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到食物, 祁白的肚子就開始咕咕叫喚。
因著廚房裡就一個灶,陶鍋中正熬著豬皮,今天的晚飯就隻能用烤爐做了。
祁白和了點甘薯粉鋪在陶盤上, 然後在甘薯粉上灑了一些熏肉和蘿根, 放在烤爐中烤熟。
祁白原本想得挺好,這做出來不就是粗糧版的大披薩嗎, 然而這一次嘗試卻翻車了,烤盤上的餅子乾巴開裂,輕輕一掰還掉渣, 跟煮出來的軟糯餅子完全不一樣。
這還是祁白一直守在旁邊看著,小心聞著烤爐前門板傳出來的味道, 一聞到有些糊味了就趕緊將陶盤端了出來, 否則再烤一會兒, 怕是能烤出石頭塊來。
不過即便是失敗的菜祁白也沒有浪費。
反正家裡就他一個人, 祁白也不講究,將烤盤上的熏肉和蘿乾挑出來,剩下的乾巴餅子全部扔進熱水裡泡軟,希裡呼嚕兩碗泡餅子下肚。
祁白一抹嘴,打了一個嗝。
人在什麼時候就得說什麼話,在現代的時候,祁白過得雖然沒有到奢侈的程度, 但是在吃食上一向也都是挑好的吃。
可是在經曆連草根都吃不飽,一小塊肉頂一天的日子之後,祁白絕對不會浪費一點糧食,隻要是食物就能往肚子裡填。
而且回想起在醫院每天餓到胃痛,卻什麼都吃不進去的日子,獸人這樣結實的身體, 真的是讓祁白非常滿足了。
吃飽喝足,祁白活動了一下筋骨繼續乾活。
陶鍋中的豬皮從早上煮到現在,已經煮了差不多六七個小時,祁白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檢查一下這豬皮膠的效果。
祁白在木柴堆中隨意拿出兩塊木柴,從陶鍋中舀出一小勺微微有些泛黃的汁水,把汁水塗抹在木柴的斷面上,然後將兩塊木頭拚接在一起,隨即有些緊張地按壓著兩塊木頭。
祁白心中也在打鼓,到底行還是不行。
然而就隻是這一會兒工夫,祁白就感覺到手中的兩個木塊之間的阻力變大。
他用手嘗試著輕輕掰開木頭,就發現木頭已經拚接到了一塊,祁白瞪大眼睛,這見效也太快了吧。
“嗷!”
祁白捧著木塊在房間內跳了一下,居然還真的讓他做成了,不僅如此,這豬皮膠簡直比他以前用過的化學膠水還要有效。
祁白雙手輕輕拍了拍臉頰,鍋中還有那麼多膠液呢,他得趕緊收拾出來才行。
將大木盆放在灶邊,木盆上面再放上一個簸箕。
這個簸箕是用最細的篾條編織的,中間的網格十分細密,現在正好用來當篩子。
把陶鍋中熬出來的豬皮水澆在簸箕上,沒有被煮碎的豬皮留在簸箕上面,濃稠的湯汁順著縫隙流進木桶裡。
雖然耗時不短,但是看著木盆中滿滿的膠液,祁白心中隻有滿滿的成就感。
祁白將簸箕上面的豬皮渣收了起來,這豬皮渣還是軟軟的,祁白覺得再熬一次說不定還能繼續出膠,先存起來,回頭繼續熬。
祁白拿出一個小竹筒,盛了小半杯豬皮膠。
雖然木盆中少說也有十幾斤豬皮膠,但是祁白可沒打算一口氣把膠全部給猴肅。
猴肅畢竟不是黑山部落的人,得給他留點念想,這樣一來他也能安分地留在這裡。
將小竹筒用獸皮包好,祁白穿上大鬥篷,在大雪中慢慢前行。
路邊的煙囪中冒著熱騰騰的煙氣,房屋內偶爾傳出幾聲族人們的談話聲,讓祁白恍惚以為自己是走在一個遠離城市的村落之中。
他好像一個旅者,隨時都能回到自己在城市中的家。
隻是他的這些幻想,很快就被打破。
“豹白,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刺以捧著木柴,剛從家門出來,就碰到了祁白。
祁白笑著說道:“我來給你們送木膠。”
“這......這麼快就有木膠?”刺以把木柴往腋下一夾,轉身去開猴肅的家門,“老師,老師,豹白來送木膠了。”
猴肅剛剛才吃完飯,吃的是他學生刺以做的燉肉,此時正坐在炕頭上,用竹簽子剔牙。
聽到刺以的話,竹簽子一個打滑紮進了牙縫中,猴肅嘴裡立刻有了甜腥味。
這時祁白和刺以已經進了屋,猴肅一點也沒覺得痛,跳下炕說道:“在哪兒?”
祁白將在懷中捂了一道的小竹筒遞了過去。
猴肅伸頭看了看,皺眉說道:“這是什麼?”
“這就是木頭膠,直接將這膠水塗抹在你想要連接的地方,把兩個木頭放在一起,過一會兒它們就能黏住。”
猴肅狐疑地說道:“真的?”
祁白輕笑一聲:“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對,”猴肅趕緊行動起來,按照祁白的說法試驗了一回。
沒過一會兒,房間內就傳來了猴肅的吸氣聲,他看著竹筒裡的膠液,隻覺得腦袋都是暈乎乎的:“這......這個膠水,你還有多少?”
