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 春筍被她晾曬的時間還有點久,拿在手裡都有一點蔫巴的感覺。
鄭琬接觸到熟悉的手感,明白這個時候的春筍正好, 掀起自己倒扣的壇子, 手伸進壇口一摸,感覺已經完全乾透了。
趁著燒開水的時間, 她小心翼翼地將春筍塞進壇子裡, 中間還時不時加入她得來的新鮮番椒,這樣泡好之後, 酸筍還能有一絲辣的口感。
鑊內的水燒開之後, 加入鹽和糖, 晾涼至室溫就全部倒入壇中,淹沒裡面的所有食材。
最後再加入花椒和白酒, 剩下的就是等待時間的作用。
突然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 鄭琬面對如此閒適的情況還有點不適應,暢想著此刻要是能有個躺椅放著, 她估計能躺在上面放空大半天。
這邊的鄭琬悠哉悠哉地享受假期,另一邊得到線索的崔知韞已經開始實地調查。
崔知韞沿著可能性最大的灞水一路往前走, 沿途一路翠綠,看起來似乎是農家種植的小麥, 此時有不少人戶都在給田裡灌水, 一道道口子將灞水中的河水灌到田地間, 河水衝擊而成的水花與翠綠的麥苗形成一副美好的畫面。
杜明兆看著突然停下腳步的崔知韞,下意識地止住步子,驚訝地往四周的環境看去。
發現還沒有到達此行的目的地,連忙提醒道:
“崔監丞,此地距離上報的洞穴還有百丈之數, 而且周圍都是利用河水澆水的農戶,再待一會兒,估計就要吸引他們的注意了。”
崔知韞瞥了一眼著急的杜明兆,挪動步子繼續往前走,冷不丁地出聲:
“杜主簿可明白此時為何農戶需要灌水?”
對於農事杜明兆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突然聽到這樣的話,慌忙往四周發出水聲的方向看去,企圖能夠得到線索。
發覺自己真的求助無門之後,用哀傷的眼神看著崔知韞的後腦勺,心中在瘋狂吐槽:誰能明白跟著上司外出辦事還要被提問知識點的滋味?
“某不知,愧對聖人和百姓。”
最後,他還是不得不對著崔知韞服軟,承認自己的過失。
“杜主簿非司農寺所屬,不明白情有可原。如今正是過了冬日,天氣漸暖的時候,此時給這些麥苗返青,灌水正是助力今年豐收的一個關鍵步驟。”
“崔監丞可真是博聞強識。”
“隻要樂意低頭都能看到的。”
崔知韞輕飄飄的一句話,立即把杜明兆說迷糊了,他怎麼感覺自己根本聽不懂這句話,剛想要問問具體的含義。
卻看到崔知韞已經向著前方走去,他趕緊加快自己的步伐跟上。
兩人奇特的行為早已經被地裡的農戶們看在眼裡,但是想著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又迅速將自己的眼睛放在地裡的河水上。
看著乾巴巴的土地如饑似渴地飲用河水,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趕路的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杜明兆看著黑乎乎地洞口,立即阻止崔知韞想要自己第一個往內裡探路的動作,提醒道:
“監丞身份貴重,還是某來第一個。”
說著,立即奪過守衛們手裡的火把,搶先一步走向洞穴中。
崔知韞看著這一幕,立即搶過另一個火把,與杜明兆並肩前行,剛開始的洞口比較小,僅僅能夠容納兩人擠著通過。
但是到了後面,星星點點的日光透過錯落有致的樹葉往下撒,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印記。
崔知韞看到這個畫面的時候,隻感覺豁然開朗,剛剛的昏暗與潮濕仿佛就隻是他們的幻覺一般。
其他人看到這個渾然天成的洞穴,也是驚歎不已。
相較於外面狹窄,加上藤蔓遮掩,並未被人看出內裡還能有如此寬闊乾燥的空間。
在未探查清楚之前,大家也覺得如果這個地方被當成一個中轉站的話,對於私鹽的存放是否存在一定的問題。
但是看到眼前的畫面之後,大家才明白,是自己對於這個地方的了解太少了。
如此龐大的一個空間,若是全盛時期,還不知道這裡存放著多少的違禁物。
崔知韞也在對著眼前的空間來回打量,下一秒,清冷的嗓音在洞穴中回蕩。
“大家對著洞穴的所有角落仔細查找,務必要把留在這裡的所有痕跡都找出來。”
“唯!”
