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心中有一萬個不舍,易初還是和蘇清越道彆,回到了西洲。
回到西洲之後,她先是給在華清樓等她的陳星落解毒。
這是易初第二次給陳星落解毒,隨著修為大漲,易初一次可以容納的寒毒大大增加。
她索性一氣嗬成,煉化了二天二夜,將陳星落的紫府內的寒毒驅除了五分之一。
一次煉化結束,易初體內的靈力也幾乎揮霍一空。她踉蹌地從床上下來,擦了擦唇角,倚在床邊道:“之後你每個十日以上來找我一次就好。”
“還有五次,你的寒毒就能完全清除了。”
陳星落也很開心,起身朝易初一拱手:“多謝少宗主為我操勞。”
她起身,朝易初走去:“我扶你回去吧。”
她的手剛碰到易初的手肘,易初就像是受驚一樣,往後退了一步。
陳星落有些錯愕,卻見易初笑笑,很是灑脫道:“就不勞煩陳大小姐了。”
“皇宮離這裡也不遠,我自己飛回去吧。”
易初話音落下,抬手捏訣:“流風飛雲!”
話音落下,易初乘風離去。
陳星落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起來……
少宗主,開始有意識避諱了。是誰讓她避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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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忙得不行,一回到翡翠宮,立馬就朝煉丹房走去。
走向練功房的路上,易初在長廊上看到了四隻鴿子。每一隻都打上了給她的標識,看起來就是蘇清越從東洲寄過來的。
易初笑笑,伸手撫摸了第一隻鴿子。那傳信影鴿在她指尖化作一段文字,落在了她的掌心:“到家了嗎?”
很勁瘦的鶴體,好像蘇清越這個人一樣。
易初笑笑,空書兩個字——到了。
她的文字化作影鴿,跨過漫長的旅途,前往東洲。
或許是因為她沒有回第一隻影鴿,第二天蘇清越又傳來第二隻鴿子:“是不是在煉丹?”
易初沒有及時回話,隻是笑笑,點了點第二隻鴿子:“是在煉丹還是在提陳大小姐解毒?”
蘇清越對易初要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易初彎起了眉眼,回她:“解毒。”
第四隻信鴿很快落在易初的掌中,蘇清越開始說一些自己的事情:“蘇清言來找我決鬥了。你猜我幾招能勝過她?”
私底下,蘇清越很少說這麼臭屁轟轟的話。
但易初就是很喜歡這樣驕傲自信的蘇清越。
易初勾唇,回了一句:“二招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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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二招之內對蘇清越來說,算是保守了。
此時此刻,她立在自己的小院上空,望著面前氣勢洶洶的一群劍修,面色平靜,心緒如古井無波。
那個她傳說中的堂妹蘇清言抱著劍,此刻站在她面前,眼神極為蔑視:“聽
說你是劍修的弟子,還在萬國大會上直接破境升了分神。”
蘇清言將她上下看了一眼⑶[]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語氣嘲諷:“我看你這單薄的身子,怕不是那個小丹修天天給你喂丹藥,喂上來的吧。”
她們劍修最讓人討厭的一點,就是嘴皮子太毒。沒辦法,這群人單挑能力太強,單一戰力在同等境界的修士最強。
蘇清越聽到這些話,微微蹙眉。
怎麼說呢,她這個隻比她小兩天的堂妹,聽說不過十一歲就參加了上一屆二國大會還取得了前十名。
如今修為抵達元嬰中期,乃是妥妥的劍道天才,確實有囂張的資本。
蘇清越本不想搭理她,但她提到了易初,蘇清越就不得不說正視她了。
蘇清越握住羽淵,淡淡道:“是不是真材實料,你可以問問我的劍。”
隻聽得“唰”的一聲,蘇清越拔出了羽淵:“我們就比一招,同時出招如何?”
蘇清言仰著下巴,極為桀驁道:“行,那就一招!”
蘇清言拔出她的太初劍,擺出了抽劍的架勢:“火佛斬!”
