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1 / 1)

茶杓放在盤子的邊緣, 上面殘留的一點綠色的茶粉在重力的作用下下落,在盤子上留下一點痕跡。

茶筅在茶碗中輕輕攪拌著,茶粉逐漸在熱水中融化, 隨後兩碗冒著熱氣的抹茶被送到了神院度和琴酒的面前。

神院度捧著茶碗,從外面的景色中收回了視線,小小地喝了一口, 然後撿起碟子中一個大概食指長度的蛋卷送入口中。酥脆的蛋卷在牙齒的咬合間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看神院度的表情似乎還算滿意。

他們身側遮擋著的竹簾被拉了上去,能將院子裡和一部分禦苑中的景色一覽無遺, 尤其是院子裡那棵櫻花樹,不知道是什麼品種, 看起來要比其他的櫻花要來得更鮮紅一點, 讓神院度情不自禁地想著要不要在院子裡也種一棵, 但是想了想已經幾乎要種滿了的庭院,神院度還是遺憾地放棄了他的打算。

琴酒對這種東西並不感興趣, 更何況他對入口的東西一向謹慎, 所以他壓根連動都沒動。茶室內隻有他們兩個人, 他也不在乎什麼喝茶的禮節,一條腿屈起坐在榻榻米上,順手查收回複著郵件——雖說是空出來了白天,但是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 就比如說明天的任務安排和準備, 幾封帶著冰冷的命令和血腥氣的郵件出去後, 他忽然聽見神院度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把萊伊還回來?”

“他也是行動組的一員。”琴酒抬起頭,透明的鏡片所帶來的反射似乎讓他的眼神變得與平時稍顯不同。他似乎感到有些不適, 乾脆將用於偽裝的眼鏡摘下, 隨手放到一邊, 徹底地顯露出了那雙似乎無時無刻都透著寒意的墨綠色眼睛來,但他的心情貌似還不錯,隻是意味不明地說道,“舍不得?”

“這已經快三個月了。”神院度慢條斯理地擦乾淨手指,指節敲了敲面前的矮桌,“你算算他回我身邊了幾次,再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

“出什麼問題?”

“你什麼時候學會了裝聾作啞?”神院度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地說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打算搶我的下屬,你的小隊中的狙擊手已經夠多了,基安蒂和科恩還不夠你用的嗎?”

關鍵是我這可是在為你好啊。神院度平靜的表面下是一片惆悵,萊伊——諸星大可是個臥底,當初為了不坑你就沒往你那裡放,結果你現在怎麼還自己往裡面跳呢?

“你和萊伊真的沒有串通好嗎?”琴酒的臉上泛出了冷笑,想想萊伊越來越狠厲的手段和節節攀升的氣勢,就不難看出他的不滿來,一場任務下來幾乎能讓人退避三舍,要知道組織裡哪一個不是亡命之徒,被逮住怎麼也得上絞刑架上個幾十遍,就這樣有時候都不太敢在萊伊眼前大聲說話,可想而知這家夥已經獲得了不少人的敬畏。

……就像他一樣。

琴酒停頓了一下,心中忽然產生了一點煩躁,他一直知道組織中有人說萊伊就像是“第二個琴酒”,但他對此並不在乎,可在萊伊的名聲逐漸擴大,他在真正和萊伊共同完成過幾個任務之後,他就開始愈發對萊伊感到了不順眼和牙疼。

如果非要解釋的話,原因還要聯係到神院度的身上。

他一向對於神院度的做法很有意見,他經常會覺得神院度過於的寬容和從容,這對於那些朝不保夕的家夥來說,就像是裹著蜜糖的毒藥,每個人都能從他身上找到自己所期望的、所想要的東西,可是一旦將其吞下了肚,就再也不會想著要離開他的身邊。

他之前所說的那些形容並不是毫無根據,那些圍繞在神院度身邊的人,或許在離開了他之後會變得理智(瘋狂)而又強大,但是在神院度的面前,他們隻是被拴住韁繩的狗,隻會聽從主人的命令。

就像是在組織這個黑暗的世界中,有著一個獨屬於神院度的小小的王國,當然,不管這個“王國

”是怎樣的,它也依舊是被蘊藏包容在黑暗之中的。按理說他並沒有在意這個的必要,但可能是因為傳言中萊伊與他的“相似性”,他總是有一種微妙的,好像他正在一步一步地對神院度俯首稱臣,一點一點地被他所馴服的錯覺。

