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曇花一現—4 (9000)(1 / 1)

鳳傲天 江一水 22734 字 6個月前

蘇清越沒有再說話,兩人一起望著城東的煙花盛開,直到其消散,沉寂,城中的雷火也寂滅……

午夜的鐘聲再次響起,兩人重新回到熙熙攘攘的大街。

易初吞噬了食心魔蠱,就不再需要孫一景。儘管如此,蘇清越還是將孫一景帶過來,兩人一起給易初護法。

易初趕在慕容月自殺前,穩住她的紫府。先是以血溫養慕容月的紫府,再用食心魔蠱吸納她身上的魔氣。

她本就是重明鳥,天下至陽之體,極為克製魔氣。

魔氣一入紫府,就被至陽之火燃燒殆儘。

儘管如此,大量且快速地吸納魔氣,還是摧殘了易初的身體。

隨著大量的魔氣煉化,易初嘴角漸漸溢出鮮血。蘇清越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恨不得替她受了此難。

時間一點點推移,慕容月的神色幾度變化,逐漸換上了一種寧靜祥和的面容。

三人專心地在給慕容月治療,很快到了華燈初上時分,沈落從異淵回來。

“阿月!”

聽到沈落的聲音,易初等人齊齊撤手,站在了一旁。

沈落風塵仆仆地繞過屏風,走入室內,第一眼就對上了慕容月清明的眼神。

那是她十年未曾見過的模樣,包含深情與眷戀。

沈落望著她的眼神,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易初三人,三步並做兩步走,跪在了床榻旁。

她跪在床邊,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慕容月的面頰,霎時紅了雙眼:“阿月……”

慕容月閉上眼,淚珠從眼角滑落。她再次睜眼,稍稍動了動身體,貼在了沈落的額頭上,啞著聲音喚她:“小……小落……”

她的小落……

她忘了十年,又恨了十年的小落……

沈落一怔,淚從眼角滑落。

慕容月傾身,吻上沈落面頰的淚,償遍苦澀與心酸。

蘇清越扶著易初站在一旁,望著這對苦命鴛鴦,眼裡皆泛起了一絲笑意。

————————

慕容月抱著沈落哭了一陣,讓她把自己扶起來。

她已臥榻十年,再起身顯得極為艱難。可沈落是個極為稱職的拐杖,將她穩穩地攙扶起來。

兩人互相攙扶著來到易初面前,慕容月矮身,跪在了易初面前。

易初連忙伸手去扶住兩人,大驚失色:“兩位何故行此大禮。”

兩人在她攙扶下站起身,慕容月柔柔地看了眼沈落,這才重新望向易初道:“我受心魔分身所傷,這十年記憶錯亂,憎惡心中所愛十年。”

慕容月轉身,看向沈落,盲目柔情:“若不是前輩施以援手,傾力相救,隻怕我仍舊錯把摯愛當仇敵,恨上十年。”

她這一番話,讓沈落明白了為何這十年愛人總是對自己恨意相向。

沈落眼眶又開始泛紅了,她伸手擦掉妻子眼角的淚,哽咽道:“真是辛苦你了。”

臥床在床十年,覺得自己被迫與仇敵同床共枕,還孕育生命……光是想想,沈落都替慕容月委屈。

她們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沈落父母早逝,幼年體弱多病,飽受宗族苛待。

隻有慕容月真心待她好,守著她,護著她。

就連慕容月這身傷都是錯以為她被魔族所困,中計之後險些跌入絕境所得。

若是沒有慕容月,也就沒有今日之沈落。

她愛慕容月,哪怕她莫名其妙地恨她,憎她,厭惡她,她也不會放棄慕容月。

越是愛她,越是能體諒她的處境,越是想她所想。

慕容月是那麼堅韌的一個人,怎麼會輕易放棄生命。所以沈落這十年裡,一直在掙紮,尋求希望。

隻要有一點點可能,她都想要慕容月好起來。

愛是執著。

是是堅定不移。

也幸好她執著,才有了今日上蒼的眷顧。

慕容月也滾下淚來,去擦她的面頰:“傻子。”

