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菱拉著車直直衝向一個用茅草搭起來的大棚子。
棚子外面用幾根粗樹乾支撐, 棚頂上的草席子四處有豁口,隻是老遠看著就到處漏風。
棚子底下是幾口大石鍋和一些亂七八糟的草堆,看起來這裡應該就是之前隊伍睡覺休息的地方。
豬牙變成人形, 興高采烈地跑到板車邊上, 朝猻青說道:“你快給我一個空藤筐, 我知道哪裡有好吃的貝殼和海菜,我去給你找回來,你待會兒吃。”
猻青瞪了豬牙一眼, 他是來乾活的,誰想著吃了, 這個豬牙怎麼回事,一點正事都不乾。
雖然沒得到猻青的好臉色,但豬牙一點也不氣餒, 拽過自己的獸皮衣胡亂套上,仍舊圍著板車打轉。
最後還是祁白從板車上隨便扔下一個藤筐:“行啊,在部落可吃不到這麼新鮮的海鮮,你去多弄一些回來, 大家今天晚上都嘗嘗。”
隨後朝稍遠處的豬木喊道:“豬木, 你跟豬牙一起去吧, 你們兩個小心點。”
豬木拉著的是另一輛板車,板車停下來之後,就在把板車上的藤筐往下搬。
這一次來海邊的小隊伍,一共四個角獸人和九個亞獸人,總共拉來了兩輛板車,除了路上的口糧和獸皮,絕大部分藤筐裡面裝的都是木炭。
沒辦法,現在山上能找到的, 全部都是濕柴,濕柴不好燒,找起來還費勁,不如從部落中帶木炭過來燒,反正木炭並不是特彆重,回城的時候,木炭被燒空,空下來的藤筐往一起一套也不占什麼地方。
聽到祁白的話,豬木大聲應了一句,隨後拍拍豬牙的肩膀,兩人結伴朝海邊走去。
待所有藤筐堆放在草棚子下,祁白就帶著馬菱和象榆在海邊開始探查地形,留在營地的幾個亞獸人則開始打鍋灶。
牛溪和鼠由兩人把藤筐上面的蓋子打開,裡面是鋪得滿滿乾草,將乾草打開,放著的是幾口大陶鍋。
猞栗朝兩人方向看了一眼:“沒摔壞吧?”
牛溪和鼠由小心翼翼地把陶鍋抬出來。
鼠由仔細打量了一下說道:“沒摔壞,這些乾草真好用,我的屁股都要被板車顛成兩半了,陶鍋還一點事都沒有,咱們回去的時候,我也要在屁股下面墊一些乾草。”
牛溪問道:“這個陶鍋放在哪裡啊?”
猞栗直起身,指了指她剛剛掃出來的空地:“先放這兒吧。”
猞栗對他們現下待著的草棚子十分不滿意,倒不是嫌棄它漏風,而是瞧不上這臟亂差的環境。
隻看地上雜亂的貝殼和海菜,火堆燃燒後到處飛濺的灰燼,以及濕漉漉有不知名蟲子爬過的草墊子,猞栗真的是一點都不懷疑,之前角獸人們吃喝睡覺都是這麼直接對付過去的。
猞栗想得沒錯,而且角獸人們根本就沒覺得這些有什麼問題,不就是蟲子嘛,大家都是好朋友,餓了的時候還能當零嘴。
然而一直負責煮飯的猞栗,在祁白的潛移默化下,早就習慣了做飯和吃飯的地方要乾乾淨淨,現在根本無法接受在這樣的地方煮鹽。
所以在進入草棚子之後,她就在草墊子裡扒拉出一些粗樹枝,捆成了一個小掃把,利落地開始掃地。
就看吧,角獸人們得糙成什麼樣,睡覺的草墊子裡面還有粗樹枝,也一點都不覺得硌得慌。
這一邊,地上的貝殼垃圾掃成一堆,濕漉漉的草席子全部被扔了出來,猞栗幾個把這一次帶來的七口陶鍋擺成一列,又拿著大竹筒去林間打水,開始洗刷草棚下原本就放著的七口大石鍋,不刷不行,裡面都長青苔了。
