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2 章 番外六·(IF線)遲來之人(完)(1 / 1)

褪色者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幸存者營地。

早在她回來之前,這兒的人們已經通過先前山那邊驚天動地的戰鬥聲效以及營地裡的【岩神】神像碎裂知曉了那件事。

其實很多人如今都已經知曉墮落之神的逝去對於神明本身和這片土地而言都算得上一件好事,但在情感上依舊難以接受這一切。

因為……

“那可是【岩王帝君】啊!是庇護我們璃月人數千年的君父!說沒就沒了?”

“刻晴,你為什麼不攔著她?”

“那個外鄉人竟然卑鄙地殺死了我們的神!而你竟然隻是站在一邊看著??”

從其它璃月幸存者營地趕來的幾位首領以最快速度聚在一起,紛紛對做出這個艱難決定的刻晴發難——因為從頭到尾,這位前任【七星】之一都沒有掩飾這是自己所下達的任務。

這件事看似阿褪淪為了屠龍工具人,實則是刻晴那非同尋常的責任感和擔當之心所在……她曾經在帝君的凡人化身面前毫不畏懼地大談“人治時代”的美好,如今也敢於承認“沒錯就是我懇求她去給予帝君一個解脫”這件事。

看著眼前這些老朋友那一張張充滿了焦慮和不安情緒的憤怒面孔,刻晴完全能夠理解他們此刻悲憤到無法發泄的心情,但這並不是她要低頭認錯的理由。

“——夠了!”

紫發少女的一聲怒喝打斷了這些人的斥責和質疑。

“難道你們覺得,帝君以那個模樣存活於世,就是他老人家所想要的生活嗎?”

“你們自己為什麼不去問問蒙德人,問問至冬人和納塔人?看看這一年來他們沒了自己的神後,日子到底有沒有好過一點?”

首領們紛紛沉默了,因為大家嘴巴上吵鬨歸吵鬨,實際上都看得到那些失去墮落之神的地區人們,的確是極大程度的減緩了黑泥的侵擾進程。

然而人群中忽然有人憂愁地歎息:“太快了……這該死的末日……”

大家這回不再默然,有的人低聲抽泣,也有的人扭過頭去生悶氣,不再看向刻晴。

刻晴環視著眾人,她語重心長地說:“而且就算我如你們所說的那樣,試圖阻攔那人……又能怎麼樣?”

“從蒙德、至冬、納塔、楓丹這四國的經曆來看——我,或者你們,乃至那些當地人——誰又能阻擋那個執意屠神的阿褪?!”

聽到這裡,原本還有些不滿的一些人頓時啞火了。

是啊,不想失去本國之神的難道隻是自己等人?問題是那些外國幸存者中也沒誰能攔住那個戰鬥狂啊!

此時這頂主帳篷的大門布料忽然被掀開,刺鼻的血腥味伴隨著風吹進來。

雖然褪色者依舊是一副風塵仆仆還鏖戰一場的流浪者模樣,但刻晴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此人身上有某種氣質發生了明顯而尖銳的改變。

一身是血的黑發女人目光森然地走進來,她的頭巾和遮眼布條在戰鬥中燒毀了,自然

是露出了原本的容貌五官。

人們齊齊地盯著她那被血汙所遮掩面貌,覺得似乎曾在哪裡見過,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

渾身散發著肅殺死寂氣息的褪色者面無表情地闖入帳中,人們下意識地為她分開一條道路,直到褪色者自顧自地坐在了平日裡刻晴所坐著的那張主座上。

——這個堪稱令人驚掉下巴的不敬之舉讓刻晴聽見帳篷裡的不少人輕輕地倒吸一口冷氣。

難、難道是要奪權?!