太傻了。

怎麼能面對一個恨她的人,無怨無悔地愛上十年呢。

兩人說著又要哭,看得易初十分感概。

等她們哭了一陣後,慕容月對沈落道:“小落,將那柄寶傘拿出來吧。”

沈落依言,將慕容月的寶傘拿出來。

慕容月抱著寶傘,遞給易初:“這是藥師佛的藥師八寶之一,伏魔寶傘。”

“小道君既然是丹藥師,這柄寶傘就贈與你吧。”

這著實是一大驚喜,易初怎麼也想不到,幻境之中的最大報酬竟然是伏魔寶傘。

要知道在藥師八寶中,除開金輪之外,就以伏魔寶傘殺傷力最強。

寶傘以混沌絲編織而成,傘面通體為金色,以朱砂在上面密密麻麻鐫刻了十二大經書的經文。

寶傘有十八傘骨,骨邊掛著轉經輪的風鈴,每次震動,就是十八次經文超度。

手持寶傘者,在異淵遇心魔可謂是戰無不勝。

慕容月本來有寶傘護身,可遇到的是心魔王的分身,再加上心係沈落,這才被鑽了空擋,傷重至此。

易初望著眼底的寶傘,有略微的不確定:“這傘……我真的可以拿嗎?”

慕容月看了眼沈落,沈落從納戒中拿出一塊神器碎片,還有三枚生機丹道:“當然,除了寶傘,這裡的神器碎片,贈予用劍的道君,生機丹贈予孫道君。”

孫一景連忙推辭:“我可沒有出多大力,還是給兩位道君吧。”

易初伸出手,握住了屬於她的報酬:“既如此,那這柄寶傘,我就拿了。”

她劃破手掌,讓精血滴入靈寶,與其契約。

伏魔寶傘一入體內,藥師佛鼎飛速運轉起來,散發著木靈之氣,修複其餘的藥師八寶。

易初陡然覺得渾身一輕,連帶著心脈的生機丹修複速度也快了起來。

她那張蒼

白得透著不正常紅暈的臉緩慢地消散紅暈,逐漸恢複正常。

蘇清越看著她臉上的變化,關切地問:“如何了?”

易初頷首道:“挺好的。”

沈落見狀,將自己手上的碎片推給蘇清越:“道君,請。”

蘇清越將這片神器納入識海,被封鎖所有語言的器靈猛地將碎片卷入羽淵劍中。

不多時,斬天劍訣第五式——劍若黑天的劍招映入蘇清越識海中。

與此同時,還有天星訣的第重心法。

蘇清越在腦海中估算了一下,按照這麼推算下去,不過十年,她就能飛升成仙了。

要知道大乘期是個分水嶺,不知多少大乘期修士卡在這裡成千上萬年都無法呈現,最後天人五衰老死於洞府中。

兩人拿到了任務報酬,齊齊拱手道謝。

慕容月還想留兩人下來,但易初以有要事為由,與蘇清越一同離開了城主府。

————————

這一夜,城主府中沒有響起驚雷,唯有城東遠處的煙花仍舊在綻放。

易初坐在城中最高的風景,望著遠處的煙花,伸了個懶腰。

蘇清越禦劍落在她身旁,凝視著她的身影,臉上不自覺地掛上笑意。

易初抬眸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地方:“坐啊。”

蘇清越聞言坐了下來,托著腮幫子看著她輕輕道:“你看起來很高興。”

易初撇撇嘴道:“廢話,好不容易把一個那麼難的任務做完,眼看著就能跑路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蘇清越笑笑:“還好,不過你的高興是因為出了幻境,就能看到她了吧。”

易初抻了抻身體,往後躺在屋簷上,看著遠處的煙火淡淡道;“也不全是,更多的是這件事有個定論了吧。”

蘇清越不解:“怎麼說?”

易初想了想,與她道:“在我心裡,清越的去處有兩種可能。”

“一是你們神魂交換,這個幻境結束就能換回來。”

“二是她的神魂隕落,永遠都回不來。”

蘇清越心口一窒,問她:“換不回來的話,你會怎麼做?”

