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25)(1 / 1)

如果不是這封信,宋吟已經好幾天沒想起來蘭濯池了。

自從那天在玉州分彆之後,蘭濯池擺出那副態度,很難不讓宋吟以為蘭濯池以後會和自己老死不相往來,這輩子不會再見面,想起來都晦氣的程度。

他沒想到蘭濯池會因此長病不起。

宋吟對信中所說的話保留一半的懷疑,總覺得有點誇張,不覺得蘭濯池那具軀體會病倒,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有這個可能性,萬一蘭濯池真的因為假想敵把自己氣倒了呢?

宋吟心虛手抖地把信沿著折角重新折好,手指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放了好幾次才把信塞進懷裡,一旁的秦子昭見狀忍不住問:“陛下,那信裡寫著什麼,怎會由一個流浪漢送過來。”

這幾天秦子昭總跟著小皇帝一同出入,已經不再那麼害怕小皇帝,有些時候也敢主動出聲暖一暖場。

宋吟哪好意思說自己把人氣病了,他打馬虎眼搪塞過去:“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不用在意,我們趁還有太陽去街上看看吧。”

這次出宮宋吟習慣性把陸卿塵也一並帶上,他和秦子昭都不會打架,要是遇到打劫的一點還擊能力都沒有,陸卿塵不一樣,他不僅有身手,性格還冷淡,渾身籠罩著能面無表情掐住人喉嚨的瘋勁,是個人都不敢隨便走近他們身邊。

街上車水馬龍,有驢也有馬,走一陣就有小販高聲的吆喝叫賣,酒肆客棧應有儘有,從路人的衣著來看,本朝的經濟還算富裕,沒太剝削過百姓。

宋吟還是照例戴著一個能遮住半張臉的鬥笠,他跟在陸卿塵的身邊東張西望,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看,有時候遇到人多怕被衝散,還會上手拉拉陸卿塵的袖子。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剛拉上就會鬆開。

他們這一趟出來主要是要找賣話本的小販,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找到有介紹那舞蹈用途的書籍。

秦子昭不像小皇帝,他不敢碰到於膠憐,更不敢碰到散發著冷戾氣息的左相,兩人的官級大到能壓死他,他隻能一邊緊追緊趕,一邊留意路邊的商販。

宋吟也在看,但他的看又和秦子昭不太一樣,他既看商販,也看其他的。

走了一陣,陸卿塵側眸用餘光睨向忽然拉住他的於膠憐,先看袖子上的一隻手,再看於膠憐停住的地方,是一家套圈套中了就能拿走的無聊商販。

陸卿塵聽見了於膠憐的聲音,於膠憐叫他幫忙套一個用毛線編織成的小豬崽,他眼角輕跳,冷氣和譏意從眼中流出,他確認般淡聲問:“我套?”

於膠憐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仰頭看他:“我想要,但我套不中,左相,你幫忙套一下吧。”

陸卿塵看著於膠憐那張仿佛白圓饅頭按一下就能彈回來的臉,眼中掙出一條不明顯的血絲,你叫我出來從早到晚陪你浪費時間,又叫我給你套這個套那個,陛下,你當我是什麼人。

連秦子昭都感覺到了陸卿塵身上那死人冷氣,他抖著袖子裡的手,上前一步準備主動向小皇

帝請纓,讓他來套。

他在玉州搬貨的那段時間,雇主有個小兒子,就愛玩這些套圈遊戲,他套過幾回,套中率將近一半,而那毛線豬崽在前排的位置,沒準真能讓他套中。

秦子昭上前走一步,他清清嗓剛要在陸卿塵似乎要吐出嘲諷小皇帝的話之前說自己去套,眼前就飄過一塊白色衣袂,左相向老板付了銀兩,修長手指勾著一個不合氣質的套圈,向前丟。

秦子昭明白過來為什麼小皇帝問都不問他,就去叫左相套。

左相命中率高,他身高腿長像張畫報一般站在那裡,垂著眼皮手腕輕微動了動,分明沒有認真,手中的套圈就到了地上的毛線豬崽上面。

小販拿起地上被套中的小玩意兒,樂嗬嗬交到盯著他看的宋吟手裡,攛掇男人再套:“準頭這麼好,不如多套幾個再走,說不定我早早就能收攤。”

陸卿塵垂著眸淡淡說不用,他轉過身走出人群,餘光看見於膠憐拿著不能入目的毛線豬崽往布袋裡面放,目光收回沒什麼情緒地開口:“陛下,那是裝錢的袋子,什麼都往裡放?”

