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1)

冰雪覆蓋的土地, 似乎連泥土都比往日堅韌,但是為了接下來的冬天,或者說是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更加的安全,黑山部落的建設事業依舊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沒有一個人懼怕寒冷與困難。

有了上一次挖陷阱的經驗, 這次大家的配合更加默契。

隻見幾個人手腳麻利地將粗草繩纏在樹上, 朝著前方呼喊一聲, 幾個已經變成獸形的角獸人便同時用力拖拽。

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參天大樹向前傾斜,最終被連根拔起,隻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個深坑。

狼澤走到了祁白和羊羅的身前變成了人形, 祁白將手中一直捧著的衣服遞過去, 說道:“這是最後一棵,圍牆的沿途已經沒有其他大樹,我們可以開始著手挖地基了。”

祁白已經提前告知了狼澤和羊羅地基的用途,因此他們對於祁白的說法都沒有意見。

“你那個砂漿研究得怎麼樣了?”羊羅問道。

說到這個,祁白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從身邊的藤筐中取出了兩塊完全黏合在一起的紅色磚塊,笑著說道:“成功了!而且這個砂漿製作起來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祁白最終也沒有想起來石灰石的化學成分,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進行嘗試, 將石灰石砸成小塊放入窯中高溫煆燒,將燒好的生石灰研磨成粉,加入水, 熱氣就在白色的石灰粉中升起, 這個時候再向裡面多加一些細砂,攪拌均勻就是他想要的石灰砂漿。

這個過程說起來簡單,但是為了尋找石灰石,祁白和狼澤兩人幾乎將周圍的山頭翻了個遍。

狼澤點頭道:“隻是我們需要將土挖成什麼樣子?與上次的陷阱一樣嗎?”

祁白搖頭, 他取出了一個一米多長的草繩,在下面綁了一塊石頭當做線錘使用。

祁白將線錘放下,由於石頭的重量,草繩自然垂落與地面垂直:“用這個草繩來測量,豎著要挖這麼深,並且挖出來的需要與草繩的方向一致。”

然後又將線錘橫向張開:“橫著也要挖這麼寬。”

狼澤接過線錘:“天黑之前,我們就可以把地基挖好。”

祁白又對羊羅說道:“祭司爺爺,搬石頭的事情就得教給您啦。”

族人們開鑿山洞的時候積攢了一些石頭,之前都是隨意丟棄在了部落的周圍,這次他們要做地基,這些石頭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可惜的是石頭的數量不足以將他們的圍牆砌起來,否則就能省下不少燒製黏土磚的時間。

羊羅擺手示意他知道了,他的心思都還在將兩塊磚黏合在一起的砂漿上面,他剛剛可是偷偷地使了力氣,沒想到這兩塊磚就像是原本就長在一起一樣,根本無法用手掰開,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用這個砂漿製作成的圍牆了。

窯場上,小鹿夏正亦步亦趨地跟著鹿果,看到祁白回來,她的腳步跟著母親,眼睛卻怯生生地盯著祁白。

祁白從獸皮衣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塊甘薯條,彎下腰塞到了小鹿夏手中:“快到木棚中去,外面太冷啦。”

鹿果已經將幾筐石灰石全部倒在了地上,正在拿著石錘將石塊砸碎。

因為需要將燒壞的陶器砸成熟料,摻在黏土之中讓陶器不容易開裂,木棚中一直留有結實的石斧和石錘。

如今部落中到處都要用到人,窯場這邊的活計基本上就隻能靠祁白和鹿果兩個人分擔,祁白自然不能讓鹿果一個人乾活,隻是匆匆地喝了幾口水,就拿著石錘走了過去。

將石頭砸成小塊是因為祁白擔心他們的土窯溫度不夠,太大的石塊內部會燒不透,畢竟他們燒一次窯就要用到不少柴火,比起這些消耗,他們費一點力氣反而倒是不算什麼了。

等石塊被砸成巴掌大小,兩人停下動作,在窯底墊上碎陶片,把石灰石鋪在上層,加入足量的燃料煆燒。

他們現在用著的,是族中最大的一個陶窯,同時也是現在唯一還空閒著的窯,其他大大小小的土窯之中,全部都在燒製黏土磚。

要麼說他們現在需要節約柴火呢,部落前面正在一根一根樹木地拔樹砍成段,而他們這邊卻在一捆一捆地消耗著。

當然這樣高的消耗量,同時也預示著高的出產量,如今部落每天都至少能產出一千塊黏土磚,靠近山壁的那一側,已經壘滿了紅紅的磚塊,看著就讓人安心。

祁白在心中默默地計算了一下小土窯和大陶窯黏土磚的出磚量和木柴的消耗量,好像還是用大一些的陶窯燒磚更劃算些。

祁白從獸皮袋中取出了一小塊石板和小炭筆,仔細地在上面寫寫畫畫。

最近幾天的事情太多,他現在習慣將所有的想法都記下來,省得回頭忘了再耽誤進度。

祁白有些嫌棄地瞅著自己的小石板,隻是寫幾個字就滿了,他脖子上的獸皮袋中現在已經裝了四塊石板,但還是不夠用,如果有紙和筆就好了……

哎,還彆說,這次為了做部落的大門,他們可是剝下了不少樹皮,等這一陣子忙完,他還真的可以考慮研究一下。

哪怕隻能做出來粗糙的草紙呢,還可以用來擦屁屁,不像現在隻能用石頭和樹枝……

總之,看祁白這樣天馬行空的想法,就能知道祁白這一天天的腦子一刻都不得閒。

天徹底黑了下來,祁白和鹿果將窯中的石灰石掏出來,燒製之後的石灰石輕輕一碾就成了粉末,把這些粉末收集到鋪了獸皮的藤筐之中,兩人背著滿滿兩大筐生石灰,帶著鹿夏直接回了集體山洞。