易初想了想道:“如果隻是交換回不來,那我就去她所在的世界找她,這裡就交給你了。”

“如果她隕落了……”

易初仰頭看向夜空,眸光十分堅定:“神也好,魔也好,我會想儘一切辦法,回到她所在的時空,在那個節點將她找回來。”

三千大世界裡,有無數條並行的世界線,總有一條她會成功的。

她的雷火之速能夠停滯時間,那也就意味著她甚至可以逆轉時間。

如果不可以,那就成神好了。

不就是宇宙之神的神格,她可以奪過來試試的。

她不是那種祈求上天的人,她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努力得到的。

蘇清越看著她眼神裡的堅定,心中無比動容。

她抿唇思索片刻,與易初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有第三種可能?”

易初偏過頭看向她,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一樣,回答了一個字:“有。”

黑夜之中,遠處的煙火在綻放,光落在易初的面頰上,顯得她的雙眸熠熠生輝。

蘇清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她頓了頓說:“我……”

還沒等她開口,易初偏過頭,重新看向煙火,很是平靜道:“如果你們是同一個人,隻是你忘記了一個世界的記憶,平白被塞了另一個世界的記憶,那麼與我而言你們其實並不是同一個人。”

“記憶是非常重要的,我不是強求彆人來愛我的人。珍貴的永遠是我與清越度過的時間,如果她不記得,那麼於我而言,她就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蘇清越明白她的意思,斟酌著問了一句:“重新連接的羈絆不可以嗎?”

易初側眸望向蘇清越:“可以啊,但那也不是我的清越。我的心裡,隻要那一個,唯一一個的清越。”

“她沒有你理智,沒有你清醒,但她和你一樣勇敢,堅定,堅韌……更重要的是,我愛她。”

“砰……”

無數的煙花綻放,易初望著蘇清越道:“我曾經很愛這樣的一個你,希望她成為這樣的你,做一個萬人敬仰的人。”

“她就按照自己的命運,與你的命運一樣,走向一條不算順遂,充滿曆險的輝煌大道。”

“可是後來,我變了。我覺得……清越就是清越,她不用變得和你一樣,她可以擁有很多凡人的情緒,會哭,會笑,會在意,會吃醋……”

“她就這麼鮮活的活著,我就好愛她。”

她愛原著裡的蘇清越,但那是敬愛,是尊重。

可她更愛自己的清越,因為那是她澆灌過感情的花。她了解清越,並且賦予責任,堅定不移地選擇她。

蘇清越笑了起來,眼裡閃著淚光:“你的愛好沉重啊易初。”

易初也望著她笑:“心靈的重量堪比神魂,自然是比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要沉重。”

此時此刻,午夜的鐘聲響起,易初伸手拍了拍蘇清越的衣襟,與她輕輕道:“再見,蘇清越。”

蘇清越忍不住伸出了手,拍了拍易初的腦袋,含笑道:“此生遇見你,無與倫比。再見,易初。”

鐺……午夜的鐘聲落下,一切重新開始。

——————————

再次睜開眼時,又是同樣熙熙攘攘的大街,易初拉著蘇清越的手,在人聲鼎沸裡,睜大了眼睛。

蘇清越扭頭望著她,眼神也十分驚恐。

兩人對視了一眼,拔腿就往城主府狂奔:“怎麼回事,不是已經把沈落的執念解開了嘛,為什麼我們還困在幻境裡!”

蘇清越的表情很嚴肅:“或許是我們哪裡出了紕漏。”

“還能有什麼紕漏!”

這破幻境都做了一個半月的攻略了,連任務獎勵都拿了,還會有什麼差

錯。

啊,瘋了!

易初與蘇清越躍上城主府牆頭,足尖一點,朝院子深處飛去。

兩人經過花園時,聽到了一陣嘻嘻聲。

易初與蘇清越隱匿身形,朝花園看去。

卻見兩個沈小小姐拿著撲蝶網撲蝶,一邊撲,一邊道:“娘親……娘親快看啊……”

沈念撲到了一隻藍色的鳶尾蝶,拿到了廊下,給身穿白衣的慕容月看:“看,鳶尾蝶!”