要知道,“營地首領”這個地位不僅意味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和職責,也同時意味著巨大的權力——當然,僅限於自己所掌控的營地之中。

還好如今在座的幾位營地首領都還算是經曆過大災大難的人,被營地所在的大部分幸存者們共同推舉到這個位置上。其中就算有個彆之人有著不方便說出的野心,這些人也知曉大難當頭不能亂搞的基本道理。

不過下一秒,褪色者所說的話語就讓眾人打消了那個有點荒謬的念頭猜想。

“如各位所見,我是【變革之神·塔尼斯特】。”褪色者慢慢地開口,吐字清晰,確保每個人都能聽清楚她的話語,“墮落黑化的【契約之神·摩拉克斯】已經隕落我手,不相信的人可以返回璃月港的廢墟自行查看……你們可以隨意恨我,亦或者刺殺我來為那位【岩神】複仇,我都無所謂。”

“但在那些浪費寶貴時間的事情發生之前,我要強製征集你們做一件事。”

“——把所有藏有封印之人的‘地下城’方位告知於我。然後,做好接收封印人員和儲備物資的準備吧。”

“現在,散會!”

這個會議和宣布來得太突然了,不少人當然知曉【塔尼斯特】的名諱,但作為一位沉寂於曆史長河中的舊神今天突然蹦出來並且宣布接管所有幸存者營地這件事,還是難免讓眾人瞠目結舌,難以反應過來。

褪色者等了十幾秒,看到還有幾人沒有反應過來,當即眉頭緊縮,令自身氣勢爆發。

這氣勢的威懾效果非常明顯,在座的觀眾們如同遇到了貓的老鼠,又好似遇到了老婆的妻管嚴丈夫,一個個警覺驚恐無比,不自覺的瑟瑟發抖。

“怎麼?還要我教你們做事?這點救援的小事都做不好嗎!做不好就給我換人!”

“記住,帝君已逝,所以我們隻剩下二天時間!能救出多少就是多少!”

那非人的恐怖氣勢一下子爆發出來,大夥兒嚇得齊聲應諾,就連刻晴也不知不覺地低下頭表示服從……就好像以前在“請仙儀式”上面對帝君那樣。

不管怎麼說,沒人想去測試褪色者腰間那把隨時要碎裂的斷刀到底夠不夠鋒利,刀鋒又是否能切斷自己的脖頸。

因為一個個隕落的前任【七神】已經證明了這個結果。

更何況這位大人是想要救出被帝君藏在地裡的人類同胞……無論如何,都是好事一件。

來自各個營地的首領們立刻離開了此地,因為跟隨他們而去的風會告

知他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一時間,原本熙熙攘攘的帳篷裡隻剩下褪色者與刻晴兩人所在。後者難以置信地試探著問:“您……您真是【塔尼斯特】大人?”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

褪色者這會兒略微鬆懈下來,也收起了那用於嚇人的氣勢。她將脖子略微向後仰起,目光沉沉地注視著顏色深沉的帳篷頂端。

刻晴倒是很興奮,雙手不自覺地握拳,激動地湊過來:“那不一樣!您可是傳說中的【變革】……無論是對於凡人而言還是對於璃月本身而言,您都是傳奇呀!”

……傳奇?

深恩負儘,死生師友的傳奇嗎。

一念至此,褪色者有點被這個地獄笑話給逗樂了。

她想要微笑,最終浮現出來的表情卻更像是硬扯著嘴角往上拖拽,這個動作在那張血跡遍布的面孔上顯得格外猙獰。

“這些時日以來真是辛苦你了,刻晴,讓我休息一下吧。接下來你也要忙碌起來了。”

“嗯!”

紫發少女用力點頭,表示遵從命令,當她離開帳篷時,有一種自從末日降臨後就再也沒感受過的輕快感發自內心的產生。

她走到帳篷門邊時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回頭看去正打算詢問,卻發現褪色者已經坐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雙目緊閉,呼吸綿長,似是睡著了。

於是刻晴沉默了幾秒,輕手輕腳地撈起大門布料,鑽了出去。

…………

……

救援行動如褪色者所說的那樣,僅僅持續到了第四日的清晨——所有“地下城”仿佛突然間失去了某種神力的支撐,在同一個時刻,齊齊坍塌了。

不過並沒有人受傷,因為開采的礦工隊伍已經提前撤退到安全地帶,一起圍觀【變革之神】的騷操作。

具體表現為——褪色者召喚來了好幾道颶風,將每個“地下城”的無數礦石儘數吹出來,直接省去了開采工作。

奇形怪狀的大小石頭滿天飛……天可憐見,大夥兒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低配版本的“天星”。

