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朕碰見誰了(1 / 1)

常無恩的手掌,扼住了如今天下最尊榮的貴人。

天子的頸側在他的掌心,細窄的頸子微微跳動,震顫著他的指尖。

精致瘦弱的喉嚨受製於他,薄薄一層皮肉的掩蓋下,血液洶湧奔流,顯出獵物的活躍狀態。清雋瀲灩的眼眸,蒼白清瘦的肌膚,和上位者故意擺出的引誘姿態,無一不是勾引的意味。

常無恩看著,望著,如隔岸觀火。

他的心底沒有絲毫想要剝奪芳歲帝性命的想法,可這樣一截頸子就在他的掌心,他幾乎克製不住地想合攏五指,讓天子因他而恐懼、歡愉、食髓知味……

突兀地,他有了其他更加不可告人的隱秘心思。

常無恩強硬命令自己。

挪開視線,不能再看了。

他是皇帝,他是主子,他是芳歲帝姬洵,他是個男人,他是……

常無恩,你的手為何在抖?

天子似乎不能明白身處如此現狀的危險性。眉目柔和,五官秀美的臉向上,將整個人坦誠地暴露給常無恩。

芳歲帝疑惑地偏了下頭,冰涼的指尖撫摸上常無恩的手腕,虛虛地搭在上面。

常無恩陡然心跳加快,一股熱血從他手臂流竄向全身,他猛地甩開姬洵的手,就像這是一把即將要了他命的劇毒匕首。

常無恩兀自喘著氣,怔怔地盯著天子不能回神。

姬洵微微抬了下眉。

這小子乾嘛呢?

常無恩的手指猶在顫抖,像被烈火焚燒了骨髓,連動一下都要耗儘全身的力氣。他後退兩步,避開姬洵如避開洪水猛獸,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奴才該死。”

姬洵:“……”

怎麼突然跪下了。

常無恩跪地行禮,將頭磕到姬洵的腳邊,儘心做一個奴才該做的忠仆模樣,他低著頭,四肢彎垂跪在地上,在芳歲帝面前演作一條真誠奉獻的狗。

“陛下不必試探奴才,無恩的主子隻會有陛下一人,陛下的命令,便是要奴才的命也甘願。”

姬洵撐著額頭,幽幽歎氣,“常總管,你讓朕好失望。”

給你機會都不用,以前拚命要殺萬疏影的狠戾勁兒呢?怎麼感覺完全不是一個人了呢。

姬洵厭倦地揮了揮手,“不用你伺候了。”

常無恩沉默跪著,他的頭輕輕蹭了一下姬洵的腳面,固執地不肯起身。

“你是隻聽自己愛聽的?這耳朵長得跟個擺設一樣,朕該怎麼誇你好呢。”姬洵看他這樣子,也說不出口更重的斥責,隻好暫且放他一馬,“對了,溫城壁那祛疤膏朕不是賞給你了?用起來感覺如何,可還有效?”

常無恩也沒用,他嫌棄那是溫城壁經手處理的,但祛疤膏左右是姬洵賞賜的,他又不想扔了。

索性將東西收起來了,姬洵臨時問起,他便面無表情地:“回陛下,不好用。”

溫城壁秘製的東西居然不好用,好國師不會隻擅長煉丹吧?

姬洵轉瞬便不再關心,拐去問另一件事:“你父親的案子,朕改日讓大理寺卿與你見一面吧,若有什麼想說的你可以親口告訴他,此案翻了,想必大理寺上下都會很高興。”

不過借此扳倒萬疏影是不可能的,頂多是查到一些萬氏黨羽的頭上。

常無恩卻是與先前激動的模樣大相徑庭,跪著回話道,“父親的案子,依奴才之見不必再查了。”

姬洵側頭看了一會兒常無恩的頭頂,不信他有這麼乖。琢磨片刻,姬洵突然有了個猜測,他直接開口,“是不是人證已死,死無對證了?”

常無恩,“……”

他抬頭看了一眼姬洵,凶狠殘暴的一張臉,眼神倒是老實,隻看姬洵一眼,便迅速挪開了。

沒撬開嘴,還得來點詐騙。

“你那阿貓阿狗的混進宮裡,朕都視而不見了,如今你還擔心什麼呢?”姬洵將衣擺一掀,赤足踩著常無恩的肩膀,他輕輕地踢了一下,微笑催促,“說實話。”

常無恩幾乎克製不住地想轉頭看肩上的腳,可他強忍著不曾看一眼,隻靜靜回答,“……攝政王殿下手段了得,奴才技不如人,落後一步。”

豈止是一步。

“怨不了你。”姬洵向後一躺,放平了身軀,“過幾日朕想挑個時間,宴請群臣春獵,小福子侯在養心殿,外出便由你陪同吧。”

可彆不爭氣啊,常無恩。

常無恩低下腦袋,“奴才遵旨。”

*

皇宮東極門,距離太和殿及議政殿都很近,群臣時常往返此處,故而布防人員相對更加緊密一些。然而今日,侍衛們卻無暇顧及防衛等問題,隻是化作一道人牆,堵著各位大臣們。

眾人七嘴八舌,鬨得亂糟糟。

“陛下何日上朝?”

“陛下身體可好了?為何還不上朝,可是有誰軟禁了陛下!”

“福公公,可要勞煩你再去催催陛下,朝會不可再延誤了,我等還有要事與陛下相商!”

