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第 198 章 再到墟山(1 / 1)

打穀場上的房子已經搭建得差不多了, 除了一個休息間,還有一大間敞開的遮陽棚。

雖然遮陽棚右邊的房頂還沒有完工,但已經可以使用了。

用大耙子摟出來的葙稞稈全部堆在了遮陽棚前面, 十幾個亞獸人便麻利地將它們歸攏整齊,最後再抽出長條的秸稈當成草繩,將葙稞稈一捆捆纏繞起來。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得時刻注意著葙稞稈裡面有沒有沒有抖落乾淨的葙稞粒, 隻要看見了,就得將這些葙稞從秸稈中扒拉出來, 對於族人們來說, 他們辛勤耕種出來的每一粒葙稞都是珍貴的, 絕對不能浪費。

而成捆成捆的秸稈,更是十分耐儲存的飼料, 雖然現在暫時還用不上,但大家也要將它們好好儲存起來, 當做四耳羊們冬天的口糧。

除了忙忙碌碌的遮陽棚,此時最熱鬨的地方,就要屬打穀場的中間了。

幾個力氣大的角獸人正杵著木鍁站在成堆的葙稞旁邊, 隻等有風吹過,就立刻用木鍁鏟起葙稞, 用力向上揚去。

沉甸甸的葙稞因為重力掉落在地上,而輕飄飄的葙稞殼則會隨風飄出去老遠, 這樣的動作要反複好幾遍, 才能將葙稞和葙稞殼完全分開。

祁白已經好久都沒有看到這樣的場景了。

在藍星上,全自動收割機從田間哐哐開過,麥稈和小麥直接就能分開, 彆說三十畝,就算一百畝一台機器一天都能給收完,也不需要這麼多複雜的脫粒過程,收割機就能同時完成,很多地方的農民早就不用這樣原始的辦法進行收割了。

不過樸素的方法,也有質樸的歡樂。

部落中的小孩子們此刻就玩得開心得不得了。

收割葙稞這幾天,包括祁白兔芽鼠林在內的老師們都忙著乾活,部落的學堂自然就停課了幾天,而這些生活在獸世的幼崽們也終於體驗到了放假的快樂。

放假好啊,放假的時候感覺玩得都比平時暢快。

隻見他們手拉著手站在下風處,隨著大人們揚葙稞的動作,飄飄揚揚的葙稞殼便能撒得他們一頭一臉。

旁邊等著掃葙稞殼的大掃帚打橫掃過來,小崽子們又大笑著跑開。

“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

孩童帶有穿透性的笑聲,瞬間就能擴散到整個打穀場。

不論是正站在房頂綁竹片的角獸人,還是坐在遮陽棚下捆著秸稈的亞獸人,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在獸人大陸上的生活艱難,他們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肆意玩鬨的時候。

年紀稍微大一些,每天天一亮就得跟著大人們外出采集和狩獵,但這樣並不代表他們就能有許多食物,往往乾了一天活,晚上還要餓著肚子睡覺。

不是他們不想玩,而是沒有那個力氣,沒有那個精力玩耍。

幾個冬天才剛剛生下幼崽的亞獸人,更是不自覺地往部落的方向望了望,隻是看著在打穀場中間玩鬨的幼崽們,他們就能想象得到以後那些小家夥長大之後的樣子。

他們的幼崽很幸運,出生在這樣富足和平的部落中。

將打穀場上的葙稞和殼皮掃成堆,分彆裝在鋪著獸皮的大藤筐中,滿滿當當地裝了兩大板車。

沒錯,黑山部落收獲的這一茬葙稞,從頭到腳都被收回了部落。

比起藍星上畝產千餘斤的高產良種,黑山部落現在種植的野生葙稞果粒並不是特彆飽滿,許多葙稞殼中還有空殼的出現,祁白估計可能連現代的三分之二收成都沒有。

不過這畢竟是黑山部落第一次大規模種植,祁白對他們這一次的收獲還是很滿意的。

反正他們彆的沒有,就是土地和乾活的力氣多,畝產低沒什麼可怕的,他們可以通過種更多的土地將這些彌補上來。

拉著葙稞的板車進了部落,羊羅蹲在板車旁,雙手捧起大把大把的葙稞,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好,好,好。”

羊羅一連說了三聲好,頭也不抬地問祁白道:“這些要收到哪裡?”

