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後,洪荒海。
陽光下,海水波光粼粼,反射著晶亮的光芒。此時無風無浪,海面平靜的表象讓人不禁懷疑秘境出世消息的真假,然而一旦有人凝注目光看入海面之下,便會被那深淵般幽暗的海水顏色震懾心神。
——洪荒海中遊蕩著數不清的強大海獸,比陸上的妖獸更為可怖,跨越海域本就是一項不簡單的挑戰。
所以元嬰之上的修士才敢踏足洪荒海。
荒古秘境位於陽洲的西北部,與西陽和北溟最為接近,最先到來的是位於陽洲的太衝劍派和北溟的魔修。太衝劍派向來最為厭惡魔修,隔著遙遠的海面向那些魔修投去敵視的目光。
魔修亦不甘示弱地望回來,有魔修舔著嘴唇,故意向貌美的女修露出淫.邪笑容。
“該死,我要殺了他們!”有女修被激怒,捏著手裡的劍柄飆出殺氣。
“停下!”葉蔓喝止道。
“師姐!”女修不甘心地停住掐劍訣的動作,怒瞪著魔修。
對面,魔修裡又傳出笑聲,男修粗噶的聲音運足了靈力響徹海面,“聽說這些劍修娘們最帶勁兒了,果然潑辣得很呐!”
“怕什麼?小娘子,快過來啊!”
“當初你們太衝劍派的雲菡不是和我們的於師兄好過嘛,故人相見,何必這麼冷漠?”
一群來得早的魔修哈哈大笑,其中蝕日閣的魔修笑得最歡。
“他們竟敢嘲笑雲師姐!”太衝劍派的修士們憤憤不平。
雲菡親自開了口:“魔修狡詐,不要被他們影響心神。”
“可是——!”
“我都不在乎了,你們還生氣什麼?”雲菡道:“你們現在要做的是保存好實力,進了秘境再說其他。”
“……是,師姐。”
雲菡冷冷的目光穿過海面,落在蝕日閣中一個姓於的男修臉上,對方察覺到她的視線,朝她露出一個格外燦爛的笑容,她瞳孔一縮,忍不住將手按到了劍柄上。
那人就是曾經欺騙過雲菡的魔修。
“菡兒,靜心。”雲菡的師父蘭芮道君沉聲道:“蝕日閣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是,師尊。”雲菡努力放鬆呼吸,將手放下。
正魔兩道罕見的同處於一片藍天之下,中間隔著遙遠的海面,涇渭分明。
此時一旦有一方出手,很容易演化成正魔大戰,在洪荒秘境開始之前,誰也不想耗費力氣,故而雙方都選擇暫時井水不犯河水。
但這隻是短暫的和平,所有人都憋著一股勁。
等到進了秘境——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北溟一個又一個魔門抵達現場,正道中人也漸漸來齊,剛才故意挑釁的魔修都消停下來。
正午時分,陽光正烈,一道道靈光從遠方射來,五顏六色的光芒比陽光還要耀眼。雲層裡,一艘艘豪華大靈舟緩緩降落,亦有飛天的靈鳥嘯叫著,背上承載強者現
身,顯露著各大勢力的奢豪氣派。
雖然元嬰修士能夠禦空,大宗與世家們仍然要鋪墊足了出場的氣派,這是一場無聲的實力角逐。
“修界什麼時候有這麼多元嬰修士了?”人到齊後,有人忍不住疑惑道。
人群中有人回答:“過了萬年了,荒古秘境終於再次現世,我等修士能遇見秘境開啟已經是天大的機緣,誰敢錯過?那些本來還打算穩紮穩打的金丹修士都擠破了頭急著結嬰呢!”