現在幸存者們放下了幾乎所有不必要的工作,所有人都在奮力開鑿石頭,拯救那些被封印在石頭裡的同胞。

褪色者對此問心無愧,因為她已經儘力。

當然,在這二日來,並不是沒有刺客想要襲擊她。

褪色者對此一一予以反擊,並沒有因為自己是魔神而對方是人類這種力量上亦或者身份上的差距就選擇放這些敵人一馬。

既然是敵人,既然對她下了死手,那就沒有必要再留手。

“刺客”這個職業,本身就是懷抱著敵我必死的決心才展開行動的。

事實上,褪色者完全理解這些刺客和複仇分子們的內心痛苦,也知曉這些人是為了自己的神明亦或者信仰而複仇。

但是……誰能理解她的痛苦呢?!

——你們失去了信仰之神的確很痛

苦,然而手刃如此多的親朋好友的我,難道就真是鐵石心腸、無血無淚的家夥嗎!!

可是褪色者很清楚,至少在這一刻,她還不能儘情地展現出自己的軟弱和悲傷。

最起碼,要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

…………

……

花費二日時間救出了埋藏在地裡的大量璃月人後,褪色者告彆了以刻晴等人為首的幸存者群體,獨自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提瓦特七神中,除去【雷神】孤懸海外戰死,以及【草神】下落不明,舊日的眾位魔神已經全部死於她的手中。

【天理】那廢物點心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既然如此,那就彆再出現了。

褪色者決心去與造成這片大地的罪孽根源做一個真正的了解。

在找回了所有失落的記憶後,她結合著自己從好友們的種種遺言和殘留記憶中,綜合分析,得出了一個結論……【無上意誌】,當年我沒能打死你,所以今天我們來畫上一個遲到了兩千年的句號吧!

如今的褪色者已經將全大陸散落的癲火都重新召回,也不管它們願不願意,反正一股腦兒重新塞進眼眶裡封印起來。

而【世界樹】那邊也許是意識到了危機的到來,在摩拉克斯隕落後的二日空檔期裡,黑泥收縮了原本四處出擊的戰線,塑造出了更多更強並且更龐大的“浪潮”怪物軍團!

也就是說,如果阿褪在乾掉了老夥計後就馬不停蹄地殺向【世界樹】,幕後黑手恐怕還反應不過來。

當然,那樣的話,藏在那些“地下城?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人就要被永遠與岩石沉睡在一起了。

在“拯救更多人命”與“敵人數量激增”這兩個選擇題之間,褪色者沒有過多猶豫,就選擇了前者。

敵人總有一日可以殺得完,但大規模犧牲的死難者數量不是一日就能被新生人口所填補上的。

當她踏入曾經屬於須彌的國境線的那一刻起,屬於褪色者一個人的戰爭就爆發了!

曾經美麗濕潤的熱帶雨林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泥遍布的大沼,以及裡面不斷催生浮現出的種種怪物。

這些怪物有的是人形,會使用武器甚至元素力技能,也有的是怪物和魔物的形狀……它們竟然還會配合著攻擊褪色者!

褪色者對此見怪不怪,【無上意誌】當年通過侵蝕寄生【交界地】的【生命熔爐】(古樹形態)而得到了整個世界的所有權,如今在提瓦特大陸再複製一遍當年的騷操作,吃個【世界樹】而已,又有什麼難的。

在須彌大澤之中,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鏖戰,每前進一步,都像是在深海中負壓前行。

無論是意誌、力量、體力還是所有能夠支撐一個人上戰場的能力,全部被考驗著。

然而褪色者心知肚明對方就是要跟自己打消耗戰,用這些便宜廉價的黑泥炮灰消耗自己的實力,直到最終苟到獲勝那一步。

真是過分穩健又老陰比的對手啊。

對於【無上意

誌】的難纏程度,褪色者早在多年前就有所領悟,而她如今也早已有了足夠的覺悟去面對這位老對手。

“比鄰。”

戰鬥間隙中,褪色者用手指最後一次撫摸著這把陪她征戰了好幾輩子的愛刀,像是主人的手在掠過狗狗的頭頂絨毛那樣:“……是時候道彆了。”

她握刀的手依舊穩定,而話語裡卻有著不易察覺的略微顫抖。

聽聞此言,那早已不堪重負的斷刀發出了清亮高亢的悲鳴,但這個孩子並未抗拒這樣的結局到來——作為斬殺生命的武器而言,能夠被主人使用著從地上殺到天上,再從天上殺回地面。從生到死,再從死到生……這世間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嗎?這世上還有能夠比它更幸福的武器嗎?!

