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102章(二更) 當記者的意義……(1 / 1)

第一百零二章

吳榮的導師已經六十多歲了, 早就退休了,因為吳榮在這邊,他的導師也在退休後來這邊常駐。

杭嘉白在審完吳榮後, 直奔吳榮的導師萬元華家。

就在吳榮交代萬元華那一刻開始到現在,大家就已經開始著手調查起了萬元華的資料。

林舒月跟施記者一起, 聽到的是施記者的男朋友傳來的版本。

萬元華,男, 1939年出生於瀘城。在未解放前, 家裡就是中醫, 因為祖孫輩在抗小日子時期為我黨提供了醫療服務,還長期為我黨籌集醫藥,於是在解放後, 被賦予了紅色資本家的稱號。

在十年革命來之前, 他們一家察覺到了局勢不對, 於是早早的就變賣家產出了國。

在國外,萬元華從小就跟著父母爺爺學習中醫,但中醫在國外並不被承認,於是他開始轉學醫學。改革開放後,各行各業的海外華僑回國支援國家建設, 早就被資本主義洗腦的萬元華也在其中。

他回到國內後, 先在羊城醫院應聘,因為從小接受的就是專業的醫學教育,在各行各業人才都還不飽和的當時,萬元華一下子就上了位。

短短兩年, 他就成了羊城醫院最年輕的外科醫生,因為做了許多大手術,又寫了很多論文, 在84年,他被聘請為羊城醫學院的導師。一直到98年,他以身體不適需要休息為由,辭去了醫學院的教授一職務,但這些年他也沒有閒著,他經常回去學校演講,給學生們傳授醫學知識。他的照片至今都懸掛在羊城醫學院的榮譽教師榜上。

誰能想到呢,這樣一個慈眉善目,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醫生、老師,背地裡其實是一個器官的販賣者!

在來時,施記者就跟林舒月說:“如果吳榮說的都真的,萬元華是他走上販賣器官這條犯罪道路上的領路人,那麼這麼多年來,他做過的所有手術都需要核查。”

從82年至今,已經二十二年了,這些年下來恐怕很多手術資料都找不到了。

林舒月說:“核查當年的資料很重要,但是弄清楚萬元華的上線同樣重要,這些販賣器官的底下黑組織就不應該存在。”

····

此刻的萬元華還不知道吳榮已經暴露,說來好笑,因為怕吳榮出事時連累到自己,他的家跟白巡村的位置南轅北轍。他就市區的南邊,他買了一個民房,三室一廳的平房重新裝修了一番,院子裡有一個菜園,東北角種了一棵石榴樹。正值金秋,石榴樹上碩果累累。

杭嘉白他們到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已經早就沒覺了的萬元華已經起來了。他正在院子裡打八卦拳,見到警察來,他也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笑著上前來。

他的目光在林舒月這些拿著相機的記者身上掠過,然後問:“警察同誌,你們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萬元華作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在以前是會有一些警察去找他,協助破案的。

杭嘉白朝萬元華出示剛剛申請下來的逮捕令。

吳榮不是傻子,他跟萬元華的交易,也是留了證據的。就在剛剛,他們已經將那些證據都移交給了警方。

公安局的局長在看到證據後的第一時間,批準了杭嘉白的逮捕令,並且讓公安局內的警察跟杭嘉白同時出發,在路上相遇,將逮捕令移交。

萬元華的看著那白紙黑字,蓋了紅色章的逮捕令,再看看後面那些挎著木倉的警察,權衡利弊後,他伸出了手。

杭嘉白把他拷上,讓同事將他帶走,杭嘉白則繼續留下來勘察現場。這一勘察,就勘察到了中午。他們將萬元華的家掘地三尺,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小房間,小房間內,是他這麼多年來,跟“上級交易時”留下來的證據。

證據上顯示,當他拿到“貨”時,將會由一個叫做水疤的香江男人帶走,在香江那邊確定“貨物”能用後,會將錢送到他的手上,多年下來,他們一直堅持的都是現金交易。

但水疤那個男人的身份,他是有記錄的。

在跟關押在公安局的萬元華核查到這件事情以後,他們立即聯係香江警方,跟那邊展開聯合行動。

就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內,這件事情就被層層上報到了首都。

華夏國的國情是死者為大,在某些地方,甚至葬禮都是要辦得比結婚一事還隆重的。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不好,它的影響可就大多了。