宋吟往進塞的動作一頓,抬眸嘀咕:“可是這是左相套中的,不是其他的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能放?”

陸卿塵面上出現一晃而過的短暫怔愣,隨後眼中溫度冷卻。

於膠憐管不住自己的腿,現在連嘴也管不住,什麼話也說,他套中的東西不是什麼其他的東西,那是什麼?值得一輩子珍藏的物件?

宋吟沒注意到陸卿塵的神色變化,他把半個手掌那麼大的毛線豬崽塞進布袋裡後,又和秦子昭一個商販一個商販地探查起來。

他預計找到卯時一刻,到那時坐馬車回皇宮就差不多是用晚膳的點,有沒有收獲都要回,反正還有時間,明天後來還能再出來找,不急於一時。

宋吟抱著這個想法找,剛到卯時始就讓他找到一個小販賣的話本。還是陸卿塵看見的,他和秦子昭都沒注意到,他看見陸卿塵停在一個竹筐前面,用冷淡目光朝下一掃,他往過看去才發現。

這也是一個講故事的話本,但封皮上畫著一條四不像的人蛇。

秦子昭翻開看了看,翻到某頁後他身形狂震,他叫小皇帝來看:“陛下,我想寫下這個話本的人應當和我一樣,之前目睹過人蛇的活動,和彆人講,怕彆人不相信,隻能寫話本記載下這個秘密。”

宋吟看著明顯也有些年頭的話本,點頭認同:“這樣的話本恐怕還有許多,你發現了什麼?”

秦子昭吞吞口水:“陛下你看,寫這個話本的人是個巫師,他懂些邪門歪道,他說人蛇族跳那種舞就是在向上天祈求長生不老,而跳舞隻是祈神的一部分,他們還需要準備兩樣東西……”

“一是,”秦子昭頭昏腦脹,說話舌頭也有些打結,“他們會收集上百個八字過硬的人,將他們的靈魂趕到隨身佩戴的物件裡面,為什麼是上百個,因為他的族人就這麼多。”

後面的話不用秦子昭明說,宋吟也能順著猜出來。八字硬的人

陽氣重,而長生不老是逆天行為,他們把那麼重的陽氣佩戴在身邊,就能防禦一些災難。

“二是,”秦子昭嘴唇乾得起皮,他用牙齒咬了一下,嘗到滿口的血,“他們會找到一個惡貫滿盈的人,在他身上紮個洞,放血放到乾,接著會放火將他生生燒死。這是他們給上天的禮物,他們在替天行道。”

……

此時客棧裡,安清揮倒了桌上的大片東西。

他氣得要命,他做了那麼多努力沒有一件是成功的,他讓沈少聿誤會於膠憐要給寧將軍下毒,沈少聿不但沒起殺心,還去救於膠憐!

離他被認回的日子越來越近,安清不想坐以待斃,可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膠憐的那幾個丞相跟瘋魔了似的,於膠憐這幾天也和原先劇情有出入,竟然跑去軍營給將士做飯,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安清咬著手指甲在客棧裡來回踱步,他心焦煩躁,努力回想劇情線,吃飯也想睡覺也想,總算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劇情點。

這劇情點是讓眾臣起病造反的關鍵。

原劇情沒有詳細描述,隻說陸卿塵不小心進到一處冷宮後,徹底下定要反於膠憐的心。

那間冷宮裡到底有什麼?

安清邊想邊穿上一套緊身的夜行衣,他上回發現了皇城每天看守鬆懈的時間,找準時機就遛了進去。他回想著腦中的路線,磕磕絆絆地找,終於找到一間看起來簡陋沒有人居住的寢殿。

安清偷偷摸摸跑到寢殿的後面,用一根細竹筒捅穿窗戶,烏黑的眼睛貼上去,輕手輕腳往裡面看。

起先安清什麼都沒看見,還以為寢殿裡沒有活人,直到聽到一聲夾著痰的咳嗽,他才猛然朝地上看去。

入眼是斷了腿披頭散發的老人,地上布滿了一塊塊焦黃已經乾透的痕跡,慢慢地鼻子裡湧進一些異味,安清聞到是什麼味兒後差點要被那味道生生臭暈。

地上的老人拖著兩條空空的褲腳,用手在地上艱難攀爬,他的衣服已經臟得不能看了,不知道有多久沒洗過,原本潔白的底色現在隻能看出灰色。

他似乎是想往床上爬,但還生著病,爬一步就要重重地喘息,而他的能力也沒有好到可以讓他避開那些臟汙的程度,他要想爬,就隻能蹭過地上的東西。

安清仔細辨認那張被頭發遮住一半的臉,看到右臉的一塊燙傷後,他對上了。

那是遠侯王。

早些年陪著先皇一起打天下,是跟著先皇一步步走過來的忠臣和良友,兩人好到什麼話都能談,當他知道先皇要讓於膠憐上位之時,他第一個極力反對。

他說於膠憐隻是在你面前嘴巴甜會來事兒,平日裡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臉,對宮人非打則罵,還有龍陽之好,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沒有一點作為天子的資質,絕不能讓於膠憐當皇帝,如果於膠憐登了基,這天下遲早得易主。