另一邊,貂蘭帶著猻青、鼠容和貓奈從樹林裡面找回來一大筐石頭。
其實海邊的這個營地距離礁石灘並不遠,礁石灘的石頭很多,但是貂蘭隻是過去看了一眼就帶著大家進了林子。
常年受海浪拍打的碎石,表面都非常圓滑,樣子倒是挺好看的,就是不適合用來搭灶台。
營地裡原本的那些石鍋也就算了,他們這一次帶來的可是陶鍋,要是石頭鬆動,摔壞了他們的鍋,那可是能把人心疼壞。
就這七口陶鍋,好幾個都是從灶台上直接扒下來的,而陶鍋的製作可比陶罐陶碗難多了,貂蘭都不確定他們回部落的時候,鹿果能不能燒製出這些陶鍋的替代品。
等豬木和豬牙從外面回到營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乾乾淨淨的草棚子,以及整整齊齊的兩排鍋灶。
豬木撓了撓耳朵,他還打算回來幫幫忙呢,沒想到留下來的這八個亞獸人這麼能乾,根本就用不上他。
倒也不是完全用不上豬木,這幾個亞獸人都隻聽說過鹽是從海水裡煮出來的,還從來沒有實踐過呢,剛剛正犯愁,正好豬木能教教他們。
豬木指著蔚藍的大海說道:“那邊的海水,用竹筒舀回來,放在鍋裡煮,很快就能煮出鹽。”隨後又把祁白之前囑咐的儘量不要將水煮乾這些注意事項一一說明。
這時貂蘭面前手搖鑽底下有了火星子,把木炭放在石頭灶台底下,用乾草把木炭引燃。
前前後後不過一個多小時的工夫,臨時營地裡就已經燃起了火苗,一筒筒海水也被倒進鍋裡,一個煮鹽小作坊就已經完成了。
鼠由用從部落帶出來的竹提子攪拌著海水,問道:“豹白帶馬菱和象榆在海邊找什麼呢?”
豬牙剛剛從那邊路過,聽了一耳朵,不過也沒有聽得很明白,比劃了一下說道:“要找一大塊平地,說是要用來曬鹽。”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象鳴,大家走到草棚子向遠處看,就看到一隻長著高高獨角的大象,正在一塊空地上來回踱步,一旁的祁白正抱著一塊粗木樁子拍打著地面。
祁白沒有騙羊羅,他這一趟特意跟過來是真的有正事,為的就是嘗試著在海邊做一個曬鹽田。
部落現在族人的人數變多,以後用到的鹽也會更多,這裡面可不僅僅是族人們平日裡吃的,更多的是用來醃製食物用到的。
而每次到海邊來煮鹽,需要耗費的時間和人力都很大,祁白就想到了古法鹽田製鹽。
隻不過祁白沒想著如古人那般講究,做出十分規範的鹽田,他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做一個淺水池,注入海水之後讓它慢慢蒸發。
這樣一來,以後大家到海邊來煮鹽,就可以優先使用鹽田裡濃縮的海水,能節約不少時間。
當然,就算海水中的水分被完全曬乾了也沒有關係,反正海鹽是不怕曬的,他們完全可以把鹽田中的海鹽收集起來帶回部落再次加水熬煮。
隻不過為了能長期使用,這個池子也得好好規劃規劃。
第一點就是選址,池子的選址還是需要有一點講究的,不能離海邊太近,否則一個海浪打上來之前曬的鹽就全廢了,但也不能離海岸太遠,畢竟靠人力運送海水,那灌滿一個淺水池,不知道得花費大家多少時間。