話音落下,她手持太初,攜著劍上的火佛狠狠朝蘇清越斬去。
蘇清越不動如山,隻是抽出了羽淵,輕描淡寫地往前劃了一劍:“劍如旭陽!”
“轟!”
旭陽之力從蘇清越的劍尖迸發,直接衝向了蘇輕言。
炙熱的旭陽之光掩蓋了佛光,化作一團熱烈的火直撲向蘇清言。
火舌炙燒掉蘇清言身上的屏障,霎時間焚燒掉她身上的法袍,繼續往後燒去。
站在她身後的劍修驚得紛紛後退,但還是被火舌舔舐到,渾身法袍被燒毀,連帶著頭發都燒成了雞窩頭。
蘇清言的整個修煉生涯裡,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整個人都懵掉了。
她頂著還在冒煙的雞窩頭,還有烏漆嘛黑的臉,以及被燒得襤褸的法衣,站在半空中,一臉的難以置信。
過了好一會,她才打了個嗝,口中冒出了被燒的白煙。
蘇清越見狀,有些於心不忍。
她抬手抱拳,對蘇清言道:“抱歉。”
“新學的招式,沒想到殺傷力那麼強,早知道就另換一招了。”
劍如旭陽其實和劍落如星一樣,是單招攻擊。
可是劍如旭陽最妙的地方在於,如果受攻擊者撐不住這一招,就會自動地往之後的人攻擊,直到所揮出的攻擊被儘數消耗。
為了表示尊敬,蘇清越這一招用了八成的靈力。
也幸好是八成,又沒有殺意,不然能直接把蘇清言燒成灰。
蘇清言緩了緩,朝蘇清越行了一禮,心服口服道:“你比我厲害,以後我們劍係就靠你罩了!”
她們劍修大多都是直心腸,輸了就是輸了,被打服了就是被打服了。
像易濛這種要死要活,一言不合就自殺的很少。
劍係人是被天地鍛造的鐵,是刺穿世界黑暗最鋒
利的一柄劍,永遠不會執拗,永遠向前。
蘇清言一拱手,朝蘇清越行禮:“拜見大師姐!”
隨著她行禮,她身後所有的劍修道:“拜見大師姐!”
蘇清越也收了劍,朝她們回了一禮:“也多謝諸位的認可,日後還請多多指教。”
一戰結束,蘇清越回到自己的小院裡去。
她剛落地,就聽到了敲門聲。蘇清越拉開門一看,卻見蘇清言換了身法袍,出現在門口。
蘇清越不解:“還有何事?”
蘇清言抬手,撓了撓臉:“辰時前,我們要在萬劍台練習劍陣,以後都由你教導。”
蘇清越在陸行之秘境裡,帶著金頂學院的所有劍修,練習劍陣超過四年,已經有豐富的經曆。
蘇清越點點頭,應道:“好。”
蘇清言長得與蘇清越有二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間的英氣和淩厲,完全就是一家人出來的。
蘇清言從小到大都在聽家裡人在說自己那個叛逆的大伯,娶了一個凡人的事。
尤其是自己的爺爺,每每都在歎息。
也正是因為那個大伯,爺爺蘇不遜對自己的父親蘇澗這裡不滿意,那裡不滿意。
為了父親,她自查出金靈根之後,才會這麼努力地練劍,一步步走到現在。
可是如今……
還是輸了。
蘇清言深深地看了蘇清越一眼,好一會才道:“有空回一趟漠北,爺爺他……其實很想念大伯。”
蘇清越其實對蘇家沒有多大的感覺,隻應酬一般點點頭,道:“到時候再說吧。”
“我要閉關冥想了,有事回頭說。”
“哎……”
還沒等蘇清言說完呢,蘇清越徑直閉門送客。
她邁入院中的靈泉時,易初的傳信影鴿剛好落下,蘇清越很是欣喜地伸手,讓影鴿落在了她的指尖。
“到了。”
“解毒,”
“二招之內。”
異常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字眼。但隻是隻言片語,就足以見得易初的重視了。
她是個不喜歡浪費時間的人,可總對她有問必答。
蘇清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臟,想了想,又回了一隻影鴿:“我一招就贏了她,你好好煉藥,我不打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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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清越的影鴿到來之前,易初已經回到煉丹房,繼續煉化她的藥材。
她所煉化的第二份藥材,是星隕珠。
星隕珠乃是天上星辰隕落,墜入滄海大陸時,沾染滄海大陸外圍星辰之力行程的隕珠。
它的煉化方式並不難,隻是頗為耗費時間。
易初一共耗費了十二天,才將七份星隕珠逐一煉化。她這次很小心,為了不浪費藥材,每一份都是單獨煉化。
一煉化完成,她就從煉丹室出去,給陳星落解毒。
去的路上,還抽空看了蘇清越給她留
