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1 / 1)

“要求可真高。”神院度雖說是這麼說的, 但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好像他早就知道琴酒的答案是什麼,他用手撐著臉看著外面的雲卷雲舒,下面搖動著的櫻花, 甚至透露出了一種悠閒自在。

“你會是勝者嗎?”琴酒審視著神院度, 此時他的情緒異常冷靜,大腦在快速整合著信息, 神院度之前曾經說過“Boss的意誌就是我的意誌”, 雖然他對這句話的真實性不置可否,但假如這句話是真的, 那麼神院度所想要暗示的是, 對朗姆出手是boss的意思?

說不通, 如果說是“警告”抑或“敲打”,那麼或許他會相信, 而現在……他更願意相信神院度是想要假借boss的命令找機會弄死朗姆——雖然八成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如果再算上生死存疑的格拉帕,那這裡面必定會存在更加深層的原因。

琴酒出奇的還挺心平氣和,畢竟不管內裡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朗姆這個目標都是確切無疑的。他一早就猜到神院度不會善罷甘休, 某種程度上這家夥還挺記仇,更彆說是“死仇”了, 他也並未對好不容易揭開一層,但卻發現下面還有不知道幾層遮掩的迷霧而感到怒火,他還不知道神院度是什麼樣的人嗎?雖然有時候坦誠得過分,但隻要他認為你是應該被隱瞞的人,隻要他不想要讓你知道,你就永遠會陷入一個又一個的謎團之中。

……最起碼他現在已經在試探著透露信息了不是嗎?隻不過是真是假就隻能交由自己來判斷了。

“這誰能說的準?”神院度漫不經心地說道, 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好像是錯覺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他停頓了一下,思索著有點納悶地轉過頭看著琴酒,“怎麼感覺我們兩個的角色好像調換過來了?不應該是我問你嗎?”

琴酒勾起唇角沒有作聲,茶室的門被拉開,穿著和服的服務人員端著一個小爐子走進來放到了桌面上,同時將盛著年糕的盤子、黃豆粉和紅糖的蘸碟也放在了旁邊,拿著筷子夾了兩塊年糕放在爐子上的烤網上。

白色的年糕逐漸浮現出一層焦黃色,表面慢慢鼓脹起一個氣泡,將年糕撐得圓滾滾,隨後筷子一戳就癟了下去,散發出了很純粹的米香。

“辛苦,接下來就交給我們自己來吧。”冒著熱氣的年糕落進盤子裡,神院度對著她點頭示意,然後指著院子裡的顏色偏紅有些與眾不同的櫻花樹詢問道,“冒昧問一句,請問這株櫻花樹是什麼品種?我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顏色。”

“是從海對岸花高價運過來的新品種,具體名字不太清楚,不過我們都叫它紅櫻。”

“確實是一個合適的稱呼。”神院度笑著說道,“謝謝。”

“這隻是一點小事,有需要請再呼喚我。”她欠了欠身,然後退出了茶室。

“紅櫻啊。”神院度取了一點紅糖淋在年糕上,小心地咬了一個角,熱氣登時從裡面冒了出來,“話說你有沒有聽過那個傳說?據說櫻花樹下要是埋了屍體的話,櫻花就會越紅,開得也越盛越美。”

“難道你想說這下面埋了屍體嗎?”琴酒完全不覺得吃東西的時候聊這個有什麼不對,他還特意往樹下看了一眼,泥土的顏色均勻,沒有被挖動過的痕跡,以此證明神院度隻是單純的在開玩笑,“對於普通人來說算是一種好方法,前提是他不要妄想能瞞得過所有人,而是抓緊時間離開現場。”琴酒見過不少蠢貨,殺了人之後偏要在現場逗留,給予那些警察、偵探發現逮捕他的機會,琴酒也不知道他們是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不會被人發現,這種人在琴酒看來也就適合當一次性的炮灰。

“我以為你能看出我隻是在找一個話題?”神院度瞥了他一眼,“對於我們來說當然不適用,再說哪有那麼多普通人會製造凶案,還恰好……”

“啊——”

“……被我們遇到。”

神院度:……

琴酒:……

神院度沒來得及停住,直接將後半句話說了出來,他聽著外面的尖叫聲,隻覺得嘴裡的年糕都有點不香甜了,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是,怎麼回事?他應該沒有出口成真的能力啊?

“嗬。”琴酒放下筷子,墨綠色的眼睛中是惡劣的笑意,對著神院度放慢語速,聲調低沉而又優雅地嘲弄道,“不會那麼容易遇上凶殺案?”

“這隻是一個意外。”神院度又放了一塊年糕在爐子上,有點鬱悶地想著自己最近的運氣是不是不太好,好像每次出門都會遇到點或大或小的問題。

“抱歉,兩位客人。”茶室的門再度拉開,剛才進來送年糕的人面色發白,有些驚慌地出現在了他們面前,聲音發顫地說道,“請問你們當中有沒有人是醫生?”

神院度搖了搖頭,不如說他們完全是跟醫生相反的職業,頂多會一點粗淺的急救,以防自己受傷死得太快:“發生什麼事了?”