“是啊,你們瞧那拂音閣的流雲仙子,前不久我遇見她時還是金丹後期呢,一轉眼就結嬰。”
“還有不少生面孔,估計那些隱世修煉的人也被秘境給炸出來了。”
據記載,荒古秘境是鴻蒙初開、天地分裂時自然生成的一處隱秘空間,其自成一個小世界,每過百年,空間壁壘會在變化中變得薄弱,打開能供修士進入的通道。
秘境的位置坐落於洪荒海之下,有人猜測與遠古時期的地動有關:傳說上古時大陸原本隻有一塊,是洪荒巨獸在地下拱動,使大陸分裂開來,大陸與大陸之間則形成了洪荒海。
眾人二五成群地討論著,說到這裡,紛紛感到興奮難耐。
荒古秘境裡天材地寶不知凡幾,近萬年不曾有人入內……說明裡面的靈植靈物都至少在萬年以上的年份。
——那豈不是遍地瑰寶!
除了奇花異草,還有過去隕落在其中的大能留下的遺物,即使運氣不好遇不見寶貝,在靈氣濃鬱的秘境裡修煉一年時間,實力進展也能比外邊快上數倍。
因此,各勢力都竭儘全力在秘境開啟之前幫助門下弟子儘快結嬰,還有些隱世多年之人為此出現,一時之間,天之驕子齊聚,千年老怪現身,修真界的強者出人意料得多,算上正魔兩道,到洪荒海的竟足有上百人。
然而機緣越大的同時,也意味著危險越大。
不僅是靈植,秘境裡年代久遠的妖獸也會更為強悍,甚至還會有如今的修真界早已滅絕的凶猛妖獸,說不定眾人連認都不認識。
除此之外,更要警惕人禍,敵人不僅有魔修,還有同道中人。秘境與世隔絕,道德律法恍若無存,巨大的利益足以驅使同道操戈,同門反目。
各個勢力的宗主長老都在教育弟子不可與同門爭鬥,要一致對外,散修則二二兩兩聚集在一起,與自己信得過的盟友同行。
遊憑聲到時,氣氛正緊繃,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他到得很晚,人應該差不多來完了,在五花八門的人潮裡,他卻一眼就看到夜堯挺拔的身影。
對方似乎一直在等他,在他悄然出現的這一秒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他的身影,眸光閃亮遙望過來。
那專注的視線穿過人群,恍若有重量,帶著沉甸甸的情緒籠罩在他身上。
遊憑聲唇角微微勾起,擺手示意了一下。
“那是你交的散修朋友?”廣明子站在夜堯身前,後腦勺仿佛長眼睛一樣轉過頭。
夜堯
交遊廣闊,無論二教九流,世家子弟還是散修,都能平等對待,因此人緣極好。廣明子看不慣他,便隻覺得他在裝模作樣。
他順著夜堯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之後的黑衣青年,不陰不陽地道:“怎麼還戴著張面具,是有什麼不能見人的理由嗎?”
夜堯心情正好,懶得和他計較,看都不看他一眼笑著說:“因為他生得太好,戴上面具是體貼,免得某些人看了自慚形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廣明子雖然稱得上英俊,卻自知遠不如夜堯,頓時感覺他在內涵自己,氣道:“男子的容貌有什麼要緊?我等修士,更該以實力為上!”
“嗯嗯。”夜堯滿臉寫著敷衍,“師兄你最強了,師弟我自歎弗如。”
廣明子好不容易修煉到元嬰後期,卻是和比他小許多歲的師弟同階,聽到這話頓時更氣了。他七竅生煙地瞪了夜堯一眼,看看前方的天塗上人,恨恨閉上嘴不再說話。
夜堯輕車熟路把人懟回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一直看著遊憑聲。
遊憑聲戴了一張精致的金色面具,將整張臉都遮蓋起來,夜堯目光描繪著面具金色的輪廓,心裡卻能分明勾出其下那早已刻進他心底的面容。
人群裡不止一個人遮掩容貌,他沉靜的身影卻與那些藏頭露尾的人截然不同,隻讓人感受到一種誘人探索的神秘感。
在看遊憑聲的不止是夜堯。
丹盟處於人群最前方的位置,站在最前邊的薛霖毫不掩飾地扭過頭,遊憑聲沒變幻身形,他的眼神不錯,一下子就在散修的人群裡看到了他的身影。
沒過幾秒,他就很主動地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路過的人紛紛激動起來,許多人想要與他搭訕又不敢,隻能堆著笑向他打個招呼就讓開地方。
薛盟主這是要去找誰?