慕容月坐在廊簷下正拿著混元絲縫補一件大氅,大氅蓋住的下方,是微微隆起的小腹。

見女兒L撲過來,慕容月收了針,含笑望著她:“啊,好漂亮的鳶尾蝶。”

“嘻嘻……”沈念將鳶尾蝶拿出來,遞給娘親:“給……娘親……”

慕容月拿過蝴蝶,放在掌心,仔細端詳了一番:“是很精致,不過這冰天雪地裡,隻有我們院子裡有花,已經很委屈它們了。”

“不如就放開這隻蝶,讓她們放心飛吧。”

“好!”

沈念接過蝴蝶,放在掌心,輕輕一吹:“呼……”

鳶尾蝶飛起,在院子裡盤旋一周,朝更遠的地方走去。

慕容月仰頭,望著鳶尾蝶越飛越遠,飛向更明亮的天空,滿目柔和。

沈念趴在她膝蓋上,扭著小屁股問:“娘親,阿母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對啊對啊,妹妹都快出生了,她也要回家了吧。”

另一個沈小小姐也湊了過來,趴在娘親的膝蓋上,將耳朵湊到她的肚子上:“哎……妹妹今天踹人了嘛?”

忽而之間,好像胎動了一下,沈小小姐雙眼亮了起來:“踹了踹了……”

“是嘛,我也聽聽。”

沈念也湊了上去,就在這時,沈落風塵仆仆,大步流星邁入院子中。

她急切地喚道:“阿月!”

慕容月仰頭,非常驚喜地看向她:“小落!”

沈落哈哈大笑:“我回來了!”

她走到慕容月身旁,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嘛,低頭吻了吻她的唇:“我好想你啊阿月。”

慕容月紅了臉,很不好意思道:“孩子們都在呢。”

“就是就是!”

“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孩子們鬨做了一團,沈落抬手捏訣,讓風托著兩個孩子趴在她背上,抱著妻子與孩子,在滿是蝴蝶的花叢裡,轉悠了起來。

笑聲悠遠,從溫暖的花園飄到冰天雪地的大街上,無比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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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和蘇清越從牆頭滑下來,擰著眉頭朝大街走去。

“沈落的執念也解開了,城主府這邊完全就是喜樂祥和的狀態。這一天對她們而言,已經是曇花一現般最好的一天。”

“為什麼幻境還沒有破開!”

見鬼了!

蘇清越也很迷惑,跟在她身邊道:“或許這個幻境裡,不僅隻有沈

落這麼一個悲劇的人。”

易初扭頭看向蘇清越,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要解開的執念,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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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環顧四周,將自己的靈力往外放:“這寒冰城中,約莫有四百三十萬的百姓。”

“我總不能要將她們所有的不順意都逐一解決吧!”

老天爺,這什麼任務量,她怕不是要在這破幻境待上一年!

蘇清越也有些幻滅:“或許……這就是愛神對眾生的考驗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個幻境,肯定不是仙級修士設置的幻境,很有可能是愛神設下的曇花一現。”

易初抬手捂住額頭,略有些絕望:“我看愛神想考驗的不是眾生而是我……”

瘋了!

簡直是瘋了!

蘇清越環顧四周,歎了口氣與易初道:“總之沈落的事是解決了,我們先去其他地方溜達看看,有沒有彆的線索吧。”

“成。”

兩人打定主意,先從城外開始搜索。

離寒冰城最遠的一處,是北海碼頭。

正值寒冬,漫天的飛雪飄落,洋洋灑灑的白雪落在水藍色的冰面上,一瞬消融。

茫茫大霧升起,一艘漁船從海面破雪而來。蹲守在碼頭的魚販子齊齊起身:“梁家的漁船回來了。”

“梁家的漁船回來了。”

歡呼聲中,漁船靠岸,放下了船錨與登船梯。

一個瘦瘦高高,面色黝黑的英俊青年從甲板走出來,沉聲道:“漁船到港,請各家按照契約領魚!”

