘇然的師傅這話。
其中一個書生沒有理會,往蘇然的攤位上去了。
還有兩個則是表示那就嘗一嘗師父做的餡餅。
可是眼見剛才去那邊那個攤位上買餡餅的同伴手裡已經拿上了餡餅,二人的餡餅的材料才剛放在爐子上面。
等的有些著急的一個書生道:“這奇怪了,怎麼師傅做的還沒有徒弟快呢。”
剛才買了十二個餡餅的年輕人面上也有了不耐的神色。
等了這麼一會兒,他前面的十個餡餅已經做好了,可是還有兩個餡餅卻剛上爐子。
這樣一來,餡餅就冷的冷,熱的熱。
年輕人沒有辦法,隻好把先做好的餡餅放在了懷裡。
有更多的書生在蘇依依的餡餅攤位前排起了隊。
當然有很多人很快就發現了不對,但是其中一半都被蘇秦氏拿蘇依依是蘇然的師父的理論留住了。
蘇依依的攤位前排起了長隊。
蘇然攤位前的人則是明顯比昨天少了很多。
蘇文安和蘇文樓本來還想各自拿上兩個妹妹做的餡餅,但是妹妹的爐子小,等著的人多,二人便就空著肚子去學堂裡面了。
蘇然的內心和表情也沒有什麼波瀾,隻是像往常一樣做起了餡餅。
在蘇依依的攤位前等著的書生等著等著就開始著急,眼見在另外一個攤位上買餡餅的人買了以後就拿著走了。
自己的餡餅卻還沒有做開呢。
有人等不住了,便從蘇依依攤位前的隊伍裡退了出來往蘇然的攤位走去。
蘇秦氏連忙開口挽留,那要離開的書生就說蘇依依攤位這裡實在是有些慢,自己還要早些去學堂溫書。
這人去了蘇然的攤位上,很快就買上了餡餅,那些在蘇依依攤位前排隊剛才排在這人前面則是還沒有見自己買的餡餅下爐子。
又有更多人不在蘇依依的攤位跟前排隊了,徑直去了蘇然的攤位那裡。
蘇秦氏急的邊拍大腿邊道:“唉呀,就是怪我們的爐子太小了啊,早就說要換個大爐子,怎麼就拖到現在還沒有換呢。”
蘇依依開口對蘇秦氏道:“娘,我們今天下午就去找鐵匠打大爐子。”
書生們都帶著餡餅到書院門口吃。
一時之間,書院門口都是韭菜的味道。
買了十二個餡餅的年輕人很快就等到了昨日那幾個和他打賭的同窗。
三個人趕忙衝到他身旁。
其中一個道:“昨天中午我才買了一個,吃著一點兒都不過癮,今日我得一下子吃三個。”
買餡餅的年輕人趕忙把自己懷裡揣著的餡餅掏了出來。
幾個人趕緊分了分就往嘴裡送。
才咬兩個,一個穿藍色雲紋袍的年輕人就道:“這味道不對啊,這和昨天吃的天差地彆啊。”
還有一個穿白色錦緞的年輕人也道:“彆說味道了,就連這餡餅的樣子都和昨天買的不一樣啊,昨天買的餡餅色澤是金黃色的。”
另外一個穿墨色袍子的年輕人對買餡餅的年輕人道:“你小子,是不是懶得排隊買的彆的地方的餡餅誆我們的,就知道你小子起不來。”
買餡餅的那個年輕人一臉委屈:“天地良心,我今日可是起的比我家的雞都要起的早給你們買的餡餅,你們卻說出這樣沒有良心的話,我是就是在昨天那個位置上買的,不過那個位置卻換了人,我正要去昨天賣餡餅的那個姑娘那裡買,昨天那個位置的上的人卻說她們是昨天賣餡餅的那個姑娘的師父,我想著師父做的隻能是比徒弟更好,怎麼可能會比徒弟差呢,這才買了她家的餡餅,誰知道是這個樣子呢。”
其他幾個青年紛紛指責起買餡餅的青年辦事不牢,買餡餅的青年幾乎都要哭了。
買餡餅的青年道:“我哪能想到那個新來的小姑娘還騙人呢。”
幾個人說著話,就把手上的餡餅都扔掉了。
還有其他好些書生也扔掉了吃了一半的餡餅。
書院附近有幾條野狗,一個個都吃的肚子圓滾滾。
這畢竟是個小插曲,大家也都各自匆匆進去書院讀書了。
中間休息的時候,每個學舍都議論起了有個新來的賣餡餅的號稱是昨天賣餡餅的姑娘的師父,還把那個姑娘昨天賣餡餅的位置給占了,弄得好多人都在她那裡買了餡餅。
誰知道那個說是師父的姑娘去沒有昨天那個姑娘賣的餡餅一般好吃。