煉丹厲害的丹修受人尊崇,實力強大又煉丹厲害的丹修更是難得,薛霖自一蘇醒,就成了修真界炙手可熱的煊赫人物,聽說幾年前他煉出了一枚極品的九品丹,丹象甚至引出了甘霖降世,更是讓人費儘心思想要交好。
他走向的方向是散修聚集的地方,對面的人不禁受寵若驚,心臟砰砰跳起來,男修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腰板,女修微紅著臉輕撫鬢角。
雖然說被薛盟主主動搭訕的可能性很低,但萬一呢?都是靈氣十足的修仙者,誰都覺得自己臉長得不錯,與薛盟主一見如故也不是不可能啊!
然而一雙雙期待的眼睛注定要落空了,薛霖踩著人群的心跳,目不斜視穿過他們,停在了人群最不引人注意的後端。
“那人是誰?!”
“戴著面具看不出來啊……散修盟的人嗎,看身形我好像不認識。”
“薛盟主竟然認得這種散修,切,他乾嘛還這麼低調站在後邊啊。”
各個勢力的人都與同門站在一起,大多數人的本質總是喜歡抱團,即使是散修也有聯盟。而這片區域,是連散修盟都沒進的散修的地方。
誰都沒想到,薛霖會來這樣的地方找人。
然而當眾人開始仔細打量那本不顯眼的青年時,才發現此人氣息接近於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要不是薛霖走過來,距離他最近的人也不曾回頭發現身後有人。
且看不清對方實力,說明對方的修為更強。
難道是元嬰後期?總不至於是化神吧?
正魔兩道有名有姓的化神修士加起來不過兩手之數,於是眾人紛紛猜測這神秘人是元嬰後期。
遠近的人全在暗戳戳看過來,遊憑聲瞥薛霖一眼,“你可真夠引人注目的。”
“抱歉抱歉,給你帶來多餘關注了,不過反正你戴了面具,應該不會太麻煩吧。”薛霖雙手合十向他拜了拜。
遊憑聲隻是習慣於低調,他不愛惹麻煩,但也從不怕麻煩,就算一百個人同時看過來,目光也不會給他帶來太大壓力。他聲音如常,問:“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敘敘舊麼。”薛霖笑吟吟說:“一彆數年,我十分想念你。”
遊憑聲:“……”
怎麼回事,這人不是看見他和夜堯好了嗎?
遠處,夜堯咬牙看著薛霖,目光裡像在冒火。
嘖,有什麼可笑的,一把年紀了,這麼笑簡直為老不尊。
薛霖察覺到他的視線,含笑看過去一眼,對遊憑聲說:“你的朋友在瞪我呢,他不喜歡你和彆人說話嗎?”
“不是朋友。”遊憑聲乾脆直接地道:“我們是戀人。”
薛霖眨了眨眼,覺得有些新奇,他還是頭一次聽到“戀人”這樣的稱呼。
通常來說,委婉些會叫“傾慕之人”,直白點說是“情人”、“相好的”,有了婚約後便稱作“道侶”,他從未聽過“戀人”這個詞。
然而在唇齒間咂摸一番,又覺得頗有韻味,將互相生出戀慕之心的兩個人稱作戀人,實在是生動婉轉。
這樣的詞從禾雀這樣的人口中吐出,更讓人覺得獨特,咬字似乎都纏綿起來。
薛霖笑了起來,面不改色道:“我知道。我沒有打擾你們的意思,隻是……你我一見如故,倘若你有戀人便就此生疏,豈不是很可惜?”
“我自認心中坦蕩,難道夜堯連朋友都不許你交嗎?”
