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曾有過一次的失望 她當然敢……(1 / 1)

從沉天戒裡拿出第不知道多少件靈寶後, 她的指尖觸到一片溫軟的羽毛。

對哦,師尊也在。

……

楚玉默默捂臉。

上次和仙君交談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她看得出來對方不太喜歡宋承瑾。

連帶著, 對她這個徒弟的眼光也很不滿意。

還好師尊溫柔脾氣好,哪怕是反對, 也仍然會默默站在她這邊——毫不嫌棄自己有一個笨蛋徒弟。

楚玉再次被感天動地的師徒情打動到, 本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原則, 她將白色羽毛捧在手中, 開始深刻地反省以及自首。

“師尊, 我遇到了你不喜歡的人。”

她小聲道:“他們可能也是要去渝城, 不過我是不會和他再有牽扯的。”

“我已經明白了, 白苑苑和他才是一對。”

楚玉堅定道:“師尊放心,我不喜歡宋承瑾了。”

她對宋承瑾根本沒什麼好印象。

可是幾個月之前, 對方曾經言之鑿鑿地告訴她, 喜歡白苑苑。

在楚玉眼裡,這種坦誠反而成為了他難得的閃光點。

坦白來講,宋承瑾不算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可他總是在兩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 小白花明顯對他有點意思,他仍會將關心分給彆人;哪怕後來和原主定下婚約,也還要和小白花不清不楚。

紅白玫瑰都喜歡, 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因為他果斷拒絕了自己,加上現在係統的限製並沒有那麼大。

楚玉大發慈悲地想:若是宋承瑾和小白花鎖死不再作妖, 看在她接收了對方金手指的份上, 等這兩人結婚,她可以考慮把宋承瑾欠她的七八千靈石抹零當隨禮。

她開始發散性思維,從劇情結束想到後來的渝城之旅,想到密林中將要打的霧妖, 想到這個季節,淩雪峰上一點點融化的寒潭。

昏昏欲睡前,楚玉想:師尊應該不會太生氣吧。

畢竟上次冷戰後,還是他主動來找的自己。

羽毛靜靜停在手心,全程沒有絲毫反應。

大概這個狀態是真的感覺不到外界?

楚玉翻了個身,沉沉睡了過去。

*

從暮色四合睡到夜半更深,到了後半夜,密林中的白霧明顯濃鬱起來。

楚玉睜開眼,四周霧氣蒸騰,濃鬱到要沁出液體。

灰色的水滴順著大傘邊緣落下,滴滴答答,在寂靜的夜裡發出詭異的聲響。

外界能見度不超過半米,楚玉感覺到一股若隱若現的淡淡妖氣。

她指揮小傀儡朝著結界外伸出手。

木質的手掌頃刻間被濃霧溶解,仿佛被丟進了高濃度的強酸之中,不止如此,酸霧還在順著小臂向上蔓延。

不到半息,整條木胳膊已不見蹤影。

楚玉一劍砍斷傀儡的肩膀,心在滴血。

可惡,這個很貴的。

以後隻能有一隻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器修長老接上。

她按上非霧劍的劍鞘,沒有掉以輕心。

今夜是霧妖出沒之時。

這是一隻六階妖物,幾乎相當於人類的元嬰後期。

第一次和這麼強的妖怪交手,楚玉放下那些花裡胡哨的靈寶玩具,專心與劍共鳴。

密林深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

很奇怪,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好像是在耳畔輕輕響起。

笛聲穿過重重濃霧直入腦海,就連靈力構築而成的結界,也抵擋不住這看起來毫無危險的樂聲。

楚玉屏息凝神,聽著聽著,忽然覺得這曲子有些熟悉。

有點像她曾經學音律時,唯一會彈的一首。

……

“此曲名為《安魂曲》。”

琴仙曾經自豪地介紹道:“也是在人間最廣為流傳的曲子,幾乎所有音修入門的第一課,都是學的這首。小丫頭,你猜一猜,這是誰作的曲譜?”