大家還議論新來的那個餡餅攤子得等好久才能買上餡餅,不像昨天那個攤位,排隊的時間是長,但是隻要排到了,眨眼的功夫就能拿到餡餅。
蘇文安和蘇文樓自是都聽到了相似的言論。
蘇文安和蘇文樓都不好意思承認新來的那個賣餡餅的是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娘了。
蘇文安甚至生怕大家發現那是自己的妹妹和娘。
自己昨天才誇自己的妹妹做的餡餅要比蘇然做的餡餅做的好。
蘇文安不希望大家發現,但是很快就有人想起了蘇文安昨天說過的話。
有一個同窗走到蘇文安的身旁開口道:“文安,你昨天不是說你妹妹是那個賣餡餅的小姑娘的師父。今天新來的那個攤位也說她們是那個小姑娘的師父,所以,不會新來的那個就是你妹妹吧。”
同窗們立馬都看向了蘇文安,又有人開口問:“對啊文安,新來的那個不會就是你妹妹吧,你不是說你妹妹做的餡餅比之前那個小姑娘做的餡餅好嗎,可是我嘗著不是那麼一回事啊。”
一時之間蘇文安大囧,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蘇文樓自然是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蘇文樓沒有選擇沉默,他堅持自己妹妹做的餡餅就是比蘇然做的餡餅好吃。
蘇文樓還大肆將蘇然貶低一番,說蘇然呆呆笨笨,會的什麼本事都是和自己的妹妹學的。
蘇文樓正說話的時候,學舍裡家裡最富足的一個同窗卻開口:“你說先前那個賣餡餅的叫做蘇然的姑娘呆呆笨笨,可是我卻見她手腳麻利,一次就能做二十個餡餅,且那麼多人要餡餅,她算賬算的卻十分的清楚,什麼人要幾個要什麼軟硬程度,她一遍就記得清清楚楚且並不會出錯,這樣聰慧的姑娘,怎麼能說她呆呆笨笨呢。”
蘇文樓的這個同窗叫做吳月興,家裡是做瓷器生意的,是這青雲縣最有錢的人家了。
吳月興家裡有錢,人有長的俊朗,是青雲縣所有姑娘都會傾心的人。
青州府好幾家的富戶,都有想要把女兒嫁給吳月興的想法。
吳月興來學堂讀書,並不是為了考取功名,而是實實在在的為了學些學問。
饒不是為了科考,吳月興的功課卻是同學舍裡的頭一名,是書院夫子的得意門生。
就連夫子也說,這次秋闈,吳月興是定然能考上秀才的。
學舍裡的同窗都一臉驚愕的瞧著吳月興。
吳月興這個人比較沉穩,從來不會貶損他人,但是也很少誇讚彆人,更不要說如此長篇大論細節入微的誇讚一個女子。
吳月興的好友哈哈的笑了起來,道:“我和吳兄自小相識,可是從未見吳兄讚過一個女子。”
其他同窗也紛紛笑了起來。
大家多少能感覺到吳月興的想法。
蘇文樓也驚呆了,聽著吳月興這話的意思,像是對蘇然有……
若是哪個女子能夠嫁給吳月興,那這女子的家人,可就跟著雞犬升天了。
自己可是聽說過,吳家是在青雲縣,但是他家裡的財富,放在青州府,也能排進去前三。
吳月興對蘇然尚且如此欣賞,那依依可是要比蘇然強的多。從小到大,村子裡都是誇讚依依的。
在蘇文樓的心裡面,蘇依依一直比蘇然強。
蘇文樓立馬朝著吳月興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蘇文樓開口道:“吳兄那你是隻看到個表面,我妹妹依依,自小聰明賢惠,村裡人從來都對依依讚不絕口,卻從不誇讚蘇然的。”
吳月興卻開口道:“並非沒有人誇讚她是個出色的姑娘她便不出色了,在我看來,她能找到書院附近這個沒有官差管的地方做生意,能夠用那麼便宜的食材做出那麼好吃的餡餅,且做餡餅的時候又那麼的從容不迫,已經是世間少有的聰慧姑娘了。”
周圍的同窗也紛紛誇讚起蘇然來。說蘇然的確是聰明。
