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波折(二)(1 / 1)

第108章

當晚駕馬車回到村裡時已是深夜,清言催小莊回去,彆讓他娘擔心,這孩子還是把車卸了,給小棗喂了草料,才神色惶惶地離開了。

李嬸怕清言有意外,說什麼也不肯回家,就住在了王鐵匠那屋,讓清言晚上有事就叫自己一聲。

這個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翻了多少個身,暗暗歎了多少口氣,想到難受之處,又到底流了多少眼淚。

等第二天公雞打鳴時,才睡著不大一會的李嬸,渾身酸痛地起來了,剛套上衣裳,就聽見院門外有人在拍門。

她心裡一緊,忙穿上鞋準備出屋,就在這時,隔壁屋的門響了一聲,腳步匆匆往院子去了,是清言起來了。

李嬸簡單攏了攏頭發,也開了屋門走了出去,正看見劉發跟在清言的後面進了院子。

等一進到外屋,劉發沒再往裡走,深深歎了口氣,蹲到了地上。

李嬸仔細一看,發現他眼睛通紅,臉色很差,分明也是一夜未睡的樣子。

清言挪了凳子過來,劉發卻並沒坐。

他在地上蹲著,雙目無神地道:“昨天他們把劉湘的墳刨開了,把屍骨也抬走了。”

既然這個案子又被翻了出來,還抓了邱鶴年去,必然是要重新驗屍找尋新證據,清言早就料想到會有這一出,並不意外。

劉發手握成拳,露出懊悔的神色,“也許當初我不那麼軟弱,替劉湘出了那個頭,今日便不會被人借題發揮,害了鶴年。”

劉發抬起通紅的眼睛,看向清言,說:“我知道那事跟鶴年無關,昨日我得了消息就趕去了縣衙,可沒人聽我說話,反倒反複讓我認下那繡花鞋是劉湘的,我咬牙不認,他們便說要派人去找劉永福家的來縣裡認。”

清言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李嬸哭出了聲,說:“這是誠心把人往死路裡逼啊!”

劉發走了,李嬸抹著眼淚,簡單弄了點吃的,兩人一起吃了,清言又是沒吃幾口,李嬸看得直歎氣,卻也不知如何去勸了。

不大會,秋娘和三幺也來了家裡,幾人坐在外屋,都是一臉的憂色,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清言站起身,說:“嬸子,秋娘,麻煩你們看好店裡。”

那兩人點了點頭,清言又對三幺說:“三幺,麻煩你今日送我去趟縣衙。”

三幺連忙起身道:“好,我這就去套車。”

三幺駕著馬車,先把李嬸和秋娘送去了店裡,再拉著清言直奔縣城而去。

在村裡往外走時,不時有村民用複雜的目光往車上幾人看,特彆是對著清言看了又看。

出了這樣的事,流言蜚語在所難免,但清言並沒心思在意這些。

到了縣衙,大門這次倒是開的,可清言照樣是誰都見不著。

隻那任孝認識的主簿出來見了他,歎著氣跟他說:“你來這裡也沒用的,縣老爺不會見你。”

清言在縣衙守了一整天,直到大門關了,他才不得不離開。

這是邱鶴年被帶走的第二日。

第三日,清言沒去縣衙,他去了店裡,把要進的貨列了單子出來,讓秋娘送去給馮老三。

看他是要出門的樣子,秋娘憂心忡忡地問:“你今日還要去縣衙嗎?”

清言搖了搖頭,說:“我去趟縣裡楊家。”

“什麼?”秋娘臉色一變,李嬸也著急道:“你去那裡做什麼?”

清言面無表情,“劉湘是楊懷害死的,這事十有八九與他有關。”

秋娘和李嬸拉著他,說什麼都不肯讓他走,他卻固執道:“你們現在拉著我也沒用,我是一定會去的。”

就在三人拉扯時,一個身影突然急步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了清言面前。

花妮滿臉是淚道:“清言掌櫃的,你千萬不能去楊家,邱哥這回事就是那楊懷搞的,你去了也無濟於事,他是鐵了心要報複邱哥的啊!”

清言一怔,看向她,問道:“你知道什麼?”

花妮哭著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太害怕了,便把邱哥找過我的事說了出來,我以為未必會有事的。”

花妮把邱鶴年找她問了什麼,那日又是怎麼碰見的楊懷,以及最後她如何在對方的逼問下,把那日邱鶴年找自己的事都告訴了對方。

她說完了,就跪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像是把這幾日的不安和愧疚都徹底發泄了出來。

聽完之後,清言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呆愣愣地看著她,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些日子邱鶴年的不對勁來。

原來楊家最近的動蕩,都可能是邱鶴年設的局。

他又想到,恐怕最初村長他娘賀壽,楊懷被打時就已經懷疑過邱鶴年,這人為人陰險狡詐,那時沒有證據便隱忍不發,直到花妮簡單幾句話,讓他的懷疑更甚,所以才有了這一出報複。

清言緊抿著嘴唇,又一次站起身。

李嬸忙問:“你做什麼去?”

清言說:“去找楊懷。”

李嬸急道:“你怎麼還是要去啊,那姓楊的是什麼人,你清楚,你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清言垂著眼皮,“鶴年要是沒了,我活著也無趣。”

李嬸哭著說:“清言,你肚子裡還有你們兩的骨血啊!”

清言卻還是往外走去,幾人都去攔著,連花妮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張開手臂擋住了門口。

李嬸她們不敢用力,怕傷了他,清言不大會便已到了門口,一把推開了花妮,就要邁過門檻出去。

就在這時,他身體突然一僵,然後緩緩地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小腹。

肚子裡偶爾冒泡泡遊泳的“小魚”,好像感知到了什麼,脆弱的小身體現在變成了蛟龍一般,在他腹中翻身打滾,不再像過去需要仔細感知才能發覺。

直折騰了一會,才用儘了力氣,沒了動靜。

清言抬手捂在小腹上,怔愣了一陣後,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說:“我不去了。”

聞言,李嬸她們都重重鬆了口氣。

到了第四日,清言的狀態突然好了許多,飯能吃進去了,臉色似乎也好了一些。

他還是每日去一趟衙門,但並不久留,隻待一個時辰,沒消息便回店裡,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到了第五日,清言去驛站問了問,但並沒收到京城的來信。

到了第六日,信還是沒來。

從木陵縣到京城快馬加鞭一個來回隻需要四日,清言給了驛站不少銀兩辦這事,卻遲了兩日還沒收到回信,他便知道,這信可能不會來了。

就是這天,從驛站回來後,清言做了決定。

明日,他要和馮老三的商隊一起啟程,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