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1 / 1)

“你就不怕……把你也拖下水。”琴酒的眼神幽深, 上半身輕微歪斜,湊過來聲音緩慢而又低沉地說道。他的目光不留痕跡地從警察的身上飄過,身體看似放鬆, 卻是能以最快速度做出反應的姿勢, 換句話說, 他從來都沒有放下過警惕。

“你會這樣做嗎?”神院度同樣用低微的聲音回應道,聲音中隱含笑意, “或者說……我完全想象不出你被抓到的樣子。”

萬一真的有那樣一天, 我所能想象到的就隻有孤注一擲的、堅決而又絢爛的死亡。

琴酒低笑出聲,聲帶顫動與胸腔震動所發出的聲音混雜著呼出的熱氣落在神院度的耳邊,讓他情不自禁地偏了下頭, 眉宇間極其少見的褪去了幾分冷意:“說的不錯。

如果有其他認識琴酒的人看到他這一面,肯定有不少人以為他們是在做夢, 抑或是被實驗室泄露出來的藥物弄得造成了幻覺。琴酒有著一張足以被人稱讚的臉,但幾乎所有人第一眼看上去都會被他冷厲的氣勢所震懾,幾乎分不出精力去關注他的外貌。

包括現在, 雖然被裝束映襯得稍微緩和了一點,但如果在兩人之間選擇的話,絕大多數人還是會下意識地選擇看起來會更好說話的神院度, 你看目暮警官不是就在一面之間升起了懷疑嗎?

目暮警官看著湊在一起低聲交談,看起來十分熟絡的兩人,在心裡感慨著關係真是不錯, 他剛才果然是忙昏了頭了。這時, 勘察完現場的警員過來將結果報告給目暮警官,附帶著的還有同行的人的證詞:

死者並不是因為推搡摔倒致死——他們在他的身上並沒有發現明顯的傷痕,根據調查了解,死者的身體健康, 也沒有心臟病史。但是他們在他的身上發現了一種毒藥的反應,而在現場的這些人中,動機充足、時間吻合、有著單獨行動的空白的就隻有除了死者之外的另外一個男生,隻不過他們現在並沒有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眾人的視線頓時朝著男生看去,本來就心理素質不太好,隻是一時衝動的男生一下子就慌了神,但他最起碼還記得隻要沒有證據,就沒有辦法給他定罪,於是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珠子一轉,準備拖更多人下水。

他快速看了一眼四周,用手一指神院度和琴酒大聲說道:“警官,也不一定是我們下的手啊!你看他們面對這種情況都這麼平靜,難道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嗎?還是說你因為這是你的熟人,所以打算包庇?”

“你說什麼呢?”有兩個一看就是加入警察隊伍沒多久的新人登時不樂意了,“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我說的有什麼錯嗎?”男生越說越覺得自己理直氣壯,“說不定就是外人乾的,你們居然一點都不調查一下。”

“勇氣可嘉。”琴酒輕蔑地說道,墨綠色的眼瞳中泛出冰冷的色澤,似乎有一片紅色的血氣在裡面飄蕩,讓無意間對上他視線的男生身體一僵,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像個雜耍的小醜。”

“這話倒是沒說錯。”神院度放下茶杯,看著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是真不能當圍觀群眾啊。”

“你說什麼?”

“在說這句話之前,先把你指甲中沒洗乾淨的泥土清理一下如何?”

男生的面色陡然一變,神院度深海藍色的眼睛就如同一面鏡子一樣,透徹地看到了一切,淡淡地說道:“櫻花樹下埋的也不一定是屍體。”

“你在說什麼胡話?”男生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手下意識地往背後藏去,結果被一旁的警員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仔細觀察了一番後大喜道,“這裡果然有泥土!”

“你做什麼?!”男生猛地抽回手,後退一步語無倫次地說道,“這根本不能說明什麼!”

“袖口還有痕跡,濕漉漉的……是不小心蹭上了,但是想洗卻沒洗掉吧?”男生雖然外面的外套是深色的,但裡面露出的一節袖子卻是白色的,一拉開很容易就看到了一抹潮濕的灰褐色。

男生喘著粗氣,驚恐地看著神院度和琴酒,像是看到了兩個恐怖的魔鬼,他聽到神院度似乎興致不高但卻極為確切地說道,“你把什麼東西埋進了土裡嗎?”