蘇文樓又開口說:“就算她聰慧又怎麼樣,她們一家,都不孝的很,我祖父祖母尚在人世,他們一家卻分了家,且不願意撫養我祖父祖母。”
眾人皆不說話了,這個時候卻有一個和蘇文樓同村的一個書生開了口:“蘇文樓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還睜著眼睛說瞎話呢,蘇然一家怎麼不孝了,以前你家沒有分家的時候,你們家裡家外的活不就都是蘇然在乾嗎,後來是你祖父祖母要把蘇然的妹妹賣去大戶人家做丫鬟你二叔你一家才要分家的。”
蘇文樓依舊給蘇二河一家潑臟水:“就算分家,他們也不能對老人不聞不問完全不養吧。”
那同村的同窗卻道:“好在我還在這個學舍裡,好在我還知道情況,不然蘇然一家要被你潑一身的臟水了,說什麼蘇然一家不贍養你祖父祖母,分家的時候,蘇然一家可是除了一些鍋碗瓢盆和鋪蓋,便什麼都沒有從你家裡帶走了,房沒有分一間,地沒有分一隴,就他們沒有分走的那些房和地,就是孝敬贍養你祖父祖母的,怎地你還能說出人家沒有贍養的話。”
這個同村的青年和蘇文樓在一個學舍讀書,可是二人的關係卻很僵。
這個同村的青年讀書的成績比蘇文樓略好上一些,蘇文樓心存不滿,回到村子裡,總是說些這個青年的壞話,旁人因為蘇文安是秀才的緣故,對蘇文樓也敬重,也會附和蘇文樓說的壞話,於是村裡人便對這個青年有些詬病。
青年一直都對蘇文樓不滿,如今,蘇文樓在學舍裡像是在村裡抹黑自己一樣的抹黑蘇然,青年便看不下去,站出來替蘇然說話了。
且不說和蘇文樓有過節,昨天去買餡餅的時候,蘇然瞧見自己,因為是同村,還多送了自己一個餡餅。
蘇然尚且如此有情義,聽到她被抹黑,青年自是不由自主出言澄清。
蘇文樓氣的指著青年道:“你,你……彆人的家事,關你什麼事情。”
青年卻道:“你肆意抹黑旁人,讓旁人的名譽受損,本就非君子所為,我站出來正義執言,何罪之有。”
這個時候有蘇文樓的其同窗開了口:“我說蘇文樓,那姑娘原是你的堂妹,你沒有必要為了自己親妹的生意如此抹黑你自己的堂妹吧。”
又有同窗開了口:“且你親妹做的韭菜餡餅,的確是不如你堂妹做的餡餅。”
又有同窗道:“聽說你堂妹分家之時,沒有分到一隴田地一間房屋,你家這事情做的實在是……,唉,你堂妹為生計找到賣餡餅的方法,你和你親妹一個抹黑她,一個想著和她搶生意,這,這,你家倒不像她家的親人,反倒是像仇人。”
還有同窗道:“你之前就口口聲聲說你妹妹是你堂妹的師父,我今日早上錯賣了你堂妹的餡餅,比起你堂妹做的差多了,實在是不能讓人相信你妹妹是你堂妹的師父。”
同窗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蘇文樓平日就喜歡諷刺嘲諷他人,同窗們多數也都忍讓了過去,此刻蘇文樓被指責,平日裡受到蘇文樓嘲諷挖苦的同窗也都開始指責起蘇文樓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中午休息吃飯的時候,吳月興誇讚蘇然和蘇文樓抹黑蘇然的事情就都傳開了。
書生們都說蘇文樓這樣給自己的堂妹潑臟水,實在並非君子所為。
又有蘇文安一個學舍裡的同窗也說了蘇文安也說了自己的親妹是蘇然的師父。
為此,甚至有已經吃了飯的人特地跑到蘇然那裡問蘇然,是不是蘇依依是她的師父。
蘇然自然是實話實說,說自己做餡餅最開始是自己的母親教給自己的,後來自己摸索著改了一些方法,才能把餡餅做成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早上的許多人錯買蘇依依餡餅的事情一早上在書院門口已經傳開了,所以中午有去賣餡餅的書生都會特意繞去蘇然的攤位買餡餅。