眾人齊聲道,之後還有回聲不停地在耳邊回蕩,知道自己做了蠢事的人,立即轉身,對著牆壁和角落開始查找,勢必要把對方撤出這裡之後,留下的蛛絲馬跡全部找出來。
崔知韞自己也沒有閒著,率先沿著腳下被拖拽出來的痕跡,向著它的出發點走去。
從地面泥土都壓的程度就可以看出來,之前這裡存放著不少的私鹽。
他忽然感覺自己的眼前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蹲下身子,手朝著剛剛閃過的位置伸去,在被泥土掩藏的下方,居然挖出找出一顆拇指大的鹽塊。
其色若琥珀,淺淺的黃色隱藏在鹽塊內部,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恍如時人追捧的琉璃一般。
剛剛就是一束光突然打在鹽塊上,正好被他發現。
他忍不住拿著鹽塊靠近鼻尖,一股鮮味從裡面散發出來,此刻他不禁頭腦風暴,耐心回憶,發覺這居然是最上等的貢鹽。
貢鹽能夠順利從西北運出,再沿途向著灞水而行,停留此地,結合腳下雜亂無章的拖拽印記,不得不讓崔知韞浮想聯翩。
很快,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發現了被遺落在此地的鹽塊,林林總總混合在一起,居然有三斤多,那麼之前存放在這裡的私鹽數目,可能更加超出眾人的想象。
見狀,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崔知韞身上。
要知道私鹽販賣這樣的大事,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而他們調查到這裡,恐怕也已經被對方發現了他們的真正目的。
從古至今,這種事沒有人在背後撐腰,一般的官員都是不敢涉足的。
依據現在而數量來看,參與其中的官員數量肯定不少,就連他們自己所在的都水監,都可能存在對方的探子。
崔知韞看著死氣沉沉的眾人,提點道:“此事關係重大,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我們能夠獨自解決的範圍,明日上朝,某定會上聖人稟告此事。”
聞言,眾人的面色才好一點。
接下來的時間裡,都水監的一眾人等,可以說是把這個洞穴挖地三尺,不管是遺漏在這裡的什麼東西,通通帶回去調查一番。
隻是觀察洞穴還不夠,他們最後還爬到洞穴上方的山上,從高處觀察四周的環境,想要勘破對方選擇此地的原因。
崔知韞根據自己對於水係的了解,明白這個地方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中轉站。
若是想要將私鹽販賣到東部,隻需沿著灞水一路往東;若是想要往南方,則是沿著滻水一路往南,到了南方,水係更發達,更是可以去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若是想要往洛陽城中,則是沿著龍首渠順利進入都城內部。
而且選擇龍首渠,這個最靠近皇城和達官貴人居所的河渠,他們都水監對於這一塊的掌控力越弱。
他想到這已經是自己幾個月調查以來,得到的最有用的信息。
耐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擺,遠眺都城的方向,開始為明日的唇槍舌戰做好準備。
對於此地的探查都一清二楚之後,一行人踏上回程。
依舊是走在來時的路上,崔知韞注意到,明明距離他們上次經過這裡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 ,但是地裡依舊還在澆水,並且看起來這些澆水作用不大,僅僅隻是沾濕了表面的土壤。
這與他學過、看過的情況都有很大的不同。
想到這,他頂著身後一群人驚詫的眼神,突然轉換自己的路線,向著田壟走去,腳踩在凹凸不平又長著雜草的路上,依舊保持著自己平穩的身形。
守衛們看著突變的畫風,有些疑惑地看著杜明兆說:
“杜主簿,這裡還有什麼我們沒看的地方嗎?”
