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1 章 番外六·(IF線)遲來之人(五)(1 / 1)

撲了個空的褪色者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她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異常的乾澀,伸手去摸,卻隻剩下被火焰灼儘的些許不明顯鹹意。

——我這是……哭了?

褪色者大為震撼!

但同時又充滿了不解。

自從她成年以後,就再沒有為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情落淚過,為什麼今日會……

可惜那個空空如也的腦子還是沒能給出一個合理靠譜的答案。

思來想去,褪色者隻能聯想到剛才那個女孩管自己叫的稱謂有些特殊。

那孩子叫她……“乾娘”。

那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作“媽媽◤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意思咯?

可阿褪真的不記得自己與這位便宜的“乾女兒”有什麼聯係,彼此間又有怎樣的情感互動。

……唉。

對於眼前這一切各種破爛的糟心事加在一起的威力,褪色者已經麻木了。

畢竟她感覺自己這輩子就是不停地換著世界被糟心,在魔法學院被糟心,在【交界地】被糟心,在提瓦特被糟心……

煩死了!這個垃圾宇宙就沒有一處安寧樂土能塞得進一隻渴望平和日常的褪色者嗎?!

…………

……

當夜幕降臨之際,褪色者扛著一大包從洞府深處搜刮而來的藥品與物資回來時,整個營地都沸騰了!

大家議論紛紛,沒想到那個堅持作死的盲人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還帶了不少好東西。

褪色者對聞訊趕來的刻晴說道:“那個洞府裡還有好東西……我拿不動那麼多東西,所以暫時開辟出了一條相對安全的路,你快派人去取回吧。因為也許不用幾天,那些無孔不入的黑泥又會吞沒那條安全道路。”

如今做事沉穩細致許多的刻晴再三追問,判斷褪色者的言行真偽,確定這家夥不是什麼鞋教分子假冒的壞人後才安排手下去取回寶貴的物資。

褪色者倒是對此問心無愧,整個【絕雲間】的大小怪物都被她掃蕩一空,至少乾掉了99%的數量……因此黑泥勢力大為消退,真要卷土重來還得花上一點時間。所以趁著這個間隙進山,對於這些凡人而言已經是極為安全了。

刻晴安排完人手後,似乎還想跟褪色者談談【絕雲間】裡面的有用情報,但褪色者此時有些心情疲憊:“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去休息了。”

“……好吧,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帳篷。”刻晴識趣地回答。

眾所周知,強者配得上人們的尊重,更何況是這種末日背景下的強者。

當天深夜,哪怕營地裡的大部分人都進入了夢鄉,作為首領的刻晴並沒有休息,而是勤奮無比地處理著堆積的工作。

換言之,她在熬夜。

連秘書助手都是輪班製,但她這個營地主心骨卻不敢就此閉上眼,休息片刻。

終於,在處理完一份工作後,感覺眼前一黑

,腦子有些眩暈的刻晴決定走出帳篷透透氣。

然而剛一出門,一個黑漆漆的腦袋就倒吊下來:“嗨。”

紫發少女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驚呼大喊“有刺客”的衝動,因為她看清楚了面前的這個嚇人家夥到底是誰。

“你不是回自己的帳篷去休息了嗎?”

刻晴不自覺地有些抱怨,並未注意到這種少女嗔怒的情緒已經許久未出現在她與他人的人際交往之中。

不知何時出現在這座首領所在的主帳上方的褪色者整個人順著粗糙的帆布慢慢滑下來,像是一條晾曬在黑夜裡的鹹魚,又好像躺平的貓咪,隻見這人以一種非常正常平靜的口吻回答道:“睡夠了,而且我在睡前,你不是有話想問我嗎?”

“那個……算了,沒什麼。”刻晴將臉扭開,決定不去追問那些已經墮落成黑泥怪物的仙人們的結局。

——進山的褪色者好胳膊好腿地回來並且站在自己面前,就已經說明了答案。

少女抬頭看看自己的帳篷頂端,按道理來說,一個大活人躺在上面,帳篷頂部的布料應該會變形乃至凹陷……但阿褪居然沒有造成這點影響。

這到底說明這個外鄉人身輕如風,還是說明對方是一隻貓的本質呢?