的影鴿。
蘇清越說了些自己的事,大體是劍修歸她管,她用金頂學院的劍陣教她們,每天過得很充實。
她看起來周邊很熱鬨,易初卻從她字裡行間看到了思念。
易初想了想,回了很簡單地字句:“在煉藥,很想你。”
影鴿從她指尖飛出,掠過藍天白雲,飛向了蘇清越的方向。
蘇清越接到影鴿時,正立在萬劍台上,望著下方禦劍的師妹師弟們操練劍陣。
她望融在眼前那行字,心臟微窒。
她也好想好想初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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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煉出解藥,因此一連數月,她都在煉丹房和華清樓之間奔波。
二個月後,陳星落身上的寒毒全解,直接破境,邁入分神期。
易初朝她行了個大禮:“恭喜陳大小姐,賀喜陳大小姐!”
“一朝入分神,果然不愧是天縱之才啊!”
陳星落掩唇,喜悅仍舊從眼睛裡冒了出來:“哪裡,多虧少宗主慷慨相助,不然我也抵達不了分神期。”
以她的處境,隻怕還沒到二十歲,就要被迫嫁給李道明,成為鼎爐被榨乾死亡。
易初笑笑:“我可不敢居功。大小姐無論是心性還是悟性都是極佳,就算不遇上我,其餘人也是會願意幫助你的。”
陳星落笑笑,目光變得很溫柔:“但沒有彆人,一切都是少宗主呢。”
易初抿唇,見她的眼神,尷尬笑笑,不知道怎麼應。
陳星落歎了一口氣:“哎……不過幸好是分神了。你都不知道,那日蘇道君直接破分神,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壓力。”
易初很不解:“哎?有嗎?”
陳星落點點頭:“有。”
“不然佛子和李莫凡,衛正平等人萬國大會一結束,就都回山門閉關了。”
“我想她們和我一樣,都感覺到了被後輩碾壓的感覺。”
易初沉吟一番,道:“清越是清越,大家是大家。每個人的道都不一樣,不必如此憂心。”
“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各人有各路,好好走就行。”
陳星落望著她眸中全是欣賞:“我一直覺得少宗主心胸開闊,是因為你是我們中修為最高的一個。”
“現在看來,正是少宗主心胸開闊,修為才能一日千裡。”
“冒昧問一句,少宗主如今是合體了嗎?”
易初連忙打哈哈:“這個就不要問了吧。我們丹藥師的修為,並不重要啊。”
她現在對外的年齡,不過是十四歲半,可陳星落看她,卻不再將她當做年少的妹妹看了。
在陳星落看來,她們這些人之中,最心懷天下的,其實是這位丹藥師。
哪怕是佛子,也是不如她的。
陳星落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好一會才道:“是我逾越了。”
她拱手,朝易初行了一禮:“再次多謝少宗主,他
日無論少宗主有何需求,隻要我力所能及,必當鼎力相助。”
易初擺擺手,不甚在意道:“我救你,是想陳家有一個好家主,這樣能庇護一方百姓。”
“你隻要做好陳家的家主,庇護那些尊敬你的子民,已經夠了。至於我……”
“我不求人對我回報什麼,隻希望哪一日你我道不同時,不要拔劍相向就好。”
易初在末世裡,已經見過很多很多白眼狼了。幸運又不幸的是,她經曆過很多背叛,卻仍舊不改赤子之心。
但也正是這些背叛,她對人性已經沒有任何期待。
她給予愛,卻不要求回報愛。
聖人如此,智者如此,大約就是她這般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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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從陳星落處回到皇宮時,開始閉關正式煉丹。
插滿靈旗的丹房裡,易初端坐在幽綠色的藥鼎前,開始煉藥;“蛟蛇膽……”
“毒蠍尾……”
“魔蛛絲……”
“魔髓液……”
毒物一般是解毒藥方的核心,再在外裹上混元絲和星隕珠,加上最重要的魔骨,就能配製成一份解藥。
但配藥是講究順序的,所以易初按照一般解毒的方子,小心翼翼地加入了魔骨。
魔骨一入鼎中,所有妖物的毒性都被魔骨中的魔氣催發,驟然膨脹。
易初額頭一下就出現了冷汗,她小心地操控木靈之氣,將這一團毒物裹住、壓縮……
“凝!”