“沒有。”
“那崔監丞這是?”
杜明兆雖然也不明白情況,但是上司已經走了,他自然也不能落在身後,回頭看一眼傻乎乎的幾個守衛,開口道:
“你們在此地等候,某跟上看看是什麼情況?”
此地平坦,一覽無餘,守衛們覺得出現什麼意外自己也能輕易追上,因此沒有辯駁杜明兆的話,抬眼看著已經停下腳步的崔知韞。
崔知韞慢慢行至一老叟,率先行禮,開口道:“嶽父,某方才路過此地,就看到嶽父在引河渠之水澆灌,為何兩個時辰過去,地裡依舊沒什麼水?”
在崔知韞朝著幾人走過來的時候,大家就已經注意到,雖然這個年輕人穿的也是簡單的衣著,但氣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什麼達官貴人或其後代,光是想想身份就讓人膽戰心驚。
但是聽到崔知韞如此謙卑的話語時,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和緩的態度。
老叟解釋道:“郎君不知,近些年不知為何,越是靠近田間的地,漏水的速度越快。往往我們春日往地裡灌水,十之有八都會沒有用到就流失。要知道,越是靠近河岸,臨近水源的地塊每年的收成越多,可是近一兩年我等是……”
他最後實在是說不出口,感歎地搖搖頭,臉上全是悲傷的痕跡。
臉上皺巴巴的紋路也因為崔知韞的問話,而多了幾根。
崔知韞找出老叟話語之間的關鍵詞,指出:“既然知曉是漏水,嶽父可有探查?”
“自然是有,每每到了春日,就是我們趕著給麥苗灌水的季節,發現異樣之後,那也是仔細查找原因。靠近河岸的地界,總是會無緣無故地冒出許多大洞,雖然及時堵住,可還是有很多我們找不到的漏洞,而且第二年又會出現相同的情況,我等也是無可奈何。”
說完,不隻是老叟自己,其他在地裡忙活的人都露出一樣麻木又痛苦的眼神。
“若是如此,嶽父可介意我等探查一番。”
“多謝郎君好意,你們隨意找一塊暫時還未灌水的地塊探查即可。”
“多謝。”
崔知韞再次朝著老人行禮,轉身離開,看著堵在自己前方的杜明兆,他疑惑地看著對方。
杜明兆被這個眼神嚇到,立即挺胸收腹,腳步後移,身體也往身後的方向傾倒,似乎是想要為崔知韞讓出更多的路行走。
“杜主簿先行。”
崔知韞看著這勉勉強強僅供一人通行的田壟,忍不住喊道。
“諾。”
這時杜明兆才意識到自己乾了一件什麼蠢事,趕緊腳步前移,轉身往來路走去,腳下的步子飛快,恨不得使出自己的全部武力值。
隻可惜,崔知韞也是修習過的,武功甚至比他更厲害,一直緊緊跟在身後。
等到終於回到小道上的時候,杜明兆猶如劫後餘生地長吐一口氣。
面對這樣的下屬,崔知韞選擇忽視,看著其他守衛說:“你們跟著某來,此地農田灌溉出現了問題,某要去探明緣由,你們也跟著一起來幫忙。”
“諾。”
大家跟著崔知韞的腳步,來到最小的一塊農田。
崔知韞看了一眼幾人的裝束,對自己身邊最近的一個守衛喊道:“取你的佩劍來!”