刻晴胡亂地思考著,難得且奢侈地任由自己忙碌多日的腦子放空片刻。

褪色者見她發呆,隻好自顧自地撓撓頭:“沒啥事的話我就回去繼續睡了。”

“……等等。”

刻晴叫住她,阿褪疑惑地回頭,用眼神示意她有話快說。

紫發少女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跟她傾訴起來:“你知道嗎,我曾是璃月的【七星】之一……就是國家政府的最高層官員之一。”

褪色者聽得莫名其妙:“你在跟我炫耀以前的光輝史?”

“不是!聽我說!”刻晴有點惱怒,但還是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作為【七星】之一,我曾經對於璃月那與神同行近乎四千年的曆史感到疑惑,甚至是質疑……我當然知道諸位仙神庇護我們,祂們的恩德與慈悲我們不會忘記,也意識到了凡人的畢生努力在神的眼中也許不過是螻蟻的無用功……”

“所以,那個時候的我,那樣不成熟且稚嫩的我,一心想要追逐名為‘人治’的時代。”

“我無比渴求地想要向撫養璃月成長的那些神明與仙人所證明——祂們的孩子,璃月人,已經長大了。”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好幾秒,旋即痛苦地閉上眼睛,口中呢喃。

“但我想要的那個理想新社會……絕對不是如今這樣民不聊生屍橫遍野的‘人治時代’!”

褪色者聽得一知半解,但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老老實實地閉嘴當一個情感垃圾桶就絕對沒錯了。

誰知刻晴下一刻睜開眼,眼眸中泛起某種阿褪難以理解的神采,隻見少女輕聲說道:“阿褪……你很像我認識的一位神明。”

年幼的少女在距離災變之日尚且遙遠無

比的童年時,也曾被家人帶去過那香火鼎盛的仙人廟宇裡上香,也去過【英烈公園】裡瞻仰著神像……她凝視著它們,就如同凝視著如今的眼前人。

過往那些本以為早就遺忘的童年記憶浮現在面前,石像模糊而悲憫的五官面龐,漸漸與眼前這位紮著頭巾、眼纏布條的流浪者相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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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這種既視感到底是不是錯覺,一時間,刻晴熱淚盈眶。

“【塔尼斯特】……傳說中已經失蹤的【變革之神】。您真的很像祂。”

緊接著,刻晴抓住了一臉茫然無措的褪色者的雙手,用著前所未有的痛苦與意誌克製住自己的情感,以最絕對的理智和判斷發出了自己唯一的懇求。

“懇請您——去結束那位【岩神】的痛苦吧!”

墮化的【風神】隕落足有一年,北邊的幸存者也陸續有人南下,其中就有人主動告知了璃月方面的幸存者——北方當地的黑泥怪物大量減少,黑泥對陸地的整體吞噬進度也被迫降低了不少……就仿佛末日的陣營忽然失去了蒙德這個據點。

後來,至冬和其他國家都有幸存者陸陸續續來到這邊,他們給出的情報相差無幾。

刻晴與其他營地的眾多有識之士得出了一個冰冷的結論:墮化的【七神】已經成為【世界樹】的爪牙,哪怕祂們什麼都不做,隻要存在,便會導致一方水土被不斷增生的黑泥所吞噬。

所以鏟除祂們,反而是成為對痛苦不已的神明和當地幸存者的雙重拯救。

如今,璃月最大的幸存者營地的首領,為了族群的延續,為了讓更多人可以活下去,向著早已被人遺忘的舊神提出了懇求。

——懇請您,結束祂的痛苦,也結束我們的痛苦。

但沒有人會比刻晴更加清楚,自己說出這句話時那發自靈魂最深處宛若刀絞般的劇烈痛楚。

畢竟……她也曾如此崇敬地信仰著【岩王帝君】。

周遭一片死寂。

流浪的外鄉人沒有作答。

少女不敢去看褪色者此刻的表情,隻能愧疚又痛苦無比地低下頭,直到有一隻手落在刻晴的頭頂,輕輕地摸了摸這個孩子那略微顫抖的身軀。

“……都是癡兒。”褪色者以一種哀歎般的溫柔語氣開口,“我答應了。”

…………

……

雖然整天嚷嚷著“屠龍屠龍”,但當真的踏上昔日那繁華鼎盛的千帆之港,全提瓦特大陸金融彙聚的商業中心時,褪色者看著面前那從山腳下一路延綿至海邊的房屋廢墟,還是不由得歎息了口氣。