沒有了!!

於是,知曉它心意的褪色者用比鄰揮出了足以讓武器都含笑九泉的那一刀,直接劈開了面前無窮無儘的黑色浪潮,也劈開了通往【世界樹】的最後道路。

【“主人……我去也!”】

少年人陌生卻又熟悉的笑聲隱約回蕩在風中,褪色者默然不言,化作暴風極速前行。

…………

……

在遍布黑泥的【淨善宮】裡,褪色者非常順利地找到了【世界樹】的入口……哦,它已經從某個虛幻空間裡被【無上意誌】硬生生拽出來,但凡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見那座泡在黑泥裡隻剩下小半截宮殿屋頂的池子裡長著一棵通天徹地的漆黑腐朽大樹。

那場面彆提有多辣眼睛。

隻是這幾年來,也就阿褪一個大活人走到了這裡,才能親眼看見實體化的【世界樹】。

也許隻有實體化了,作為外神的【無上意誌】才能完成侵蝕和寄生這一步過程吧?

褪色者本以為外面的局勢惡劣到了那一步,【世界樹】估計早就完蛋了,沒想到如今親眼一看……謔,居然還有大概1%的面積尚未被黑泥所完全吞噬掉。

也不知道這到底是這個世界自我意識的拚命自救,還是【無上意誌】沒有下狠勁去吃掉這最後一口小蛋糕。

反正,當衝進【世界樹】將近一公裡的範疇時,整座城池的黑泥都沸騰了,新生的怪物們瘋了一樣前赴後繼地衝出來,試圖阻撓褪色者的靠近。

“隻是這點程度的話,還沒法讓我停下啊!”

褪色者大笑起來,因為面前的浪潮看似洶湧可怖,實則暴露了一個問題——【無上意誌】如今正處於“同化”【世界樹】的最關鍵時刻,實在難以抽出手來對付自己。不然怎麼會眼看人都殺到面前了,還是隻能搗鼓出一些炮灰來拖延時間!

對付黑泥,自然要用癲火。

本就是為了灼燒燃儘一切外神之力的火焰,從誕生之初就吸收了創始族群的怨恨而成的癲狂之火,在風暴中再次降臨!

眼看一場盛大的BBQ在所難免,偏偏這個時候,褪色者的腦海裡蹦出了一個虛弱無比、仿佛下一秒就要掛掉的陌生女童聲音。

“……你

就是【塔尼斯特】吧?我曾經讀到過關於你的信息。”

“你是誰?”褪色者滿是懷疑,她甚至懷疑是【無上意誌】為了拖延時間而故意開變聲器來惡心欺騙自己。

那個蘿莉聲音不假思索道:“我是【草神】納西妲,在災難來臨時,我被一直想要殺死我的對手給救了……”

哈?什麼玩意兒,還有你的對手到底是誰啊。這種可笑膚淺的愚蠢劇本以為她會信嗎?

褪色者一邊維持癲火到處狂燒不止,一邊非常直白地婉拒蘿莉:“我沒見過你,我不信任你。”

“我……”納西妲的聲音明顯焦急了起來,此時一個滿是暴躁情緒的陌生少年嗓音插入兩人對話裡。

“我呢?我是用你的血肉打造的人偶!我的話你總能信一點吧?”

如果熟悉人偶的人會知道,在過去,名為【散兵】的人偶非常抗拒自己的身世來源,誰提起就砍誰。

但如今在經曆種種大變之下,他已經不再介意當初那些往事,他更渴望的是擊潰那個偷襲自己和納西妲的卑鄙外神,從而徹底解脫!