蘇依依的攤位前隻有寥寥數人。寥寥數人其中還有幾個是走錯攤位的,待看了爐子大小不對之後,便轉身朝著蘇然的攤位去了。
蘇依依沒有想到,早上還有那麼多人在自己的攤位跟前買餡餅,自己一個上午還憧憬這一天能夠掙上好幾百文,可是轉眼卻成了這個樣子。
蘇依依惡狠狠的瞧向蘇然的攤位,蘇然的攤位跟前都是人,甚至遮到自己根本看不到蘇然的身影。
蘇文安和蘇文樓二人吃完飯出來,遠遠的看向妹妹的攤位,隻見妹妹的攤位跟前空無一人。
蘇文樓氣的破口大罵:“她蘇然是個什麼東西,明明差著我們依依十萬八千裡,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生意居然比依依的要好。”
蘇文安卻開了口:“蘇然真的差著依依十萬八千裡嗎,這些年,我們對依依,是不是太偏愛太嬌慣了些。”
蘇文樓愣了一下,開口:“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文安搖了搖頭:“我聽所有的書生都在說,蘇然做的餡餅,的確是比依依做的餡餅好吃。”
蘇文樓立馬道:“那我們回去,就讓祖父祖母出面,讓蘇然把做韭菜餡餅的方法教給依依,依依要是知道方法,做的肯定比蘇然強,依依的生意要是好起來,我們豈不是能夠在縣城裡租房子。”
蘇文樓早就受夠了每日上學下學奔波於書院和家之間,所以滿腦子想的都是租房子。
蘇文安沒有說話。
蘇文樓又道:“她要是不給依依說方法或者說個假的方法,就讓二叔一家給我們掏在縣裡租房子的銀錢,我們兩個是整個蘇家最有出息的人,二叔一家也理應為我們出這個錢。”
沒有人來蘇依依的攤位這裡買餡餅。
蘇依依站在那裡,整個人像是被針紮一樣。
自己自幼就比蘇然優秀,蘇然會的所有東西,也都是自己教的,可是此時,大家卻隻買蘇然的餡餅不買自己的餡餅。
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在蘇秦氏還有蘇老太太長年累月說的蘇然的所有本事都是蘇依依教的的洗腦下,蘇依依已經徹底認為,蘇然的所有本事都是自己教的。
她也徹底的認為,自己在任何方面,都要比蘇然強。
就算是眼下沒有人來買自己的餡餅,蘇依依也並不願意承認,蘇然做的餡餅比自己做的餡餅好吃。
可是自己又實在是想不出大家為什麼要找蘇然買餡餅而不是找自己買餡餅的原因。
蘇依依在攤位前守了一中午,隻賣出了屈指可數的寥寥幾張餡餅。
中間蘇文樓過來告訴蘇依依,今日回家以後,就讓祖父祖母出面,讓蘇然把她做餡餅的方法教給蘇依依。
蘇依依心裡不甘,但是蘇然做出的餡餅能夠掙錢,這也是事實。
蘇依依呆了一個中午,中午過後,蘇依依實在是挨不住了。
她也承受不了到了下午所有人都去蘇然那裡買餡餅而不來自己這裡買餡餅的刺激。
蘇依依收拾東西,先是去了縣城裡買了祖父祖母愛吃的甜點然後才動身回家。
蘇依依回到家裡,把甜點孝敬給祖父祖母,還對祖父祖母說了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委屈。
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原本還因為蘇依依剩下了這麼多食材回來有些生氣,但是看到蘇依依這麼乖巧和可憐巴巴,心也軟了下來。
這段時間,蘇依依並不像以前那麼乖巧孝順,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都有些失望,但是畢竟這麼多年的偏愛也不是假的,所以此時蘇依依稍一哭訴,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便又心疼起了蘇依依。