遊憑聲:“……”
他要不認識“坦蕩”這個詞了。
夜堯很想衝過來,看看身邊的天塗上人硬是忍住了。他打算在進秘境前表現得乖一些,之後才好做點兒違背師命的事。
遊憑聲看著他眼巴巴的模樣,有點兒想笑。
薛霖在他這裡最大的價值已經兌換過了,雖然現在還可以維持一下良好的關係,但遊憑聲已經懶得演了,對方說一句話才回幾個字,完全暴露本性。
薛霖與他交談片刻,漸漸安靜下來。
面具遮蓋了他的面容,看不見表情,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冷淡。
這不像是刻意冷落,反倒像是……本就如此?
薛霖若有所思看著他的側臉。
那張金色面具雕刻
精美,顯然價值不菲,一側用黑色符文繪製了一隻咆哮的窮奇,凶獸張開利齒,雙翅振飛,狂縱的姿態幾乎要脫離而出。
面具一側純色,一側盤踞著碩大的凶獸,他看到的正是畫有窮奇的這半邊臉,凝目其上時忽而有種衝擊力撲面而來。
記憶裡病弱的美人形象被眼前清冷傲岸的身影取代。
“……”薛霖心裡一動,心想他之前該不是被騙了吧?
“你化神了?”薛霖忽然問。
遊憑聲點點頭,“多謝盟主的丹藥。”
連“薛兄”也不叫了,意識到這一點,薛霖挑了挑眉。
薛霖不說話了,遊憑聲轉頭打量在場的人。
到場的修士總共百人左右,正道人數比魔道人數要多出一倍有餘。
這不算新鮮事,魔修人數本來就遠不如道修。
不過魔修修煉邪術,進階往往更快,總的來說,從古至今自有修仙者以來,正魔兩道上層強者的實力大抵持平。
即使有此消彼長的規律,也不會相差太大,沒有任何一方能徹底消滅另一方,爭鬥永不止歇。
然而這個百年,正道卻明顯實力更強。
遊憑聲神識一掃,分辨出百人裡最強的十幾人。
正道裡,除了天塗上人是大乘期,化神期有七個。他身邊的薛霖正在化神中期,看氣息感覺就要突破化神後期了。
薛霖發現他在觀察人,在一旁適時說:“在場七個化神期,二大宗就占據了四個:明泉宗的兩位太上長老天璿和江熾、太衝劍派的蘭芮、清元宗的太微,這四人都是成名已久,我受傷昏睡之前,他們就已經化神了。”
“至於剩下兩個……”他眯著眼看向遠方,“應該是新晉的化神修士,我也不認得。”
遊憑聲微抬下巴,“那名女修在悅得舍出現過。”
“有點兒印象。”薛霖想了想,“對了,是拂音閣的明鸞,之前在悅得舍掛了盞燈想見我來著。”
“還有一個……那個胖子是誰?”薛霖隨口問前方的一個修士。
“胖子?”那人愣了一下,隨著薛霖的目光看去,抽了抽嘴角。薛霖敢這麼叫化神修士,他可不敢,擦了把汗說:“您指的那位前輩是王家老祖,名喚王元梁,約莫一年前化的神,您貴人事忙,不知道也不怪。”
“王家?”遊憑聲覺得也有點兒耳熟。
薛霖又問:“中洲王家?”
那人連忙點頭說是,“就是中洲的王家。”
“在悅得舍,就是他們家和明鸞掛燈競價的。”薛霖轉頭看向遊憑聲,笑著說:“倒是有意思,兩家一起有了化神修士。”
正道裡薛霖認得明白大半,魔修就不怎麼了解了。隻能感受到魔修裡有四道化神強者的氣息,最強的是煉魂宗的習高爽,化神期巔峰修為。
“聽說當年眾魔門聯合圍剿魔尊遊憑聲,除了向來袖手旁觀的度厄教和日漸勢弱的星隕派,其餘四大魔門全部參與了。”薛霖看向魔修
的方向,饒有興致地道:“結果被遊憑聲自爆帶走了一批頂尖強者,不然此時魔道不至於隻剩這麼點兒化神修士。如果早知會有今日的結果,不知這些魔門的人會不會後悔?”
