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的人質 反派就反派吧(1 / 1)

玉露雖不像往常那樣有著奇效,但多少也起了些作用。

毒素被稍稍壓製,淩塵渾身紊亂的靈力稍顯平緩,像是快要醒了。

沈映宵想了想,取過以前收藏的玉符,小心封住了淩塵眉心劍印:這東西實在太危險了,尤其是放在師尊身上——彆人想同歸於儘或許還要顧忌良多,師尊卻一定敢說用就用,實在讓人不得不防。

玉一樣的符篆在淩塵眉心化開,勾勒出極其複雜的陣紋,又逐漸隱沒。

覺出那枚冰藍小劍波動減弱,沈映宵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劍靈飄在旁邊,想起什麼:“你不如換本體過來交涉?你師尊這種修為的人不好控製,隻靠封印,長久下來也容易出現紕漏——倒不如假裝這裡隻是一處普通洞府,說服你師尊留下修養。”

沈映宵看傻子似的看它:“本體說話他會聽?況且以師尊的性子,若能自己選擇,他定不會在這等修真界存亡的關鍵時候,躲在彆處療養。”

說到這,沈映宵忽然想起什麼,摸摸袖子,取出一隻新面具戴上。

這面具和剛才被淩塵打掉的那隻一模一樣——雖為鏤空,遮不了太多東西,但好在能擋住一些表情變化,不至於在細節處漏了破綻。

匆匆做了些準備,沈映宵再低下頭時,正好看到淩塵終於掙脫毒素帶來的混沌,緩緩睜開了眼睛。

到了淩塵這種境界,已經極少體驗到徹底失去意識的感覺。

此時忽然醒轉,他目光渙散,神態裡多了幾分罕見的茫然。過了許久,那雙淺淡的眸子才重新聚焦,視線微動,落在沈映宵臉上。

沈映宵被他這麼望著,不知為何突然有點緊張。他心裡琢磨著,要不要露出一點溫和的微笑,再加一句“你醒啦”之類的親切問候。

但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淩塵盯著他的面具看了兩秒,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眸光陡然一沉。

下一刻,掉在旁邊的靈劍肅然出鞘,直奔沈映宵襲來。

沈映宵反應極快,一把掐住淩塵手腕,靈力順著腕脈湧入,切斷了靈劍和他的呼應。

長劍哐當墜地。沈映宵近距離和淩塵對視,他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已經動了,低笑一聲:“素聞天行宗的劍仙端莊守禮,如今一見,怎麼竟對我恩將仇報?”

淩塵冷冷看著他,並不言語。

沈映宵以往對淩塵說話,話音從沒落空過,如今忽然被這麼冷待,不禁適應不來。

他不願相信地順著神識問劍靈:“我這分身,看上去真的很像壞人?”

劍靈簡直沒眼看:“你忘了嗎,你剛到這個小世界,就用分身跟你師尊交過了手——在他眼裡,你大概隻是一個輕薄過他徒弟的混蛋,如今又跑來輕薄他。”

沈映宵一時不知從何反駁,隻好乾巴巴道:“我哪有輕薄,明明隻是在救人。”

劍靈無言,目光默默落在他手上。

沈映宵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指,竟不知何時勾纏了淩塵的一縷發絲,正有意無意地撚著把玩。

劍靈無情戳穿:“你當時也是這麼‘玩弄’你本體的。”

“……”

沈映宵若無其事地鬆開手,放開了師尊的發尾,悄悄把撚亂的發絲理順。

修真之人的一頭烏發,絲滑柔順,不沾塵埃,一把下去冰冰涼涼……總之就是很好摸。

他著實是一緊張,或者一走神,手就摸上去了,並無輕薄之意。

……現在解釋說這隻是他一點無傷大雅的習慣,淩塵會信嗎?

沒等沈映宵琢磨明白,劍靈倒是又想起一件事:“你先前說過你是丹修,丹修擅毒。你師尊恰好被人下毒算計,毒素爆發後他又失了神智,再清醒就已經落到了你的手裡……或許現在,他正覺得你就是那個處心積慮下毒抓人的幕後黑手。”

“……”

沈映宵眼前一黑。

雖然早就有了跟本體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強硬把師尊留在這裡的打算。但他沒想到分身在師尊這的初始印象,竟差到了這種地步。

這時,或許是被他盯煩了,淩塵側過臉,不再看他:“是我棋差一著,要殺要剮,隨你便是。”

沈映宵不愛聽這話,嘖了一聲:“誰說要殺你了。”

