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還是那麼好騙 徒弟怎麼還活著?……(1 / 1)

想到這,沉水峰峰主就一陣來氣,瞪向兒子:這混賬東西,真是沒有一點腦子!平時他罵沈映宵幾句也就算了,畢竟這等小事傳不到淩塵耳中,以沈映宵的性子,也絕不會挨了罵就跑去找師尊告狀。

可今日這小子居然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重傷的沈映宵推下深崖——真當他那合體期的師尊是個擺設麼!

陳江海想要辯解,可剛張口就一陣惡心,隻好捂著嘴一陣陣乾嘔,什麼都說不出口。

梅文鶴沒管這父子倆的小動作,注意力全在沈映宵身上。

見沈映宵沒反對,他伸手挽起師兄的寬袖,露出一節雪白手腕,像觸碰藝術品似的小心搭手上去,忍住摩挲幾下的衝動,探了起來。

見他神色凝重,似是狀況不好,陳江海咬牙壓下不適,怒道:“他定是演出來的!我剛才什麼都沒做,他就自顧自地……”

“咳咳咳——”

沈映宵像是剛才被他氣得狠了,如今隻是聽到他的聲音,便又咳個不停。

“師兄!”梅文鶴握著他的手一緊,旋即眉心就蹙了起來。

他往沈映宵嘴裡塞了枚丹藥,又往旁邊一揮袖袍,下一刻,不遠處的陳江海忽然噤聲。

有熟知陳江海秉性的弟子,還正疑惑這小魔王怎麼突然會看人眼色了。一轉頭才發現不對——陳江海正掐著自己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呼哧呼哧地粗喘著氣,僅僅是“呼吸”這個動作便已耗儘了他全部的力氣,旁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梅文鶴目光從他身上掃過,竟還溫聲解釋了一句:“真是對不住。隻是我修為尚淺,行醫時容易分心,最忌有人多嘴。”

說完也不再理他,回過了頭:“師兄,你怎麼樣。”

沈映宵含著他給的藥,感受著絲絲溫潤的藥力在口中化開,覺得不太好。

藥倒是沒什麼問題,隻是師弟的嗓音不對勁——聽上去竟比平時甜了許多,像含了一把蜜糖。好聽是好聽,可結合剛才的事,總讓人覺得哪裡怪怪的。

陳江海說不出話,隻能被迫看著這對師兄弟兄友弟恭,氣都要氣死了:根本沒人相信他沒動手,更沒人覺得沈映宵是在碰他的瓷,甚至就連他親爹都是這麼想的!

而此時,親爹不僅沒能還他清白,還在旁邊火上澆油,拉著他數落:“還不速速賠禮道歉!”

……

沈映宵沒理會那邊的雞飛狗跳。

梅文鶴身上全是好東西,隨手取出的丹藥也療效極佳。隻是這麼短短幾息,他新受的傷,已經肉眼可見地有了好轉。

但想起還得借彆人之口給師尊傳信,沈映宵沒強撐著起身,隻靠著梅文鶴低聲道:“無妨,我回峰歇息片刻便好。”

嘴上說著沒事,但他這副坐都坐不住的虛弱樣子,任誰看了都無法樂觀。

梅文鶴歎了一口氣,抱他起身:“那便先回去。”

見他們要走,沉水峰峰主連忙上前:“梅師侄,你看……”

梅文鶴目光落在他身上,嗓音又變回了平時的淡然:“一點舒筋活血的藥物罷了,回去養著便是,總歸不會比我師兄傷得更重。”

峰主見他這麼說,隻好退後讓開,看梅文鶴抱著沈映宵乘上仙鶴,然後那隻巨大的鶴翩翩飛遠。

……

溢滿靈力的風從身畔拂過,沈映宵半闔著眼,困倦起來。

梅文鶴見他目光渙散,抬手輕輕撫過他的眼睛:“睡吧,師兄,我送你回去。”

劍靈也飄在旁邊:“睡吧,主人,我幫你看著他。”

沈映宵:“……”

雖然今天的新發現,的確讓他有些震驚,但二師弟在他這裡多少有些信譽。

沈映宵於是沒跟洶湧而來的疲憊對抗,放任意識沉入黑暗。

……

昏沉了不知多久,沈映宵忽然感覺自己騰空了一下。意識稍稍回轉,他意識到那是梅文鶴把他抱到了床榻上。

然後梅文鶴也在床邊坐下,懶懶地倚著床柱,視線落在他身上。

看了一會兒,他緩緩伸出了手。

沈映宵眼睫一顫。

“……”

梅文鶴的手隨之轉了方向,抬起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又若無其事地放下了。

他好像很有耐心,想等沈映宵重新睡著,再繼續來照顧他。

沈映宵閉著眼,卻反倒睡不著了:忽然窺見了二師弟的小秘密,他一時竟不知該怎麼面對——要說這是什麼難以饒恕的不良嗜好吧,也不至於,畢竟人家隻是想照顧人罷了。

可要說這事正常……卻好像也沒正常到哪去。

這時,空氣中的靈力忽然有了細微波動,一隻符鳥飛入房中,停在梅文鶴旁邊,化成一紙字條,像是有人找他。

沈映宵鬆了一口氣:二師弟若因事離開,他就能安心入眠了。

誰知梅文鶴看了看那符紙,又看著他,猶豫片刻,竟手腕一翻,無聲把符紙燒了,像沒收到過傳信一樣。

正借著劍靈神識,窺看周圍的沈映宵:“?”