“有一位客人突然倒了下去,我們擔心會是什麼突發性的疾病。”她用袖子擦了把汗,竭力維持著自己的鎮定,“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和警察,但趕過來還需要幾分鐘的時間,所以就想要問問現場有沒有醫生或者其他能夠幫得上忙的人。”

說完她再次鞠躬致歉,離開時一個踉蹌,看來心裡確實是慌得不行,連茶室的門都忘了關,外面的聲音也斷斷續續地飄了進來。

由於神院度和琴酒選的是最儘頭的茶室,所以在敞開門的情況下,隻要稍微調整一下位置和角度,就能夠看到其他房間的門口。

神院度看到他們斜對面的茶室的門敞開著,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站在那裡爭吵著,光是憑借他們爭吵的內容,就足夠讓神院度明白了個大概:

他們四個是某個大學話劇社的成員,在三天後他們有一個演出,這一個多月來他們為了這個節目已經排練了好久,為了讓他們不要太過緊張和焦慮,在舞台上拿出最好的表現來,他們的指導老師就做主給他們放了一天假,吩咐他們好好放鬆放鬆,他們在商量了一下後,就決定用這一天時間來新宿禦苑賞櫻。

結果在賞完櫻來茶室歇腳的時候,他們互相之間卻發生了口角,神院度聽得不是很清楚,大致意思就是他們中的一個男生為了能讓自己的女朋友獲得主演的位置,故意將另一個女生推下了樓梯,他們覺得他的手段太下作了,那個男生似乎被說的有些難堪,也口不擇言地開始揭另外三人的短,然後逐漸就演變成了言語和動作上的互相攻擊。在這種混亂的爭吵與推搡中,誰也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他貌似因為腳下不穩,一下子向後倒了下去,結果就再也沒有醒來,現在看他們的表情八成凶多吉少。

“凶殺?”琴酒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了他的旁邊,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雖然他絕大多數時候對這種東西都興致缺缺,但無聊的時候也不失為一種調劑品。

“凶殺。”神院度拿起一旁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肯定地說道,年輕氣盛的學生可沒有那麼好的隱藏情緒的本領,在場的幾乎人人都對死者有怨氣,不過最重的還是同行的那個男生,看著死者的眼睛中的快意都要溢出來了。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或許我真的有點預言家的天賦?”神院度的眼神飄忽,喃喃自語道,琴酒似乎也發現了什麼,面容上浮現出了一絲古怪和玩味,要不是他敢確定神院度沒有離開過,他真的會覺得神院度是不是知道點內情,“那叫烏鴉嘴。”

“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於是在神院度和琴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隻是分出了一點注意力給眼前這起簡單的過分的凶殺案的情況下,很快警察就來到了現場,帶隊的正是目暮警官。

幾個警察一邊勘察著現場,一邊對當事人進行問話,目暮警官觀察著整個茶室的布局,然後落到神院度的身上忽然頓住,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神院君?”是叫這個沒錯吧?

“目暮警官。”神院度打了個招呼,目光在目暮警官皺皺巴巴的領口、袖子,以及上面殘留的咖啡漬上停留了一瞬,有些感慨地說道,“警視廳還是一如既往的繁忙。”

“是啊,不過也不是一件壞事。”目暮警官不自覺地跟著神院度的話頭繼續說了下去,自從摩天輪爆炸事件之後,警視廳的宣傳確實起了成效,很多原本懷疑他們的能力,遇到什麼事情都不願意求助警察,甚至隱瞞線索的人態度都出現了變化,變得願意配合他們的工作,這怎麼不讓他們這些初衷是保護民眾、維護正義的警察感到振奮呢?“沒想到你也在這裡,這位是?”

目暮警官對於神院度的印象還算深刻,畢竟他們的第一面就是在案發現場,不是誰都能像神院度那樣很快理清線索,交出答案並且一點都不居功的,後來在他即將淡忘的時候,拜經常在搜查一課晃悠的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所賜(鬆田陣平/萩原研二:什麼叫晃悠?我們是在學習技巧!),他也遠遠地見過神院度幾次,因此也記下來了他的名字。

但是他身旁的那個人……目暮警官暗自在心中提起了一絲警惕,他辦過不少的案子,但還沒有一個能像琴酒這樣帶給他這種感覺的,即使不是什麼危險人物,也絕對不好相與。

“這是我的朋友梅爾基奧爾[1],或者叫他黑澤也可以。”神院度流暢地說道,然後壓低聲音小聲解釋道,“是個退役的軍人。”

琴酒的真名往不往外透露其實也無所謂,反正這個名字下也沒有什麼記錄和信息,沒有人能從這個方向找出什麼,反而因為這種情況更會被認為是假名也說不定。

目暮警官恍然大悟,心中升起了一絲以貌取人的愧疚,然後衝著琴酒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琴酒……琴酒沉默了,他完全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一個形象出現在警察的面前,還是這麼“風平浪靜”的場面,這是什麼地獄笑話嗎?他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在神院度眨眼頻率都快了不少,明顯是在強忍著笑意的表情中,重新拿起眼鏡戴在臉上,十分勉強地點了點頭,同時心中狠狠地給神院度記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