領導者在了解到案件的經過時,立馬派遣了調查組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鵬城。並且下達紅頭文件到各地,專門對殯儀館是否有彆的灰色收入。

並且立即召開了會議,專門對這件事進行討論。

而此時的鵬城,卻被今天早上著鋪天蓋地的《人肉叉燒包》《表面殯儀館實則人肉器官買賣庫》新聞引爆輿論。

街頭巷尾,到處都是在談論這件事情的人。

黃明明是鵬城大學的一名大二學生,她的家境富裕,在一上大學,就擁有了一台筆記本電腦,她的性格好,跟宿舍裡的小姐妹們都處的很好。昨夜她跟網上的朋友連夜下副本,一直到淩晨才睡著。

早上她沒有課,於是一覺就睡到了十點多鐘,她起床後跟往常一樣,先上企鵝和一群朋友聊天,然後又按照習慣,去看了鵬城本地的論壇,然後她就被論壇上飄著的事情驚呆了。

原諒她年紀小,見識淺薄,她一直以為,人肉包子是小說裡才的黑店才存在的東西,就像是水滸傳中的那樣。誰能想到,現實中就有這種事情,並且還就發生在鵬城!就在她們身邊!

還沒等她從人肉叉燒包這件事情中回過神來,器官買賣、配陰婚一事又打開了她三觀的大門。

她當下連洗漱也不願意去了,當即就把論壇上所有的帖子都看了一遍,看完後,她還是覺得事情不太明朗,於是她穿著叮當貓的睡衣,踩著夾腳拖鞋啪啪啪地跑下樓,往學校的報刊亭跑去。

馬上就到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平時到了這個時候,沒有課的學生輕易是不出門的,但今天,報刊亭附近的人卻意外的多。

黃明明好不容易才擠進去:“阿姨,今天的報紙,我都要一份。”

一份報紙並不要多少錢,黃明明特彆大方。

要是往常,報刊亭的阿姨聽到這樣的話,早就歡喜得不行了,但今天她卻有點無奈:“同學,今天的報紙都賣完了,已經跟郵局那邊預定了,新印的報紙要送來,還得再等半個小時。”

今天的各大報紙頭條都刊登了白巡殯儀館一事,報紙一進入到報刊亭,就被人買去看了。這不,看完一家的報紙這些學生們還不過癮,於是把報道了這個新聞的所有報紙都給買了一份。

大學校園內的報刊亭要貨不多,平時賣得最多的就是青春雜誌,時尚雜誌以及各種文學雜誌。

今天的報紙賣得這樣好還是第一次,上一次報紙賣得這樣好,還是鵬城都市報的記者跟彆的人隔空罵戰那一次。

黃明明很失望:“還要等那麼久啊?今天那麼熱啊!”

可能是因為要下雨,今天的天氣熱中帶著一絲悶,從樓上到報刊亭的這短短十多分鐘的時間,她的額頭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是啊,沒有辦法的事情,今天的報紙銷量特彆的好,不止是我這裡,就連彆的報刊亭也沒貨了。現在報社正在加班加點的印呢。”

黃明明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行,那阿姨你等一下一定要給我多留一份鵬城都市報的報紙,我就在那邊的小賣店裡等著你。”

自從鵬城都市報開始報道起各種各樣的案件以後,銷量一下子就上來了,阿姨定的鵬城都市報也是最多的。她點頭:“行行行。”

黃明明去了報刊亭對面的小賣部,小賣部今天的人也是格外多,黃明明買了一瓶冰鎮飲料仰頭就喝了一口。

“同學,你也是來等報紙送過來的嗎?”有人跟黃明明搭訕。

“是啊是啊,你們也是?”黃明明熱情回應。搭訕的人立馬點頭:“是,我們都是,我們已經來了半個小時了。”

“不過我有一個朋友買到了鵬城都市報的報紙,我們都已經看過一輪了,你要看嗎?”

