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在為感情的事困擾,聞晏可以去開導她,安撫她,鼓勵她往前走。
但是他可不會忘記謝洄之的賬。
悄無聲息地就惦記上了他女兒,他好意留人住,沒想到卻是引狼入室,方便了這人近水樓台地追人。他們關係能拉近得那麼快,跟那段時間住在他家可是脫不了關係。
毫不設防的,他家的棉花就被摘走了。
這些賬,等他們走到圓滿、一起來見家長的那一天,他再一筆一筆的跟謝洄之清算。
梁音夜放下書,準備休息,聞言她忍不住笑,“當初還是你主動留的人呢,現在後悔啦?”
聞晏不語,接著她的調侃。
“你很欣賞他的呀,我還記得你上次誇他的那些話。”也是因為很欣賞這個晚輩,上次才會提出留他在家小住。隻是沒想到他和自己女兒還會有一段緣分。
大抵知道他心裡難受,畢竟他們是第一次面對女兒的戀情,她覆上丈夫的手,柔聲說:“之前你不是很擔心小棉花的感情問題嗎?”
“你擔心她可能找不到一個與她互相喜歡的人,找不到一個能夠很好地包容與照顧她的人。你很愛她,將她照顧得很好,小心地嗬護著她長大,卻擔心她以後遇到的人做不到如此,會叫她受委屈、受傷害。”
聞晏轉眸看向她,眸光微動。
有些話他並不曾說過,卻沒想到她將這些看得這般透徹。
“可是阿晏,她遇到了謝洄之。你有發現嗎?謝洄之有意無意地有影響與改變到她的性格,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開心的。我們沒有催過小棉花,不管她結不結婚我們都沒有意見,但是她能找到她的愛人當然最好了。你可以給孩子們多一點信心,如果他們能過得很好,以後你總會慢慢放心的,也能安心地將小棉花交到他的手上。”
因為女兒的性格原因,這些年聞晏隱隱的擔憂她都看在眼裡。小棉花比較安靜,他也比較操心些,尤其是在對於她以後的良人的問題上,聞晏很重視。總是擔心女兒會受委屈,也擔心對方不會像他一樣將她照顧好。
按照兩個女兒的性格,他們有過猜測。覺得小軟糖應該會結婚比較早,小棉花則就比較晚些。因為小軟糖喜歡交友,但是小棉花相反,她根本不會主動去找那一個人。
他也想過,如果以後小棉花遇不到的話,她可以就這樣好好地生活下去。隻要她自己過得好就好,並不強求這些。
但在想象中那些都會是很久遠以後的事情。
卻沒想到,小棉花的速度會這麼快,才剛出社會沒多久,就直接帶回了消息。就連小軟糖都還沒遇到,她這邊已經進展飛速——這遠遠超乎了聞晏和梁音夜的想象。
和梁音夜說了一會話,聞晏心情也好了許多。是啊,興許謝洄之就是那個他所希望出現的、女兒的良人。
他看人大抵還是不會錯,從一開始他對謝洄之的評價就很高。
他摟過妻子,問要不要趁著最近難得的休息,一
起去外面遊玩。
兩個女兒長大的好處是,她們終於不再像小時候那麼黏人。
她們小時候,他與她的二人世界全被打擾,幾乎沒什麼機會能夠單獨出行。兩隻小囡,一個比一個會撒嬌黏人,根本不會放爸爸和媽媽自己出去玩。那時候,他對妻子的占有欲有多重,就有多怨念地在想,要孩子還是要早了,生兩個還是生多了。
現在情況好了很多,她們各有各的工作,不會再纏上來。
這也是聞晏最欣慰的事情。
梁音夜問說:“你不怕你這一走,再回來的時候就要參加小棉花的婚禮了嗎?”