令訣落下,這一團毒物合在一起,生生碰撞,發出了“砰”的一聲!
整個藥鼎被掀翻,將屋頂都炸開了!
木心與秦清聽到動靜,連忙跑過來,卻見易初灰頭土臉地端坐在煉丹房的廢墟裡,茫然地看著前方。
四周的屋子還燃燒著幽綠的爐火,熊熊燃燒。
秦清的心一下抽緊:“哎呦少宗主,這是怎麼了。”
她好似沒看到火,當下就要上前去拉易初。
木心一把將她拽住,自己跳入火坑裡,連忙去看易初:“初兒?你傷哪兒了?快和木爺爺說。”
易初身上還燃燒著木靈之火,木心也不懼火焰,直接伸手去握住她肩膀。
易初擰緊眉頭,好一會才擰眉看向木心:“不對啊……按理說應該能合在一起,怎麼就炸爐了呢?”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木心見她還能正常說話,提起來的一顆心霎時落了地。
他伸手,在易初後腦勺拍了一下,寵溺裡帶著些埋怨:“你這孩子!”
他伸手一把將易初拽起來,拎著她往外走:“先彆想了,你先出來靜靜吧。”
木心把易初從丹房的廢墟拎出來,抬手捏訣:“至純之水!”
隻聽得嘩啦一聲,水靈將易初圍繞的木火之氣澆滅了。
易初打了個機靈,仰頭看向木心,氣鼓鼓的:“爺爺,你乾嘛用水澆我!”
木心哼了一聲,吹胡子道:“我不澆你,你能醒嗎?”
木心伸手,一拍易初的後腦勺:“彆想了,先靜兩天。斷花腸的毒不是那麼好解的,等你腦子空了,就知道怎麼配藥了。”
————
易初倒是聽話,當下換了一套法袍,又琢磨去了。
木心調整小人符,搭建了新的丹房。
她這個炸爐炸得驚天動地,期間國主還派人來問了兩句。木心就說自己在做新藥方,將人打發掉了。
秦清見易初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喊著木心和易初吃飯。
今晚的菜都是她倆愛吃的,可易初光吃飯,連菜也不夾,明顯心不在焉。
秦清就給她夾菜,夾什麼吃什麼。
木心看不過去,對秦清道:“這孩子就這德行,從小就這樣,心裡有事就吃不下東西。”
“不用管她,她想明白就吃了。”
秦清倒覺得她可愛,很是慈愛道:“少宗主如此上進,難怪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
木心也很高心:“她啊,彆的什麼都還好,就一個專心,那是誰也比不上的。”
長輩們正誇她呢,易初吃了兩口飯,扭頭看向木心:“魔骨可以吸收掉其他毒物對吧?”
她記得,高階妖魔是不懼怕任何毒物的。因此劇毒類妖物,對高階妖魔不具備任何優勢。
更有甚者,反而會被高階妖魔的毒液腐蝕。
木心愣了一下:“對。”
易初恍然:“我知道了!”
她迅速扒了兩口飯,將所有東西都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我吃飽了!謝謝秦媽媽!”
說罷起身,連忙朝丹房走去。
木心和秦清看著她位置上那個咕嚕嚕打轉的碗,都一頭霧水。
她剛喊什麼……
秦媽媽?