琴酒理智上知道自己並不與其他人相似,甚至在這種念頭產生的最開始他隻是覺得輕蔑又可笑,隨之就將其拋之腦後,但情感上他好像總是在萊伊的身上感受到了“挑釁”。如果是正常的挑釁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組織中從來不缺乏有野心的、想要把他拉下馬來的家夥,可現在他依舊好好站在這裡就證明了一切,但很莫名的,他直覺萊伊的這種“挑釁”好像有點奇怪。

還沒等他分辨出來,在某一次完成任務之後,有著黑色長發的沉默寡言的狙擊手目光直直地看著他,墨綠色的眼睛中是一片沉凝,因為沒有多少燈光,甚至顯現出了一種有些陰鬱的黑色。

而就在琴酒手中的伯/萊/塔蠢蠢欲動,想要給予他警告之時,萊*目前組織內的名聲能與琴酒相媲美*伊將收好狙擊槍的吉他盒背在身上,冰冷但鄭重地丟下一句:“我會比你對雅文邑大人更重要也更有用。”

琴酒:?

當時隊內的通訊頻道中一片安靜,然後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是在吃醋還是在爭寵”,隨後她好像意識到自己將話說出來了,飛速地退出了頻道,但這並不妨礙耳聰目明的家夥聽清楚了這句話,頓時,即使他們並不在一個方位,琴酒依舊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從四面八方投過來的意味深長的眼神。

琴酒:……

琴酒:還是找機會宰了他吧。(平靜.jpg)

琴酒發現萊伊是真的想要“取代”他,隻是這個出發點讓人一肚子火,而且不知為什麼,他居然誕生了一種要是輸給萊伊,他就徹底輸了的感覺,所以不管是出於自尊還是什麼,他和萊伊這段時間的氣氛都異常險惡。

神院度從琴酒的話語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點奇怪的意味,他開始思考琴酒說出這句話的原因是什麼,他謹慎地開始往前回想,想到赤井秀一鋒芒畢露的和琴酒瘋狂的內卷;想到瑪克有一天差點捏碎了手機,牽強地說著沒什麼的表情;想到安室透在百忙之中小心翼翼地發來郵件試探,最後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想到貝爾摩德電話中調侃的語氣……

神院度的雙手在眼前交叉,帶著一絲好奇和古怪地打量著琴酒說道:“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種事?”

在神院度看來,作為臥底想要獲得更多訊息,就勢必要往上爬,將自己的位置提得越高越好,讓自己的地位更加重要,但實際上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成為代號成員就已經是極限了,像基安蒂和科恩,他們並不會接觸到更高的機密,隻需要聽命將下發下來的任務完成即可,可這對有著明確目標的臥底來說還不夠。

但他們應該找個什麼理由呢?要知道所有人中隻有琴酒日複一日的存在著積極完成任務的欲望,其他人並沒有那麼多的動力,這樣的情況下,臥底的行為就會十分突兀。而赤井秀一存在著一個其他人都沒有的“優勢”,他既是神院度的部下,又是琴酒所掌管的行動組的一員,於是赤井秀一就找了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他想要取代琴酒。

十分的異想天開,十分的膽大包天,十分的……令人信服。

那可是雅文邑啊!眾人議論紛紛,或羨慕、或嫉妒、或期待、或沮喪的目光一時間全都聚焦在了赤井秀一的身上,可這卻是他們所羨慕不來的,誰能有赤井秀一那“得天獨厚”的條件呢?要不是他才進入組織兩年多,說不定真的會有那麼一絲可能。

“你明知道他是不可能成功的。”琴酒並沒有聽出神院度話語中隱藏著的含義,他隻是看到神院度那雙深海藍色的眼睛注視著他,裡面隻有他一個

人的影子,“你還不知道我會選擇誰嗎?”

“你就是用這種話語蠱惑人的嗎?”琴酒發出了一聲嗤笑,聲音卻顯得有些低啞。

“這明明是發自肺腑,非要說蠱惑的話,那他們也是自願被我所‘蠱惑’的。”神院度有點莫名其妙,“更何況,朗姆怎麼會允許所有重要的地方都站著‘我的人’呢?”他微笑著將“我的人”三個人加重了語氣,看著琴酒就好像在預示著未來。

“真該讓那些家夥看看。”琴酒嘲笑道,“看看你壓抑不住的膨脹的野心。”

“不,這並不是野心……算了,你如果非要這麼認為也沒錯。”神院度平靜地說道,隱晦的壓力和暗流在兩人之間愈發清晰,“所以你要去告發我嗎?”

“嗬。”琴酒墨綠色的眼睛充斥著冰冷的殺氣和扭曲的血光,“我隻與勝利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