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如幕遮去天光,繁星點點閃爍,伴一彎孤月高懸在廣寒處,灑下遍地白如秋霜的月色。
常無恩步履無聲,走過監欄院的拐角,行了段距離,他倏地停下腳步。
常無恩沒有回頭,“出來。”
“常總管真是厲害,離那麼遠都能察覺到小的,”青衣太監從常無恩的身後走出來,他面相平平,態度卻很有些自傲。
“常總管,您之前在宮外頭,可是大官人的嫡子,想來日子是好過得很,這宮裡的日子,你不大習慣吧?”
見常無恩隻是略略瞥他一眼,並不回話,太監也不氣餒,反而自顧自說起來,“常總管一介官子進了宮,和我們這些閹人一道做伺候人的活,這其中的落差,您這心裡的苦,奴才想一想都要落下淚來。”
常無恩靜了半晌,問太監,“你想說什麼。”
“常總管,如今你可是陛下身邊的大紅人,那小福子管事瑣碎,哪裡比得上您在陛下面前沾光呢?”
提及芳歲帝,常無恩立刻冷了臉,“有什麼事,你不妨直說。”
“常總管,您入了宮,成了閹人,受人恥笑,遭人侮辱,這一切實則都是……”青衣太監指了指天,飽含深意地笑了笑,“他帶給您的。”
常無恩微微眯了下眼,吐出一個“嗯”字。
太監備受鼓勵,“奴才這裡有個妙計,可讓常總管報仇雪恨的同時大權在握,不必付出一絲一毫的代價……”
“什麼妙計,彆繞彎子。”常無恩緊迫追問。
常無恩這就上鉤了?他還以為有多難對付,什麼常史官的兒子,還不如他個奴才有心機!
太監嗬嗬一笑,自懷裡掏出一樣東西,“自然是此物。”
常無恩凝目一看,那是一個通體碧綠的鏤空瓶。
“它能做得來什麼,不過是個瓶子。”
“常總管貼身伺候陛下,這瓶子自然什麼也做不成,但這瓶子裡裝著的藥丸可是好東西,能讓陛下……聽話些。”
常無恩手指彈動了一下,慢慢道:“聽話?”
青衣太監樂嗬嗬地拋出更驚人的信息,“若是劑量大了,讓陛下對常總管言聽計從,也未嘗不可。”
常無恩:“宮裡可有人還持有此物?”
“這可是金貴的東西,隻有咱家有,”太監自傲道,“彆說宮裡,便是這金雪城內,也怕是隻有我才能幫到常總管了。”
太監貪婪地看了看常無恩腰間的錢袋子,“常總管,您常在禦前伺候,此物,我賣你三十金珠,不過分吧?”
“不過分,”常無恩解下腰間的錢袋,拎著遞給太監,在物與錢對換的一瞬間,常無恩驟然出手,一把鉗住太監的臂膀,狠狠地將此人砸向青石地面!
砰咚!
青衣太監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連痛呼都壓在嗓子裡,人就兩眼一翻疼得昏了過去。
待青衣太監再度睜開眼,他發現自己兩手被縛,兩名殿前衛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後,而他正對的方向,則是金紗重疊,朦朧人影映照在簾帳之上的龍榻。
龍榻一側站著的人,更是眼熟。
耍了他玩的常無恩!這狗賊!
太監剛要掙動著撲上去罵,兩柄寒光閃現的利刃就架在他的脖頸,太監忙縮回身,不敢再動。
“陛下,他醒了。”常無恩低聲喚簾帳裡的人。
“醒了?……嗯。”天子慢慢舒展了疲乏的筋骨,許是睡得久了,嗓音柔啞,含著情賣嬌一般輕緩,“將這簾子給朕拂開。”
內殿站著的幾人聽在耳朵裡,兩名殿前衛直愣愣地杵在原地,手微微一晃,刀鋒差點割到了太監的脖子。
“官爺,官爺小心著點,奴才的命!”
