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星這才緩過神來。
是了,魏清嘉好歹是尚書府的嫡子,聖人縱然對靜嬪娘娘存了愧疚之意,可卻也不會全然不顧及魏清嘉心中所想。
“所以長星,應當道歉的人是我。”魏清嘉苦笑,“是我還未曾問過你的心意就應下了這聖旨,是我動了私心。”
長星頭一回被人這樣直白的表露心跡,臉上的紅暈不自覺蔓延到了耳根,又聽魏清嘉認真道:“若是你願意嫁與我,往後我也一定會好好待你。”
聖旨已經接下,長星知道這旨意便已經是無法違抗,而魏清嘉,長星與他也算是做了這樣長的時間的朋友了,也知曉他的為人。
既然他又有此心意,長星似乎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來。
他這樣好的人,不說是宮裡頭的宮女,便是外頭,也有數不儘的世家小姐是願意的。
至於長星的心意,她想起周景和,想起過往的七年,最後想起沉甸甸的金葉子,那真的是分毫不值得留戀的過去。
魏清嘉見她神色猶豫,又想起那日在承文殿她的模樣,他心裡不由得有些不安,難道……
可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從長星身上移開,在期待著她的回答,又害怕著她的回答。
“我願意。”她終於抬眼望向他,眼裡是盛滿了的笑。
魏清嘉一怔,面上的遲疑瞬間被鋪天蓋地的喜悅所替代,他禁不住上前一步想去牽長星的手,可又反應過來那似乎是有些不合禮法,最後隻能揚起笑意對她道:“長星,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長星認真點頭,“我知道。”
***
賜婚的旨意下了之後,已經在宮中傳聞開來。
魏府尚書嫡子與冷宮宮女,確實是天差地彆的身份。
宮中許多人聽了這事都是議論紛紛。
膽子稍大些的,甚至會借著由頭悄悄跑到冷宮中來,想瞧一瞧這位被賜婚的宮女到底是何種絕色。
見了之後大多覺得失望。
雖說生得確實美貌,可卻也不至於勾人心魄。
如此樣貌之人,不說上京,便是宮中也能尋出來不少,屬實想不通魏府尚書的公子為何會瞧上她?
不過這些話那些愛嚼舌根的宮人也隻敢在背地裡議論,畢竟就算現在的長星還不過是冷宮宮女,可等成了婚,那就是尚書府的少夫人了。
若是她記了仇,來日想懲治他們這些宮人,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這些日子,長星也總瞧著有人在冷宮外頭探頭探腦的,也知道這些人無非是好奇罷了。
初時可能還會覺得有些不習慣,畢竟這冷宮從來都是最為荒涼的地方,莫說是人了,便是稍稍喜慶些的鳥兒都不樂意往這邊飛,這幾日卻因為這樁婚事,多了許多來滿足好奇心的人,自然會讓長星覺得有些怪異。
不過時候久了也就慢慢習慣了。
反正不過是過來瞧個新鮮而已,也不至於礙著她什麼事。
便是瞧見了也隻當作沒瞧見,該做什麼依舊做就是了。
***
冬日裡下的雪堆積在冷宮的院落裡,雖然瞧著白茫茫的一片,映著枯樹枝椏,似乎是彆有意趣,可對於長星這樣的時常需要在院落裡來來回回走著的,雪地路滑,總歸是有些不太方便。
所以便時常需要清掃出一條小道。
這日,長星像往常一樣將小道中堆積的雪清掃,卻見有人徑直走到她的跟前。
長星沒抬頭,以為又是同往常一樣好奇她這位能攀上魏府公子的到底生得什麼模樣的宮人罷了,便要繞開她繼續忙活。
沒曾想卻聽那人開口道:“陳長星對吧,雲妃娘娘要見你,同我走一趟吧。”
長星聽到“雲妃”二字,腳步不自覺一頓,又小心翼翼抬頭瞧了一眼眼前人,這才發現來人不是旁人,而是雲妃身邊的桃月。
她握住掃把的手下意識緊了緊,心中抑製不住的生出一些畏懼來。
當初她幫著周景和去承文殿宮人那兒打聽聖人的消息,便是被雲妃盯上,後來教訓她,也就是雲妃身邊的桃月在邊上盯著的。
她至今都記得那幾個太監是如何將她死死製住,讓她整個身子都被壓進泥地裡,連呼吸都變得極為艱難,也記得一陣毒打之後,又是被如何順手丟進了太湖裡,差點溺死在那湖中。
桃月的出現,讓她克製不住的想起那時候的景象。
竟在這寒意迫人的冬日裡,止不住冒出了冷汗。
桃月顯然並未認出長星來,她見長星並未答複,有些嘲諷的一笑道:“有些人莫要因為攀上了魏侍衛就真成了高高在上的主子了,雲妃娘娘可是魏侍衛的姑姑,在魏家也是有份量的,若是娘娘不鬆口,你這個魏府的少夫人能不能做得成,還真不一定呢!”
長星回過神來,不動聲色的抹去額角冷汗,又低頭道:“是,還請桃月姑姑帶路。”
桃月原以為她會與自己爭辯幾句,都已經準備好了到雲妃娘娘告狀的說辭了,沒料想到她突然變得識趣,倒也挑剔不出什麼錯處,隻能冷哼了一聲便領著人往華宜殿去。
長星原來有些擔心雲妃會認出自己的身份來,可瞧連桃月都不曾認出自己,心裡便也稍稍安定了些。
對於雲妃來說,自個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宮女罷了,像自己這般的小宮女,一年到頭她懲治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大多都還是讓手底下人去做。
一個個的面容,她怎麼可能還能記得清楚?
不過也知道此次來華宜殿,雲妃多半是要為難自己一番。
可也是避無可避,魏府的人不能將手伸到宮中來,雲妃這個魏家的人,總是應當要做些什麼的。
到了華宜殿,桃月在門口稟報了一聲,“娘娘,長星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