話音落下,漁夫們擔著自己的魚簍子,上船領魚。

那身形瘦高,面色黝黑的青年從船上走下來,漁夫們一一與他打招呼:“於船好……”

“於船好……”

青年似乎不太擅長應酬,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襟,一邊頷首,神色極為靦腆。

就在這時,一行身穿黑衣,腰纏紅腰帶,頭戴紅色簪花的護衛朝青年走來。

為首一人生得極為濃眉大眼,極為英姿颯爽:“於誠!”

青年朝他看過去,點了點頭:“少平……”

梁少平是梁家的家生護衛,三年前於誠出海落水,還是梁少平將他撿回來的。

梁家是北洲有名的漁商,統管北洲三分之二的漁業生意。

於誠被梁少平撿回來之後,就做了梁家的水手。

於誠有一半的鮫人血統,在捕魚一事上極為擅長,不到兩年就做了梁家的船長。

如今冰天雪地裡,也隻有他能捕到魚。

梁少平朝他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東家成婚,要的雪地飛魚捕到了嗎?”

於誠淡淡地朝船上望去:“嗯,都在船上呢。”

梁少平咧嘴一笑,對他言道:“還得是你!”

他大手一揮,對護衛們說道:“走,抬魚去!”

“是!”

幾十名護衛上了船,連忙將那些用冰缸子凍好的飛魚抬下來。

一共上千條飛魚被抬下,梁少平單獨提了一條飛魚,遞給於誠:“給!弟妹就快生了,做點好吃的給她,多補充點營養。”

“將來孩子生得結實點,彆跟你一樣,單薄瘦弱的,不像個男子漢。”

於誠抿唇,很是不好意思道:“多謝。”

“好了,知道你念著回家,拿著魚就回家吧,這裡就讓你的水手看著。”

“東家成婚,你也得放個假不是!你出海大半個月,你媳婦不得惦記死你啊。聽我的,回家!”

提到妻子。於誠眼裡也總算有點笑意:“好。”

梁少平抬著魚往城裡走去:“走,跟我們回城!”

於誠想了想,提著魚也往城中走。

在一旁隱身的易初對蘇清越道:“走,我們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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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尾隨著梁少平進入城中,徑直朝城東走去。

一路上,鑼鼓喧天,響得整座城池都能聽見。

易初與蘇清越道:“原來這喧囂得滿城都能聽到的煙花,是梁家放的。”

易初轉過頭,望向蘇清越:“你對這個梁家有印象嗎?”

蘇清越搖搖頭:“據我所知,北洲漁業,一直是冰海國所把控的。而冰海國背後……是北海宗。”

易初抿唇,略有所思道:“這就有意思了。”

兩人跟在梁少平身後,聽得他與於誠道:“你知道今日與我們東家成婚的是誰不?”

於誠其實不太在意,但出於禮貌還是問了一句:“是誰?”

梁少平哼了一聲,頗有些得意:“是冰海國的長公主,冷凝。”

“厲害吧,我們東家!”

於誠頓了頓,問了一句:“可是……東家不是個女子嗎?”

梁少平哎呀一聲,語重心長地對他道:“女子怎麼了!我們東家也是修行的仙家,仙家什麼做不到啊!”

“兩個女子也能有後代,梁家都三代獨苗了,若是能與仙家成婚,指不定能生幾個健康娃娃咧。”

梁少平此人個性開朗,見多識廣,極為包容。

於誠聞言,有些赧然:“是我狹隘了。”

“不及梁兄開闊。”

梁少平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這是還小,等你在道上多混幾年,就開闊了!”

兩人有說有笑,於誠將梁少平送到後廚,轉身就要走。

結果梁少平把他喊住,打包了一堆吃的給他:“這都是今晚宴席上的菜,還沒上呢,你帶點回去給弟妹吃吃。”

於誠連忙拒絕:“這可不成,還沒上席呢……”

後廚的人都知道梁家有位每每出海必定滿載而歸的於船,連忙道:“於船就不要推辭了。”

“主家是厚實人,她今日大喜,都想大家沾沾喜氣咧。”

“就是就是,拿著吧……”

梁少平將東西往他懷抱裡塞,樂嗬嗬道:“咱可不是占主家便宜啊,這要平日裡,我們可護著主家的東西咧!”