木心看著她身影直歎氣:“哎這孩子……你吃飯就好好吃,跑得跟兔子似的!”
秦清倒是心頭一軟,看向易初所在的位置,略有些感慨。
少宗主……真的是個好孩子。
————
好孩子少宗主易初回到丹房,連忙設下陣法,放好藥鼎:“木靈之火,釋!”
木靈之火在藥鼎中燃燒,易初將魔骨最先放入藥鼎中,以靈力包裹住它,然後放入蛇膽……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二個時辰後,蛇膽被魔骨徹底吸收。
易初心中略顯激動:“很好,思路是對的!”
她按照這個煉化思路,開始緩慢投入——
“毒蠍尾……”
“魔蛛絲……”
“魔髓液……”
當魔髓液投入之時,魔骨內的毒氣四溢,霎時間不斷抖動。
易初加大了木靈之火,想要輔助魔骨穩定下來,如此過了半個時辰之後……
“砰!”
大中午的,她的
爐又炸了!
第二次炸爐,易初已經習慣了。還沒等木心來撈她,她就自己重新搭好丹房,開始第二次煉丹。
“魔骨能承擔的毒物可能是有限,所以需要混元絲或者隕星珠來調和。”
“混沌之力和星辰之力,到底是哪個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先用混元絲吧。”
易初下定主意,開始煉化第二爐藥。
如此過了一晚,第二天清晨——“砰!”
她這次炸爐炸得整個皇宮的人都聽見了。
百花國主來委婉地問了句木心,到底在煉什麼新藥。
木心面不改色:“十二階極品回春丹。”
外界的紛紛擾擾都與易初無關,還有最後兩份完整藥材,易初要十分謹慎,
中間的融合藥物,她換作了隕星珠,開始小心的調配。
按照之前的流程,魔骨、蛇膽、毒蠍尾、魔蛛絲、隕星珠、魔髓液、混元珠……
當最後的混沌之力裹住所有的藥材之後,所有的藥物合一,融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丹丸。
易初陡然鬆了一口氣,而後閉上眼睛,以木靈之火不斷地熔煉丹丸。
那碩大的丹丸在火焰的雕琢下,不斷地淬煉,變小,一點一點褪去雜質,變成了一顆黃豆大小的丹丸。
丹丸從藥鼎飛出,落在易初的指尖。易初臉上洋溢著欣喜:“成了!”
成了!
花斷腸的解藥,可是十一階的丹藥!
她自己,煉出來了!
這滄海大陸,她簡直橫著走!
易初低低笑了兩聲,接著毫不猶豫,將丹丸放入口中,猛地吞了下去。
丹藥一入體內,就迅速化作成千上萬的細碎藥蟲,直接湧入易初的心脈。
她將花斷腸鎖在心脈,此時此刻藥蟲也前往心脈,吸收那些毒藥。
一瞬間,易初的心臟劇烈疼痛了起來。
“呃……”
她疼得捂住自己的心口,跪在地上,斷斷續續地開始吐血:“咳咳咳……”
“咳咳咳……”
漆黑的毒血從口中不斷湧出,伴隨著劇烈疼痛,將花斷腸之毒一點一點帶離身體。
易初咳了足足半個時辰有餘,這才直起腰身,抬手擦了擦嘴角,收了藥鼎,朝外走去。
“吱呀……”
她推開了丹房的門,望向落滿陽光的庭院。隻見木心在曬他的藥材,很自得地笑了一聲:“哼哼!”
易初朝木心走去,很是自豪道:“爺爺,我的花斷腸解了!”
她說得很是驕傲,可把她牛逼壞了!
木心扭頭看了她一眼,有些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易初嘻嘻一笑,翻出欄杆,走到木心面前:“我說我把花斷腸的毒解了,不信你看看。”
她伸手遞到木心面前,一副等著他檢驗成果的神情。
木心放下藥材,二步並作兩步來到她身邊,
伸手一把掐住易初的命脈,捋著長須道:“嗯……”
“是全解了。”
木心大喜,拍著易初的手背:“好,很好!”