先皇隻是嫌遠侯王對於膠憐有偏見,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罰遠侯王。

不久之後,於膠憐不知道從哪聽說了遠

侯王在先皇那裡說自己的壞話,他沒有表露出什麼反應。

於膠憐一直忍,一直忍,忍到先皇斷氣那日,他直接叫人把遠侯王關了起來,敲斷了他兩條腿,讓他生不能死不如地活在冷宮裡,每天等著宮女進來端屎端尿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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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隻是隨便找了一個罪名就定了遠侯王的罪。

沒有人知道遠侯王到底去了哪裡,沒有人能想到這位滿心滿意為本朝著想、立過無數汗馬功勞的開國之臣被這樣沒有人權地關到了冷宮之中。

安清也有點想不到,傻過之後他咧嘴笑了聲,一顆心結結實實地放了下來。

他什麼都不用做了,滿朝文武將近絕多半的人都向著這位開國元老,如果讓他們知道遠侯王的下落,於膠憐遲早要下位。

他隻要等著就好,隻要等陸卿塵發現遠侯王的下落,暗中向幾個本就有反心的大臣送去消息,眾大臣的怒氣破了閘口,於膠憐就會玩完。

安清再次想,他隻要等著就好。

卯時一刻,宋吟把話本交到了秦子昭手中,他把手指縮進袖子裡面,欲言又止地想說些什麼,在陸卿塵看過來之後才扭捏說出口:“你們先回吧,我還有地方要去。”

秦子昭不過問小皇帝的去處,拿著話本說了聲好。

陸卿塵從來不會多問一句,但他看了於膠憐一眼,神色有些不明。

宋吟檢查了下懷裡的錢袋,確認沒丟之後,有些心虛地把兩人推上馬車:“我晚些再回去,就不和你們一道了,秦子昭,你要把話本保管好。”

“好,”秦子昭坐上了馬車,被陸卿塵身上的冷氣凍得縮起了肩膀,像見不得人的老鼠似的弓了弓背,他努力忽視,“陛下注意安全。”

宋吟連嗯兩聲:“快回吧。”

送走了陸卿塵和秦子昭,宋吟臉上的猶豫還沒消,他又拿出懷裡的那封信,著重在“模樣可憐”、“連病好幾日”、“動彈不得”幾個字上來回看了許久。

看了有半柱香時間,宋吟收起信一口氣跑到了義莊。

如果蘭濯池真因為他生病,他也是有一些責任的,他必須要和蘭濯池說清楚,讓蘭濯池彆再想亂七八糟的假想敵。

這麼想著,宋吟不知不覺就到了義莊。

義莊今天有客人搬著棺材上門,想在義莊裡停放幾日,一般這些簡單的場合都是小徒弟去辦,但宋吟不知道,他見蘭濯池不在,又有點相信蘭濯池是真的病倒了,躺在床上起不來身。

他抿抿唇有些內疚,等到小徒弟和客人商定好價錢和停放時間,他才慢慢走上去問:“蘭濯池在嗎?”

小徒弟看到面前那張熟悉的臉,稍微怔了怔神,下一刻就想起了那封信,他呲牙咧嘴地說:“我師父在,他每天都在,你等等,我現在就去叫他!”

宋吟有點搞不懂小徒弟那副神情是什麼意思,但他沒有多想,拉住小徒弟準備往前竄的身形:“他還病著,就不要讓他跑來跑去了,我去他房裡和他說幾句話就好。”

小徒弟

那兩邊有些肉的臉頰又是抽了抽,眼皮微抖鼻子微皺做出一個有些古怪的表情,他乾笑兩聲:“好,我這就帶你去。”

蘭濯池這幾天一般都在自己屋裡待著,自從送出那封信之後更是很少出過門,小徒弟都不用跑去確認就知道他在義莊後面的院子裡。

他走到院子門口,把手放到門上,但沒有貿然推開,推開之前他故意高聲喊:“師父,有人來了!我推門進來了啊!”

