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架子上的石板已經被木炭烘得滾燙, 祁白用竹筷夾起他特意切下的一塊牛油,在石板上塗抹均勻。
他看著面前這宛若烤肉店的場景,突然靈光一閃。
這時狼澤將手洗乾淨走了過來, 祁白就將手中的竹筷遞了過去, 有些興奮地說道:“狼澤,我想到了一個特彆好吃的調料。”
狼澤接過竹筷, 自然而然地接替了祁白的位置,他本以為祁白會到部落的外面去采集什麼新鮮的植物, 哪知道祁白隻是轉過身, 如同小陀螺一邊在竹亭中轉悠了起來。
隻見祁白隨手拿起了一個大石碗, 跑到了裝滿調料的石櫃前面, 打開一個個小竹筒的蓋子,在石碗中依次加入花椒、八角和鹽, 將混合好的調料放入石鍋中慢慢地烘烤起來。
因著這種乾蘸料可以保存很長的時間門, 祁白這一次便做了很多,即便今天吃不完也沒有關係, 他可以用陶罐裝起來, 這樣以後吃的時候隻要從陶罐中舀出來就行了。
狼澤看了半晌也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但是他手中的動作卻一刻都沒有停下來。
如今灶台上的大石板至少有一米長,即便同時放上十片牛肉一起烤也綽綽有餘, 而狼澤顯然不會浪費這麼大的石板。
隻一會兒的工夫, 祁白就聞到了烤肉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轉頭就看到石板上已經整齊地擺滿了兩排烤肉, 狼澤正開始給第一片牛肉翻面。
祁白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加快了手下的動作。
石鍋中的調料被炒至焦脆,祁白便立刻盛了出來, 來不及等調料冷卻便直接用石臼將調料搗成粉末,得到了滿滿一大碗土黃色的調料。
祁白從石臼上掃了一些調料放入口中,品嘗著舌尖熟悉的味道:“成功了。”
祁白之前一直是將花椒和鹽當成醃料和炒菜的調料直接使用,從來都沒有想過將它們混合在一起做成蘸料。
直到今天才猛然發現,花椒和鹽加在一起,那可不就是椒鹽嘛,這可是配合烤肉的一大利器呀。
祁白取出了兩個小陶碟,將蘸料倒進去,端到了石板的前面。
將烤熟的牛肉在蘸料上滾一滾,然後用花葉菜卷起來,一起送入口中。
牛肉滑嫩,椒鹽鹹麻適宜,加上花葉菜的爽脆,每咬一口都能體驗到不同的口感與滋味,實在是太滿足了。
祁白兩頰鼓鼓,雙眼享受地眯起來,這也太好吃了。
祁白一邊嚼著,一邊也給狼澤包了一個直接放在了狼澤的嘴邊:“嘗嘗看。”
狼澤當然不會拒絕祁白遞過來的食物,隻是嚼了兩下,眼睛也跟著祁白亮了起來。
祁白期待地問道:“好吃嗎?”
狼澤點頭:“好吃。”
花葉菜的味道被肉香和椒鹽的香味衝淡,就連一向不愛吃蔬菜的狼澤,都想要多吃幾塊。
石板烤肉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兩人索性就守在了灶台的旁邊。
一人手中拿著一雙竹筷子,兩雙眼睛直溜溜地盯著鋪滿整塊大石板的牛肉片,隻要有哪一片變幻顏色,下一秒就會有筷子將它們瞬間門捉住。
直到秋天之前,山林中都不會缺少獵物,最近部落中又儲存了很多竹筍,羊羅便沒有特意儲存鮮肉。
這樣一來,大家能分到的肉食比從前就要多上不少。
就比如說今天祁白和狼澤分到的肉,加起來差不多有五斤重。
現在所有鮮牛肉,連帶著祁白準備的一大盆綠葉蔬菜,都已經被全部消滅乾淨。
祁白反坐在石凳上,將手肘撐在身後的石桌上,手掌摩挲著小肚皮。
他有點吃撐了。
即便是這樣,在看到狼澤將烤爐前的擋板移開,將香氣四溢地烤兔子端出來的時候,祁白還是很沒有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為了確保烤爐內部的溫度,祁白在陶盤的周圍也放了幾塊木炭。
此時他們新鮮出爐的烤兔肉表皮收緊,靠近木炭的地方還有一些微焦,裹著獸皮將兔腿劈開,透亮的汁水順著兔肉的紋理擠了出來,真實地詮釋了什麼叫外焦裡嫩。
祁白拿著手中的一隻兔腿,看著狼澤大口地咬著兔肉。
最後隻得默默地將兔腿放進陶碗,重新塞回了烤爐中。
狼澤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祁白不想承認自己竟然在胃口上輸得這麼徹底,有些委屈地說道:“我想等一會兒再吃。”
初春的風還帶著一些涼意,薄霧般的小雨已經停歇,點點金光從雲層的縫隙中灑落,讓這個黃昏顯得格外絢麗。
狼澤將整盤烤兔肉外加烤盤中的菜蔬統統掃進腹中,順便在祁白癱在石凳的時候,把碗筷石板全部都清洗乾淨,放回了它們原本的位置。
他伸手戳了戳祁白圓鼓鼓的臉頰:“還有力氣到下面去訓練嗎?”