淩塵微怔,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光無聲變得更戒備了。

沈映宵實在太熟悉他了,且同為仙靈之體,很清楚淩塵在想什麼,他打斷那糟糕的猜想:“我對你的修為也並無興趣。實不相瞞,抓你的人不是我,我隻是路見不平,順手救了你一命。”

淩塵垂下眼,雖沒說話,全身卻寫滿了不信。

沈映宵心很累。他想了想,隻得開始編故事:“若說今日這事與我完全無關,你怕是也不會信,那便隻說你的情況吧——你體內被人下了奇毒,方才有人引發了這種毒素,想將你帶走,隻是被我截下了。

“那對你下毒之人,同我有生死大仇。我對你並無敵意,也不屑竊取彆人修為,因此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我將你丟出去,讓你落入那些覬覦你的人手中,任由他們……”

沈映宵本是想嚇一嚇這個空有理論,實際卻缺乏防範之心的師尊。可說到一半,自己先生氣了。

最後隻好一聲冷哼,把那後果帶過,當作一切儘在不言中。

然後繼續道:“二是你留在我這,供我鑽研——隻要弄清你體內的毒素,我便能摸清那死對頭的底牌,待事情了結,我自會將你原樣送還。”

淩塵垂眸靜靜聽著,聽完卻沒有立刻回答,他有些費力地支起身體,緩緩望著四周。

剛才毒發突然,他很快便沒了意識,但從體內狀況來看,自己並未昏睡太久。

然而現在,他所在的這處洞府卻靈氣濃鬱,顯然和先前那片山林相距甚遠。

想到這,淩塵再看向一旁的銀面人時,眸光微凝:短時間竟走出這麼遠,想來這人遁術了得。難怪先前一眨眼就不見了,而且出入他的朗月峰如入無人之境。

……可世間從未聽說有此等遁法,難道面前這人來自隱世家族?

沈映宵被他盯著看,暗中緊張,於是不知從哪摸出把折扇,把玩著給自己撐場面,他笑道:“考慮得如何?”

淩塵想起魔宗之亂:“我還有事要做。”

果然,雖沒直說,但似是想拒絕留在這裡。

沈映宵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師尊這性子,會乖乖留下才怪了。

還好這時候開的是分身,既然已經被當做了惡人,那不如乾脆作惡到底。

沈映宵冷笑一聲,想用折扇挑起淩塵下巴,伸出手卻忽然覺得這動作不像惡人,倒更像登徒子。

於是隻好臨了轉向,合攏的折扇點了點他肩膀,似在警告:“真當我是在讓你自選麼?”

淩塵:“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我試藥?”

沈映宵收回折扇,微一頷首:“不錯。”

點完頭才感覺有哪裡不對:剛才他說的不是“解毒”麼,怎麼到了師尊口中,就變成了“試藥”?

他心裡歎了一口氣,乾脆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經被當反派了,試藥就試藥吧。

隻要能把這油鹽不進的師尊留下,就當他是一個熱愛人體實驗的瘋狂丹修好了。

不過到了現在,沈映宵倒是已經明白了淩塵的顧慮。

他搖搖扇子:“若是憂心魔宗之事,我倒有個法子——隻要你乖乖留在我這,配合煉藥,我自會讓那魔尊無法晉升。”

這話倒是難得的實話:救世本就是輪回司給他的任務,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他都會全力阻止魔尊晉升。

不過說起魔尊,這事倒也的確透著幾分古怪:上輩子彆說晉升了,魔尊甚至始終都沒露過面,最多聽到一點他召集部下的傳聞。

……這事背後肯定有陰謀,但現在沒有任何線索,不好亂猜。

沈映宵於是很快收回思緒,把精力放到眼前的師尊身上。

讓淩塵免於落入他人之手,倒也不是完全的假公濟私。而是師尊這合體中期的修為,本就已經算得上當世頂級,何況他還有著仙靈之體這種極為特殊的體質。

救下他這件事本身,或許便是救世的一環。

而對面,見銀面人竟能一口應下這種大事,淩塵的表情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阻止魔尊晉升……你當真做得到?”

“小事一樁。”沈映宵低低一笑,“但相對的,你也需對我的命令全然聽從,不得陽奉陰違,更不能擅自脫逃。”

淩塵方才還疑惑銀面人為何肯為他多費口舌,如今倒好像明白了:那種解藥似乎極難煉製,需要他全力配合。

沈映宵觀察著他的表情,心想燃眉之急已解,淩塵又暫時沒力氣逃走,這下怎麼也該答應了。

誰知淩塵卻想起什麼,忽然蹙眉道:“先前在朗月峰……你為何會出現在映宵房中?”

沈映宵:“?”

……我們在討論救世滅世,和你今後何去何從的大問題。這時候突然提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的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