梁家的家仆都是厚道人,這都是因為現任家主梁澤漁對下人極為寬厚仁慈,乃是實打實的厚德之人。

於誠也深知這點,也就不再推辭:“那我就討個吉利了。”

“祝東家新婚大喜。”

他說了兩句客氣話,轉身從梁家大宅的後門走了。

蘇清越望著他的背影道:“他給人的氣息,像是個半妖,很有意思。”

易初淡淡一笑:“但梁家今晚的婚宴估計也很有意思。”

娶了一名冰海國的公主,從此之後北洲的漁業都歸冰海國,著實耐人尋味。

蘇清越轉身,望著她道:“怎麼樣,是跟這青年走,還是繼續觀望梁家。”

“天快黑了……”

易初想了想,對蘇清越道:“跟於誠回家看看。”

————————

兩人跟隨於誠進入東大街,朝他家的方向走去。

暮色四合時分,於誠拎著東西拐入梅花巷。

巷子裡的人顯然都認識他,與他紛紛打招呼:“於船回來了……”

“於船回來了……”

於誠一路頷首,打著招呼過去,終於走入巷子中央的一個藥堂裡。

他一入門,就有藥童喊道:“師父,師公回來了!”

隻見藥堂正中央,端坐著一個身穿藍袍,膚白貌美,以木簪挽發的女子。

聽到童子的呼喚,女子仰頭朝於誠望去,須須綻放了一個笑容。

她正在為就診的病患開藥,見到於誠,就放下了筆,起身朝他迎來:“夫君……”

與黝黑粗糙的於誠相比,女子生得極為白皙美貌,簡直就是標準的大家閨秀。

她一站起身,易初與蘇清越等人就看到了她隆起的腹部。

即使身懷六甲,也不影響她的體態。她從書案後走出,步步生蓮,很是優雅。

於誠連忙將拎著的東西放在一旁,伸手去接她:“慢些……”

“晚晚姐你慢些……”

他將妻子托住,神情很是緊張,深怕她摔倒一般。

這麼緊張的神態,還有過於親昵的稱呼,引得藥堂的病人笑作一團。

等著開藥的病人打趣道:“於船還喊沈大夫叫做晚晚姐呢……都成婚兩年了,還是這般年少啊。”

“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的笑聲灌入耳中,燒得於誠的耳朵都在發燙。

他膚色極黑,偏偏這麼黑的膚色,還能看到他耳朵紅了。

沈晚轉身看向病患,笑笑道:“彆笑我丈夫了,他面皮薄的很。”

沈晚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溫聲道:“將東西放到廚房熱熱,我這裡還有兩個病人就好了。”

於誠頷首:“嗯。”

他扶著沈晚的後腰,將她攙扶

到原來的位置上坐下,對她道:“那我一會來接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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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誠拎著東西回到廚房,開始熱菜。

易初與蘇清越望著他熟練的模樣,在彼此識海之中交流:“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異樣,隻是一對普通的人間小夫妻啊。”

蘇清越擰眉:“可他是個半妖,一個半妖與凡人醫師結合,生下來的血脈是極為孱弱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今日是她妻子分娩的日子?”

“因為產子,他妻子難產而亡。”

易初聽到這個可能,露出暗淡的神色:“這聽起來也太讓人難過了吧。”

蘇清越淡淡道:“這個幻境裡,可能就是充斥著許多難過的事情吧。”

比如沈落,比如梁澤漁,現在再多一樁也不少。

——————————

於誠很快就熱好了菜,在屋子裡擺好暖爐,將妻子和藥童們接過來。

城東的銅鑼喧囂裡,於誠一家人吃著東家贈予的食物,在萬裡飄雪中其樂融融。

易初與蘇清越隱身站在長廊裡,抱著手臂看著這一家,並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沈晚看著柔弱端莊,卻是個好酒之人。

她坐在於誠身旁,挨著他撒嬌道:“好菜要有好酒,好魚兒L,給我倒杯桂花釀怎麼樣?”

