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南很快就將人帶了過來。
隻是跟在犬南身後的, 不僅僅有笑得有些傻憨的狐喬和犀晝,還多出來一個牛成。
見站在屋門口的牛溪瞧他,牛成憋紅了臉說道:“我能來嗎?”
“彆說這些沒用的, 來了就趕緊乾活,”牛溪上下打量了一下牛成的體格,直接往他手裡塞了一把石錘, “沒力氣的人我們可是不要的。”
牛成腰杆挺直:“我有的是力氣, 什麼活都能乾。”
“鐵塊要出爐了, 都小心點。”
剛剛拿到工具的幾人聽到鼠林的喊聲,立刻四散開來。
熊風拿著兩個粗木棍,將火爐中的鐵塊夾住,迅速挪移到了火爐前的樹墩子上。
隻這一會兒的工夫, 夾著鐵塊的粗木棍已經著了火,熊風趕緊將粗木棍在地上劃拉兩下把火撲滅。
樹墩子上的是一塊隻有拳頭大小的鐵塊,此時通體泛著橙紅色的光芒,隻是略微靠近都能感受到它散發出來的熱量。
狐喬咽了口口水:“豹白,我們要乾什麼?”
這時祁白已經拿著兩截新的木棍固定住了鐵塊,說道:“用錘頭砸鐵塊。”
犀晝瞅了一眼鐵塊, 有些猶豫:“豹白,你讓我們打這個鐵塊, 會不會把它打碎了?”
犀晝雖然沒有做過鐵器,但是石器和骨器他可是打磨過許多,不是他吹牛, 一般的石頭他一錘頭下去, 就能給砸得稀碎,可是石頭畢竟到處都有,這好不容易得來的鐵塊, 萬一讓他砸壞可就不好了。
祁白心想,小夥子你口氣倒是不小,還想把鐵打碎,笑道:“打不打得碎先不說,你們要是再不動手,這鐵塊可就變涼了,回頭還得重新燒。”
“哎哎,好。”
聽到祁白的話,犀晝不再猶豫,立即將石錘砸在鐵塊之上。
隨著石錘與鐵塊的碰撞,無數火星迸濺,“吧嗒”一聲,一個小碎片掉在了地上。
隻不過破碎的不是鐵塊,而是犀晝手中的石錘碎了一角,這得虧他收著勁沒有用全力,否則石錘估計就保不住了。
石錘的主人鼠林不但沒有在乎他的錘子,反而高興地喊道:“真的這麼結實。”
不像牛溪和鹿果之前跟祁白一起做過小鐵刀,鼠林隻是看到了祁白從火爐中掏出來黑色的鐵疙瘩,他還真沒想過這些鐵會這麼結實,畢竟陶器和木炭也是從火裡燒出來的,可都脆得很呢。
祁白看到了鐵塊上的凹痕,也很高興,他用木棍翻了翻鐵塊:“行,繼續敲,咱們先試試能不能打出個錘頭來。”
用石錘打鐵不是不能打,隻是這損耗也太大了,他們還是先趕緊打出幾把小錘頭,用來過渡吧。
幾人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石錘,沒太弄明白祁白想要什麼樣子。
大家手中的石錘雖然都統一叫做石錘,但是錘頭造型那可就太多樣了,隻在樹墩子周圍被大家拿在手裡的石錘,就有七八種造型了,長的方的扁的圓的甚至缺口的,反正隻要石頭能跟木棍捆在一起,在獸人們的眼中那統統都是石錘。
祁白指著犬南手中長形的石錘說道:“這麼大的鐵塊,應該能做出一把這樣的錘頭,大致上差不多就行,也不用一模一樣,就是側面得留出一塊平的地方,用來錘東西。”
有了明確的目標,眾人很快就行動起來。
鹿果和牛絮兩人索性也不回去做陶坯了,反正陶泥都是現成的,回頭加點水就能重新用,不用擔心會壞掉。
打鐵房裡現在一共有十個人,正好分成了三組。
熊風牛成一組,狐喬犀晝一組,鹿果和牛絮一組,他們負責拿著石錘砸鐵塊,牛溪犬南和鼠林則拿著木棍,負責給打鐵的六個人翻動鐵塊。
彆看鹿果和牛絮兩個是亞獸人,但是力氣一點也不輸給其他四個角獸人。
剩下的祁白也不是在看熱鬨,給打鐵爐添木炭,為鐵塊加熱拉風箱,所有雜活他都得乾。
最重要的是,還得時不時地應付火爐房和打鐵房兩邊的問題。
這裡是不是打重了,那裡是不是又打輕了,他們的這一塊鐵太硬了,彆人的鐵又太軟了。
總之打鐵的第一天,大家就遇到了許許多多的問題。
祁白這個隻知道一點皮毛的人,也必須要硬著頭皮一個一個問題的解決。
屋外風雪呼嘯,屋內的幾人卻熱得恨不得將獸皮衣脫掉。
打鐵爐和封閉的煉鐵爐不太一樣,它中間是完全敞開的,風箱鼓動的大火讓室內的溫度很快上升,這時候,再用石錘不停地敲打炙熱的鐵塊,很快就能捂出一身汗。
狐喬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我好像又到了夏天。”
狐喬對面的犬南噗嗤一聲,見狐喬看過來,又趕緊把臉轉開。
狐喬好不容易看到了犬南的笑臉,正想湊上去再說幾句話呢,一旁的犀晝停下揮錘的動作,看著他的臉哈哈大笑。
狐喬瞅了犀晝一眼,讓他沒事彆打岔,但也被犀晝的臉逗樂了。
隻見和他一起錘著鐵塊的犀晝,臉上黢黑一片,已經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當然不僅僅是他們倆,幾乎所有人都造得不輕。
原因就出在他們用來打鐵的木墩子上。
鐵塊的溫度很高,放在木墩子上木頭很快就會燃燒起來,再加上大家一遍遍的錘打,木墩子上的草木灰自然就到處飛濺,沾得大家滿頭滿臉都是黑灰。
出了汗之後再一抹,狐喬那臉上可不就是得留下幾道清晰的手指印嘛。
祁白笑著說道:“堅持堅持,等咱們做出錘頭,就先做幾個打鐵台子,到時候就不會有這麼多草木灰了。”
熊風憨笑一聲說道:“臟一些不怕什麼,我們用這個就行,彆糟蹋鐵。”
祁白搖頭:“這怎麼能是糟蹋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們以後每一天都要打鐵呢,稱手的工具得先做出來才行。”
鼠林一組的鐵塊溫度降下來,他拿著木棍將鐵塊放進打鐵爐裡,撓了撓頭問道:“工器?豹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祁白說著話,沒注意自己竟然說了成語。
祁白想了想,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道:“我們平時砍木柴用的石刀,是不是越鋒利砍得越快?”