末日之景,她見得多了……雖然目前自身記憶中隻保留著【交界地】那邊的情報,但沒有哪次是值得開心的。

根據刻晴的描述,一邊觀察周邊環境一邊小心前進的褪色者在腦海裡慢慢浮現出昨夜少女向自己敘述的情報。

——最先戰死的是夜叉。

那些人口稀少但驍勇善戰的夜叉們沒有愧對這一生的職責,與難以想象的敵人戰鬥到了

最後。

然後仙人和魔神。

歸終隕落,鹽神寂滅。仙人們或死或傷,沒有誰是完好的。

就算是已死之人,也會被“複活”,以生不如死的詭譎姿態回到這片土地。

目睹著局面一天天崩壞,老朋友們的死訊不斷傳來,那位傳說中的龍王終於發了瘋,再加上長久以來的“磨損”導致祂陷入了無法挽回的癲狂中,竟然要在黑泥完全摧毀璃月前“率先結束子民的痛苦”。

這還了得?

於是無可奈何的【岩神】隻能選擇鎮壓祂。

然而瘋狂狀態下的若陀龍王奮力反抗,導致前後三次鎮壓封印都無果。或者說,虎視眈眈的黑泥破壞了那些封印,並最終侵蝕了龍王的心神和最後一絲神智。

為了實現對璃月人最後的疏散計劃,心知不能再心慈手軟的【岩神】不得不忍痛殺死了自己的老友。

……瀕死的若坨龍王在最後時刻卻突然清醒了!

祂釋然而平靜地接受了這結局,並表示自己的殘軀和靈魂都將歸於最初的【岩元素】,絕對不會以“複活”的形式與黑泥同流合汙。

哪怕很多年以後世界上還有機會再誕生新的元素龍王,蘇醒的也不會再是“若陀”了。

祂至此不複存在。

在此之後,摩拉克斯這頭格外孤獨的岩龍拖著傷痕累累的殘軀,施展神力,將剩餘的子民和大量物資一並打包封印通過地脈送走。

但是根據後來偷偷返回廢墟遺址觀察的人說,帝君多半是也已經瘋了。

因為那位曾經仁慈威嚴的明君淪為了【世界樹】的爪牙,在璃月廢墟中徘徊遊蕩,化作黑泥之龍,無差彆地攻擊任何膽敢靠近廢墟的所有生靈活物。

就好像殘暴的惡龍在守護著空空如也的巢穴那樣。

……所以就連觀察者們也是逃出來的那一小撮人才帶回來了這樣寶貴的情報。

或者說,祂其實也早已被那黑泥所侵蝕,隻是一直苦苦抗爭到所有人都暫時安全了才輸掉的——但這份傷痛到底是何時開始的呢?無人知曉。

可是事到如今,也不需要這個答案了。

走到城市廢墟中央的褪色者看見了不遠處有一座像是廟宇的屋頂——這種廟宇的屋頂磚瓦通常很奇特,不同於民居或者普通建築——還沒往前繼續走呢,她忽然就感受到地動山搖的強烈震感!

哇,要地震了!

阿褪嚇得手忙腳亂地爬到了一處相對較高的坍塌房子屋頂上,恰好面前的地面塌陷,一條通體漆黑的巨龍從地底鑽出,那橫衝直撞的架勢簡直是凶神惡煞,六親不認。

褪色者在出發戰鬥之前,也跟營地裡的不少幸存者打聽過,所有人都說帝君的真身是一條美麗修長的金色岩龍,飄逸而威嚴,華麗又淩冽。

以前璃月每年的“請仙儀式”,人們都得見天顏,瞻仰崇敬著那樣巧奪天工的自然造物。

但出現在她面前的恐怖巨獸通體目測超過十幾公裡的長度,渾

身上下都散發著足以令人窒息的威壓,體魄上覆蓋著厚重到難以褪去的黑泥層不說,那閃爍著凶光的豎瞳看起來確實是理智歸零。

伴隨著祂的衝天而起,不少廢墟也一並被帶入高空,如今正從半空中重新向下跌落。

黑龍一口吞掉了從半空中掉落的眾多房屋廢墟,褪色者先前注意到的那座奇異小廟的屋頂也在其中了。

那廟宇消失在森然雪白的獠牙背後。

“你……”褪色者正想打聲招呼,看看有沒有辦法嘴炮一下對方,讓這條龍棄暗投明,話音未落就看見對方後頭的天空中浮現出如林般被投擲而下的眾多黑色岩槍!

唉,看來是沒法正常溝通了。

既然如此,她索性也不裝了——你瘋?我比你更瘋!