兩人俱是臉紅心熱,卻要佯裝並無感觸,緊握了手中劍。
金帳大開,露出其中閒散的天子。
姬洵半邊身子伏在床榻邊,他臉枕著手臂,一頭青絲垂落到龍榻邊緣,眼眸半闔著,似醒非醒地伸出手,手指輕輕一勾,“拿來。”
常無恩跪在龍榻邊,將東西雙手奉上。
姬洵接過來,仔細端詳那碧綠小瓶,看完了便倒出一粒捏在指尖,順手喂進嘴裡。
“陛下!”
常無恩臉色立刻變了,他匆忙起身上前捏住姬洵的下頜,“陛下張嘴,怎可隨意吞了那來曆不明的東西!”
常無恩兩指抵在姬洵的唇上,上下一錯手指,便將那唇瓣按揉得分出一條縫隙。粗糙指腹壓著齒關,他竟然想要直接將東西從姬洵的喉嚨裡摳出來!
姬洵抬起腿,赤足踩著常無恩的肩膀不讓他近身,見這人急躁得臉上的鞭痕都猙獰了,才不輕不重地抬起手,賞了常無恩一巴掌,
“朕沒事,胡鬨什麼?”
常無恩如夢初醒,從那種狂躁裡醒過神來,停下動作,眼神幽幽地盯著姬洵,咽了下嗓子。
姬洵略微使力蹬了一腳,將常無恩踹得直起身,他拿著綠瓶子在手裡晃蕩,裡面悶悶地響。
“朕當是什麼稀世毒藥,”姬洵無聊地又撚出一粒含在嘴裡,“誰放裡幾丸糖球啊。”
常無恩:“……糖球?”
地上跪著的太監也是懵了,“啊?!”
怎麼會是糖球?!
不可能呀,沒道理呀!這東西打從到手裡,他就沒給過旁人!
“誰派你來的,”姬洵在龍榻上翻過身,黑發纏繞在他的背上,姬洵不耐煩地順了一下額前的發絲,將那一粒小藥丸扔給常無恩。“嘗嘗。”
常無恩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吃進嘴裡。
果真是甜的。
糖衣沒了,有點泛酸,還是山楂球。
常無恩:“……”
他無語地看向地上跪著的青衣太監。
“陛下,奴才什麼也不知道,奴才就是幫忙傳個話,遞個東西給常總管,”太監心思轉得飛快,如今可沒了證據,就算常無恩告到禦前又如何?
他雖從未在禦前待過,但是總聽彆的奴才提起芳歲帝極為溫柔,定然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治罪於他!
太監跪地告罪,將姬洵當從前那個天子,試圖用幾句話糊弄過去,“奴才可從未說過裡面是毒藥!”
“常總管怕是聽岔了,將奴才的糖球聽成了毒藥……奴才隻是個上不得台面的閹人,便是給奴才十個膽子,也不敢犯下這種錯……”
姬洵好笑地看著那太監,閒聊一般問,
“知道上一任的黃總管是怎麼死的麼?”
青衣太愣愣地搖頭。“奴才沒聽說……”
“他說他有九個腦袋,可後來劊子手將他的頭砍下來,朕才發覺他竟是欺君,那頭分明隻有一顆呀。”
“趕巧你今日又有了十個膽子,”姬洵仰躺在龍榻上,看向頂賬,輕輕一笑,“常無恩,此人交給你了,朕現在就要看看,十個膽子在人身上,長什麼模樣。”
“可知道怎麼做?”
常無恩抬起眼,面如霜凍,在殿內的燈影映襯之下,如同姬洵座下的瘋狗,露出獠牙,
“挖心掏肝,抽骨斷筋,剝皮煮肉,自然得見。”
啊,啊!
太監聽得後背寒毛都豎起來!
他本想嘴硬,可是一抬頭,端坐在龍榻上的芳歲帝,分明是眼神柔柔地瞥向他,他卻恍然間仿佛見到了活閻王在世!
太監眼神亂竄,磕巴著解釋,“奴才……奴才、奴才,沒有,沒有十個膽子!奴才就一個!”
“是嗎?朕不信。”姬洵細瘦的手掌一抬,兩指下壓,命令常無恩,“動手。”
眼看著常無恩越逼越近,太監六神無主,嚇得兩股戰戰,突然繃不住哀嚎出聲,“說,奴才全都說!”