鼠林眨眨眼,恍然大悟,隻是他悟的不是祁白說的成語,他拍著打鐵爐的磚牆說道:“我說呢!我說我砍柴火總是比不上兔芽和猞栗,原來是因為我的石刀不夠鋒利。”
鼠林不笨,但是從前的他有點懶,這個懶倒不是不乾活,而是懶得思考,再加上他又是個得過且過不爭不搶的性子,所以鼠林在從前的部落一直是采集能力墊底的亞獸人,他習慣了之後也不覺得有什麼。
然而祁白今天講的這個道理,卻讓腦瓜子一下亮堂了。
要是他也用上好用的工具,會不會也能采集到更多食物和木柴。
祁白點點頭:“這就對了,這句話就是告訴我們,如果想要將工作做好,就一定要有好用的工具,現在我們打鐵,就跟砍柴是一樣的,隻有準備好工具,我們才能將鐵打得又快又好,所以用鐵來做工具一點也不糟蹋。”
不管彆的,有一點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懂了,那就是不論乾什麼,莽撞著做肯定不行,工具是非常重要的。
仔細想想,好像真的非常有道理。
獸人們很早就接觸到了工具,部落中現在也已經習慣了使用許多祁白帶來的新工具。
但是大家隻是覺得工具好用,並沒有人去細究工具對大家的生活有多大的改變,然而現在他們的思維好像一下子被打開,有些明白這其中的奧秘了。
狐喬想到自己能做出很多鐵器,十分來勁,揮舞著胳膊說道:“做工具,做鐵器!”
有了這樣的動力,眾人敲打鐵塊更加賣力,隻是半天時間,石錘就已經被打壞好幾把。
反複加熱鍛打,原本接近球狀的鐵疙瘩,慢慢被打成了長方條的形狀。
祁白看了看天色:“今天先到這裡,我們明天再過來把鐵錘做好。”
幾人陸續走出打鐵房。
牛成特意走慢了一步,跟在關門的牛溪邊上。
牛溪歪歪頭:“你找我還有事嗎?”
牛成吞了吞口水,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獸皮袋,塞到了牛溪的手裡:“這是我磨的甘薯粉,你吃吧。”
牛溪看著面前這個臉上帶著疤痕的角獸人,有些疑惑地問道:“你給我吃的乾什麼?”
牛成有些緊張地說道:“我有力氣,我能賺工分,可以換很多食物,你能跟我在一起,我們一起養幼崽嗎?”
在赤紅山脈的時候,給隊伍做飯的人明明是祁白和牛溪兩個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牛成滿眼就隻有牛溪凍得紅撲撲的臉,當然還有她做的好吃的,那噴香的烤肉和肉湯,有時候半夜都能將牛成饞醒。
隻是彆的角獸人追求人送的都是羽毛和石頭,牛成琢磨了半天,感覺那些都沒用,還不如送點吃的給牛溪更實在。
牛溪:“......”怎麼回事,這人怎麼就突然看上她了?
祁白並不知道身後有人正告白呢,他走在最前頭,很快就到了自己家門口。
狼澤房內沒有動靜,看來還沒有回來。
祁白先往陶鍋中加滿水,準備待會洗個澡。
生上火之後,就將裝著豬皮膠的木盤搬了出來。
豬皮膠在木盆裡已經成了一大塊,直接就能倒出來,他將軟軟的膠體切成小塊,盛在簸箕裡拿出了屋。
大家現在住的房子都是一室一廳,存放物品的地方並不多,不少勤快的獸人,便會在門口安置一個草垛子。
草垛子的外面是用乾草編成的,能很好的隔開大雪,草垛子裡面則放著大家平時收集起來的乾柴和需要在冷凍的食物。
祁白家外牆邊上的這個草垛子裡放著從山洞搬下來的架子,之前收集到的鬆果和甘薯乾,他都是在這裡晾曬的。
祁白將外層的草垛子掀開,走進去將小塊豬皮膠平鋪在簸箕上。
雖然現在外面都是大雪,但實際上天氣乾燥得很,食物放在室外很快就能凍得硬邦邦,將豬皮膠晾曬之後再收起來,他就不用擔心這些膠會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