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永泰帝秋獵, 用著舊例北巡。哪怕一些朝臣想上奏本請求皇帝不必巡視塞外。就怕天子去外面巡視吃了塞外的風霜。
永泰帝以舊例,效法先帝之意駁了朝臣的請求。
雖然皇帝一直當了孝子,在朝堂上治政還是以舊例, 也是效法先帝。
守孝三年,以靜鎮國。
永泰帝治政之時效法舊例,朝臣們讚好。如今北巡還是效法先帝, 朝臣們就反駁。
永泰帝自然有話說。莫不成朝臣以為的舊例才是舊例。
朝臣可以選擇的招待了先帝的治政之道不成?
依著永泰帝的態度堅持, 在這等帝王顯露懷疑之時。覺得朝臣們用心不純之時。
給永泰帝做帝師的重臣,先輔閣尚書韓崇出來站立場。這一位輔君之臣一旦站在君王這一邊, 還是以臣子本份說話。
這等時候朝堂上的嗡嗡聲自然少了。至少落入永泰帝的耳中少了。
對於先帝留下來的輔佐之臣, 李燁心頭有數。
至少這些年觀察下來,這些人全要臉。
甭管是表現出來的真君子, 還是演出來的。至少他們表現出來的模樣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這讓永泰帝挺滿意。這些大臣們要臉的話,永泰帝也可以跟著要臉。
大家都要臉,那麼一些事情上自然就不必走了陰謀小道。
堂堂正正的擺明車馬,在永泰帝的眼中就不錯。他可以學習的東西太多。
北巡, 永泰帝的眼中挺重要。不止為著去查一查南麓草原上母後給塞了的私房錢。
更是攬了禁衛軍的軍心。於永泰帝而言,軍心為重。
皇帝出行,當然不是簡單的事情。這一回還皇帝還奉孝道,一並出行的有兩宮太皇太後,仁壽宮皇太後, 昭陽宮姚皇後。
至於宮廷裡的先帝的子嗣中,皇十女、皇十二子李煜, 這二位皇子皇女也一道北巡。
這當然是賈祤這一位皇太後的意思。長輩們都不在家, 小輩們頭上沒看管的。那不要翻天?
那當然不成的。至少在賈祤眼中不成的。還不如領著兒女們一道出去兜兜風。也是去瞧一瞧天地之遼闊,塞外之美景。
等著帝駕出巡後。
京都皇城,宮廷內苑。長壽宮裡, 太皇太妃石氏跟侄女德太妃在說話。
這一對姑侄二人談的對象當然是皇九女。
皇九女大婚後,也是新婚宴爾之後,便是進宮廷裡見了長輩們。
新嫁娘回宮廷這一個娘家,當然也是求一個好兆頭之外,更是習俗之中的新嫁娘回門禮,也是示意了娘家人在夫家的生活境況。
在皇帝出巡前,皇九女回宮一趟。德太妃見過女兒,瞧過女兒的模樣。確實瞧著女兒女婿是恩恩愛愛,德太妃這才放心。
“九兒在外一切安好,我便是放心。”德太妃跟姑母說道:“如今就盼著早早添了皇外孫。輔恩伯府還缺了一位小世子。我這膝下也缺了一位親外孫。”
於德太妃而言,她如今就盼著抱外孫。
太皇太妃石氏聽著侄女的話,她笑道:“你莫催,等著緣分來了,這自然就能早早抱上皇外孫。”
姑侄二人又是議一議皇九女,爾後,德太妃就是提到皇帝北巡一事。
德太妃說道:“萬萬想不到這一回北巡,皇上奉著諸多長輩出門遊玩。”
“確實如此。”太皇太妃石氏也是讚同一番,她道:“兩宮太皇太後都樂意出門,我也是萬萬想不到的。”
“慈壽太皇太後如今瞧著不準備跟帝後進言的模樣,好像也不準備給娘家謀了福祉。姑母,我都聽說皇後娘娘如今有心思給長壽宮的錢家姑娘做媒了。”德太妃提起錢清婉的姻緣之事。
“慈壽太皇太後隻是皇上的嫡祖母,不是親祖母。這血脈上差一籌。如今倒是避諱一些的好。”太皇太妃石氏看得明白。
有時候不是那麼親近的人,大家相互隻是表面情,當然就得退一步。莫要真討嫌棄。
“慈壽太皇太後樂意退一步,姑母,瞧一瞧慈樂太皇太後就未必。這一回北巡,那些宋伯府的千金們可同去北邊了。”德太妃的嘴邊含了一抹的笑意。
“去便是去了又如何?”太皇太妃石氏說道:“還得看天子是否有意。若不然的話,天大的力氣也是白使喚。”
“是啊,是姑母說的這麼一個道理。”德太妃感慨一回後,她又道:“如今多少人盯著天子的後宮。前面天子孝期一結束,就有人在吹風聲,還跟仁壽宮的皇太後遞話。那盼著的就是來年舉辦了皇家大選。”
