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可以嗎?”江允墨猶豫著問道。
他自幼飽讀詩書,喜愛琴棋書畫,但生在將門世家,他的才華不僅無用武之地,還被父親哥哥視為異類。嫁入封家後,更是被封近溪打壓虐待,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封近溪在事業上會邀請他。
“當然呀,允墨你那麼有才華!”封近溪把他按回椅子上坐下,又拿起一旁的梳子,輕輕替他梳著烏雲瀑布般微潤的長發,“明天起我們就一起開工,今晚你先好好想想畫什麼好!”
封近溪的手背時而碰到他頸脖後的皮膚,溫潤又柔軟,讓人不免有些心旌動搖。事業上的死對頭變成了身邊的嬌軟夫郎,封近溪的心情每天都在天上地下來回拉扯。
“頭發我方才已經梳過了。”江允墨輕聲道,“不勞……”
“不勞什麼,你就是見外。”封近溪左手托起他的頭發,右手輕輕梳理著,生怕弄疼他,“養你都是我的任務,還怕勞我什麼。”
在江允墨的眼中,轉性後的封近溪雖然比過去好了千倍萬倍,但經常對他花言巧語沒個正經,封近溪雖然現在時不時地討好他,但江允墨始終本能地防備。
“就算我幫忙重畫,那個偷圖紙的人呢?你不打算追究了?”江允墨問。
封近溪抽了張椅子,在他身後坐下,幫他擦著頭發。
“允墨想要我追究嗎?”
江允墨回過頭:“這個人留在府裡很危險,也許還會做出背叛封家的事情來。你知道是誰了?”
封近溪哈哈一笑:“不知道,我隻知道現在夜深了,這個人不能妨礙我們睡覺了。”
他拉起江允墨,把他往床上推。
“你……行了,睡覺睡覺……”江允墨無奈地隻好躺下睡覺。
封近溪吹了燈,上床來,抱住兩人中間的當楚河漢界的枕頭。
“你做什麼?”江允墨警惕地問。
“沒什麼,今天聽了鬼故事我也有些害怕。”封近溪的聲音悶悶地從枕頭裡傳出來。
“你……”江允墨打死也不相信封近溪會真的害怕,估計又是在戲弄他罷了!
第二日,封近溪起來的時候,江允墨已經在書房等他了。
“我這裡有好些仿名家的字畫,花鳥蟲魚、梅蘭竹菊四君子、千裡江山各種都有,你看看哪個合適?”
“不急,我們先出門去用早膳,我好久沒吃米線了,橋頭那家特彆好吃,我帶你去好不好?”
封近溪想拉他的手,被江允墨躲開了。
江允墨的語氣明顯變得焦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吃喝玩樂,離貢品大賽隻有兩個月了,我們連圖樣都沒有,你到底在不在乎銅器廠?”
“在乎在乎,我當然在乎。”封近溪安撫他,“我就是在乎我們的事業,才要帶你出去吃些好吃的,你昨夜連晚飯都沒吃,早上難道也不吃?我可不想我的畫師等會暈倒在工具房。民以食為天,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
江允墨的眼角泛紅,眼眶裡好像微微濕潤了,看起來楚楚可憐。
封近溪心裡一酸:“我求你吃飯怎麼還弄得跟我委屈了你似的,這樣吧,我保證帶你吃完早飯馬上開工,一刻也不耽誤。行不行?”
“老爺要是在世……”
“我知道,我爹要是在世,肯定不會容忍我胡作非為。”封近溪把他往門外推,“但是我跟你保證,兩個月後,我爹一定會為我,不,為我們驕傲!”
江允墨拗不過,被他拉到出門。
說起來,這好像是兩個人第一次出門逛街。
封近溪看著街道上逐漸多起來穿流的人群,手不由自主地就拉住了江允墨的手。
江允墨僵硬了一下,但也沒拒絕。
橋頭米線鋪已經開張了,老板支棱了幾張桌子擺在河邊,客人可以邊吃邊欣賞風景。
“兩碗招牌米線。”封近溪毫不客氣地拉著江允墨坐下。
“好咧!兩碗招牌米線,馬上就來。”
江允墨看著河面的船隻,微風吹起他的發絲,眉頭也輕輕舒展開來。
“出來走走是不是心情很好?”封近溪問。
江允墨嫁來封家後,確實很少出門,更不可能這麼早在外吃東西。
“嗯。”他輕輕點頭,算是應了一聲。
“那我以後多帶你出門好不好?”