院子裡面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音,宋吟有些緊張地跟著小徒弟進了院子,他推開房中的門,總算見到好幾天都沒見過的蘭濯池。

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蘭濯池沒有額頭上蓋著毛巾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睡覺,也沒有哆哆嗦嗦地去拿床頭的杯子結果撒了一身,什麼也沒有,他正坐在床邊垂眸雕著手串。

氣色健康身上也有力氣。

宋吟又有點不確定了,這哪裡像生病了啊。

但也說不好,說不定蘭濯池生病就是這樣能吃能喝能動的呢?

小徒弟把宋吟送到房中之後就識趣地退了出去,還給他們把門合了起來,宋吟站在原地舔了舔唇角,思考措辭該怎麼開頭和蘭濯池解釋。

許久之後,宋吟小聲叫道:“蘭濯池……”

不叫還好,叫過之後,原本安靜雕著手串的蘭濯池騰地站起身,眼神也不往他這邊看,一個字也沒回,冷著張畫報般的臉往屋外走。

宋吟被甩在身後愣得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蘭濯池這是打算繼續跟他冷戰?

蘭濯池一路走到做飯的小房間,將還黏著面粉的木板立起來放到一邊。

宋吟小喘著氣也跟著進了門,他心裡也起了一些火,本來就是蘭濯池想多,他主動上門蘭濯池還要晾著他,他皺著眉語氣不太好地問:“蘭濯池,你假裝聽不到我說話嗎?”

蘭濯池看了過來,宋吟頓了頓,又換了一個柔和一點的語氣:“你理理我啦。”

蘭濯池臉上還是沒有表情,隻抓著木雕的右手稍微緊了緊,他自上而下看著於膠憐,薄唇抿著不打算開口說話。

他剛才把木板立起來,看到碗裡還有一些上回於膠憐捏的饅頭。於膠憐捏得不怎麼圓,旁邊又白又圓的那些是小徒弟捏的。

於膠憐身上的肉就像是這些蒸得剛剛好的饅頭,更像是剛出鍋拿開蒸布的那一陣,按一下就會回彈,讓人起著用力搓揉的念頭。

不能多看。

蘭濯池剛要側眸,身後的大門又一次被打開,是小徒弟。

小徒弟看兩人都在,喘兩口氣就彎曲手指,指了指門外面:“小公子,外面下大雨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能不能停,今晚你留下來吃飯吧,等什麼時候雨停了再走。”

小徒弟是冒雨跑過來的,身上還穿著蓑衣,但是褲腳還是沒能幸免,全濕了。

冬天下雨不比夏天,天氣熱的那會下雨還是件好事,淋雨回去還能將降身上的溫度,但是冬天就不一樣了,出去一趟就得大病一場。

宋吟

的高燒剛剛好,他不想再燒一回,但他不確定蘭濯池肯不肯留他,他抬頭看了一眼,蘭濯池沒看他,沒說能留還是不能留。

小徒弟上來就拉:“飯還熱著,先吃了再說,師父你也快來。”

宋吟最後還是留在義莊吃飯了,在義莊吃飯很熱鬨,蘭濯池的幾個徒弟會圍繞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話就沒掉在地上過。他原本覺得蘭濯池話很多,吃完這場飯之後又改變了想法。

真正能說的是蘭濯池的幾個徒弟。

宋吟吃完飯雨還沒停,他看著外面的天,感覺有些挫敗,他本來來義莊是想和蘭濯池說清楚的,現在說也沒說清楚,今晚還不一定能不能回皇宮裡去。

似乎是聽到了宋吟心中的想法,蘭濯池的小徒弟放下筷子就說:“最近這段時間的雨最短也要下到夜裡才停,我看就彆折騰著回去了,你今天就留在義莊睡!”

小徒弟喝了點花酒,說話含含糊糊,頭腦一會管用一會不管用,他大著舌頭往後走:“我現在就去給你把那間偏房燒上炭火盆。”

小徒弟滿心想著要照顧好師父的第二春,這些年來他看著蘭濯池一個人形單影隻也不打算婚嫁,獨自撐著義莊給他們一口飯吃,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一個,他要好好上心。

小徒弟跑著去了偏房,生怕晚了會讓師父的第二春不滿意。

但沒一會,小徒弟又跑了回來,他臉上的酒意散了一點,被冷風吹得兩條腿都抖成了十年老寒腿,他對上蘭濯池的目光,說:“師父,偏房窗戶沒關,被水淹了。”