所以當初災變驟然來臨時,這位【七葉寂照秘密主】並沒有按照【教令院】野心家的命令行事,奪取【草神】的力量來增強活下去的概率,反而在災難中一反常態地保護了她……因為人偶確信,【草神】的智慧在某一個時刻,一定能夠派得上用場。

他不是完美的神。人偶在極致的痛苦和毀滅中知曉了這一點。

所以,他需要有人與他一起扛住敵人的壓力。

雖然到最後,兩人都被迫與奄奄一息的【世界樹】融為一體,但那也是形勢所迫,無可奈何。

褪色者愣了一下,隨著對方話語落下,冥冥中有種感知被建立起來……然後她又無語了。

因為那位暴躁少年在直覺中確實與自己存在某種奇妙的聯係——問題是,他的身體已經沒啦!自己根本沒法驗證這話的真偽程度!

或者說,【草神】與人偶少年的物質身軀早就報銷了,隻剩下靈魂鑽入【世界樹】裡,與想要努力求生的【樹】共同對抗外敵。

既然如此,褪色者問了一個她有些在意的問題:“如果你們真的已經與【世界樹】合一,按道理應該無所不知,那麼有誰見過天理的蹤跡嗎?”

納西妲的回答還是比較委婉客氣的:“祂從一開始,就遭遇了外神的襲擊,戰鬥發生在就連【七神】都感知不到的地方……”

人偶少年的答案則是簡單粗暴得多:“那個蠢貨沒扛住!輸了!人沒了!不然‘大災變’怎麼會那麼順利地降臨提瓦特?”

褪色者聽完已經信了幾分,天理那臭婆娘將這個世界視為自家的一畝二分地,平等地討厭所有外來者(包括阿褪自己),所以絕無理由面對世界瀕死的末日還在袖手旁觀的吃瓜看戲……看來是真的人無了。

唉,廢物點心一個,真是內戰內行,外戰外行。

褪色者目光灼灼地看著這棵通天大樹上所殘留的最後一小塊

原本色澤,尋思著也許正是兩位神明的靈魂附著在【樹】上,才令那最後1%的面積沒有被攻破的原因吧……

——但是,如今的局勢難道還能更糟糕一點嗎?

早已對這一切厭倦無比的褪色者決定去賭一把。

【變革】的本能在告訴她……這也許是最後一次“預知”。

反正那個未來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算了,你們要我怎麼做才能打敗外敵?”她不再廢話,直接反問。

那便宜兒子和倒黴蘿莉聞言大喜過望:“請你把【世界樹】點燃。”

“隻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創傷那個無恥偷襲的外來混蛋!”

好家夥,狠還是你們狠。

既然就連【智慧之神】都認可了火燒自家世界的方案,人偶崽子也給予了最大程度的精神鼓舞……衝進鄰居家四處縱火的褪色者自然也不客氣,爽快無比的一把癲火給點燃了覆蓋滿黑泥的腐朽大樹身上!

刹那間,濁黃色的火焰衝天而起——癲火對於附著在其中的諸多神靈意誌非常感興趣,熱衷於把一切都熔化進混沌之中。

在熊熊燃燒的癲火中,褪色者聽見了【無上意誌】那足以震懾靈魂的怒吼和不甘咆哮,以及納西妲平靜無比的感謝與人偶的癲狂大笑聲。

那些形形色色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化作了舊日神明們隕落前共同演奏的靈魂樂章。

褪色者那張滿是創傷的面孔上也難得地露出了幾分笑容,她頭也不回地踏入火海裡,毫不猶豫地衝進【世界樹】最深處……

然後,去直面自己最後的命運。

…………

……

陽光很溫暖地照在身上。

璃月港的行人還是如同往日那樣多,當說書先生的驚堂木重重地拍在桌上,並說一聲“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話語時,【往生堂】客卿鐘離忽然從打盹中驚醒過來。

他疑惑地看看周圍一切如常的日常,以及茶杯裡尚且溫熱的茶水。

“我怎麼會……坐著睡著了?”