好在那傳信那人也很執著,沒多久又飛來一隻。然後又一隻,再一隻。

“嘖。”梅文鶴終於沒法裝看不見了。

他站起身,往沈映宵枕邊輕輕放了瓶丹藥,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

等他的氣息消失,沈映宵睜開眼,鬆了一口氣。

他伸了個懶腰,果斷拋棄了剛才那個端莊卻不怎麼舒服的睡姿,側過身抱著被子重新躺下。

然後伸手拿起枕邊的藥瓶看看,同劍靈低語:“宗中總是不乏以訛傳訛之人。我往常總嫌他們多嘴,如今倒是頭一次希望他們的嘴再快些,好讓師尊早日聽到消息——也不知師弟能否解開師尊體內那來曆不明的毒。”

……

離了朗月峰,梅文鶴想了想,直奔主峰而去。

宗主早已等在那裡:“你去看過沈映宵了?”

梅文鶴整理著被風吹亂的外袍,隨意一點頭。

宗主倒也沒說陳江海的事,隻道:“我聽說他經脈寸斷,是因為不想結侶,所以自行動手……”

梅文鶴打斷道:“我倒是記得師兄最初十分想去。他定下的主意,一貫是幾頭牛都拉不回來。隻是後來被全宗指責,才迷途知返——這麼看來,能勸得他放棄原本的想法,宗主倒是比牛厲害多了。”

宗主放在扶手上的手,瞬間攥了起來。

但僵持片刻,本著不跟小輩計較的心思,他到底還是忍下脾氣:“我隻是憂心有這種可能。但如今你這麼說,想來的確隻是心法走岔,既如此,他要多久才能恢複?”

梅文鶴答得有些敷衍:“隻能找些溫補的藥方,慢慢養著。你不用插手此事,我自會照看。”

“……”宗主坐鎮天行蹤多年,幾百年受的氣,都沒在這個醫修這裡受的多。被用這種語氣指揮,他頓時連話都不想說,揮揮袖袍開始趕人。

梅文鶴自然也不想在這裡多留,他行了個不怎麼標準的後輩禮,轉身離開。

——剛才的那一堆符鳥,隻有一張是宗主發來的,旁的都是彆人傳信。最近找他的人著實不少。

除了宗主大殿,梅文鶴遠遠往朗月峰那邊看了一眼,遺憾離開。

……

沈映宵原本還擔心梅文鶴會跑來寸步不離地照顧他,不方便他悄悄做事。

然而和想象中不同,在這種天下大亂的時候,醫修似乎格外的忙——梅文鶴那次一走,竟然就至今沒有回來,隻偶爾有些符鳥包裹著丹藥送到沈映宵手上,每一枚都精心調配過,符合他現階段該用的藥量。

拿著這些丹藥,沈映宵良心不由隱隱作痛:二師弟隻是想悉心照顧病患罷了,他有什麼錯?

若自己這被照顧的人過於矜持,反倒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以後對待師弟還是像往常一樣,權當那天什麼都沒發現過吧。

梅文鶴忙成一團的時候,沈映宵又收到一個好消息。

——師尊回來了。

……

八卦這種東西,往往傳著傳著就會變樣。

而修仙人士,有些清心寡欲,有些卻也是俗人——那天的事如沈映宵所料傳了出去,隻是卻越傳越離譜。

終於飄到淩塵耳中時,傳聞早已面目全非。

彼時淩塵正跟同宗的一位修士一起,沿著邊界尋找魔源可能的所在。

回到休憩地點時,便見一些隨同出行的小輩湊在一起聊著什麼,忽然看到淩塵回來,他們臉色頓時變得古怪。

淩塵平日裡對這些雜聞不感興趣,可看他們的樣子,那些消息又像是同自己相關。

鬼使神差的,他罕見地問了一句。

然後就聽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他不在的這些日子,沒了自保之力的大徒弟在宗中飽受欺淩,最後竟在主峰被人折了本命劍,打斷四肢丟下山崖,在山底躺了四五日才被尋回。如今那位光風霽月的朗月峰首徒,正吊著一口氣獨自在山峰上等死,淒淒慘慘,晚去一步恐怕就見不到最後一面。

其間摻雜的種種形容詞,更是讓人耳不忍聞。

淩塵旁邊的那位峰主,聽得都呆住了:“真的假的?不至於吧。”

他又回過頭想同淩塵說話,然而轉頭一看,身邊哪裡還有人影。

……

淩塵攜著滿身寒氣趕回了峰。

沈映宵剛睡醒,就被撲面而來的寒氣凍得一哆嗦。他蹙眉睜開眼,卻發現來的居然是個意料之外的驚喜:“師尊?”

淩塵看到他起身相迎,居然愣了一下。

這種表情出現在他身上,著實古怪。沈映宵隱約覺得不對,遲疑問道:“怎麼了?”

淩塵盯著他的手和腿,仔仔細細看了許久,最後還親自上手捏了捏,然後眼底便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困惑。

沈映宵被他拎著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