“是一幫穿著黑衣服的妖道,奴才摸不準他們想做什麼,但他們給奴才好多金子,還威脅奴才,不給他們辦事就要……奴才實在是想活命,這才替他們將東西送進宮裡!”
姬洵盯著藥瓶,上面飄著一行字。
係統備注為[貞國特製迷心藥(缺失藥丸)版]。
他輕輕嗯了一聲:“不對,撒謊。”
“陛下,奴才說的都是真話,奴才不敢有半點隱瞞!”
姬洵歎了口氣,“朕不滿意,罰。”
太監被摁著肩膀跪在地上,常無恩手掌如有巨力,將他的臉擦著地,太監涕淚橫流,“奴才想起來了,陛下!那群人說話的腔調很怪,不大像京都的人!”
果然。
可貞國的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按照原本的劇情線,在堇國內亂時,貞國才會虎視眈眈盯緊兩國邊界,撕咬出一道裂口。
不過事情有變也能理解,原文所寫隻是環繞爭霸的主要角色來陳述,其餘劇情外的事情,是鮮少提及。
姬洵隨手將綠色藥瓶扔到地上,窩回龍榻內側,擺出一副死屍般安靜祥和的睡姿,“朕乏了,常無恩,人交給你處理,仔細點。”
“奴才遵旨。”
常無恩跪地行禮,提起連連哀求的青衣太監,走了出去。
*
一夜波瀾驚不起宮內的死水,除了昨夜參與審訊的幾人,其餘人則全然不知養心殿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常無恩去了牢獄一夜未歸,姬洵身邊隻留了小福子和一眾宮女伺候。
姬洵沒心思看奏折,正想隨便畫兩個黑色叉上去,小福子就近到身前,低聲稟報,“陛下,渲公侯求見。”
來這麼快?姬洵還以為他要再等幾日才會動手,看來機會難得,尉遲瓔迫不及待啊。
“準他進來。”
尉遲瓔今日的打扮和昨日相似,胸口開得低,偏偏他本人神色如常,不覺奇怪。
或許並非是衣裝的緣故,而是他這個人委實穿不出正經效果。
“陛下不是想去宮外玩樂?”尉遲瓔換了隻手撐著扶杖,扯起嘴角,“今日臣有一場私宴,參與者多是一些世家公子,玩樂的手段也是風雅不俗,陛下可要與臣一同赴宴?”
原著不曾提及的事情,這不就來了?
姬洵抬手叫來小福子,“替朕更衣,車馬從簡,朕要出宮。”
天子在殿內換常服,尉遲瓔等在殿外,遙望著兩隻燕雀落到屋簷,彼此啄羽,他漫不經心地笑了。
今日這場宴席,自然是“風雅不俗”。
這宴席每月一次,眾人輪流攜帶一位玩伴,這一日參與宴席之人的欲望,都由這位玩伴來解決。
剛巧這回輪到尉遲瓔攜帶玩伴,而他早有消息,今日扶陵也會在那醉仙樓出現。
他將芳歲帝帶過去,隻要隱瞞身份,任其淪落在一眾紈絝公子的手裡被做弄到顯出癡態,他再安排扶陵撞見芳歲帝與多人玩鬨嬉戲。
不用多餘的手段,按照扶陵君如月高潔的心性,他們二人定然會分崩離析,再無任何可能。
“走吧。”天子上了馬車,催道,“彆磨蹭。”
尉遲瓔聞聲抬頭,涼薄的笑意還在他的眼底未曾退散,可見到姬洵今日的模樣,他卻愣了一下。
“……臣這便來。”尉遲瓔眉頭皺起來,他像要擠出一道山川在眉間,上了馬車,飛快地將車簾子放下,擋去外邊繁雜的視線。
“……在宮外,不好稱呼陛下,臣鬥膽稱陛下為阿蕁,以便掩飾身份。”
姬洵挽了下寬鬆雪白的袖子,“隨你。”
馬車裡一時無言。
過了很久,車輪碾過宮道,碾過石路,逐漸走到繁華之地,一片嘈雜的吆喝鑽進馬車的車廂。
尉遲瓔抓著膝上,忍不了一般扭過頭,目光沉沉,“阿蕁,不覺得這身衣裳未免太過薄透?”
姬洵:“?”
