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071(1 / 1)

從應君和處離開,晏清與聶爾兩人結伴而歸。

顯然,聶爾並不相信晏清會忘記自己想說的話,他對晏清吞回去的東西很好奇,回去的路上不由旁敲側擊,想知道晏清究竟隱瞞了什麼。

隻是晏清顯然比他段位更高,無論聶爾如何暗示,他都四兩撥千斤的將話題移開。說到最後,聶爾都失了興趣,直搖頭道:“好吧,等你什麼時候想說,我再等著聽。”

說完這句,聶爾原本想要與晏清告辭,讓他好好休息。

畢竟從他的角度來看,晏清一路奔波,在貫芎未得到休息,就匆忙又趕去了厭火國,論疲憊,怕是比刑堂還累。

晏清確實也有些疲憊。

他念著佘褚身為人族,即便天賦超然,這一趟南海折騰下來,恐怕也累得很。多去打擾也非君子所為,還是等眾人都修整完畢,他明日去見更好。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

兩人剛至前山,正要分開而行,便碰見了等在岔路口的戎溥。

作為戎王世子,戎溥本是有著成為府生與晏清、聶爾共事的能力的,奈何運氣不好,這一屆府生遴選,偏偏比預計多了個占浮玉。以致他從府生落為普通弟子,還得同王瓏一起聽一些對他而言,過於淺顯無趣的課。

聽說教書的博士們都很欣賞戎溥,甚至有四位上仙在與他接觸後,曾聯合上書祭酒,認為戎溥不應埋沒於前山。學府因因材施教、不困於舊規,破格再取戎溥為府生才對。

應君和悉心聽了,慈祥一笑,然後將此擱置了,說是璞玉不懼琢,等上一年再選一輪,他若確然優秀,一年後自也能成為府生,不必急於一時。

上仙門不理解應君和為何不願破格,不過應君和畢竟也沒完全拒絕上仙們請托,話裡話外透出要在明年再給眾人一次遴選府生的機會,博士們心覺結果更好,也就坦然接受了。

晏清理解應君和。

戎溥雖然才乾出眾,但他年少得意,誌在淩霄,性激而昂,自我意識極強。

他隻適合當領導者,而不是執行者。

應君和遴選府生,意在執行而非領行,戎溥性情熾烈,在他看來,當然最好能先磨一磨再用。

從晏清的角度來說,其實他無甚所謂戎溥做不做府生。實際上,很多人都被佘褚溫吞的表象欺騙,包括應君和,見她在武試中為詹文瑾證名,誤以為她會是個好的執行人。實際上,她的個性隻怕比戎溥還要熾烈激越——詹文瑾和北囂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是應君和為晏清找的幫手,但依晏清看,他們好像更聽佘褚的話。

所以晏清看不慣戎溥,純粹是私人因素,不含半點公事。

晏清見戎溥身著皮甲而非弟子服,整個人在一水的寬袍緩帶中尤為顯眼,尤其是他充滿了戎州風格的編發,令他看起來極具侵略性,而這樣的不馴桀驁,正巧在以“持中”立世的庚子學府中,又是極少見的。

他來到庚子學府不過短短幾月,

路過的弟子們都已識得他,經過時還不忘與他招呼。

戎溥笑眯眯地一一回應,看著好似與誰都熟。

聶爾遠遠見著,感慨道:“這小子能當上戎王世子是有原因的,不少師弟師妹都和我誇他,說他沒有半點架子,性格也好。他雖然沒當上府生,但我看他也差不多是前山的頭兒了。與他相比,王姬琰的弟弟還是弱了些,與他沒什麼可比性了。”

晏清不快道:“你今日怎麼這麼囉嗦。”

聶爾:“?”我不是一直都這麼說話嗎?我之前和你這麼嘮叨占郡主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評價我的。

聶爾正要與晏清掰扯幾句,晏清困倦地闔了闔眼,他連前方都不去了,直接轉身,打算繞過有戎溥在的地方。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去後山尋你。”

聶爾話卡在喉嚨口,他看了看戎溥,原本想說“他看起來就是在等你”,不過看了看晏清確實透出了疲色的眉目,他選擇了朋友。

聶爾心軟道:“你快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給我。”

晏清嗯了一聲,向聶爾道了謝,言畢便打算離開。

然而他們還是小看了戎溥。

戎溥等了一會兒,見晏清沒有上前的意思,瞧著轉身就要離開。他也顧不得什麼矜持地位了,邁開長腿,兩步就竄到了晏清與聶爾的身邊,伸手抓住晏清的肩膀說:“瑤君,我有事要和你說。”

晏清瞥了一眼戎溥搭在他肩上的手,語氣平平道:“戎世子此舉,是否於禮不合?”