“要要要。”黃明明求之不得,於是那份已經被傳閱了無數次但依舊嶄新,還帶著一股墨香的報紙就到了黃明明的手中。

黃明明不顧周圍嘈雜的環境,就這麼看了起來。

看到情深處,她抹了抹眼淚。為那個護士付姐姐,也為那些因為身體健康而被吳榮殘忍設計殺害的年輕人,更為那些失蹤至今,卻依舊遍尋不見的人。

“畜生、瘋子!什麼東西!”她忍不住怒罵出聲。

一張紙巾遞了過來,剛剛把報紙傳給她的女生把她拉到一邊,這是小賣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大家或坐或站,都在激烈地討論這件事情。

而這樣的情況,在黃明明這裡並不是特例。

到了傍晚,大家對這件事情的討論達到白熱化的階段,許多把父母親人的屍體送到殯儀館的人家從四面八地方趕來,他們沒有必要彆的要求,就一個,要把墓地裡東西拿出來,重新看看,是不是他們家裡的人。

這件事鬨得很大,聚焦訪談扛著攝像機,由一名出鏡記者過來,在現場就對他們驚醒訪談。

其餘非官方報社的記者們更是早早的就混了過來。

林舒月他們報社的記者全都出動了,他們都在為這件事情而奔波。

聚焦訪談的節目一經播出,就在社會內響起了軒然大波,畢竟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沒有看報紙的習慣的。

他們新聞播報也不看了,紛紛走出家門,對這件事情進行了討論。

這個時候的林舒月還在忙,他們報社今天加班加點,關於這個新聞的訊息,更是時時刻刻的在更新。

林舒月她們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一直到深夜,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公司對面的西江公寓,連澡都沒洗,她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一覺睡醒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樓下傳來說話聲,林舒月在主臥邊上的衛生間洗漱一下,才往樓下去。

沙發上,林舒星正坐著看電視,手裡拿著一個蘋果在啃,見到她下來了,說:“我們下午早早的就來了,看你一直在睡覺,就沒打擾你,媽燉好湯了,就在邊上,你去拿了喝。”

昨天沒吃什麼東西,白天睡了一天,林舒月確實已經是疲憊得不行了。她點點頭,往廚房去,把鍋裡溫熱的雞湯連湯帶肉的都盛了一大碗,一直到此刻,一碗雞湯下肚,林舒月才舒服過來了。

她走到客廳,林舒星還在看電視,看的是新聞,正好電視中對鵬城的這件事情進行了一個播報。

調查組的能量是巨大的,才來了第一天,他們就已經把相關的人員揪出來了。

在新聞中,主播念了不下五個人的處罰,其用詞之多、之嚴謹,絲毫不卻之前對大經輪教的播報。這五個人被點名的官員裡,有一個是鵬城民政局的局長,另外一個,則是鵬城海關的領導。

他們是這一次調查下來,目前看來最大的兩條魚。

林舒星看得很認真,等這條新聞播過去了,她才跟林舒月說:“今天下午你的電話一直在響,你看一下,給人家回複一個。”

林舒月昨晚回來以後,把手機放到客廳充電後就上樓睡覺了,她咬著一個雞腿去給手機拔電。

未接電話確實有好些個,有黃強王明政李偉生打來的,也有何玉玲吳冬豔杭嘉白打來的。

林舒月秉著談戀愛沒有工作重要的想法,先給黃強打了一個過去。

黃強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黃強找她一個是關心她的身體,第二是要溝通一個在這個案件中的問題,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黃強讓林舒月好好休息。

李偉生他們的電話也無一例外都是在關心她的身體,畢竟她從度假村開始,就一直在連軸轉。

杭嘉白的電話林舒月是最後一個回的,跟已經睡了一個半夜一個白天的林舒月不同,杭嘉白到現在也就睡了兩個小時。在單位的椅子上。

他給林舒月打電話沒有彆的目的,就是想聽聽她的聲音。

掛了林舒月的電話後,他又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當中。

鵬城總共四個殯儀館,另外四個還需要核查。外面還有大批大批的受害者家屬需要安撫。

掛了電話的林舒月呼出一口氣,然後點開一直在閃爍的企鵝賬號,手機足足卡頓了四五分鐘才摁得動,企鵝上的消息大多數都是來詢問事情細節的,更有一部分人,是來找林舒月探聽消息的,對於這種消息,林舒月一律都是不回複的。

等看她放下手機了,林舒星才跟她說話:“阿月,媽媽讓我來問問你,後天就是外婆的生日了,你回不回去?”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林舒月是不想去的,她都能想象到,她要是去了,肯定會被人包圍:“我能不去嗎?”