遊憑聲微嘲:“彆人不知道,習高爽是肯定不會。”
不久之前,習高爽如願以償坐上了魔尊的位置,也不知道坐得虛不虛。
不過他現在的確是魔修裡的最強人物了。
秘境開啟,魔門裡的頂尖強者都會進去,說不定會遇見哪一個認得他的人,所以遊憑聲戴了面具。
而他之所以站到了正道的散修裡而沒去更自由的魔修那邊,是嫌那邊辣眼睛。
魔修裡固然有不少貌美的,但修煉邪術導致奇形怪狀的更多,婪厭這種指甲漆黑一看就邪惡得不得了的魔修,在裡邊都算中規中矩的好看。
遊憑聲放開了牽厄蠱的感應,沿著海面向對面望了一眼,恰對上中規中矩的婪厭投過來的視線。
他身上披著一件墨色狐裘,坐在由兩個元嬰修士架起的車輦上,乍看起來雍容華貴,目光卻幽深難言。
度厄教的教眾圍繞在他身後,每一個都無比恭敬,放在彆的地方身份尊貴的元嬰修士,在他手下像狗一樣戰戰兢兢侍奉。
……魔修嘛,做什麼都正常,這也勉強算中規中矩。
“這個怎麼也在瞪我?”薛霖看看婪厭,說:“他不會就是那位替你收集了藥材,卻沒能替你煉丹的丹修吧?”
遊憑聲淡聲說:“你的想象力很豐富。”
所以是還是不是?
薛霖發現他很會四兩撥千斤,一句簡單的反問,讓自己琢磨不透。
這話可以理解為他猜對了,亦可以理解為他猜的太過離譜——
雖然對魔修不熟,大名鼎鼎的婪厭,薛霖當然不會不認得。
婪厭醫毒雙修,實力又是元嬰後期,怎麼可能有人能讓這樣的大魔修求而不得?
薛霖心裡像是被貓爪撓了一下,原本他是信奉緣分之人,對於看對眼的人不愛追根究底,這一刻心裡的好奇卻達到了頂點。
如果他們提過的丹修真的是婪厭,禾雀能讓婪厭吃癟,又該是何種身份?
薛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他自詡是有風度懂情趣的男人,當然不可能不長眼色地直白追問,隻能暫時壓下快漲出來的好奇心。
婪厭不再看向這邊,薛霖也轉移話題:“你可認得魔修那邊的強者?”
遊憑聲離開北溟許久,不怎麼關注那邊的消息,化神期裡隻認識煉魂宗的習高爽和陰蓮宗的柯靈。
他目光略過一個化神初期修士,勉強記得對方在他離開前是蝕日閣元嬰期的一個長老,然後視線旁移,落在焚癸派領頭之人的臉上。
看清那人面容的一刻,遊憑聲眸光忽然一頓,周身氣息有一瞬沉了下來。
因為離得近,薛霖有所察覺。
“怎麼了?”他看向遊憑聲,懷疑他是遇到了什麼仇人,但那股殺氣很淡,且轉瞬即逝,輕得又讓他懷疑隻是自己的錯覺。
遊憑聲沒說話,目光微沉看著那人。
那是一張生得挺端正的臉,臉上還帶著笑嘻嘻的表情,隻是一顆眼窩裡黑洞洞的,瞎了半邊,因而顯得有些陰鷙。
——馮西來。
沒想到進一次秘境,還有意外之喜。
馮東來早已死在遊憑聲手裡,那時遊憑聲也想殺了馮西來,卻被他逃了。
登上魔尊之位後他曾經找過此人,但馮西來很會躲,一直沒出現過。
這是看他死了,又敢出來了?
敏銳之人能夠感覺到他人的視線,遊憑聲勾了勾唇,在馮西來察覺到之前移開目光。
就在這時,薛霖忽然轉向一個方向,皺眉說:“有人在看你。”
遊憑聲慢悠悠回視過去,看到了負手而立,一身威嚴的天璿。
“那散修。”天璿抬手指向他,隆隆的聲音響徹海面,“摘下你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