男生睜大了眼睛,然後突然暴起,拔腿就跑,結果三兩步就被警察摁在了地上。目暮警官嚴肅地看著他,然後對著自己的部下吩咐道:“去找找茶室周圍哪裡有翻動過的痕跡,應該不會太遠。”

“是!”

不一會,一個警察急匆匆地跑回來,臉上明顯帶著喜色,手中透明的證物袋中裝著一個帶有泥土的小瓶子,順帶著充滿敬佩地看了神院度一眼:“目暮警官,我們在不遠處的院子的櫻花樹下挖到了這個,隻要檢驗一下它是不是跟致死的毒物是同一種以及上面的指紋就能夠鎖定凶手了。”

原本還想要掙紮的男生一聽這話,頓時像失去了力量一樣癱軟了下來,對殺人的事實供認不諱。目暮警官鬆了口氣,轉而看著神院度,懇切地說道:“神院君,這次多虧了你。”

“不,我隻是搶先提出來罷了,如果多給你們一點時間,想必你們也能夠發現。”神院度是真的這樣認為的,這個案件很簡單,凶手一看就沒怎麼經過大腦,有點小聰明但不多,警察用不了多長時間也會找到證據,所以這根本不值一提。

目暮警官的眼神更欣慰了,現在這麼謙虛的人已經很少見了,這麼一想,神院度身邊的那個銀色頭發的男人也就是眼神可怕了點,他果然不應該以貌取人,說不定人家也有一顆樂於助人的善良的心呢?

琴*組織的top killer*名聲能止小兒夜啼*酒忽然感受到了一陣惡寒,好像有著什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強行安在了頭上。神院度似乎從目暮警官的神色中理解到了什麼,眼神猛地一顫,雙手默默地插進兜裡,然後捏緊手指,這才維持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我隻是幫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忙,你們還要將人帶回去做筆錄吧?我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那下次一定要讓我好好感謝一下。”目暮警官一想也是,他們還有一堆事情沒有處理,於是他在不好意思地看了神院度一眼後,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就匆匆地收隊離開了。

“你什麼時候跟警察走得這麼近了?”琴酒意味不明地說道,聽起來似乎帶著濃重的不祥,要是面對的是其他人,就算是心裡沒有鬼的家夥恐怕都要露出些許戰栗的姿態來,而神院度……

“……”

“雅文邑?”琴酒眼睛一眯,覺得事情不對勁起來。

“噗……對不起,稍等一下。”神院度低頭用手捂著臉,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連身體都微微有些發抖,他做夢都沒想到琴酒會得到這樣的評價,尤其是這樣認為的還是一個警察,說出去有誰能相信?

“咳咳……抱歉,你剛才說什麼?”神院度深呼吸了兩次,拳頭抵住嘴唇,這才勉強停了下來,隻是看著琴酒的眼睛中依舊充滿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琴酒審視地看著他,本來他該問神院度他在笑什麼,但不知是從何而來的直覺阻止了他,總感覺他會得知一件非常惡心人的事。他看著神院度付完了茶室的錢,一直到他們走到基本無人的地方,琴酒才冷冰冰地說道:“小心陰溝裡翻船。”

“這算是在擔心我?”神院度挑了挑眉,模樣看起來有點驚奇。

“擔心?也算是吧。”琴酒停下腳步,墨綠色的眼睛中仿佛滴入了一滴墨汁,籠罩上了晦暗的陰影,“擔心不能親手殺了你。”

“你的好意我就先收下了,我可不會讓自己落入那種境地。”神院度輕笑著說道,金燦的陽光落下,整個人仿佛都要融化在陽光中,感受不到一絲涼意,他伸出手,一片花瓣悄然落入他的掌心,然後又被風所吹走,“如果非要有那麼一個‘萬一’,那麼……”

神院度抬頭看著琴酒,平靜且理所當然地說道:“死在你手裡也挺好的。”

琴酒的心臟重重一跳,臉上連他都沒有發覺的帶上了仿若風雨欲來的陰沉,而同時隨之而來的還有隻有在戰鬥、鮮血與刺激中才會誕生的戰栗。他注視著神院度,在那雙深海藍色的眼睛中所蘊藏著的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扭曲而瘋狂的影子,朦朧間似乎能夠窺見其中在永不融化的浮冰上的火焰。

除了神院度之外,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讓他產生如此之多的截然相反的想法和情緒,琴酒低低地笑出聲,眼中流淌著灼燙而又殘忍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光:“不錯,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

“……你隻會死在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