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來訪(1 / 1)

笑容如潮水自他臉上褪去了。

夏油傑低垂著視線將短信又讀了一遍,輕輕拍了拍少女環抱他的手背,語氣如常。

“奈奈,教內突發一些事要處理,我可能需要去趟書房。”

神代千奈將臉貼在他後背使勁蹭了蹭:“一定要現在去嗎?”

她很少用這種混雜了不安與依戀的語氣說話,夏油傑沉默片刻,低聲問道:“怎麼了?今天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不……隻是做了個噩夢,”雖然這麼說,抱著他的手卻不肯鬆開,“想傑留在這裡。”

夏油傑低頭注視著環繞他的纖細手腕。

明明已經儘一切辦法小心調理,能搜集到的咒物也都在淨化後投喂,但奈奈的身體一直處於亞健康的消瘦中,這種消瘦隨著她的成長越發明顯,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不斷偷取她的生命。

正因如此……他必須儘快找到破解之法,並將神代一族徹底逐出東京。

夏油傑解開拉鏈,轉身將少女用外套裹了起來。

男款連帽衫罩在她頭上像一頂小帳篷,神代千奈下意識抱緊布料,隻露出一雙迷茫而信賴的眼睛。

傻裡傻氣的。

酸楚的內疚在這一刻險些將他的心擊潰,夏油傑勉強維持住平穩語氣:“奈奈先幫我拿著外套,我結束工作後立刻回來,然後我們去商場買上次你說的那家甜點好嗎?”

聽到甜點,神代千奈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

“超級豪華鬆餅塔?”

“嗯,買超級豪華鬆餅塔。”

“加雙倍草莓!”

“好哦,雙倍草莓。”

“不帶悟去!”

“啊?哈哈,好,我們悄悄去。”

在門口等了半天的五條悟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嘖了一聲,大步上前一把勾住夏油傑的脖子搖晃:“差不多一點啊你們!當著老子的面密謀家庭冷暴力嗎?”

同時還要伸手用力去揉小姑娘的頭。

神代千奈本來頂著外套就有點迷迷糊糊,被五條悟大手一蓋更是晃得頭暈,氣得喵喵大叫:“本來就是!上次明明說好一人一個鬆餅塔!悟非要搶我的!!”

五條悟立刻開始上看下看吹口哨,就是不去對上夏油傑譴責的目光。

“啊呀好啦,下次老子賠你雙倍,不,老子把那家店送你好不好?”

五條悟被夏油傑拎著後領一路往外拖,途中不忘嘴欠。

“不過那個鬆餅塔好像是聖誕限定誒,哈哈哈哈——痛!彆打了傑!”

咚咚哐哐一陣亂響,直到書房的門被大力摔上,整層樓才恢複了寧靜。

就是靜得有些嚇人。

神代千奈關上門又打開燈,抱著外套爬上窗邊軟榻,將臉躲進布料,專心等待起來。

而另一邊,書房。

歡快氣氛在門被甩上的瞬間消散,夏油傑鬆開手走了幾步,將手機掏出來又看了一遍。

“所以,”他問,“那些人現在在哪?”

“你這是什麼預備開屠殺的表情啊,”五條悟半是玩笑地警告了一句,“就算身為最強,想在京都開無雙還是有些難度的哦。”

“我沒打算……”夏油傑頓了頓,改口道,“你放心,我不會把事情鬨大。”

五條悟扯了扯嘴角:“至少現在沒可能,這群家夥一入京都就目標明確直奔五條家,老子馬上就得回去應付他們。”

人竟然在五條家?!

夏油傑第一時間聯想到上次五條悟取出的【眼】,就算他對咒術界的家係秘辛了解並不深入,也能從這不同尋常的聯係中察覺到某些陰謀的氣味。

出身於禦三家的五條悟隻會想到更多。

他從上次在那東西上察覺到自己的咒力後,立刻回家查了不少資料。

然而能找到的通篇都是關於那代五條家主的無聊讚美——如何如何天縱奇才,如何如何引領家族走上巔峰,又如何如何在殿前比試中與禪院十影同歸於儘。

這不正常,以五條家對六眼的吹噓程度,如能與這樣強大的存在扯上關係,至少也應該換花樣吹個十來本。

但什麼都沒有。

唯有一片人為挖出的空白。

一定發生過什麼,一定存在過什麼,以至於即使舍棄家主大半的生平也要將曆史遮掩……

但眼下,打斷某個笨蛋的胡思亂想更要緊。

五條悟絲滑擋在夏油傑與窗戶之間,就怕這家夥想著想著直接衝出去動手:“我說傑啊,你不會真想這麼乾吧?噠——咩!聽說來了十幾個一級術士,五條家會被直接炸成溫泉度假村……”

“悟。”

他的習慣性嘴欠被打斷了。

“把她留下來,”夏油傑抬眼看來,臉上是他曾錯過的搖搖欲墜,“我隻想……把她留下來。”

五條悟安靜了半秒。

“好啦——好啦!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懇求了,無所不能的五條悟大人一定會做到的啦!”