所以祁白就選擇了現在這個位置,距離海岸線大概二三十米的距離,既能保證不受潮水漲落的影響,又能在水池建成之後,挖出一條通道,將海水引到水池中來,等水池中灌滿海水,他們隻需要將通道從中間切斷就行了。
第二點就是池子本身質量得過關,想要保持海水清澈,他們做出來的水池中的泥土就不能鬆散一片,不然沙子全部混到海水裡,還要費工夫再過濾一遍。
為了防止這一點,祁白選的這一塊地並不是沙地,而是一塊比較泥濘的海灘泥地,隻是這樣還不行,他們這幾天還要將泥地錘打得更結實。
猻青晃晃手腕:“我去幫祁白乾活吧。”
猻青是這一趟外出隊伍中唯一一個亞獸人幼崽,不過可彆小瞧他,他的力氣可是這幾個亞獸人中最大的,不然也不可能從那麼多候選人中脫穎而出。
貂蘭點頭說道:“去吧,豬木和豬牙你們也去吧,這麼多海水,得煮好一會兒,我們在這兒看著就行。”
豬牙往裝著海鮮的藤筐裡看了一眼,牛溪笑著說道:“這些食物我們會做好,你們等著吃就行了。”
猻青白了豬牙一眼,率先朝鹽田的方向走去,在路上的時候還閃身進樹林,順便找了一塊大木頭,他雖然力氣大,但是卻沒辦法像角獸人那樣變成獸形踩踏泥土,他也得學著祁白的樣子,用木頭錘地才行。
夜晚的山林安靜下來,隻聽到海浪拍打的陣陣響聲。
海風吹過,帶來一絲鹹鹹的涼意。
眾人對海邊適應良好,畢竟部落內現在每天都要晾曬許多魚,那味道有時候比海邊還要衝鼻子。
至於開春的晚上冷不冷?答案一定是不冷。
十四口大陶鍋下的炭堆正燃燒著,把不算太大的草棚子烤得暖洋洋的,原本有些漏風的草棚也被修補得差不多。
留在草棚子中煮鹽的七個亞獸人一刻都沒有閒著,在鹽還沒有析出之前,他們就在草棚周圍溜達,找一些乾草和枯藤回來,用乾草編成草簾子,補好了草棚頂上的窟窿。
不僅如此,用來睡覺的空地,也鋪上了乾草,這次用到的乾草是他們墊在陶鍋下面的乾草,反正這幾口陶鍋回頭也不會帶回去,畢竟陶鍋煮鹽速度快,但運輸一趟實在是麻煩,與其來回折騰,還不如直接埋在草棚子下面,下一次過來的時候直接挖出來用就行。
總之鋪上一層乾草,再加上一層獸皮毯子,睡覺的床鋪看著就十分舒服。
象榆樂嗬嗬地喝著紫菜湯,彆說,不服不行,他們這些角獸人雖然有大力氣,但是做事就是不如亞獸人們仔細講究,看看現在這個地方,哪裡還能看出來之前破破爛爛的樣子,就連擺放整齊的陶鍋,看著比他們之前煮出來的鹽也多。
馬菱驕傲地看著猞栗,他下午雖然在海邊乾活,但時不時會注意這邊的,這些規整的草棚絕對有他伴侶的一大功勞。
這時,猞栗抬抬下巴,馬菱就趕緊把剛剛剝好的扇貝遞過去。
馬菱一點都不著急吃,他都吃多少了,之前在海邊的時候天天吃,還是看自己的伴侶吃東西更開心呢。
小情侶倆膩歪的樣子,低頭乾飯什麼都不想的牛溪犬南幾個根本就沒看到。
隻有祁白悄悄癟癟嘴,也不知道狼澤他們走到哪兒了,現在應該正在狩獵吧。
哎,祁白在地上畫了幾個圈圈,他們還得好久才能回來吧......
祁白不知道是,狩獵隊提前幾天就已經啟程往回趕,此時長長的隊伍已經進入了一片綠意的大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