“哇哦。”小楚玉很給面子地配合他:“不知道,是誰呢。”

“不才,就是在下。”琴仙按捺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悅:“今天我們就學這個。”

“這首曲子有什麼用?”小楚玉好奇道。

“聽名字也知道,當然是安撫亡魂的曲子。”

琴仙說:“世間邪物中,有一部分是遊蕩在人間的魂靈,若是有音修願意淨化他們,便能使這些死魂得以往生。”

小楚玉再次哇哦。

她有了幾分興趣:“可以一下子把死魂全部淨化掉嗎?”

“肯定是和靈力有關係的呀。”琴仙啞然失笑:“若是練氣期的音修,拚儘全力也不一定能淨化一隻低階死魂。”

“對了小玉。”

琴仙囑咐道:“你要記得,音修的樂律是很神奇的東西,彈錯一個音符,效果都會大不相同。”

“比如《安魂曲》,若是將它從後往前彈,將不會有先前的療愈效果,反而會引起心底的邪念。”

“如果沒有防備,聽到之人將變得暴戾、陰毒、殘忍……還會易生事端。”

……

錯不了,這就是《安魂曲》。

倒著彈的《安魂曲》!

楚玉在音律上並不算很有靈氣,隻是普通人水平。

本來隻想隨便玩玩,但知道教她彈琴的人是琴仙後,她便迅速改變了想法。覺得如果不真學點什麼,好像會很虧:)

而現在,她早已提前有了防備,靈台一片清明。

樂曲聲聲,愈來愈急如滔滔江水,卻半點進不去她的耳裡。

霧中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竟蓋過了婉轉的笛音。

與楚玉的有所準備不同,另一旁都是一些對樂律絲毫不了解之人,劍光劃破白霧,將他們當下的模樣展示在眼前。

商販們雙眼通紅,曾經一同闖蕩江湖的好兄弟,如今卻打得不可開交。

“你他娘的每次都私吞銀兩,彆以為我不知道。”

“彆什麼屎盆子都往老子頭上扣,再說一句我就掐死你。”

“你明明知道我心悅劉娘,還要與她表明心跡,王八蛋,我殺了你!”

“……”

他們扭成一團,你給我一拳我踹你一腳,人人臉上都掛了彩。

這不是挺有精神的嘛。

楚玉點點頭,還好昨天沒有給他們寶貝,不然實在浪費。

相比之下,宋承瑾和白苑苑這兩個修仙者要好一些。

宋承瑾死死咬住嘴唇,一邊撐著結界,一邊努力遏製著腦中肆虐的殺意。

為什麼偏偏要是宋家?

世界慢慢變成一片赤紅,不知是血,還是仇恨的火焰。

在原劇情裡,原主沒有學過琴,可她心中並無多少惡念,輕易便擺脫了笛音的控製。

她緊緊抱住男主,用愛和眼淚澆灌複仇的火,終於換得一絲清明。

楚玉才懶得幫他,不過霧妖即將現身,為了防止有人拖後腿,她當機立斷,一記手刀拍在宋承瑾的脖頸。

宋承瑾應聲倒地,結界也隨之碎裂開來。

小白花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絲毫沒有上前勸解的意思。

隻是,她同樣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扶宋承瑾。

儘管打得再激烈,結界碎掉後,求生的本能讓商販們瞬間清醒過來。

濃霧一點點將空曠的土地侵襲,鑽進人們的鼻尖,連呼吸都痛。

窒息的感覺從胸腔傳遍大腦,他們紛紛哭嚎哀求。

看到楚玉將大金傘移來時,死裡逃生的眾人痛哭流涕,連額頭也磕出了血花。

“白苑苑,你想死嗎?”楚玉看著一動不動的小白花。

出乎意料地,白苑苑第一次直視她的視線。

“我不會像他們一樣求你。”

她剛開口便吸了一大口霧氣,劇烈地咳嗽起來——這次是真的在咳。

劇痛同樣讓她恢複清醒,白苑苑擦乾眼角的水花,又恢複了那副柔柔弱弱的表情。

“多謝。”

她閃進傘下,躲在人群身後不再發一言。

*

許是察覺到安魂曲失去了效力,遠方的笛聲終於停止。

“哎呀,居然還有一個小朋友。”