哪兒薄透了,不就是胸口布料軟和透光一些,但什麼也沒露出來啊。
“這不是與你相似,有何不可?”姬洵懶懶瞥他一眼,“怎麼,怕朕搶了你風頭?”
尉遲瓔眉心還是沒鬆開,靠著車廂的窗口,離姬洵遠了一些。
不一會兒,車簾掀開,溫熱的光和一股暖意灑進車廂,做尋常護衛打扮的蕭啟胤耳朵紅彤彤地,“……公子,到醉仙樓了。”
姬洵被蕭啟胤扶著下了馬車,他抬手擋了一下刺目的光,進去之前吩咐道,“我今日隻圖開心,你們幾人守在外邊,沒有傳召不得入內,聽明白了?”
“是!”
尉遲瓔拄著個拐杖也走不了太快,姬洵乾脆借機打量這相當於現代五星級酒店知名度的醉仙樓。
他跟著尉遲瓔,先是進了一道仿佛大宅院的側門,一名侍從在前帶路,繞過花廊和水榭,才見到一棟四層小樓。
走到內間大堂雅靜,沒有散客,隻有貌美的女婢守在堂內,見他們來了,迎上來熟絡道,“方公子他們已在泣露閣等候多時,侯爺這邊請。”
芙蓉泣露香蘭笑,倒是有點意思。
尉遲瓔在前邊先進了泣露閣,裡面頓時有四人迎上前來,打頭的人一身藍衣,樣貌端正,笑道,“可把你盼來了,怎麼,舍不得你那容貌驚世的玩伴?”
尉遲瓔走到裡間,讓開了位置,身後的姬洵頓時在四人眼前顯露出來。
這四位閱美色無數的紈絝哥兒,皆是一靜。
“是叫阿蕁麼?是哪個蕁字?”
姬洵勉強有兩分興致,答:“蕁叢扼野津的蕁。”
藍衣人先牽住了姬洵的小臂,半摟半扶地將人按到座位上,他目光灼灼地盯緊了姬洵,親熱道,“我昨夜裡聽尉遲兄提起你,便好奇的不得了,心道什麼樣的人物算得上驚世?今日一見,才知他分毫未曾誇大。”
又看見了姬洵頸間的疤痕,不知腦補了什麼,他疼惜道,“尉遲兄實在是不會疼人!”
“鄙人姓方,名懷,有幸結識阿蕁公子這般舉世無雙的妙人兒,方某先飲三杯!”
說完,他撈起酒杯,果真飲得滴酒不剩。
方懷彎下腰,略帶酒氣,對姬洵誘哄道,“阿蕁,該你飲酒了。”
其他人見狀,也湊熱鬨一般連連飲下三杯,擺著陣法一般,姬洵面前疊了整十二杯酒。
姬洵微微挑眉。
好像是許久不曾放肆飲酒了,久遠的醉酒記憶還是姬洵在現代的時候。
這都兩輩子過去了。
那今天喝點也無所謂,剛好看看尉遲瓔到底想謀劃什麼事情。
眾人隻見美人眼波流轉,如乳石潔白溫潤的玉指,端起酒盞,烏黑的邊沿抵在嫣紅微翹的唇。清亮的酒液被口舌含進唇內,入口頃刻間流入更深處。
咕咚。
不知是誰,同步咽了口水。
尉遲瓔臉色有點涼涼地,他坐在主位,酒杯抵在唇上,卻是沒喝。他分明是想看芳歲帝當眾出醜,可為何姬洵被勸哄著喂酒,他看著卻並不開心?
反而,異、常、焦、躁。
甚至有掀案阻攔的念頭一閃而過。
尉遲瓔將酒杯握進掌心,他收攏手指,瓷器碎裂的聲音淹沒在那幾人勸酒的笑聲裡。
“阿蕁好酒量,再來一杯罷?”
“飲了他的那杯,我這杯酒差了什麼?阿蕁也要飲了才是。”
終於,美人眸光瀲灩生姿,朦朦朧朧有了醉意,面頰也似霜葉染秋,紅了微末。吐息之間,幽幽淡香混雜著酒氣,讓人無端生出□□的陶醉感。
“阿蕁,將唇張開些……”方懷熱得像置身於溫熱泉池,他輕輕地把手放在姬洵後背。
那幫公子自知輪不到第一個,轉去調笑尉遲瓔,“尉遲兄可真是舍得,這等美人在側,竟然能夠坐懷不亂!”