聞晏:“……”
他繃緊了臉。
總是很想收拾下謝洄之。
梁音夜趴在他懷裡,抬手捏捏他的臉。
這個人好矛盾,一邊嫌棄女兒是電燈泡,一邊又舍不得女兒就要嫁人了。
她失笑。
/
翌日。
雖說已經決定好要和他說這些事情,但聞眠昨晚其實還是猶豫了一晚上,因為她不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
在愛情的道路上,她沒有經驗,也沒有給出太多的信心。
這好像是一片易碎的花瓣,完好時讓人貪戀、流連,卻可能一轉眼就碎成了齏粉。
臨近下班的時候,謝洄之出現在了聞氏。
——說好的他來接她。
他進去的時候,秘書們都看到了,他們忍不住討論了下:“你們說,聞總和謝總是不是在一起啦?”
“不知道,但是看他們的樣子,確實有點像。”
“謝總竟然真的把聞總追到手了,好神奇。聞總那麼多追求者,謝總隻是其中一個,所以當初他追的時候我也沒太認真,哪裡想到他真追得到啊?竟然真成功上位了。”
“從沒想象過……但是設想一下,好像也是很般配的。”
“兩家強強聯姻,肯定是好事,他們又這麼登對……而且你們看謝總這麼喜歡我們聞總的樣子,他們感情肯定很好。”
聞眠在看見他時,懷疑他是故意的。這個人並不知道低調為何物,總是堂而皇之地往她這跑。
當初他追她的時候就沒少鬨得沸沸揚揚,現在恐怕還要變本加厲地熱鬨上一層。
簡直是恨不得弄得眾所周知,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們在一起了。
不過,在他眼裡,他們之間可能挺順利的吧,已經算是在一起了吧?卻不知她還存在著很深的顧慮,也不知道她因此也有退縮的打算。
她在想,如果他在聽完以後知難而退,要開口的話應該也挺難。不過沒關係,她會替他開這個口。
隻是難免覺得有點遺憾。
謝洄之在看見她時,便有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他的視線自她面上掠過,心下轉了幾圈,但是沒有著急問,隻等待她待會兒自己開口。
他隻是走到她身旁,去觸碰她,問說:“餓不餓?”
“還
好。”她不著急吃飯,隻是著急同他說事情。
在他提出要帶她去哪裡哪裡吃飯的時候,思慮已久的聞眠忽然抬眸看向他,開口打斷道:“謝洄之。”
“嗯?”
他看見了她的嚴肅與凝重,意識到她要說的應該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心微緊,也淡了笑,認真起來。
“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很著急嗎?”
她輕輕點頭。因為可能說完之後他們之間的氛圍就不會這麼好了,也或許會成為一個轉折點。
謝洄之凝著她,須臾,在她開口前他先道:“聞眠,我告訴你,不管是什麼事,你都彆想著我們分開的事情。”
她眸光輕閃,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而他這話,直接戳中了她的心思,她不免心虛。
他倚在桌邊,而她坐在辦公椅上。見她不應答,他抬手,虎口掐住她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嗓音沉靜地再次強調:“發生什麼事都行,但是不能牽扯到這個。其它的,我都無所謂。知道麼?”
她忍不住道:“謝洄之,你這是為的什麼?”
聞言,謝洄之就知道她是真的有在這麼想。他被氣得心口一滯,懲罰似的加重動作。
一開始她就沒認真,後來也從沒想過他們會在一起的事情。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卻剛剛開始就已經在想著結束。
他慟得心口泛疼。
他覺得被她愛得很艱難。
“因為喜歡你。不管什麼事都影響不到。”他有些蠻橫、不講道理,“所以你不用想,想了也是白想。”
她心中一動,輕抿了下唇,就如同做錯事的小朋友。
謝洄之摩挲著她的手,眸光漸深,忽然俯首下去封住她的吻。
浪潮無聲湧動。
他親得越發用力。
數月不見,他本就想她,可是見面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卻不能滿足他的想念。
“說愛我。”唇齒間,混雜著他含糊不清的聲音。
她的嘴實在太難撬開了,不到最後關頭、最急切的關頭,根本撬不動。
但他還是心滿意足地聽見了想聽的那句話。
門窗都掩得嚴嚴實實,外面的人並無法窺探到分毫裡面的情形。
而裡面的情形險些失控。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懲罰她剛才的想法,動作有些重。
他咬著她的耳垂,襯衫淩亂地解開了幾顆扣子,身材和肌肉隱隱可見,而原本被熨得工整的襯衫和西裝褲上面也泛起了褶皺,到處都顯得旖旎糜亂。他問她:“還說嗎?”