林舒星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能,又不是整壽,外婆隻是想找個借口,讓我們回家吃個飯而已。”

林舒月想起小時候每次到外婆的生日,婁大舅跟大舅媽都會來城裡接她們回去吃飯,又想到今年是林舒陽被找回來的第一次回外婆家吃飯,歎了一口氣,說:“行吧,我去,我明天哪裡也不去了,就在床上好好休息好了。”

林舒星對林舒月的這個話很是讚同,天知道她今天奉婁鳳琴的命令來看好幾天沒有回家的妹妹時,打開門隻看到手機在嗡嗡叫喊震動,而她妹妹就在床上怎麼叫都叫不醒時她是什麼感覺。

這一個下午,她家都沒有回,過個十分鐘半個小時的就上去摸摸林舒月的脈搏,心臟。

林舒星跟林舒月說起今天上午她去醫院時見到的事情:“阿月你是不知道,今天的醫院都爆滿了。全是來檢查身體裡有沒有中病毒的。”

林舒月在她寫的報紙中,明確的寫出了食用人肉後的危害。其中朊病毒的事情她更是大書特書。

人就沒有不怕死的,聽到這個病毒隻要得了就會致死以後,在開新區買過叉燒包的人都怕了,甭管是不是吃的是不是那家的,都一窩蜂層的去醫院檢查。

“那結果怎麼樣?”林舒月問。

林舒星拿出一個報紙來:“有人被查出來了。”

林舒月接過報紙,報紙是鵬城都市報的午間報發出去的,記者是李偉生。

原來,在大家都在采訪受害者家屬、警察等人時,李偉生直接去了醫院蹲點,他從早上五點開始蹲,一直蹲到截稿前,終於盯到了這麼一個人。

中了朊病毒的人叫劉培,是開新區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他之所以會中病毒,是因為他在嫌棄工廠裡的飯不好吃,還貴,他又不愛走路,就大多數時候都是離廠子裡最近的叉燒包店裡解決的。

他在開新區打了五年工,這五年來,他一年裡除了回家的那一個月,有兩百天都是要吃包子的。他不是不愛吃彆的,是因為這家的叉燒包店,比彆家的要便宜很多。

長年累月的吃,他的身體已經被病毒汙染。

林舒星指著其中一個地方說道:“寫報道的那個記者說,這個叫做劉培的人,他的大腦已經開始蜂窩化了。”

在白天買到這份報紙後,她在看到這一句時差點沒吐出來,蜂窩大家都知道,那是由一個一個洞組成的,而人的大腦則是核桃一樣的形狀,林舒星一想到人的腦子成了這個形狀,她現在都起雞皮疙瘩。

林舒月在上一輩子是看過被汙染後的人腦的照片的,她在這一刻,感覺胃裡都在翻滾。

她摸過手機,給李偉生發信息。

李偉生中午發出的報紙獲得了很大的銷量,但他並不開心。

接到林舒月的電話時,他正在跟李明芳喝酒,李明芳已經喝多了,倒在桌子上。

他睜著迷茫的眼睛,大著舌頭問林舒月:“阿月,你說,我們做記者的,報道了那麼多的新聞,見識到了那麼多的東西,可在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無能為力的。”

“阿月,你說,做這行的意義是什麼啊?那個劉培,他的孩子才剛剛五歲,他是家裡唯一一個能賺錢的。”

林舒月看著碗裡還剩下一小半的雞湯說:“阿生,做記者的意義,就是掃出掩蓋在真相上的大雪,將真相公之於眾。”①

“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