部落的食物越來越多,部落倉庫旁的幾個山洞也都派上了用場,並且劃分了不同的用途,就比如說原本豬朱的山洞,現在就專門用來放置奶豆腐和酥油,旁邊原本象榆的房子則用來裝曬好的筍乾。

祁白打量了一下,找了一間朝陽的山洞說道:“先放那個山洞吧,正好把這些葙稞殼子也一起放在那。”

隨後轉頭朝犬烈喊道:“犬烈爺爺,咱們先前準備的石缸呢,得把它們搬出來裝葙稞了。”

犬烈答應道:“在我家裡放著呢,我現在就找人去搬。”

羊羅捏了捏有些硬的葙稞殼:“這個要怎麼吃?”

羊羅已經很有經驗了,現在他看到這些稀奇古怪的食物都不是先驚訝,而是直接問怎麼吃,說不定祁白就能說出更有意思的吃法。

不過這次祁白讓羊羅失望了,祁白一邊往下卸藤筐,一邊說道:“這些殼子留著不是給咱們吃的,嗯......也不能這麼說,要是實在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它們也能用來墊墊肚子。”

羊羅聽了個開頭就知道了,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這些葙稞殼是用來做飼料的,但如果他們沒有彆的食物,這些殼子也能當儲備糧,總之存起來就對了。

黃澄澄的葙稞倒進石缸中,黑山部落的第一輪收獲終於順利完成,不過忙碌的日子卻沒有結束,因為杏林的杏子也熟了。

這就是收獲時節的日常,忙完這頭就要忙另一頭,不過這些都是甜蜜的煩惱,沒有任何人會抱怨。

橙紅色的杏子掛滿枝頭,一陣微風吹過,迎面吹來帶著點桂花香味的杏香。

這一次和黑山部落一起到杏林的,還有許多巨風族的獸人們。

到杏林來摘杏子前,祁白和狼澤特意提前一天摘了一小筐杏子,讓葳帶回石林給他們的巫嘗嘗。

這樣大的一片杏林,光是黑山部落自己,哪怕是忙活到杏子的果期結束也收不過來。

而且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過乾旱,又或者是野生的果子天生就有落果的習性,祁白和狼澤過來的時候,杏林的地上就已經掉落了大量的果子,許多都是連著樹枝一大片一大片地掉下來,大部分掉在地上的果子都還沒有完全成熟。

所以說與其讓果子爛在樹上,還不如讓黑山部落的鄰居一起分一些果子。

收杏、曬杏乾,打穀場長總是有獸人在忙忙碌碌。

在黑山部落的第二茬蘿卜成熟的時候,牛朔和狼季帶領的交易隊,才終於到達了墟山交易日。

眾人找到了上一次藏身的山洞,將板車藏好,才背起裝著鹽的獸皮袋,衝著被木柵欄圍住的交易日走去。

交易日果然如同祁白和狼澤預料的那樣提前開始了,然而還沒等隊伍中年輕的獸人們激動起來,牛朔幾人就發現了不對勁。

往常年的墟山交易日,雖然也不允許進入交易日的獸人隨意外出,但還是有許多部落帶著交易日的木牌進出狩獵,否則大家吃什麼喝什麼,總不能全部都在交易日上換,大部分部落都沒有那樣的財力。

但今年的交易日外卻異常安靜。

烏雲蔽日,被木柵欄圍住的交易日被籠罩在墟山的陰影之中,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莫名有一股詭異的肅寂之感。

狼季腳步微頓,倏然轉頭望向一側。

猴岩察覺到狼季緊繃的情緒:“怎麼了?”

狼季沒有說話,隻是淡淡搖了搖頭,隨即望向前方從木柵欄後走出來的一小隊獸人。

對方態度囂張,在看清了牛朔身後強壯的角獸人戰士後,才有些戒備地問道:“你們是什麼部落?”

牛朔回道:“我們是黑山部落。”

那人皺了皺眉頭:“黑山部落是什麼部落?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猴岩向前走了一步,臉上帶著從容的笑容:“我們是大洪水遷徙過來的部落,去年的時候我們參加了交易日,當時負責交易日的部落是麻布部落。”

在對方打量的神情中,猴岩繼續說道:“我們來參加今年的墟山交易日,如果交易日不開放,我們現在就離開。”

就在猴岩準備轉身的時候,那人出聲道:“等等,交易日確實開放了,隻不過現在這裡不叫墟山交易日,而是叫桑火交易日。”

桑火兩個字一出,隊伍中幾個年輕的獸人明顯有些激動。

就是桑火部落,讓驍牛部落家破人亡,差點成為食人部落的食物,如今看到始作俑者不僅好端端的,甚至成為了交易日的主人,他們心中的怒火怎麼可能平息。

狼季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雙眼赤紅的牛朔。

隻是牛朔並沒有衝動,而是朝狼季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放心,他們現在代表的是黑山部落,他不會做出讓部落陷入危險的事情。