那間房的床本來就在窗戶旁邊,雨吹進來第一個就往床上砸,他剛剛進去看的時候那床被褥都成水灘了,拎起來還往下掉水呢。

宋吟抿唇:“那這樣的話……”

小徒弟又對上蘭濯池的目光,他了然地砸了下拳頭:“今晚師父睡我那間房,這樣師父屋裡的床就空出來了,我去換床新被褥。”

“不好吧,”宋吟嘴唇微張,被驚得眼睫都抖了抖,他下意識拒絕,“不要了,不用麻煩,我隨便找家客棧就能……”

小徒弟酒意上頭,都沒聽清宋吟說什麼,他扭過身就跑,一口氣跑去了蘭濯池的房裡,他從櫃子裡抱出來一床新被褥,換下有蘭濯池氣味的那一床就鋪了上去,換完又燒炭火盆。

義莊裡宋吟還傻楞楞地坐在椅子上,他已經被要睡蘭濯池的床這件事驚飛了神智,都忘了要和蘭濯池解釋的事。他拿著筷子盯著碗沒說話,對面的蘭濯池也沒說。

不一會小徒弟從房間裡走出來,和宋吟說他隨時可以去房裡睡覺了。

宋吟全程都呆呆的,直到在銅盆裡洗完臉脫下外衣坐在床上,他還沒有回過神,手指拉著全新的沒有味道的被子,緩慢地蓋過腿,再蓋過身子,緩緩躺到枕頭上面。

這都什麼事……

跑過來一件正事沒做,怎麼就要睡覺了?

宋吟想不通,怎麼也想不通。

過了半柱香時間他泄氣地閉上眼睛。

算了,外面的雨下得那麼大,他確實走不了,出去找車夫都費勁,先睡一覺,等明天雨停了和蘭濯池解釋完,他再走。

……

夜裡。

離所有人睡下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義莊裡沒有一點人聲,屋簷下的燈籠被吹得獵獵作響,綁在柱子上的白幡被雨打濕成了一根繩。

一間房裡,蘭濯池平躺在榻上輕閉著眼,睡在地面褥子上的小徒弟側著身用腿夾住被子呼呼大睡,睡一會就翻身砸吧砸吧嘴,用手撓撓肚皮,撓完繼續睡。

又過一刻鐘,蘭濯池忽然睜開了眼,他坐起身看了看地上睡相難看的小徒弟,披上衣服往外面走。

整個義莊全是被雨打得劈裡啪啦的聲音,蘭濯池眼裡沒有絲毫睡意,他繞到義莊後面,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屋裡燒著炭火盆,因為關著門窗整間屋子裡都有了溫度,空氣中還有著熱乎乎的香味,門一開,被風吹得散去了一些。

蘭濯池站在門口目光下垂。

床上鼓起的那一團包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但此時還是受冷地縮了縮。

蘭濯池關上門,他垂眸邁動腳步走到床邊,走一步眼尾就跳一下,似乎用了好些時間才到了於膠憐的身邊。

他在床邊站了半柱香。

某一刻忽然抬手,按到隔著布料凸顯出來的地方,蘭濯池粗暴地揉,眼眶一點一點充血,看著側趴著的人不舒服地瑟縮:“我跟著你到處走隨便你使喚,隻讓你管好自己的屁股,你連這麼簡單的都做不到,你還要我怎麼做,於膠憐,不如你教教我。”

離開玉州以後,他跟在於膠憐身邊的每一天日子都沒有好處,於膠憐給一點,才算有一點,但於膠憐一點都沒給過。

蘭濯池手腕抽動,他眼眶通紅,手指痙攣著放到被褥上面,連著所有阻隔一起拉開,他埋上去,在於膠憐的瑟縮中快速猙獰扭曲蓄勢待發。

他伸手扶起,躺在於膠憐身後把人抱住,嘴裡失去理智:“就那麼發騷,就那麼癢,一點也忍不住?”

蘭濯池臉上痛苦地扭曲,他抖動著埋在於膠憐的脖頸側,磨了磨,神情中泄露出一絲脆弱。

他失去道德廉恥,弓著脊背在入口蹭:“我胡寫那麼一封信,你想也沒想就來,平時又對我像垃圾,你玩我,想讓我發瘋。”

又蹭,又磨,蘭濯池在一聲騷貨中噴擊而出。

蘭濯池緊緊閉著眼,良久之後,腥紅地睜開,他掐住那塊分開。

“陛下,你給我生了個寶寶。”

“我看著他從那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