聞眠這才想起來,她剛才就要說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說,全被各種打斷。
而原本打算正經嚴肅地同他說的事情,這會兒好像怎麼都正經不了。
她從他身上撤開,又不放心地往後撤走幾步,長發垂落至胸前,更顯柔和。
謝洄之眸光微黯。她不知道她的這副樣子
到底有多想讓人欺負。
他的喉結輕滾,想起了上次那個夜晚。不知不覺,竟已過去了幾個月。
開了葷以後,再想不念著就難了。
聞眠直言道:“謝洄之,如果我和你說,其實我身上所讓人感覺到的那些冷漠,不隻是普通的冷漠,而是一種病……”
他眸光微凝。
“和尋常人的冷漠不一樣,我生來情感方面就格外冷漠。”她垂下眼,“並不怎麼外露情緒是一方面,我對情感的感知和回饋也很淺。”
他眸光微頓。
“你知道嗎,我爸爸媽媽很愛我,周圍很多人都很愛我,但是在最初的時候,我遠遠沒有像他們愛我那樣愛他們。我對他們的感情很淺很淡,很少去回應,也很少理人,更多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但她記性好,總覺得那些時日還曆曆在目,“後來才發現是天生的冷漠症。”
她抬眸看向他,“謝洄之,你聽到了嗎?我不正常。我感知情感就是很難,回饋也很難。”
她想聽見他的不可思議與驚訝,也想聽見他因此而給出的反應與答複,但是他沒有,他隻是問說:“那後來呢?”
聞眠愣了下,“什麼?”
“他們有在繼續愛你嗎?”他心疼起了他的小棉花。很想去看看那個小時候陷入冷漠之中的她。她才那麼小,什麼也不懂,在情感方面就已經是荒原,她的世界一定也沒有像聞棠那樣繽紛多彩。
聞眠掐了掐手心,她斂了眸,低聲說:“我爸媽很難過,尤其是我媽媽,她想讓我喜歡他們一點、再多一點,但是就是得不到。我像個怪小孩,吸納了一切的愛意,卻讓它們像是進入黑洞一樣消失不見。棠棠很活潑,也很可愛,那個時候,我總以為他們在很久都得不到我的回應以後,就會放棄了,他們會更喜歡棠棠,逐漸的將所有的愛意都傾斜,直到我一無所有。但是我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當時覺得好像也無所謂,沒有就沒有吧。”
她真的是天生的冷漠,才會對這些無動於衷。即使看見媽媽很難過,她也沒有想要去爭取他們,即使覺得他們會變得隻愛棠棠,她也隻是默默接受,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聞眠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面對著他的原因,忽然想多說一些,將早已成為過去的往事說給他聽一聽。
其實那時想到爸爸媽媽以後不會理她了,她也是難過的,可是她不知道做什麼。一個小小的孩子,對這個世界什麼都不知道,包括對於自己的親人,她也是什麼都不懂。
謝洄之的心口隱隱抽著疼。
“所以,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也以為我會更喜歡聞棠是嗎?”
他答對了。
聞眠看著他,輕輕點頭。
是,她以為很多人都會如此。她知道她的家人不會,但是除了家人以外的其他人,總是難免自動傾斜的。
緊接著,謝洄之問了一個叫她很意外的問題,“幼時在院中的那次摔倒,也是因為
這樣嗎?”
聞棠眸光微震了下,“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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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語,隻是問說:“當時疼不疼?”