於誠基本上不會拒絕她,他伸手撫摸著她的腹部,面有憂色:“可以是可以,但是孩子……”

“哼”沈晚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臉,意氣風發道,“我身子骨比你強多了,快去上酒!”

“好吧。”

於誠聽了她的話,給她倒了杯桂花釀。

藥童們嚷嚷著:“師公師公我也要,我也要……”

於誠不得已,也給他們倒了一杯。

誰知道這幫貪杯的小鬼,一喝就喝多,直接躺在暖爐旁呼呼大睡。

於誠隻好起身,將他們逐一抱回房間。回到廳中時,發現沈晚將剩下的酒全喝了。

“小魚兒L小魚兒L……”

於誠轉身,連忙朝院子中望去。

不知何時起,喝多的沈晚抬手捏訣,無數雪花飛揚而起,在院子中飛揚打旋。

於誠的一顆心立馬提到嗓子眼,她慌忙衝到院中,一把抱住沈晚:“晚晚姐……晚晚姐快停下……”

沈晚醉眼迷離地望了她一眼:“停下什麼?”

於誠嚇死了:“法術!法術!”

“哦……”

沈晚應了一聲,攬著於誠的腰,抬手捏訣:“流風飛雲!”

在於誠驚恐的眼神裡,沈晚抱著他躍上屋頂。

就在此時,“咻……”地一聲,煙花升上天空,“砰砰砰”地開始綻放。

沈晚望著遠處的煙花,迷迷蒙蒙道:“好好看哦……”

“像你的鱗片。”

沈晚垂眸,望著於誠,眸光很是溫柔:“小魚兒L,讓我看看你的鱗片

吧。”

於誠深吸一口氣,很是無奈道:“這裡沒有禁製,我……”

沈晚當即伸手,豎在她唇邊:“噓……”

她將食指壓在於誠唇上,抬手捏訣:“天地無極,乾坤聽令,禁!”

令訣啟動,方圓百丈之內不得被窺探。

於誠歎了一口氣,抬手捏訣:“萬妖之靈,顯……”

身上的斂息玉開始失去作用,於誠漸漸露出陣容。

彩色的魚尾從她腰身下長出,在閃爍的夜空裡波光粼粼。

漆黑的長發瘋漲,虹色的耳朵從長發探出,她原本漆黑的面龐長出黑色的鱗片,顯得妖異十分。

這是一張妖異恐怖又異常美豔的臉,若是常人見人一定會恐懼十分。

可沈晚卻覺得,這張臉好似在夢裡見過千千萬萬回,異常喜愛。

沈晚捧住於誠的臉,與她言道:“真好看,要是孩子像你,一定能得千萬人喜愛。”

於誠收攏自己的獠牙,很是無奈道:“也就你喜歡,當初梁少平看到可是嚇得快死了。”

說起梁少平沈晚就來氣,哼了一聲:“他再嚇還不是救了你。”

“若不是他覺得你男身女身都能幻化,自己搖擺不定,隻怕現在娶你的就是他了!”

可惡的情敵,想起來就很生氣!

於誠笑笑,討好地蹭了蹭她的肚子,與她道:“沒事,我不喜歡旁人,我隻喜歡你。”

沈晚伸手捏了捏她的長耳,很滿意道:“這還差不多。”

沈晚伸手,去摸她的嘴唇,溫聲道:“讓我摸摸你的獠牙。”

“好。

於誠知道她要做什麼,在她手探進來的時候,以尖牙刺破了她的指腹。

鮮血被吸食,沈晚撫摸著她的牙齒,渾身戰栗起來。

在遠處,無數的煙花綻放。

升空的花火,照亮了於誠的鱗片,光輝燦爛。

於誠咬著她的指尖,漫無目的地想,若是有一日,沈晚知道是誰,還會對她那麼喜愛嗎?

但很快,她就不想想其他的了。

人是活在當下的,如果有一天她被仇家一劍斬死,也要護好自己的妻兒L,不教她們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