“議政殿的折子,便是有攝政王殿下從旁輔助批閱,可還有需要陛下過目的,不可再推遲了!”

小福子腦袋迷迷糊糊,不明白往日裡對他不苟言笑的諸位大臣,怎麼這些天都像瘋了一樣蹲守在宮門外,爭先恐後要進宮面聖。

今日這樣的情形,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他勉強應下,“諸位大人稍候,稍候,奴才這就去辦。”

一路繞過殿前衛,小福子走進養心殿,見他們陛下正斜靠在美人榻上,赤著足,常總管則拿著兩個泛著淡粉珍珠顏色的蝶貝殼,在陛下的腳心按揉。

美人榻上的天子閉目養神,許是熟睡了。

小福子頓時將求助的眼神望向常總管。

陛下可不能再睡了,殿外的大臣們要吃人了!

常無恩動作一頓,本不欲搭理,可他停頓的動作不巧,讓姬洵有所察覺了,那雙眼睫顫顫地睜開眼。

小福子見天子慢慢醒過神來,立刻插嘴稟報:“陛下,梁太傅等人求見。”

姬洵一揉額頭,直泛疼。

又來了。

自從溫城壁的卦辭昭告天下,其他地方消息滯後,還不清楚,京都金雪城內卻是人儘皆知。

這幾日那群大臣像油鍋裡的螞蚱,一改往日頭疼腦熱見不了朝會的毛病,瘋了一般往皇宮裡鑽,哭天抹淚求姬洵快些上朝。

姬洵翻個身:“朕不見,讓太傅他們回去。”

小福子苦哈哈地又去傳話,過了半晌,小福子又回來了:“陛下,太傅他……”

“彆吞吞吐吐,說。”

“梁太傅說陛下今日不見他,他就攜一眾老臣碰死在殿前,以死明誌……”

這老頭怎麼比他還能找事。

姬洵不用想都知道梁芝昀過來會說什麼。

陛下須得勤政,陛下一心為民,陛下如今雖為天子,卻要……

不過見一見,也不算全無好處。

已知問天卦已經失敗了,常無恩也成了破黃名,萬疏影和扶陵兩個人要後期有兵才發力,蕭崇江一時半刻回不來,留給他退位讓賢撒手人寰的機會屬實不多了。

試試從自取滅亡這一步來走吧。

先見一見梁芝昀,把梁太傅這老頭的期待值降到最低,讓保皇黨清晰地認知到他姬洵是個禍國災星,實在身無長物,不具備任何能力。

姬洵想通了,起身整理,“罷了,傳他來禦花園。”

小福子領命,下去帶人了。

遊廊牽扯著花影晃動,潮濕的水意彌漫在花蕊的清香裡,經過一道圓拱門,細碎玉子石鋪出一條小路。群芳爭豔,彩蝶翩翩,禦花園養育了天底下最珍奇的品相,可這些卻都不能引起天子的矚目。

姬洵伏在禦花園的雕紅木欄旁邊,閉著眼,靜心等人,也順便在腦子裡構建自己如何才算個合格昏君。

“侯爺,您彆欺負奴婢了……”

“哎呀,侯爺~”

……這什麼動靜。

姬洵面無表情睜開眼,一瞬間還懷疑是不是係統竄頻道了。

可聲音似乎在近處,姬洵慢慢起身,順著聲音找過去一看……

這不是熟人嗎。

渲公侯,尉遲瓔。

原劇情裡會被他動輒侮辱打罵的瘸腿侯爺,按書中劇情所寫,此人是扶陵的至交好友,頗為欣賞扶陵文采,略略有些愛慕之意的欣賞。

尉遲瓔是個奇人。奇就奇在,任何對扶陵不利的人,他都會想方設法把對方坑害一次,給個教訓。

前世姬洵和尉遲瓔接觸不多,但總能聽到此人在茶館酒樓吟詩作對,諷刺姬洵配不上扶陵。

真挺可笑的,瘸子嘲諷瞎子這算是。

不過尉遲瓔確實是個可以利用的人選。

早聽說尉遲瓔因為腿部自幼殘疾,心理扭曲,行事作風與常人全然不同,且喜歡流連花叢,不論男女,姿色尚佳的都會收入侯府,又會在月餘後遣散回家。

玩到皇宮裡,膽子還真是不一般的大。

說起尉遲瓔此人,前世萬疏影和萬太妃,甚至包括扶陵,都禁止他和尉遲瓔這個飲酒作樂不務正業的人玩到一處。

尤其是萬疏影,可以說是恐同直男的範本,他一直當姬洵和扶陵是君子之交,知己情深,但前世知道姬洵和扶陵有情愛之意時,萬疏影用複雜又厭惡的眼光看了他好一會兒,緩了半個月才又和姬洵和好如初。

姬洵琢磨,扶陵不敢和萬疏影表明心意,隻做對方從屬官,想也是因為萬疏影其人,有些過於恐同。

再一想尉遲瓔的所為,不正是一套昏君模板?能讓前世他身邊的人都厭惡非常,這可是個好人物啊。

姬洵心裡有了計劃,突然開口,打斷了假山後面兩人的纏綿,

“渲公侯,誰給你的膽子,胡鬨到後宮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工作太忙抽時間碼字,沒更一般是加班了!

辛苦各位陪伴,尤其謝謝留評的寶,第一次有這麼熱鬨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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