祁白嘴上說著“去去去”,然而身體卻紋絲不動。
狼澤向他伸出手,祁白便理所當然地將渾身的力氣墜在狼澤的手上,懶洋洋地站了起來。
隨著白天的變長,部落中角獸人們的訓練時間門也變得更加多樣。
冬天的時候,角獸人們的訓練大多集中在了外出巡邏的時候。
那段時間門,族人們都隻能看到一個個頂著大大黑眼圈,精神面貌反而越來越好的狩獵隊成員。
就連住在狼澤隔壁的祁白,也隻是知道狼澤每天都早出晚歸,從來都沒有見到他們訓練的樣子。
通過狼澤的描述,祁白大致分析出來,狼澤那段時間門應該是在鍛煉族人們的耐力和毅力。
當然在狼澤的心中是沒有這些花哨的說法。
這些訓練的方法和規律,在他才剛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就已經刻入了他的腦海,因此他本能地就知道,該如何提高部落中戰士們的戰鬥能力。
而現在,在每天天黑之前,狼澤都會帶領著角獸人們訓練,這可讓所有人都充滿了好奇。
除了被安排值守的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會按時出現在廣場上。
角獸人們今天的訓練項目是“角力”,祁白覺得這看起來有點像摔跤。
部落中所有的角獸人,保持著人形,兩兩一組相互牽製比拚。
當然這樣的訓練最重要的就是要每一組選手的實力都要相當,否則就會出現一些非常尷尬的情況。
豬牙贏過了狼澤分給他的對手牛路,有些神氣地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要是論單打獨鬥,他不一定能打的過牛路。
但是角力比的並不是戰鬥的能力,而是實打實的力氣和下盤的穩定。
而對於這一點,作為成年獸形僅次於大象的獠豬,豬牙則非常有自信。
看著圍坐在外圍替他們鼓掌的亞獸人們,獲得了勝利的豬牙越發來勁,他徑直走向了正落單的獾平。
豬牙之所以選擇獾平,也是有著自己的考慮。
平日裡獾平比馬菱要低調許多,又比熊風和馬菽長得矮,他自然就覺得獾平是成年角獸人中最弱的一個。
如果自己能打敗他,那麼他一定能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獾平本不想理會豬牙的挑釁,餘光看到了狼澤衝他輕輕點了點頭,獾平的嘴角上揚了一下:“行,這可是你要求的。”
說著便蹲下了身,做出了一個防守的姿勢:“來吧。”
豬牙也半蹲下身,朝著獾平的方向進攻而去。
然而下一秒,豬牙的身體就淩空飛了出去。
豬牙的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濺起了一片塵土。
......
“哈哈哈!”
“哈哈!”
因著獾平早就選好了一個沒有族人的空地,此時所有人都看到了豬牙悲催的模樣。
廣場上立刻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笑聲,大家的笑聲都很爽朗,間門或還夾雜著兩句打趣。
“噗!”祁白也跟著笑出了聲。
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好在他皮糙肉厚,摔這一下仍舊跟沒事人一樣。
獾平:“還來嗎?”
豬牙:......
還來什麼來,他跟獾平壓根就不是一個等級上的。
這時馬菱走了過來,一把摟住了獾平的脖子,衝著豬牙抬了抬下巴:“知道為什麼獾平會落單嗎?因為他是我們狩獵隊中力量最大的一個人,你小子有膽量,居然敢直接挑戰他。”
馬菱的這番話其實算是給了豬牙一個台階,豬牙梗著脖子說道:“等我成年之後,我一定會比你的力量更大的。”
因著豬牙的這番話,圍觀的族人們再次笑出了聲,豬朱走到了豬牙的身邊,將他頭上的泥土拍乾淨。
兩人雖然名字相近,但卻並不是來自同一個部落。
豬牙的獸形是長滿鬃毛帶著獠牙的黑色獠豬,而豬朱的獸形則有些類似於藍星上的胡利亞尼豬,是一種淺色的大耳小豬。
隻是作為黑山部落幼崽園的“副園長”,即便她面上十分的嚴肅,還是儘職地將豬牙帶到了亞獸人們的旁邊。
亞獸人們的隊伍要零散許多,此時還有不少人好奇地跟在跟在祁白的身後,跟著他學做廣播體操。
這就是祁白對他自己的訓練了。
對於祁白來說,每天隻是日常的工作,運動量就已經足夠了,他現在胳膊和肚子上都有一層薄薄的肌肉了。
這時候,這往常學生們會避之不及的廣播體操,反而成為了放鬆筋骨的好方法。
就在此時,祁白的身後突然有人開口:“豹白,我不想跳舞了,我也想學角力,你會角力嗎?”
沒錯,在祁白堅稱自己是在鍛煉的時候,大家其實都覺得他實在跳舞。
說話的人是猻青,他皺著眉頭看著灰頭土臉腦子看起來不算太靈光的豬牙:“部落如果隻是依靠他這樣的角獸人保護,還不如我自己學會。”
祁白將手中做到了一半的伸展運動放下。
對於祁白來說,狼澤現在正在訓練的是戰士。
在危機四伏的獸人大陸,黑山部落的族人們不僅僅要面對的是山林中的野獸,更重要的是需要保護自己免於被外來的部落占領。
因此與其說狼澤訓練狩獵隊是在為狩獵,倒不如說他們是在為未來隨時可能出現的戰鬥做準備。
而他們亞獸人是不需要參與這些的。
因此作為一個從和平年代穿越而來的華國人,他會跟著狼澤去學習捕獵,那是為了更好的生活。
但同樣的祁白一直將自己的位置放在後勤輔助的位置上,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學習戰鬥的方法,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直面戰場。
而猻青不同,他的部落被打敗,他和他的弟弟成為了奴隸,即便如今他們成為了黑山部落的族人,他的心裡卻始終並不安穩。
祁白搖了搖頭:“我不會角力。”
但是他覺得猻青的話很有道理,畢竟誰也沒有硬性規定過,亞獸人不可以成為一名戰士。
正在祁白猶豫著是不是找狼澤商量一下的時候,圍牆的邊上突然傳來一聲短促尖銳的呼哨聲。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
祁白和狼澤對視一眼,比預測的時間門晚了幾天,他們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