她倒也沒有在意,畢竟那段采訪視頻當年是公開在節目上的,知道的人很多。隻是距今已經太久,她才意外他竟然也知曉。
“疼。隻是看見爸爸抱著棠棠進屋,我就沒有想說了,因為感覺不是很重要。後來,媽媽和我說,我自己在那裡晃著秋千,低著頭看著晃動的腳尖,她遠遠地看到的時候,心疼得不行,隻想趕緊走過來摻和進我的世界裡,打碎那份安靜。我爸爸在看見我傷口的時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眼睛好像紅了。那天晚上他一直抱著我,不肯放下,我感受到了他的心痛和難過,那也是第一次,我覺得我好像錯了。後來傷口好了,但是這件事在我爸爸心裡一直沒有過去。他很愧疚,也很虧欠,可是他這樣,我也很難過。這件事明明也是因為我是一個奇怪的孩子。”
“我在等他們不愛我,慢慢的不理我,眼裡隻剩下妹妹,但是我沒有等到,而也是因為他們還那麼愛我,所以我傷害到了他們。他們很愛棠棠,可他們也很愛我,從來不曾褪色半分。”她輕聲說,望向窗外的遠方,眸光很深遠,“沒過多久,他們就知道了問題所在,知道是冷漠症的緣故。我媽媽很不敢置信,也難過了很久,但是很快就恢複好了狀態,在我面前恢複成了尋常的樣子。他們沒有放棄,也沒有變化,依舊那麼喜歡我,隻是會更加頻繁地引導我去說話,去表達喜惡,想帶著我學會熱愛這個世界。”
所以那時,她們跟著媽媽去做了很多事情,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小動物,親自將它們帶出陷阱、困境,給它們包紮傷口。他們帶著她感知這個世界,觸碰這個世界,再讓她熱愛上這個世界,也熱愛上自己。
“我有點不知所措。隻不過,過分濃鬱的愛滿溢出來,溢著溢著,也總會流到我心裡一點。”
慢慢地影響著她,改變著她。直到如今。
聞眠說完了。
她看向他,說:“所以,謝洄之,愛我真的很難。”
因為想得到她的愛那麼不容易。
她無法給出同等的回饋,再濃鬱的愛,到她這裡,可能就被砍了半。
就算愛得再深,長此以往,也會有些喪氣,也會因為太難而被勸退。
謝洄之伸手,想要她將她的手放過來。她沒有動。
他便自己走過去,將人帶進懷裡。
“我從一開始就感受過了,但是也沒走,所以你應該知道我的答複。”
她還想說什麼,被他打斷,“這麼長時間追下來,你是什麼樣的我心裡有數,我就是喜歡。聞眠,過分濃鬱的愛,不止有你的親人可以給,我也可以,溢著溢著,總能流進你心裡一點,也總會流得越來越多。”
“我想跟你談的是一輩子,不是一時半刻。我剛才說過,無論如何,你彆想分開的事,現在我告訴你,這句話依然不改。我不會想,你也彆想想。”他沉聲道。指腹撫過她泛紅的眼尾,有
些心疼。
她給彆人感受到的是冷漠,卻不知,與此同時她給自己的當然也是一片冷漠的天地。本就冷性的人,又怎麼會給彆人一片冷,自己卻存一片熱。
所有人都在想彆人會被她冷漠到,可是她自己怎麼辦,她又怎麼不會被冷到?
他希望她的那個世界能豐富一點,能多一點色彩。她冷到他可以,但是不要再冷到自己。
他摟緊她,安撫地拍了拍,像是想將所有的心疼都化儘。
在他懷中,聞眠緩緩掐住了手心。
事情的走向與她想象的都不一樣。
一切並沒有如同她想象的那般發生。
她難免有些無措。
隱隱的,她想,是她自己不察,明明此刻她也正在經曆一場盛大的愛意。
/
她被他說服了,不再提與他分開。
而這件事情告知於她後,她心底也再無顧慮與負擔。
他感受得到,她終於開始朝他的方向在邁進。
謝洄之深感不易,又頗為珍惜。
他站在另一端,一面朝她走,一面又誘著她繼續朝前走。
勇敢一點吧,聞眠。
我一直都會在這裡托住你。
離開了幾個月後又回來,明顯感覺得到他的心急。
不過幾日,他就已經準備好東西正式上門去拜訪聞晏和梁音夜。
得知消息的時候,聞晏的第一想法是關門。
他還在同梁音夜說:“這才幾天?他們在一起都沒兩天,他這麼著急來拜訪做什麼?”