蘇老太太跟著咒罵起了蘇然:“小賤蹄子,她也太不知恩圖報了,她的本事都是你教的,現在她的生意好,就該主動把方法教給你才對,今日晚上,我就帶著你去找她要方法。”
蘇依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轉而蘇依依又對蘇老太太道:“祖母,那蘇然要是不給呢。”
蘇老太太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樣道:“她不敢不給,你也知道,這馬上入冬了,她家的房子馬上就住不成了,若是她不把做韭菜餡餅的方法教給你,我便絕對不許她們一家倒是候回到家中來住。”
蘇依依卻依然有一些心慌,總是預感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隨即蘇依依便給自己寬心,沒有關係的,反正祖母祖母都向著自己。
孝道大於天。蘇然就是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隻要祖父祖母要去衙門告二叔一家不孝不順,那二叔一家一定得妥協。
畢竟若是在衙門發生過這種被告不孝順的事情,蘇然蘇顏和蘇文重以後就很難說親了。
蘇依依又勸起了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若是不讓住房子蘇然也不教方法,那就去衙門去告。
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雖然偏心蘇依依,卻也不願去衙門惹官司。
但是蘇依依說若是自己掙了錢以後會給祖父祖母穿金戴銀,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便也同意了。
…
書院裡面,因為蘇依依的餡餅沒有人買,蘇文樓學舍裡便有一些書生對著蘇文樓明嘲暗諷起來,嘲諷蘇文樓替自己的妹妹吹牛。
蘇文樓平時慣會貶低嘲笑旁人,所以此時他有了短處,那些被他嘲諷過的人,便開始報複起來。
蘇文樓受不下去這個氣,但是的確自己妹妹的生意和蘇然的生意差著十萬八千裡也是事實,所以蘇文樓也隻好忍氣吞聲,想著以後妹妹把蘇然做韭菜餡餅的方法要回來,就能再讓大家信服了,所以一定得把這法子要過來。
蘇大河一家人都不知道的是,今日,村裡的幾個婦人,乘坐著驢車,去了碼頭。
她們一直都好奇蘇然和蘇依依的生意究竟怎麼樣,一方面是村裡去看過的人明明說蘇老二家的生意很好,蘇依依的生意很差,但是蘇秦氏卻不是這樣說的,另一方面,大家也想去看看,在碼頭賣吃食,究竟能不能掙到錢。
婦人們平時就起的早,今日更是比平日裡更加早起了一個時辰,為的就是能夠早點兒把家裡活計都乾完,然後中午吃完飯一起坐著驢車去縣城。
大家都按照計劃完成了活計,然後便都開開心心的坐著驢車去了縣城裡的碼頭那裡。
大家看見了蘇二河的攤位,卻隻見了蘇二河夫婦,沒有看到蘇然。也沒有看到蘇依依的攤位。
幾個婦人遠遠的看著,看見蘇二河的攤位前圍著好多人。
婦女們都很是羨慕,感歎蘇二河夫婦一天肯定能夠掙不少錢。
其中兩個婦人覺得這樣偷偷摸摸的看人家做生意,實在是算不得光明磊落,便和婦人們說其實是該坦坦蕩蕩的去和蘇二河夫婦打個招呼,再支持支持人家的生意,買上幾個餡餅。
幾個婦人原本也都覺得這樣偷偷看不是很好,有人號召,便也都同意了。
幾個婦人排在了賣餡餅的人的後面。
蘇二河和蘇段氏都看見了這幾個同村的婦人,也熱絡的和這幾人打了招呼。