因著大家最近都要乾活,虎雪和猞栗開始重新執掌大勺,祁白又一次過上了飯來張口的日子。

自己開小灶固然快樂,但是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馬上就能吃上熱乎的飯菜也是美事一件。

羊羅一直等他們兩個都拿著竹碗落座,才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看著豬朱將裝滿肉的藤筐搬到石台之上,眾人就已經知道羊羅接下來要做什麼了,畢竟對於在座的大部分人來說,這已經是他們第四次領取過冬的食物了。

事實上,由於大多數族人對數字並不敏感,而且最近這幾天回到山洞倒頭就睡,並沒有發現這一次食物的發放其實比往常晚了三天。

至於為什麼晚了三天,原因也很簡單,在入冬之前,一個藤筐的肉可以供部落所有人吃五天,然而因為部落中取消奴隸的存在,現在食物的分配數量全部亂套了,羊羅對著部落的存糧突然就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最終還是狼澤為他做了決定,不要改動原本普通獸人的食物分量,但同時要將原本是奴隸的族人的份額提升到與普通獸人一樣多。

狼澤一句話說得簡單,如此需要多分的食物,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再加上祁白這幾天更是忙的連影子都看不著,羊羅誰也指望不上,隻能自己蹲在集體山洞中,將食物一筐筐重新分好。

當然結果並不樂觀,即便加上了前幾天新得的狼肉,他們也比預計缺少了將近二十天的食物。

狼澤聞言也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你就按照這個規則發,其他的交給我。”

因此,如果說之前大家對於部落中沒有奴隸的理解,還僅僅是停留在了字面上的意思,那麼現在看著實實在在分到了手中的肉,才終於有了真實的感覺。

羊靈高興地拉著身邊同樣激動的亞獸人犬南:“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麼多食物。”

犬南又何嘗不是這樣,兩人趕緊抱著他們的肉,跑到祁白的身邊。

每到這個時候,祁白的周圍就圍滿了人,此刻他正忙著用骨刀將族人們的食物分成相同的等份。

這一切都要從鼠林和熊風說起。

這兩個不會數數的家夥湊在了一起生活,才過了四天就把兩個人分到的肉全部吃光了,好在熊風的胳膊已無大礙,偶爾還能在捕捉到一些小型獵物,不然他們兩個可就要挨餓了。

因此自第二次發放食物開始,祁白就會幫他們將得到的所有食物分成十份,告訴他們每天隻可以吃一份,等到最後一份吃完的時候,祭司就會給他們發新的食物。

這個方法果然好用,這不,一拿到食物,所有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趕緊找到祁白來將食物分好。

當然曾經是普通獸人的族人們現在也十分的高興,因為狼群襲擊獲得的狼皮,也在這一次食物的分發中分了下來。

除了年紀太小沒有參與戰鬥的幼崽之外,就連生活在集體山洞中的豬牙都得到了一大塊狼皮。

豬牙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次,正拿著他的獸皮跑到猻青的旁邊比劃,煩得猻青又想打他了。

冬天並不是開工的好季節,凍土打地基也存在著各種隱患。

祁白在土坑中東摸摸西摸摸,明天就要正式開工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過來再檢查一遍。

正想著雙手撐地爬到地面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

祁白沒有抬頭,嫻熟地握住了那隻手,狼澤的手臂很有力量,稍一用力就將他拉了上來。

“哎,這情景真是熟悉。”

兩人此刻正坐在離地面三四米高的樹杈之上,少了許多大樹的遮擋,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天空遙遙呼應的兩輪明月,以及在月光下沉靜的黑山部落。

“你不覺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把我拉上緩坡的。”

祁白兩腿輕輕地晃悠著,突然問道:“你都不好奇嗎?”

“什麼?”

“不好奇我怎麼知道這麼多東西嗎?”

“藤筐、陶器、石灰砂漿,”他掰著手指,“祭司爺爺還以為他隱藏得很好呢,其實我看他滿腦袋都是好奇,隻是一直忍著沒有問出口,可是你好像從來都不奇怪我知道這些。”

狼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反問道:“你不是也沒有問我嗎?”

祁白兩眼彎彎:“是啊,我們都是有秘密的人。”

正當祁白以為這個話題會就此打住的時候,狼澤突然開口,他聲音中帶著少年人的赤誠,又有著超越年齡的深沉:“不論你是什麼人,無論你從哪裡來到這裡,我隻會看見我眼睛中的你。”

“我不需要知道你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