老父親生怕是他這就要來談婚事了。
而聞晏一點都不想跟他談。
他強行克製住了關門的衝動,還是跟謝洄之講了講待客的禮貌。
聞眠不在家,今天在外有事情,謝洄之這門上得實在突然。
她不在,但是聞棠在,都說女兒肖父,她和聞晏的態度簡直一模一樣。
為什麼!她一個轉眼這人就住進了自己家開始攻略她姐,好不容易將他給等回去了,她又是一個轉眼,這人就追到她姐了!她千防萬防,根本防不過他的手段。
聞棠好想耍小脾氣,“我不想讓姐姐嫁人,小棉花明明是我的。”
從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她和小棉花就是互相依偎著的,小棉花就是她的。
梁音夜看著這對父女,搖了搖頭。
他們兩個一人豎起一塊盾,將謝洄之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面。她為未來女婿掬了把淚。
聞棠自己鬨還不算,還要來纏著媽媽,“嗚嗚嗚媽媽我好難過。”
梁音夜一身碧綠色的旗袍,身上沉澱著的氣質優雅自成。她任由女兒往自己身上靠,撫了撫她的長發,忽然轉了話題問了聲:“我們小軟糖呢?談戀愛了沒有呀?”
她其實也覺得很神奇,從來沒想到在婚姻一事上小棉花會走在小軟糖前面。
小軟糖僵了僵,她仰頭看
著媽媽,“媽媽,這不是在說小棉花的事情嗎?怎麼說到我身上來啦……”
聞晏舉起茶杯的動作微頓。
即將入口的茶水一下子變得毫無味道。
這句話一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行。
要麼兩隻都在身邊,要麼兩隻都要被拐走了。
原以為隻被摘走一朵,還能讓他緩一緩,等緩過神來再來談另一朵,他也能好受些。卻沒想到,兩朵一起失守。
本就鬱悶的心口更加悶了幾分。
聞晏從來沒想過,她們姐妹倆這麼早就都有了歸處。
他今天話本就格外少,現在更是好了,一句都沒有了。
梁音夜一邊握住他的手安慰著,一邊還想從小軟糖嘴裡撬出點信息。
可惜這時謝洄之來了,她沒能來得及。
/
一直到晚上聞眠才知道他今天去過自己家裡的事情。
她問他說:“你去我家裡做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還是得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正式拜訪下伯父伯母,上次太失禮了。”他道。
畢竟上次他是帶著接近她的目的,在她家借住的時候一直在追人。換作他是她父親,心裡肯定也不舒服。這回是正式上門拜訪,也是消消人家長輩心裡的不舒坦。
而且上次是以兩家相交的關係,這次,他則是正式以她男朋友的身份。
這人想得實在周全。
能提前以這個身份在兩位長輩面前晃一下眼,之後也能方便他去慢慢親近。將關係混好了,也才好娶人家女兒。
聞眠覺得感慨著他實在太會,他這樣的心思,什麼人追不到?
她斜斜地掃向他。
“謝先生。”
謝洄之抬了抬眉。很好,連謝洄之都不叫了,直接來個“謝先生”。
“我依舊對你的成分持有懷疑態度。看看會不會哪天我突然就找不到人了,突然就被始亂終棄了。”他這手等級高到令人懷疑。
謝洄之低低笑出聲。
他說:“聞小姐,你彆始亂終棄我,我都已經很是慶幸。”
聞眠輕哼哼著。
這誰知道呢?