也許普通人真的會坐著睡著,但這對於一位魔神的凡人化身而言,幾乎是不可理喻的。

他感覺自己做了個古怪而又漫長的夢境,在夢境中他似乎經曆了很多很悲傷很可怕的事情,但具體是怎樣的已經記不清了,反正一會兒死一會兒生的,他最後為了守護子民們耗儘力量,力竭而亡。

然後他就醒來了。

難道是自己身上的“磨損”太厲害了嗎?鐘離不自覺地摸了摸手背。

等等……磨損又是什麼東西。

很快,鐘離想起提瓦特大陸的【七神】製度,是由七位在戰爭中獲勝的贏家魔神共同製定的遊戲規則,不存在什麼外人指手畫腳的行為。

他抬頭看向一望無際的藍天,隱約感覺那裡應該飄著一座天空島嶼,但不知為何,如今那裡空空如也。

——這令客卿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違和感。

算了,今日天氣尚可,去找老朋友們搓麻將玩玩吧。

他站起身,一如既往地讓茶館小二“將賬單送給【北國銀行】”,一邊離開了茶館,與一個背著行囊、穿著風衣的黑發藍眼外鄉人擦肩而過。

那姑娘的眼睛有點黯淡,像是生了病。

鐘離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客卿的琥珀色眼睛很漂亮,但很快又低頭繼續查看手裡的旅行地圖。

鐘離也禮節性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繼續向前走。

而褪色者則是順著旅行地圖的指引,打算去【萬民堂】打卡本地美食,因此頭也不回地與那位男子背道而馳。

兩個人都看見了對方,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但他們早已不再互相認識。

因為……燃燒需要燃料和火焰,而踏入【世界樹】最深處的代價,便是獻祭自己。

…………

……

雖然很艱難,但還是贏了。

如釋重負的褪色者不再愧對任何人,也不再愧對兩千年前那個沒有乾淨利落獲勝的自己了。

可惜,兩位神明戰友的靈魂在戰鬥中先後消亡,而褪色者也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或者形體再爬出去了。

切除大片腐朽與黑泥後,萎縮枯萎了不少的【世界樹】如今看起來奄奄一息,宛若幼苗,但通天之木的身形再度變得虛幻而空靈。

祂要從實體化返回到原本的虛幻空間裡,與此同時,也即將抹除依舊沒能離開此地的褪色者的一切存在。

如今的末世狀態不利於恢複自身,所以【世界樹】決定把時間線重置到災難發生之前。

【如果可以的話,你想要把時間線重置到什麼時候?】

有個無悲無喜、男女莫辯的聲音悄悄地問她。

——也不知道是【樹】本身就有自我意識,還是納西妲的犧牲令祂誕生了某種足以說話的靈智和能力。

但褪色者懶得去問。

“啊?這是我能決定的事情??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外來的神,你拯救了這個世界,又帶來了足夠的能量,令一切都還有機會重來……這是這個世界僅能給予你的微小回報。】

躺在虛化的世界樹樹乾上,任由曆史的長河在身下流過,疲憊不已的褪色者扭過頭,轉而看向【樹】的外面。

外鄉人的視線仿佛穿過了最後一點殘餘的黑泥、正在熄滅的濁黃色火焰和歸於塵土的浪潮,投到更遠的山川與大河,投到更遠的群星與大地。

故鄉啊……

她黯淡失色的眼睛裡有著不再掩飾的淚光。

但哪裡才是故鄉?哪裡才是能停下腳步的地方?

“如此漫長的旅行,讓我有點累了。”

她發自真心地說。

“也許我從未出現過的話,對所有人都好。那麼讓時間回到一切都尚未開始之前吧……這一次,讓我當個平凡無奇的普通人吧。”

【那麼……如你所願。】

【世界樹】的體表綻放出虛幻華麗的光芒中,褪色者閉上了眼睛,她感覺自己不斷地下沉,沉入了某片溫暖的水域,仿佛回到了胎兒時期的母親子宮的羊水之中那樣溫暖而放鬆,直到所有的意識都消散。

【晚安,褪色者。】

時間線變動,一切都被重置。

在遙遠的曆史時空裡,有一位穿著白袍的【岩之魔神】擊殺了一頭牛蛙真身的魔神,他戰後搜索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人或物品,最後獨自一人返回了【歸離集】……

而這,就是故事的結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