易初彎著眉眼笑:“我能配出花斷腸的解藥,是不是說我能出師了呢?”
從小到大,木心從不吝嗇自己對易初的誇獎:“自然。何止是出事,你都比木爺爺我強了!”
要知道,易初今年十五歲不到。
十五歲不到,就能配出大乘級煉丹師才能配製的藥物。且還是在隻有藥方,沒有煉化步驟的情況下。
“你不止比我強,還比你爹強,甚至可以和藥師佛比一比!”
在滄海大陸裡,丹藥師們最敬重的就是藥師佛了。
以易初的資質,超越藥師佛也是遲早的事。
易初被誇得都不好意思了,她握著木心的手,靦腆的笑笑:“爺爺又在糊弄我了。”
“我要比我爹和藥師佛強,那還差得遠呢。”
“不遠,不遠!”
木心開心極了,拍著她的肩膀問:“試藥了嗎?”
易初笑笑,有些心虛答:“我拿自己試了。”
木心剛想說她不上心,後來想了想,以易初的體質,拿自己試藥也是應該的。
木心百感交集,很是感慨道:“你長大了,我困不住你了。”
“既然解毒了,你就繼續去遊曆吧。”
易初萬分驚訝:“爺爺,你不攔著我啦。”
木心鬆開了她的手,捋著胡須哼唧道:“我攔著你,是因為你之前行事過激,沒什麼分寸,害得自己身中劇毒。”
“如今看你修為長進,一步步,一件件……都很有條理。”
木心歎息一聲,轉過身看向易初:“你和你爹一樣,終究要去廣闊天地翱翔的。”
“你既然要去,那就去吧。”
孩子長大了,終究要離開家遠行的。
易初伸手,拉住木心的手,目光柔和且乖巧:“我會一直記掛爺爺的。”
木心欣慰地看著她,滿目慈祥:“不用記掛我,去記掛這天下蒼生吧。”
“和你爹一樣,做個心懷天下的人。”
——————
易初解毒之後,將花斷腸的解毒方子給了木心,直接前往西洲蜀中。
一路上,她看到熟悉的蜀山風景,想到自己在陸行之秘境中經曆的所有一切,百感交集。
像是命中注定一樣,她與清越下山遇到的第一個秘境,就是陸行之的幻境。
浮生一夢之境,是諸多秘境裡,最頂級的秘境。它雖無大量秘藏,卻能讓進入秘境者,得到大量的境界經驗,心得體悟。
易初和蘇清越的進階如此之快,和陸行之秘境脫不了乾係。
如今再次出行,前往的還是幻境中的蜀山,令易初感慨萬分。
她一路飛過,落在了繁華的凡人城池中。
正是晌午,街道上人來人往,
到處都是百姓的叫賣聲。
“糖油果子……”
“麻花……吃麻花嘍……”
“兔子……手撕兔子……”
易初站在街道中央,望著四周的攤販,隱約中好像看到了遊初和陸行之的身影。
那個永遠仿若旭日一樣的少女,拎著風箏從人群裡擠過,嚷嚷道:“小猴子……小猴子……”
“你快點,你再不快點,前面那家麻花就賣完了!”
一襲黑衫的陸行之躬身穿過人群,小小聲道:“讓讓,讓讓……”
她們穿過人群,好似與易初擦身而過,走向了遠方。
不知為何,易初竟紅了眼眶。
她深吸了一口氣,從納戒裡取出留影石,往上一套:“影。”
霎時間,她將蜀山腳下的這座城池所有的一切,都放入留影石中。
——————
易初在蜀中街頭行了一路,買了些遊初遊蘅還有陸行之喜歡的東西,收入納戒中,前往遊家的山門。
遊家對她而言,好似另一個自己的家族。為表敬意,易初沒有用飛行術,而是徒步登上了遊家山門。
她花了大半天時間,在傍晚時分來到遊家山門口。
兩名遊家子弟守在山門兩側,見易初上來,連忙攔住:“來者何人。”
易初淺淺一笑,對她道:“蒼山萬劍宗易初,特來拜訪遊家大小姐。”
“易初……”守門的遊家子弟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可置信,“你就是劍仙的女兒?萬劍宗德少宗主?”