而後,大家就看著崔知韞半跪在地裡,一手撐著他們腳下的小道,一隻手拿著佩劍不停地對著原本留出來灌溉的小口挑出泥塊。
不一會兒,原本僅有兩個巴掌大的小口,就擴充成為了初始的兩倍大。
崔知韞的視線牢牢鎖定在兩側邊緣不同的泥土上,起身,用佩劍將兩側的雜草一一斬斷,露出其表面的真實狀態。
看到一個地方出現的紋路比較多,用手一摸還能感受到較為濕潤的手感。
他立即拿著手中的佩劍,對著這個方向一刺,通過手中佩劍傳出來的感覺告訴他,在泥土中間似乎掩藏著什麼可以鑽洞的生物。
剛開始刺入普通的泥土時,速度很快,但是最後劍尖卻插入了一個較為堅硬的外殼。
他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生物是螃蟹,這種觸感與其十分類似,但是對於螃蟹的以往印象,並沒有如此強烈的鑽孔傾向。
崔知韞還在思考,這副畫面在其他人看來,卻是以為他一無所獲,畢竟剛剛老叟都說了,他們也找了很多次,但是都沒有找到弄出來的罪魁禍首。
下一秒,卻看見崔知韞收回佩劍,將佩劍使出花來,一顆圓形的大洞立即出現在眾人眼裡。
隨後的一幕更是驚到眾人的眼睛。
當洞口被完全破壞,掩藏在內裡深處接近半米的生物,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家園被外人破壞,為了捍衛自己的家園,一個個飛快地從裡面爬出來。
不一會兒就成群結隊地出現在眾人眼中。
隻見一個個紅黑色的舉著一把鉗子的生物出現在眾人眼裡,遠遠看著身形與河蝦相似,但是其外殼看起來更堅硬,顏色也更為濃烈,氣勢洶洶一起爬出來的樣子,似乎是想要與崔知韞一決生死。
這種源源不斷從洞口爬出來生物的畫面,看著就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再加上那恐怖的顏色,看著更是讓人恐懼。
杜明兆剛剛也是聽到了老叟的話,現在看著如此驚懼的畫面,聲音顫抖地說:
“這?這就是毀壞農田的罪魁禍首?”
崔知韞看著爬出來的生物上占滿泥沙的樣子,點點頭,回道:“應該就是它們,隻不過他們掩藏的位置也太深了,怪不得嶽父說他們總是找不到禍患,看來是這些東西狡兔三窟。
而且表面的小洞根本就不能滿足它們的生存需要,這才更喜愛靠近河流的位置。”
說罷,他手中的劍立即對著源源不斷冒出來的生物出手,簡單幾下,就將爬出來的生物全部斬殺。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同類死亡的信息,原本狹小的洞口被擠的越來越大,其他的直接踩在同類的屍體上,也要朝著崔知韞的方向爬去。
杜明兆看著更是不寒而栗,腳步下意識地朝著原地洞口的方向移動。
他一離開,立即給擋在其身後的一個守衛看到洞口的情況,李越看到爬出來的生物,立即驚呼道:“紅螯蝦!”
突然喊出的名字,讓眾人都將自己的視線從紅螯蝦轉移到李越身上。
崔知韞看著他驚訝的表情,追問道:“你知道這種生物的名字?”
“崔監丞,某曾在家中見過,此物顏色偏紅,又有與螃蟹一樣的鉗子,身形與蝦類似,故此某家鄉稱呼其為紅螯蝦。具體什麼時候出現的不知道,但是其生命力頑強,用不了多少時日就能迅速增長數量。
某家中的田地也曾遭此紅螯蝦侵擾,為此每年冬春兩季,總是要派人檢查家中每一處田地,防止其泛濫。隻是某方才沒有注意到,故而忘了此事。”
“你家鄉位於何處?”
“某來自河南道。”
崔知韞頷首,而後對著幾人說:“將此地的紅螯蝦斬殺乾淨,對於這種侵害農事的東西,必須要不留禍患。”
“諾。”
而後在眾人齊心協力的處理下,隻留下一地的紅螯蝦屍體。
眾人又將屍體全部掩埋在一處空地,重新將泥土混著河水,將挖出來的大洞重新合上。
崔知韞則是將他們的發現告知老叟。
老叟他們看著出現的紅螯蝦,一個個是怒不可遏,他們曾經也在挖洞的時候遇到過一兩隻,但是因為數量太少就匆匆略過。
現在看來,完全就是他們自己放過了害自己的東西,一個個怒不可遏的喊道:
“某勢必要將紅螯蝦通通找出來,殺它個片甲不留!”