她問著他今天登門後的具體情況。謝洄之簡略地回答了下,從他的回答中,好似聽不出什麼難度,好像一切都挺順利。
哪裡知道。
他是經曆了一遍各種各樣的難關。
氛圍從一開始的輕鬆,到後面他坦明是準備與她步入婚姻、表露求娶之意後,一下子急轉直下,突然變得嚴峻。
聞晏的各項問題,犀利苛刻,沒有一道是心慈手軟的。
而他也沒有懈怠,坐直身子,表情嚴肅地一一回答。
聞晏面色未變,看不出是什麼態度。但是見題目一道一道在往下進行,倒也能猜得前面的關卡他都算是通過。
不過,雖說很犀利,但那些問題倒也現實,他們以後總要面對。現在他能
給出清楚的答複,很顯然,聞晏對此是滿意的。
能看出他態度認真,那麼多問題早已事先全都考慮過。他確實是誠心誠意在想著與她的未來。
而且。
他給出的答案都是偏向她為重的,很多都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考慮,也比較利於她,聞晏根本沒能再有什麼意見,反倒還要問一句這樣的話他那邊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的表現遠比聞晏想象中的好,到最後,氛圍重新歸於和緩。
聞晏還留他一同用了道晚餐。
謝洄之沒有同她說,在飯後,聞晏還單獨同他談了一場話。
全是作為一位父親,對女兒的至深父愛、心疼擔憂,以及對他的叮囑。
他說,從她小時起,他們總是不免更用心些,也更心疼些。
他也從很早的時候就想過,想為她找一位良人應該不易,沒想到他們緣分在這,到最後,謝洄之自己就出現了。
謝洄之與他談了很久,繞著花園走了一圈又一圈。
而這一次拜訪,他也贏得了聞晏的認可。
至於聞棠,這個一直將他當狼一樣防著,最後卻還是叫他偷了家的人,對他的意見可想而知。
他輕笑笑,抓住了她最關注的問題,卻沒表現出來,隻是狀似無意地說了幾句話,偏偏巧巧地踩中了她的心思,一下子就化解了最大的矛盾石塊。
聞棠聽見他說他們婚後不會回北城定居,聞眠依舊會在申城,婚前是什麼樣的婚後也依然會是什麼樣的後,意見已經消了一大半。
不情不願地又陪著父母和他坐了會兒,慢慢的,聽著他與父親的問答以及保證,那股不情願也褪去了。
唉。
算了。
在送他離開時,聞棠同他說:“我隻有這一朵小棉花,她從小就是我的,知道嗎?”
謝洄之覺得小姑娘這話還挺霸道。怎麼就是她的了?
他覷她一眼,沒應聲。
不管以前是不是她的,反正以後是他的。
聞棠哪裡察覺得到這匹大尾巴狼心裡在想些什麼,還在兀自認真地說著自己的話:“我們從小就在一起,我最喜歡她了。你把她從我身邊搶走了……”
她忍了忍情緒,明豔的小臉上卻還是沒有忍住紅了眼眶,“那你也得好好對她。不能搶走了還不好好照顧對待。不然,我會去將她帶回來的,她還是我的。”
謝洄之隻覺得,她對她姐姐的占有欲還挺強。
他一一應下。
也走到門口了,梁音夜也不讓他們再為難人了,今天小謝都已經算是過五關斬六將了,她笑著示意他可以上車回去了。
謝洄之與她道過謝。
頓了下,又回頭看向聞棠,認真鄭重道:“我很愛她,請你相信。”
聞棠癟癟嘴,但到底沒再說什麼。
卻在車子開走後,她沉默地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後,她撲進厚厚的被子裡,再不壓
抑地狠狠哭了一場。
唔,她的小棉花?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是她的小棉花。
梁音夜在門口聽著。
想起了那年她們和爸爸一起參加親子綜藝時接受的小采訪。
“小軟糖喜歡姐姐嗎?”
——“喜歡呀!我最喜歡小棉花啦!小棉花也最喜歡小軟糖啦!”