這東西不是虺涎,但是作用卻差不多,更重要的是,猴肅本都做好了要等許多天的準備,哪知道隻是一天的工夫,他就把東西送過來了。
祁白哪能說你要多少有多少:“你彆管我有多少,暫時肯定不缺你用的,隻是我將你的難題解決了,這弩車也得儘快有成果吧。”
“有,有,有!”猴肅雙手有些顫抖地說道,“很快就能有!”
有了這個水,不僅僅是現在製作弩車,他從前對於武器製作的很多想法就都可以實現了,這怎麼能不讓猴肅激動。
幾乎是在話音剛落,猴肅就轉身繼續鼓搗他的弩車去了。
祁白衝刺以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輕手輕腳地離開了猴肅家。
祁白本以為猴肅的問題解決,他現在隻要等著猴肅將弩車做出來了。
然而第二天清早,猴肅就呼天喊地地到了窯場。
正在窯場第一間房內做陶坯的幾人,聽到聲音趕緊跑了出來。
牛絮手上全是泥:“怎麼了怎麼了,是誰受傷了嗎?”
牛絮的伴侶牛朔是狩獵隊的小隊長,今天正好帶著隊伍到平原上去巡視,聽到這聲響,第一反應就是牛朔他們碰到了赤紅山脈過來的野獸,有人因此受了傷。
犬南安慰道:“你彆瞎想,平原離部落有小半天的路程呢,就算是他們出了事,消息現在也傳不回來。”
牛絮一噎,她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甚至因為犬南的話,心中更不安了。
鹿果搖搖頭,攔住了跟在猴肅身後的刺以:“你們乾什麼呢?”
刺以臉上也全是焦急,見到幾人連忙問道:“豹白在哪裡?他在房間裡嗎?”
犬南指著最右邊的屋子說道:“豹白在那邊呢,你們找豹白乾什麼?”
猴肅聽到犬南的話,撒腿救跑,刺以也來不及跟他們多聊,趕緊跟上了老師的腳步。
此時新建成的打鐵房中,爐子旁邊的風箱被熊風拽得呼呼作響,祁白和鼠林幾人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火爐中的鐵塊。
“完了!豹白!完了!”猴肅一進屋就大聲喊道。
祁白連連後退,什麼完了?怎麼他就要完了?
這時,猴肅才大喘氣一樣說道:“虺涎,壞掉了!”
“老師,不是虺涎,是木膠,木膠。”刺以跟在猴肅身後,幫猴肅趕緊找補道。
猴肅聲音拔高:“管它是什麼!這可怎麼辦呐!”
祁白鬆了一口氣,行吧,不是他完了就行。
祁白接過猴肅遞來的一坨豬皮膠,放在手心捏了捏,豬皮膠軟軟彈彈手感非常好,他不解地問道:“這不挺好的嗎?”
猴肅瞪著眼睛:“哪裡好了?木膠塗在木頭上沒有用,用火一燒就焦了,這怎麼能說是挺好的?這明明就不能用了!”
兩人大眼對小眼,氣氛突然有些尷尬。
祁白輕咳一聲,那什麼,他昨天好像忘記告訴猴肅和刺以,這豬皮膠要怎麼用了。
豬皮膠和魚鰾膠一樣,在常溫下,尤其是在氣溫低的冬天,很快就會凝結成固體,使用它們的方法也很簡單,隻要加水加熱成液體,就能正常使用了。
隻不過昨天祁白帶過去的本就是可以直接使用的液體膠水,他跟猴肅又沒說上幾句話,才把這茬給忘了。
猴肅今天早上起來看到豬皮膠成了一坨,心中還暗喜。
他本能地將豬皮膠當成了虺涎,虺涎可不就是會變成堅硬的固體嗎。
然而當猴肅按照使用虺涎的方法,用火燒豬皮膠,豬皮膠不僅沒有變黏稠,反而直接變焦之後,猴肅才慌了。
他該不會是把珍貴的膠水弄壞了吧,這......他可賠不起啊,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出。
猴肅得到了祁白的答複,心裡才算是踏實了一點。
隻是聽著身後犬南和鼠林的悶笑聲,猴肅那蒼白的臉上又露出一絲怒色:“你怎麼不早說清楚,讓我和刺以瞎擔心!”
“是是是。”祁白連忙陪著笑。
猴肅從祁白手中將豬皮膠搶了回去,比用來時還快的速度跑回部落。
犬南幾人看完熱鬨,這個時候也不著急走了:“豹白,你們要開始打鐵了嗎?”
“嗯。”祁白瞅著犬南,說道,“犬南,你去看看狐喬和犀晝在乾嘛呢,他們要是沒事,就讓他們過來幫我們一起打鐵,隻熊風一個角獸人在這,我怕忙不過來。”
犬南有些彆彆扭扭地說道:“非得找他們倆嗎?部落中這麼多角獸人呢。”
祁白故意正色道:“那當然了,他們兩個前兩天才在火爐房裡煉過鐵,其他人哪裡比得過他們。”
“那......”犬南朝身後看了看,“那讓鹿果去找唄,我還有事呢。”
“我和牛絮的工作是做陶坯,不像你今天是過來玩的,”鹿果笑著說道,“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