同村的這幾個婦人見蘇二河夫婦沒有表現出一點兒反感,俱是心裡一鬆。
蘇二河夫婦做餡餅快,隻一小會兒,幾個婦人便排到了蘇二河夫婦跟前。
蘇二河夫婦一邊手上飛速的做著餡餅一邊和她們閒話。
婦人們問蘇然和蘇依依怎麼不在。
蘇二河夫婦說蘇然去書院附近賣餡餅了,但是不知道蘇依依去了哪裡。
幾個婦人都驚奇,那蘇依依和蘇秦氏每天早上還是會趕著驢車出來啊,那她們是在那裡賣餡餅呢。
幾個婦人也全都猜到了,蘇依依和蘇秦氏的生意肯定是不如蘇二河的,不然的話,她們乾嘛不在碼頭上賣餡餅而是去彆的地方。
蘇二河夫婦給每個婦人都做了三個餡餅,但是並沒有收錢。
五個婦人都很激動,剛才自己幾個可是瞧見了,這餡餅可是三文錢一個呢,三個就是九文錢。
自己幾個原本是打算一個人花三文錢買一個的,結果蘇二河夫婦直接都送了。
幾個婦人都連連道謝,見人家生意忙,也不好一直留在這裡了。
幾個婦人拿了餡餅,便在碼頭上轉了轉,為的也是看一看有沒有其他的可以做的生意。
幾個人正轉著,就瞧見有幾個大漢在四處打聽,最近幾天有沒有見一個叫什麼依依的出來擺攤。
幾個婦人皆是環顧,想著是怎麼一回事。
待豎起耳朵一聽,原是前幾日他們幾個在碼頭上買了那個叫做什麼依依的人的餡餅吃壞了,看病和耽誤乾活,都孫氏了不少錢,所以想找那個依依賠給她。
幾個婦人小聲嘀咕了一番都確定,這幾個人找的人,就是蘇依依。
幾個人自然是不能多嘴說她們認識蘇依依,不然得被村裡族裡的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幾個人遠遠和蘇二河夫婦揮手告了彆,又進了縣城裡面去了,她們還得買些家用回去呢。
待買了家用幾個婦人坐著驢車往回走,一路上幾個婦人都在討論蘇依依和蘇然。
婦人們議論著,蘇秦氏口口聲聲說蘇依依做的餡餅比蘇然好吃,可是她們卻不在碼頭賣餡餅了,可見生意是不如蘇二河家的,而且之前來看過他們做生意的人也說過蘇然蘇二河的生意很好,而蘇依依的攤位前根本就沒有幾個人。
由此可見,那些去看過的村民說的都是真的,而蘇秦氏就是在說謊。
並且,這蘇依依做事情,也太不地道了,她做的餡餅,還把彆人的肚子給吃壞了。
這可是不小的麻煩,得賠不少錢呢。
婦人們還道,蘇秦氏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一直都把蘇依依誇得什麼都會什麼都比蘇然做的好,但是蘇二河一家分出去之後,這一切便都暴露了出來。
以前蘇家總是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切都井井有條,蘇家人也都穿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但是蘇二河一家分出去之後,蘇家的院子便總是亂糟糟,蘇大河一家人還有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的衣服也都皺巴巴,甚至上面還會有汙漬。
還有其他很多細節都說明,以前的時候,家裡的這些活計,都是蘇然和蘇顏在做。
按照蘇大河家現在這些事情的情況能夠看的出來,蘇依依根本就不會乾這些活,或者是會乾也都乾的很差。
其中一個婦人道:“以前還希望家裡能夠說蘇依依回來當媳婦,但是蘇秦氏一直高傲,便也沒有開這個口,現在看來,也幸好是沒有開這個口,不然的話……”
幾個婦人一路閒聊,最後得出一致結論,儘管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認為蘇依依是最優秀的,而事實上是,蘇然才是最出挑優秀的那一個。