梁音夜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濕潤。
她能理解小軟糖這會兒的情緒,也被感染了這股很深的難過和不舍。
她沒有進去打攪她,隻是在外面等到了裡面的哭聲漸消,才放心進去,將臉上還掛著淚痕,但是已經睡熟了的寶貝的被子蓋好,又去取了濕毛巾,輕輕擦淨她臉上的淚痕。
兩隻小家夥,一不留神,就都長大了。
/
在次年春,謝洄之和聞眠舉行了婚禮。
他的速度太快了,從一開始就猝不及防地入侵了聞眠的生活。
一眨眼的功夫便是戀愛、結婚。
在他出現之前,誰也沒想過聞眠在婚姻上的腳步會這麼快。
其實她也沒想這麼快結婚,都是被他推著走的,一不小心就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在婚禮上的時候,她明明是新娘,是今天的主角之一,但她其實還是有點恍惚,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場夢。
一切都很不真切。
她怎麼就……已婚了?
聞眠看向不遠處和賓客在說話的謝洄之。他很著急,著急想要名分,著急想要定下一切,就跟怕她跑了一樣的著急。一不小心,就被他推進到了這一步,一切徹底塵埃落定。
……可明明,一開始是她覺得的他不太靠譜,像是情場騙子,隨時可能抽身跑路。
而今天,他也終於得償所願。
她看見他今天笑得格外的多,面上的笑容就沒有褪去過。
接收到她的視線,謝洄之朝這邊望來一眼,眼底都還醞著笑。
結束與面前的賓客的交談後,他朝她走去。
“怎麼了?”他低聲問。
而他們的距離近到不能再近。
他對她是隨時隨地都忍不住的親昵。
“彆告訴我是後悔了?”他低笑,“來不及了,謝太太。”
聞眠才沒有。
這個稱呼太陌生,她輕抿著唇適應著。
又問他:“你還沒告訴過我,你怎麼知道的我的小名?”
她和聞棠都沒和他說過,也沒在他面前被家裡人叫過。
他第一次喊她“小棉花”的時候她很是意外,可是他賣著關子,沒有回答。
他彎起唇,看著她精致的妝容,明豔的笑靨。
“我跟你說過,我是認真的,隻是你不信。”他佯裝輕歎一口氣。
他幼時是在國外長大,並沒有看過在國內很火的那檔親子綜藝,後來對娛樂圈的關注也不多。
而早在他認識她不久,發覺自己動心以後,他就主動地去探知很
多和她有關的事情。
將那檔綜藝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還將她之後參演的所有綜藝、節目、訪談、廣告全都看過。很多,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可他甘之如飴、享受其中,他很喜歡也很想多了解一點她的過去與曾經,多參與一下她的故事。
所以他也就知道了,她的小名是“小棉花”,還見過了她小時候所有可愛靈動的模樣。
他喜歡她,喜歡她的一切。
包括她的過去、現在與將來,他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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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完姐姐的婚禮之後,聞棠就因工作而出差前往另一座城市。
這晚,忙完工作後,她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準備離開活動現場。卻也是這時,她聽見了身後一波高過一波的聲浪。
聞棠下意識地回眸看了一眼。
舞台上的人,也正是於這時抬眸看向這個方向。
於揮舞的燈光、震蕩的樂聲與形成人海的人群中。
很猝不及防的。
她與台上的人撞上了視線。
隔著遙遠的距離,在短暫的相接之後即離。
他拿著話筒,歌聲傾瀉而出,今晚是他的舞台。
碎發落在額前,一雙狹長的眼淡漠得沒有溫度,剛才對視時,他的眸光亦是平靜得毫無波瀾。
燈光閃爍跳躍,台下粉絲在呐喊尖叫,他在台上閃閃發光。
這盛大的一幕,混雜著現場的鼓點,好似也摻雜進了心跳的節拍。
聞棠收回眸光提步離開。
逐漸消失在了這塊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