易初頷首:“是。”
聽她說自己是易初,遊家子弟連忙拱手:“見過少宗主。”
“少宗主請等,我等這就通報。”
遊家子弟立馬傳信,不出一會,遊家大小姐立馬率人來到山門親迎。
隔著遙遠的距離,易初就看到略有些豐腴的遊知匆匆趕來:“少宗主大駕光臨,實在有失遠迎。”
遊知落在易初身前,伸手往前一指:“還請少宗主入山門一敘。”
易初笑笑,偏頭對身側的遊知言道:“我見這蜀山巍巍,雲霧絕頂,不知大小姐可否陪我走一走這山門台階?”
遊知拿著團扇,輕輕扇了扇道:“隻要少宗主想,有什麼不可呢?”
“那就一起登上去吧。”
從山門到遊家祖宅,也要走一段時間。
期間遊知問易初:“少宗主來我遊家是為了何事?”
易初據實相告:“來送東西。”
遊知好奇:“送什麼東西?”
易初笑笑,看向身旁的遊知道:“一位前輩囑咐的,千萬要送回遊家的東西。”
遊知問不出來,就開始與易初道:“聽聞東洲不久之後,將有一個大秘境開啟。”
“少宗主之後,是要去那個秘境嗎?”
易初有些好奇:“什麼秘境,我怎麼沒聽過?”
遊知微微一笑,
與易初道:“五洲四海都傳遍了,那個秘境的浮影在漠北的沙漠之上,已經出現半月有餘了,至今還沒有凝實。”
“少宗主若是要前往那個秘境的話,不如一起啊?”
易初欣然答應:“好啊,遊大小姐不介意我是個柔弱的丹藥師,那我們就一起去唄。”
兩人說說近日的秘聞,又談談蜀山的風景,很快就走到了遊家的祖宅。
遊知走在前頭,引著易初往前走。
二千年過去了,遊家的祖宅擴寬了許多,但建製沒什麼變化。
易初熟門熟路地往裡走,引著她的遊家大小姐覺得奇怪,看著易初問了一句:“少宗主,這是來過我遊家嗎?”
“怎麼覺得你對我遊家格外熟悉?”
易初笑笑,對遊知道:“我本人當然是沒來過的。”
兩人一路走到了正廳,正是暮色四合時分,廳中點滿了樹枝燈座。
遊知在正廳的主位坐下,對易初道:“如今家中長輩皆在異淵扛敵,戰事焦灼,家中皆是我在主事。”
“你要送什麼東西,直接給我好了。”
易初掀起衣擺,對著正廳背後遊家祖先的掛像,直直地跪了下去。
遊知驚得坐了起來:“少宗主!”
卻見易初摘下一枚納戒,從中取出陸行之的短劍,對著掛像重重地磕了下去。
她一共磕了二個響頭,才很鄭重道:“不肖子孫陸行之之徒易初,攜師父陸行之遺物回山門。”
“望祖師爺原諒我師父陸行之叛族之舉,許她歸家!”
一旁的遊知完全驚呆了,她看向易初,很是震驚:“陸行之?”
“寬窄道人,陸行之?”
易初重重地點頭,將手上的東西遞過去:“我與清越在蒼山遇到了陸行之一縷元神,進了她的浮生一夢,成為她半個弟子。”
“她留下了一堆典籍給我們,囑咐我們學完之後,送回遊家。”
易初垂眸,看向掌心的納戒:“這些典籍我與清越已經看完,如今按照師父的意願,送回遊家。”
易初伸手,將掌中的東西又送了送:“遊大小姐,走師父在外漂泊二千年,還請你做主,許她歸家。與遊初前輩,遊蘅前輩,一同在遊家立碑吧。”
陸行之守在蒼山二千年,不過是因為那是她被遺棄的地方。
她隻說將東西送回遊家,從來不提及自己,是覺得自己無顏與遊初在一起。
但易初想,她最想要的,還是回到遊家,回到遊初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