他一腳邁出窗戶,又從懷裡掏出個咒具扔給夏油傑:“呐!單向通話咒具,戴上就能聽,走了!”

五條悟來去都是風一般迅捷,窗戶砰一聲落回窗沿,夏油傑目光沉沉注視著通話咒具,緩緩收攏掌心。

當天夜裡,京都。

五條家大門被瞬間撞開,發出巨響。

來往仆役並未產生什麼騷動,畢竟整個咒術界敢直接這樣踹開禦三家大門的,也就隻有悟少爺一位。

早就等候在此的五條寬露出微妙的笑意,具體描述一下大概介於“我家孩子真有活力”與“今天怎麼偏偏客人在”之間。

他向左側的客人點頭示意,迎上前去:“悟大人。”

五條悟雙手插兜,臂彎上還掛著袋甜點,被招呼了也仍然一張臭臉。

說話也衝得不行:“這都誰啊?”

五條寬面色如常:“是神代那邊的大人們。”

五條悟側過頭,微微推高墨鏡掃視了一圈神色各異的“神代”們。

哇噻,加茂家成天穿狩衣就夠離奇了,沒想到還能有第二家穿成這樣——稱為爛橘子都算是誇他們年輕,應該叫“僵屍橘子”“化石橘子”之類的。

還好奈奈子不穿這樣……

被自己的想象惡寒一瞬,五條悟戴回墨鏡。

五條寬開口安撫:“神代的大人們此次前來隻是處理族中事務……”

“不錯,”其中一人插話,“我等此次前來隻為迎回族中寶物,還請五條少當主如約歸還。”

他自覺已經做到了足夠的禮貌,但其中的倨傲輕視之意卻絕非幾個敬語能壓下去。

五條悟聽完就笑了一聲。

真的假的?這世上還存在敢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的人啊?

五條寬一聽這笑聲就知道少當主要犯渾,原先準備好的介紹也咽了回去。

果然,下一秒——

“哈?來五條家迎回你們的寶物?”五條悟掏了掏耳朵,“明搶還說得這麼大聲?現在閉嘴滾出去老子可以勉強當沒聽見哦。”

神代長老當場氣得臉色青白交加:“我族重寶於千年前交於五條家保管,沒想到今日竟要抵賴嗎?”

“還真敢說啊你——”

五條悟抬手就想先給對方轟個出重傷。

滿臉冷汗的五條寬迅速攔在兩方之間,拚命用眼神暗示自家少當主算了算了。

罵兩句也就罵了,真打起來不是給自己潑臟水嗎?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六眼清晰捕捉到神代長老身上傳來熟悉的力量波動。

開玩笑的嗎……?奈奈子的力量怎麼會在這麼多人身上同時出現?

五條悟緩慢眨了眨眼,再抬頭時又是平常那副不耐煩的臭屁表情。

“好煩啊寬叔——”悟貓貓拉長嗓音抱怨,“快點處理掉叫他們滾啦——!”

十分鐘後,雙方總算勉強坐在同一間議事廳。

五條悟一進門就選了最上首的主位坐下,正蹺著腿挖蛋糕吃。

五條寬相當熟練地開始社交套話,隻當自己沒看見神代長老們不堪受辱的表情。

好笑,自家少當主願意壓著性子坐在這就算相當給面子了,一群不知好歹的老東西。

可惜神代長老們明顯不領受他的好意,反而進一步逼問所謂“寶物”的下落。

“我神代一族隱居山林長達千年,難道還會在這等要緊之事上開玩笑?!”

多次試探被打太極後,神代長老大怒。

“五條家是一定要竊取我神代信物了?!”

五條寬冷言打斷:“還請慎言。”

無效的拉扯已經花費太久,五條家能容忍他們站在此處單純是出於基礎的豪族素養,但對神代一族而言,一旦失去信物的下落,替補巫女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內催熟到能夠獻祭的地步——普通族人即使隻是遠遠眺望一眼冥川本體,就會在瞬間陷入無可挽回的瘋狂。

而一旦冥川蘇醒……

為首的長老抬手製止更多的廢話產生:“我等來到此地,就是掌握了充足的證據,五條少當主既然不願將信物交出,我等也無話可說。”

五條悟停下挖蛋糕的勺子,打算聽聽他還有什麼屁話要講。

“然而冥川蘇醒在即,想來咒術界也不願見人間化為焦土。”

神代長老掏出熟悉的卷軸,在眾人面前展開。

“還請五條家協助我等,將巫女大人送往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