笛音漸落,霧妖的腳步聲也愈來愈近。

它有著和人類極其相似的外貌,像一位還算俊逸的青年。

隻是瞳孔是如冷血動物般的翠綠色豎瞳,耳朵尖尖,牙齒鋒利,腰部以下沒有腿,飄著一團青黑色的煙霧。

“人類的女孩。”

霧妖的聲音像是在唱歌:“還是位元嬰期修士,你的肉,一定很美味。”

對大部分妖物來說,人沒有美醜之分,隻有美味與否。

以它們的習俗,誇人好吃才是一種最高的讚美。

於是,楚玉誠懇地說了聲:“謝謝。”

“……嗬嗬。”霧妖輕笑:“真是個有禮貌的好姑娘,放心,我一定第一個吃你。”

話音未落,一道劍光毫無征兆地急速向前。

兩旁的白霧被劍氣整整齊齊切成兩半,仿佛穿過濃雲的日光。

“居然偷襲?”

霧妖驚訝:“你們人類,不都是自詡正人君子嗎?怎麼還會這種伎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好意思說這種話。”

楚玉提醒它:“你剛剛還用安魂曲偷襲過我。”

她一邊說,一邊轉身斬斷腦後突然冒出的黑煙,那煙霧仿佛有靈性般,從霧妖的腳下偷偷繞至自己身後。

好在沒有掉以輕心。

“有兩下子。”

霧妖騰空而起,長劍與竹笛相撞,雙方的靈氣將原本濃鬱的白霧攪得七零八落。

楚玉反手挽了一個劍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指霧妖面門。

霧妖鬼魅一笑,竟隱入霧中。

它猝然從少女的背後現身,楚玉似有所感,將頭稍稍一偏,竹笛堪堪劃過她的耳畔,在耳垂邊擦過一道淡淡的血痕。

下一秒,手腕被一隻微涼的手抓住。

楚玉條件反射想躲開,卻再次感覺到那種先前所感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氣息。

“師尊!”她高興道:“你的靈力恢複的怎麼樣啦?”

殷晚辭淡淡看她一眼。

“還未到化神。”

他沒在這個時候糾結,隻簡略道:“此妖有些棘手,你攻他前方,我負責身後。”

楚玉依言點頭。

兩人背靠著背,同時舉起劍。

非霧與拂玉難得一同征戰,兩柄劍不約而同地發出微弱的劍鳴聲,似在欣喜,也在激動。

霧妖擁有在霧中穿行的能力,這裡完全就是它的主場。

但這兩個人類配合實是默契,小的劍招華麗,卻非華而不實,招招要它性命;大的似乎在保存靈力,可有著極強的洞察先機能力,每一劍都斬在妖物下手偷襲之前。

霧妖的心越來越慌,楚玉趁機賣了個破綻,它果然殺機爆顯。

伴隨著一聲尖銳的笛音,竹笛生生分成數道鋒利的短刃,從四面八方射向毫無防備的人類少女。

就是現在。

楚玉將全部的靈力凝聚至劍尖,非霧劍瞬間發出璀璨的金色光芒,竟亮過夜空的繁星。

梨花未雨,長夜先明。

劍芒洞穿過霧妖的心臟,星光將它的身體一點點抹去。

它的臉上凝結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種沒有任何防守的打法……她怎麼敢?

少女彎起眼,小小地揚起下巴。

有師尊在身後,她當然敢。

殷晚辭單手執劍,靜靜地佇立在她的身後。

眉目疏淡,衣擺如流雲,宛如天山之上經年不化的雪。

他永遠會為她擋住所有的明槍暗箭。

不曾有一次讓她失望。

楚玉非常開心,不知道為何,她沒來由地想到原文中的旁白。

沒品味。

這難道不比書裡男女主的配合更默契嗎。

誠然,若是實力相差過大,強者保護弱小之人,被保護者也乖巧不拖後腿,當然也是一種默契。

可如果兩人實力相當,殷晚辭不會讓她獨自面對危險,卻也不會將她藏於背後。

他想做為徒弟遮風擋雨的神,卻也知曉她的性格,根本不甘做隻被保護的芸芸眾生。

前路縱使萬水千山,他們也將並肩作戰,共同以待山河路轉、開雲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