“原來是它,兒還以為是螃蟹,下次再在河中看到,必定抓出來暴曬。”
看到損害自己收成的罪魁禍患,農戶們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整片地裡藏在泥洞中的紅螯蝦都找出來。
但是現在卻不是時候,一個個隻能無奈又痛惜地看著,眼睛在地裡的每一處來回掃視。
告知真相之後,崔知韞懷揣著不算好的心情回到都水監,將自己的發現全部寫在奏折上,準備在明日上朝稟告的時候有個具體的章程。
翌日一早,崔知韞就踏著沉重的步伐趕往皇城。
他的腳步剛踏入宣政殿門前,早已等候在此地的官員們,紛紛朝著這個有點離經叛道的世家子弟看過去。
等他們嗅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魚腥味,一個個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眾人熙熙攘攘地圍在一起,像是將崔知韞給孤立了一般,完全看不出博陵崔氏該有的待遇。
但是下一秒,眾人看著崔知韞的胞弟崔五郎——崔顯到來,一個個小心翼翼地靠近恭維。
現在誰人不知,雖然崔知韞是博陵崔氏的嫡長子,但是崔氏最受寵愛的人卻不是他,或許說現在崔氏明目張膽支持的後繼者不是他。
不然為什麼一個博陵崔氏的嫡長子,隻能蝸居在都水監那個破破爛爛的地方?崔顯卻能待在戶部擔任官職低,作用卻不小的戶部給事中,這可是一個能直接和聖人交流的官職。
因此,慣會見風使舵的人們,一個個熱情地和崔顯打著招呼。
崔顯卻不會因此而自視甚高,移動腳下的步子,向著崔知韞的方向走來,行禮問安:“拜見崔監丞。”
“五郎。”
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讓崔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看著油鹽不進的長兄,心中也是惱怒不已。
繼續向前走近,提醒道:“阿娘念著今日朝會必定會遇見你,特意讓某提醒長兄,今日定要回家一趟,阿娘有要事相商。”
說罷,崔顯轉身離去,他相信崔知韞聽到這些話肯定要回去一趟,算起來長兄也接近半個月的時間沒歸家了。
其他人看著要以為是兩兄弟在默默交鋒,臉上露出驚訝又理解的眼神。
不等其他人把熱鬨看夠,內監就推開宣政殿的大門,示意各司各部官員可以進來了。
看著恢宏的宣政殿,眾人立即收回自己臉上嘲弄的笑意,頂著內監們不理解的眼神,陸陸續續往自己所屬的站位走去。
崔知韞乃都水監監丞,為正五品,是能參加每日朝會的官員中職級較為低微的,因此站在門口不遠處。
他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身影,頷首低眉,對於自己今天想要說明的情況,再次複習一遍。
不一會兒,建明帝就出現在台上,眾人立即對著聖人所在的方向鞠躬行叉手禮,並齊聲喊道:“拜見聖人!”
“諸卿免禮,今日有何要事稟告?”
話音落下,整個朝會有一瞬間的寧靜,崔知韞看了一眼大家好像都沒有什麼要說的,腳往左邊一跨,身影立即出現在空蕩蕩的分離左右官員的過道上。
對著上方的建明帝再次行禮,喊道:“臣有要事稟告。”
建明帝看著熟悉的身影,立即明白是崔知韞,這個在他看來崔家最有魄力和遠見的一個人,臉上不禁帶上愉悅的笑容,回道:“崔監丞儘可言明。”
崔知韞對於自己說出口的話做足了準備,頷首將在都城東邊發現一處掩藏私鹽存放之所的事情告知。
隨著他話裡越來越詳儘、深入的內容,整個朝堂都變得寧靜起來,除了他的聲音,連人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朝會上氣氛緊張,鄭琬則是歡呼雀躍,因為王屈昨日告知她,今日從各司運回來之後,他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因此需要她自己到定點地方取回小魚,一結束朝食的時辰,她就踏著愉快的步伐前往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