牛朔深吸一口氣,鬆開了握緊的拳頭,隨即往前走了一步,儘量擋住身前這行人的視線,不讓他們看到隊伍中的騷動。

桑火部落的人並沒有察覺到這短暫的異樣,因為他們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收鹽上。

和去年一樣,進入交易日的資格仍舊需要用鹽來交換,隻不過這價格卻讓猴岩心中一沉。

去年麻布部落負責的交易日,需要交上一個巴掌大獸皮袋的鹽,才能獲得交易的資格,黑山部落用四個巴掌大獸皮袋的鹽,交換到了一個外圈不錯的位置,毗鄰的是戰熊部落這樣的大部落。

根據與祁白交好的巨鹿部落的說法,麻布部落收取的鹽比照往年已經算是多得了,然而今年的價格卻有些過分。

仍舊是裝滿一袋鹽就能進入交易日,並且得到一個最小的攤位,但眼前桑火部落拿出來的卻是一個更大的口袋,這樣一袋鹽,夠許多小部落生活一兩個月了。

猴岩朝狼季揮揮手:“拿鹽來。”

看到黑山部落這樣爽快地交了鹽,桑火部落的人眼神閃了閃,隨即讓開入口,讓黑山部落的進入了交易日。

黑山部落選擇的仍舊是去年的攤位,隻不過他們這一次來的人更多,這樣一個攤位無法容納下這麼多人。

猴岩將目光看向了旁邊的空地,那裡原本是奭血部落的攤位,此時正空著,看來奭血部落的人還沒有到。

至於他們究竟是還沒有到達交易日,還是因為桑火部落高昂的費用無法入場,眾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單單奭血部落,交易日上的許多位置此時都是空的,不過黑山部落並不關心這些,將隔壁的攤位一便換下,留下一部分族人原地搭帳篷,猴岩和牛朔幾人分頭在交易日上逛了起來。

越往交易日的深處走,眾人的神情便越是凝重。

零零散散的攤位後,坐著的是神情警惕的獸人,在黑山部落的族人經過時,他們的目光也緩緩跟著移動。

犀晝和狐喬憑借著記憶,找到了他們去年交換葙稞的部落。

讓犀晝和狐喬沒想到的是,葙稞部落負責交易日的人居然先一步認出了他們。

那人指著自己,高興地說道:“燕,我是燕,這是我們的葙稞。”

狼季走上前,看著燕身側的兩小袋葙稞:“怎麼這麼少?”他記得去年板車上裝葙稞的袋子比這個要大許多。

燕一張臉皺在一起,四處打量了一下,才湊到狼季面前小聲說道:“獸神震怒,我們......”

狼季抬眼:“你們怎麼了?”

燕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湊到近前,不小心看到了狼季獸皮背心下的奴隸印記,他看看狼季身後,在大夏天同樣用獸皮包裹住身體的獸人,又看看神情自若的狼季,他咬了咬牙,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

“我們找不到更多的食物,部落中的葙稞也比往常少了許多,隻有這些能拿出來交換了,但是我們要更多的鹽。”說完便期待地看著狼季一行人。

交易日上的人都不喜歡吃他們部落的葙稞,往常年沒有人會跟他們交換,今年倒是有不少人來打聽了,不過聽到要這麼多鹽,都搖搖頭離開了。

燕一直沒有降低鹽的數量,就是在等黑山部落,因為隻有去年的黑山部落將他們的葙稞全部換走了,所以燕猜測著,說不定黑山部落能換走他們的葙稞。

狼季在心中換算了一下,葙稞部落這一次拿出來的食物或許還沒有之前的一半,但是要的鹽卻沒有差多少,還真是多加了許多鹽。

燕繼續說道:“沒有了野草,獵物也突然間變少了,你可以在交易日上看一看,今年能拿出食物進行交換的部落真的不多,我不是欺騙你們,實在是我們需要更多的鹽度過冬天。”

“冬天那樣寒冷,可我們還是想要將獸皮拿出來跟彆人交換。”燕說著,指了指身邊幾個部落的攤位,又拍了拍身側的一摞獸皮,沮喪地搖了搖頭,“可是大家都拿來了獸皮,也就沒有人交換了。”

犀晝和狐喬對視一眼,看來想要像去年一樣在交易日上換得更多的食物是不可能了,眾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有些泄氣。

狼季用手指撚著葙稞部落攤位上的獸皮,正在想著如何回答燕,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嗬罵聲。

幾人的視線被那聲音吸引,紛紛向傳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而燕和周圍幾個攤位上的獸人,聽到這聲音都瑟縮著躲在了攤位後,搭起帳篷的部落,甚至所有人都躲進了帳篷中。

一時間,擺滿物品的街道上,隻有狼季幾個人直直地站立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