這一次,布條無法阻止眼眶裡湧現而出的濁黃色癲火,那些火焰順著皮膚蔓延開,最終將褪色者的頭顱化作了一輪熊熊燃燒的“癲火太陽”。

這正是【癲火君王】的二階段形態!

這還沒完,褪色者張開了雙臂,在這一望無際的廢墟之上,四面八方的風回應了她的呼喚——龍卷的風暴在眨眼間形成,癲火混入其中,化作了癲火颶風。

無論是房屋、泥土、殘骸、黑泥還是岩槍,都在這一輪的火焰風暴中儘數被燃燒,化作混沌的一體。

那墮落的黑化神明自然是不會就此停手,祂俯衝而下,如刀鋒般的龍角上方空中再次湧現出一顆顆堪比隕石大小的天星,擦過漫長的雲層,燃燒著砸落下來。

褪色者本以為那巨龍要親自跟自己玩肉搏遊戲,誰輸誰死的那種,誰知當那巨龍的種種攻擊幾乎吸引了她的大半部分注意力時,身後的廢墟陰影裡忽然殺出了一位人形的刺客!

要不是比鄰會自動護主,陡然向後飛撞,直接擋住了那一槍,恐怕褪色者會被直接紮個透心涼。

借助刀身上的鏡面反光看去,那分明是一個同樣渾身覆蓋著黑泥、槍法淩厲恐怖的家夥。

但褪色者知道,它與眼前的龍絕對是同出一源,因為它們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最重要的是——這個黑泥怪頭上頂著一對縮小般的龍角,其中有一根犄角都斷裂了大半。

眼看對手從一變成了二,戰局一下子變得更加凶險可怖,然而對於褪色者來說……她的內心好像也沒什麼變化。

她還是那麼痛苦,那麼困惑。她的理智,她的記憶,以及她所有擁有的一切,都在那名為命運的熔爐裡被灼穿、熔化。

困惑又茫然的褪色者放聲嘶吼,發出非人的咆哮和哀嚎,鋪天蓋地的眾多癲火再度聚集,自天空降下,與無數天星碰撞燃燒,摩擦出萬千火光。

這一戰,從白天持續到了黑夜。

又從深夜打到了黎明將啟的時刻。

當下一個白晝即將到來之際,渾身焦黑的褪色者仰著脖子站在廢墟上直喘粗氣,被龍爪切開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和急速愈合,隱約還能看見裡面跳動的臟器。

她的腰圍硬生生少了一半,連脊椎都為之斷裂,那是被對方的岩槍所洞穿的沉重傷勢。

大片紅色與玄黃的血跡凝固在她的面門與衣服上……

可褪色者還是像條野狗一樣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在慶賀自己又一次從九死一生的戰鬥中幸運地活下來了那樣。

不斷地追逐死亡,不斷地追逐記憶——好像隻有這樣,她才能去挽回點什麼。

那個同樣傷痕累累的男人終於露出了黑泥外殼下的真容,人們說得沒錯,龍神那雙鎏金色澤的眼睛的確美麗得如同天空中的烈日。

褪色者疲憊又悲傷地凝視著他的外貌與一切,任由那人一步步地朝她走來。

沒等褪色者尋思著對方這次會對自己說點什麼話語時,滿身血腥味的摩拉克斯就將她一把輕輕抱入懷中。

他的動作不大,但力度很牢固。

猝不及防的褪色者:……?

這啥情況?

擁抱她的人湊在她耳邊,對她說:“棱遊,歡迎回家。”

褪色者原本沉重的呼吸突然停滯了,因為她感受到某種塵封的古老力量正在回歸和解鎖。

“但是,”摩拉克斯的聲音裡多出了明顯的歉意和哀慟,“對不起……我沒能守住我們的家。”

他鬆開了手,那聲長久的歎息化作了灰雪一般的殘燼,落入飽經傷痛的這片大地,也落在了褪色者的發間和肩膀上。

冰冷潮濕的海風吹來,那種如岩石般安心的溫暖與厚重感也隨風消散,褪色者眼眶裡的癲狂火焰卻一寸寸地熄滅,乃至露出了最初的那種黯淡瞳孔。

那淡藍色的眼眸已經縮緊到了極致。

當摩拉克斯的離去也成為既定的事實,記憶裡最後一塊拚圖也被摯友的死亡所拚上。

……她全都想起來了。

所有的,一切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