戎溥才不管什麼禮儀道德。他要是講究這個,他就沒有今天的好日子。

他緊緊抓著晏清,生怕他轉身就跑了。戎溥也顧不得聶爾在不在場了,他低聲道:“岐覆舟又來了你知道嗎?”

晏清:“……”

晏清:“?”

他徹底停下了腳步,以眼神示意聶爾,眼透疑惑。

聶爾啊了一聲,解釋說:“是來了,我出門找你時,他剛好來刑堂找郡主。”

“不過郡主沒答應他看雪的邀約。”聶爾寬慰晏清,“我是確定她選了你才走的。”

“現在就糾結玉娘答應和誰一起看景的時候嗎?”戎溥隻覺得聶爾的腦袋沒有先前觀察到的好使,他提取重點,痛徹心扉說:“岐覆舟是丹霄宮的,他丹霄宮沒事做嗎?三天兩頭跑來玉娘這兒來,鬼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況且你應當知道吧?玉娘與他的關係,和你我都不一樣。”

晏清聽到這裡,本想說他知道,佘褚解釋過,他們之間有撫養之恩、教導之情,關係是親近了點,但是除此之外,再沒什麼了。

可戎溥沒給晏清開口的機會。

他說:“他一定是知道了玉娘曾用他為借口拒絕我的事,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玉娘即便無意,也經不得這家夥近水樓台,保藏禍心。”

晏清一直覺得岐覆舟行事極有章法目的,恐有彆心。但他想的彆心是野心,而不是戎溥口中

的“禍害旁人心上人的心”。

晏清覺得戎溥想多了。

岐覆舟確實不是什麼好人,看起來也什麼真正的道德感,與自己侄孫的相處也不遵守禮法,總是過於親昵了些……

晏清:“……”

他陷入了迷思,岐覆舟三天兩頭來看自己的曾孫輩到底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庚子學府最近又有他想要探聽的消息了嗎?

戎溥沒給晏清深思的機會。

他一口咬定:“這家夥對玉娘絕對沒安好心!晏清,你到底要不要和我暫時統一戰線,咱們先把岐覆舟清理出去?”

晏清:“……”所以才說他性燥不穩,脾氣太衝。

“世子恐怕誤會了。”晏清拂開戎溥的手,語氣平靜地分析,“岐覆舟雖然心思深沉,倒也不至於在這種事上也用心計。他此來庚子學府——”

晏清的話沒有說完。

王瓏下了課,正來找戎溥了。他見戎溥還在後山入口,不由道:“你怎麼還在這兒呢,表妹這會兒估計都和岐宮主要到闞雲峰了,你不是答應了北囂要去幫忙搬東西的嗎?”

說完這句,王瓏才注意到晏清和聶爾也在。

他向兩人行禮打了招呼。

晏清寒星般的瞳孔視線停在了王瓏身上,他沒有回應王瓏的招呼,而是先問了一句:“她去了闞雲峰?”

王瓏不明前因後果,以為晏清說的是岐覆舟,補充說:“本來說是明日再去的。然而岐宮主釣上來不少魚,表妹魚膾片的太多,所以想著不如在闞雲峰請大家吃飯。北囂已經去找詹文瑾了。”

晏清重複道:“岐覆舟釣了魚,她做了魚膾。”

王瓏點點頭,晏清畢竟是他們這群裡地位最高的。他還以為和上次一樣,犯了什麼忌諱,小心翼翼問:“有什麼問題嗎?”

晏清沉默一瞬,然後開口緩聲道:“沒有。”

戎溥等得就是這一刻,他笑了一聲,雙手抱胸:“我好歹還被邀請了,你甚至沒有收到消息。”

“怎麼樣瑤君,現在覺得我說得對了嗎?”

晏清沒有回答他。

他慢慢拂過被戎溥揪起的衣袖,不緊不慢說:“吃魚膾應配好酒。我有一壺青玉釀,還請世子幫我帶去助興。”

戎溥聞言愣住,他不敢置信:“你真不去啊!”

晏清慢條斯理道:“正如你說的,我並沒有被邀請。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做不速之客。”

言畢,他抬步離開,準備回去取酒。

戎溥看驚了,等晏清真在他們眼前消失了,戎溥忍不住問聶爾:“是我看錯了嗎?他原來不喜歡玉娘的?”

聶爾不知道怎麼說。

從他的角度來看,這怕是喜歡得很了,才會因為一句“她拒絕了岐覆舟”而心平,又因一句“闞雲峰”而氣悶。

但無論怎麼說,這些都是晏清自己的事,他不說,聶爾沒有資格替他說。

聶爾搖了搖頭,回避了戎溥的問題。

他溫聲道:“今夜雪景正好,你們初來天帝山,是該好好看看。天色不早了,彆讓朋友久等,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