這個結論顛覆了大家一直以來的認知。
幾個婦人回到村子裡,已經馬上到了吃下午飯的時間,婦人們都匆匆回去做飯去了。
待做好飯吃飯的時候,便免不了和家裡人說一番今日見聞。
婦人們說的蘇依依和平日大家印象裡面的形象大不相同,自然又引起了一番討論。
蘇依依和蘇秦氏都迫不及待的等夜晚的來臨。
蘇依依認為祖父和祖母親自出面問蘇然要做煎餅的方法,十有八九能行。
以前祖父和祖母過去要衣服和要玩具的時候他們不給也就罷了,畢竟這些東西折下來,其實也沒有多少錢。
但是這做餡餅的方法可就金貴了,祖父和祖母已經打算好了,就用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方法讓二叔一家妥協。
二叔一家就算是再怎麼不願意,總也不能背上這不孝的罵名吧。
到了下午,蘇文安和蘇文樓也放學回來了。
兩個人今日在學堂裡面或多或少都收到了一些冷嘲熱諷,兄弟兩個也很是受不了,此刻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扭轉局面。
回到家以後聽說祖父祖母要出面要做餡餅的方法,兩個人的心裡又都充滿了希望。
如果依依也能學會蘇然做餡餅的方法,到時候依依去書院門口擺攤,她的生意好了,自己兄弟兩個的面子自然也就回來了。
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特意叫來了蘇家的族長,另外還有幾個在村子裡在整個蘇家有頭有臉的幾個人物。
為的就是關鍵時候,用孝道逼著蘇二河和蘇然把方法教給蘇依依。
蘇然賣完了餡餅,等著父親母親趕著驢車過來把自己接上,一家人在路上買了一些燒雞燒鴨什麼的吃食便趕著驢車往回走。
剛走進村子,就看見了蘇文升守在村口,蘇文升一見二叔一家,立馬激動的喊了起來:“我爺爺奶奶讓你們一家去我家一趟,快點兒,族長裡正她們都等著呢。”
蘇文升的語氣很是趾高氣揚,半點兒沒有對叔叔的尊重。
蘇然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蘇老爺子蘇老太太又要折騰事情了。
蘇二河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然後便趕著驢車往蘇家老宅的方向去了。
路上碰到一些村民,村民奇怪蘇二河怎麼往老宅的方向去了,且蘇文升還在前面帶著路。
村民們好奇,自然是要打聽幾句。
蘇二河如實相告。
本來要收工回家的村民聽說蘇家的族長和裡正都在,也都好奇跟著去看熱鬨了。
還有一些則是回家放下農具端上飯碗就趕緊往蘇家老宅的方向去了。
蘇家老宅的堂屋坐不下這麼多人,族長裡正還有蘇老爺子蘇大河一家把凳子搬到院子裡面來了。
蘇二河一家已經坐在了院子裡的凳子上。
裡正和族長坐在最上首。
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則是坐在裡正和族長旁邊。
村民們則是就在院牆邊和大門口瞧著。
蘇老爺子率先對著蘇二河發難:“蘇二河,你這個不孝的東西,怎麼,分了家我們兩個老的就不是你親爹親娘了嗎,自從分家以後,你一趟都沒有來看過我們。”
所有人都看向了蘇二河。
蘇二河開口道:“爹娘,並非兒子不孝,分家之後,兒子一家,除了鍋碗鋪蓋,身上便再無多餘的一分錢,更是沒有房子田地,分家之後,兒子日日在為日後該上哪裡居住該如何養家糊口奔波,故而沒有來得及回家探望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