江允墨回過頭:“等貢品大賽結束後再說。”
“封大少爺,一大早這麼有心情帶夫郎出來,真是伉儷情深啊!”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笑聲。
封近溪不用回頭都知道是王彬。
真是冤家路窄。
王彬也不客氣,站在兩人對面準備坐下,嬉皮笑臉地問:“不介意我搭個台子吧。”
封近溪指了指旁邊:“這裡這麼多空桌子,你換張。我一個人是不介意,我家夫郎不喜歡與陌生人一起吃飯。”
王彬想著兩人好歹有合作關係,封近溪總不可能當面趕人吧,沒想到他還真乾得出來!
封近溪:“怎麼著?還要我扶你去坐啊?”
“得!”王彬懶得跟他吵,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桌子旁。
米線上來,封近溪吃了沒兩口。王彬又說話了:“封大少爺居然還吃得下東西,貢品大賽兩個月後就要召開了,你家銅器廠複工了嗎?”
封近溪:“你吃東西不說話能死啊。”
這說話的風格倒還有些像過去那個紈絝子弟。
王彬道:“我是好心提醒你,畢竟我家是你們家的供貨商,我可不想你把銅器廠弄關門了。”
封近溪:“前段時間指使人搗亂想要低價收購我家銅器廠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倒裝起好人來了。”
王彬:“我是被阿毛那小子給騙了,我現在不是沒動這心思了。你好好比賽,我也能跟著賺錢不是。”
“你倒是能甩鍋。”
“你瞎說什麼呢?我也找不到他。”
兩人的對話,江允墨聽得心驚膽戰,難道這才是封近溪在外面的樣子?
吃完了米線,封近溪擦擦嘴。
“我跟我家夫郎要回府了,不奉陪了。”
王彬趕緊站起來,拉住封近溪小聲道:“彆怪兄弟我沒提醒你,最近其他幾家店鋪都打出了新產品,說是與貢品同款,尤其是跟冒公子家最密切的瓷器廠,說是要做出前所未有的花樣來,你留意一下。”
封近溪揚起嘴角:“我謝謝你。”
回去的路上,江允墨不想被封近溪拉著手在路上走,費了半天力氣找了個理由掙開手。
“王公子怎麼會那麼好心提醒?他是你的朋友?”
封近溪跟個狗皮膏藥似的,又黏上去拉住他的手:“當然不是。我們隻管把我們的新圖紙畫出來!”
兩人回去後在書房折騰了一天,終於畫出了幾幅有意向的畫稿。
封近言放學回來,看到書房散落一地的紙,嚇了一跳。
“大哥,嫂子,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一旁幫封近溪拿著書包的阿奇道:“我來收拾。”
“不用不用!”封近溪攔住他,“你們一起來看看。”
江允墨拿起桌子上的一張畫:“這個是山海經裡的瑞獸。”
封近言走過去一看:“這好像一隻鹿,是多了角和翅膀,眼睛真好看,有點像嫂子。”
江允墨臉一紅,放下畫紙:“胡說。再看這張,這是百花圖和春神,這張是龍宮錦鯉,你們覺得哪張好看?”
封近言手拿著一張畫紙,眼花繚亂:“都好看!我比不出來,還是讓大哥決定圖樣吧。”
封近溪微微一笑,指了指桌子上的圖紙:“既然是貢品,當然要寓意吉祥,用這個瑞獸吧。”
江允墨點頭:“既然確定了,那我明天多找些圖樣,確定構圖再畫出來。”
“辛苦允墨啦。”封近溪笑,“有你幫忙,我就可以早些開工了。”
“太好了!一家人一起努力,我們一定能贏!”封近言忍不住拍手,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家裡和樂融融的樣子了。
封近溪拍拍他的頭:“好,你先去洗手吃飯。”
第二日,工具房。
江允墨在畫紙上仔細勾勒著準備用於掐絲琺琅銅器的圖樣,畫到一半,忽然想不起瑞獸身上的一個細節,聯想起昨天的草稿裡臨摹時好像有畫到過,便起身去書房找畫稿。
書房裡卻遍尋不找。
江允墨慌了,恰巧封近溪走了進來。
“允墨你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昨天的畫稿不見了。”江允墨的眼神看起來很著急,連頭發絲都有些淩亂。“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我去叫小菱……”
“不用了。”封近溪拉住他,“很顯然,這個賊是住在我們家裡了。”
“那怎麼辦?總不能我們畫什麼都被他知道了吧!”
封近溪靠近他的耳畔,吹出來的氣噴在江允墨耳朵上:“我已經有辦法了。”
江允墨轉頭,兩雙眼睛剛好對上:“什麼辦法?”
封近溪拉住他:“明天你答應陪我逛街,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