“還請來與我等作伴,實在大義,我敬尉遲兄一杯!”
尉遲瓔本想視而不見,可眼看著姬洵神色迷離,被人欺在身上,連頸間那傷都要被人吻住了,尉遲瓔一股惱火燒上心頭,他撐著扶杖,走到方懷身邊,一把便將姬洵扯出來。
“尉遲兄!”方懷還沒來得及吻,他懊惱不已,“莫不是舍不得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參與我等集會,怎能半途壞了規矩!”
“今日不行,”尉遲瓔看向被他牽住的姬洵,眼珠子又亮又濕,乖得很。掌心攥著冰涼的指節,尉遲瓔深吸口氣,微眯了眯眼,“今日本侯要獨享,諸位,不必留我。”
這便不是平起平坐,而是以權勢壓人了。
那幾名公子雖然憤憤,卻也不得不放人走,隻是方懷,左思右想都氣不過,狠狠砸了下桌子。
尉遲瓔牽著姬洵出了醉仙樓,來到內院花廊。
他臉色陰晴不定,暗自罵道,簡直有病!難不成是中了邪術?好好的計劃,搞得亂作一團!
他人還在混亂和苦悶之中掙紮,不料身後原本老老實實的芳歲帝突然抬腿,一腳踹在尉遲瓔殘廢無力的那條腿上,尉遲瓔一個趔趄,差點摔了。
他滿心的火氣瞬間像遇到了熱油,嘭地一下燒起來,尉遲瓔轉過頭,卻見芳歲帝擺出一副比他還要不愉快的模樣。
“尉遲瓔,你罵朕的事情,朕早想和你算賬了。”說完,姬洵嗬了一聲,又要抬手給尉遲瓔一點教訓。
眼看姬洵又要醉酒瘋,尉遲瓔扔了破拐杖,二話不說,將姬洵壓在廊柱上,牢牢地控製住。
他也將全身力道壓在姬洵身上,方不至於摔了。
姬洵被壓著,動彈不得,半晌後蹙眉問,“你為何要掐朕的腰?”
一陣讓人熟悉的酥麻癢意再度蔓延到全身,尉遲瓔黑臉,還有點情不自禁的意動,“你亂動什麼?”
姬洵不耐煩了,上手推拒,“煩死了,你這淫癖瘸子,離朕遠點。”
罵他淫癖?
尉遲瓔怒極反笑,更貼近了姬洵,咬牙切齒地曖昧道,“哦,陛下先前不是說,很喜歡臣這個類型,自有憐愛之心?”
姬洵的回答尉遲瓔沒有等到,反倒是一聲極為耳熟的招呼先傳了過來。
“侯爺?”
……!
尉遲瓔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猛地放開姬洵,踉蹌著跌坐在廊柱旁邊,他單手狼狽撐著木柱,順著說話的聲音去看。
隻見不遠處站著兩個青年公子,一位是錦衣緞帶微微發胖的白面饅頭,一位清雅俊逸,如鬆竹貴客。
那位身形挺直如古竹,眉心恰有一點朱砂痣的公子,此時定定地瞧那一身輕薄雪衣,低著頭醉意朦朧的人,“這位是……?”
“一時的玩伴,不值當扶陵君關心。”尉遲瓔下意識地不想讓扶陵和姬洵見面,他撐起拐杖,走了兩步,擋在姬洵身前,扯出一抹笑,“扶陵君,好久不見。”
“是月餘未見了。”扶陵笑笑,敘舊後,輕聲問,“是侯爺的玩伴啊……我剛剛見你們兩人抱在一起,莫非是醉酒難受了?”
尉遲瓔緩過那一陣心慌,此時已慢條斯理地解釋,“他沒事,隻是嬌氣,飲了點酒偏磨著我要出來吹吹風。”
“我剛好有緩解醉酒不適的法子,不如,”扶陵邊說,邊近前一步,他眼眸深深藏著晦暗情緒,分毫不讓地向前,“讓我幫他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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