德太妃提了一樁事情。這一提,太皇太妃石氏也道:“名利動人心,免不得有人就愛走一走裙帶關係。”
德太妃聽過這話後,她點點頭,她說道:“皇上賜了皇太後娘家一個爵位。這一樁事情多惹眼。”
德太妃提的這一樁事情,那當然便是秋日之時,皇帝給母族的好處。
京都內城,隨國侯府。
隆安郡主這些日子確實不太好。明明是秋日時分,最是一年好時節。隆安郡主還是病一場。
隨國侯府裡本來一場歡喜,天子又賜爵。
這一回賜爵當然是賜給國丈大人。這乃是給皇太後母族的加恩。
原來的隨國公府拆開,被宏武帝拆成了隨國侯府、保恩伯府。
如今天子又賜了一個伯爵。這一個爵位的天然繼承者當然是賈道善。他乃皇太後的生父。
不過賈道善上了奏本,沒有請辭職。而是把爵位直接傳承下去,傳承給了庶子賈弘祫。
倒不是不想傳給嫡長子賈弘祐。而是賈弘祐的身上已經有了隨國侯的爵位。
便是賈弘祐的兩個嫡子,賈道善的嫡長孫身上有隨國侯世子的爵祿,嫡次孫的身上有保恩伯的爵位。
這等情況下,賈道善數來數去,當然就是把這一回給皇太後生父的加恩,也便是傳給了庶子賈弘祫。
當然這是賈氏一門長房的好處。至於二房,賈道仁的官位簡拔三級。這當然同樣是天子的加恩。
隻不過相比起長房多了一個爵位,二房的升官嘛,可謂是各有各的看法。
這一日,在寧安堂侍疾一番。待二房來人後,長房的婆媳方才離開。
賈弘祐的媳婦,賈弘祫的媳婦,這二位做媳婦的都是仔細的陪著婆婆賈趙氏一道回了榮安堂。
在榮安堂裡,對於庶子媳婦賈趙氏也不過淡淡吩咐幾句,便是打發離開了。
待賈弘祫的媳婦離開後,賈趙氏跟自己的親媳婦曹氏說道:“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兒媳不辛苦,還是母親您受累。侯爺一直叮囑兒媳,還當多仔細一些。能替母親分憂的地方,也得讓母親輕省一些。母親,侯爺最是擔憂您的。”在曹氏的嘴裡,當然是多說一說夫君賈弘祐的好話。
“弘祐是孝順的。”在賈趙氏的嘴裡,她的嫡長子賈弘祐當然處處好。
“太後娘娘北巡,弘祐也隨了天子的護衛親衛出發。我倒是掛念著他。”賈趙氏提起兒子。
曹氏當然也相信夫君。可再是相信,夫君的前程更要緊。
“一旦說起太後娘娘,這真是賈氏一門的福祉。就是公爺得著加恩的伯爵,沒曾想卻是給了弘祫頭上。我是想不到的,二房那一邊也是羨慕的很。”賈趙氏嘴裡這般說。
其時在心裡,賈趙氏一點也不想這一個爵位落在庶子頭上。
偏偏嫡子頭上已經有爵位,就是兒媳生的兩個孫子也是有奔頭。
如今數來,賈道善這一位隨國公的膝下就數著庶子賈弘祫缺了爵祿。
這等情況下,賈道善偏心一下庶子。宮廷裡的天子也同意。
能怎麼辦,胳膊還能擰過大腿不成。就是心裡,賈趙氏是不甘心一回。
莫說賈趙氏不甘心,就是曹氏也是一樣的不甘心。
隻是公爹已經做主,曹氏一個兒媳婦當然沒有話語權。便是夫君那一邊也沒有說不同意,曹氏能怎麼辦,隻能歇了心思。
當然賈氏一門大房這一邊各有心思,那也沒有宣出於口。隻能是一門心思藏在心裡。
不過賈趙氏也有一點壓力,她的娘家可是在這一樁庶子承爵的事情上,那是嘀咕了好些小話。
這些小話也是說的賈趙氏心神浮動。沒法子,爵位太重要。
這給了庶子,於賈趙氏的娘家人而言,這也是白白便宜沒血緣關係的外甥。這當然有一點不滿意,那也是人之常情。
秋日。
帝駕到了南麓草原的鐵城。
故地重遊於賈祤而言,她有覺得有一份彆樣的情感。
那一等的情感從心底湧起,就像是湧進了心田裡。
往事如煙卻又似乎曆曆在目。賈祤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總之就是莫名的複雜。
等著安頓好後,賈祤跟女史問了兩宮太皇太後的情況。
問一問,她還親自去了一趟兩宮太皇太後歇下的宮殿。
因著鐵城不大,行宮更小。這去著也方便。
慈壽太皇太後這兒倒不無大礙。就是慈樂太皇太後那一邊一到鐵城便是請了太醫。
太醫來瞧了,也是開了太平方子。還好一路北巡,應該帶上的太醫帶了,應該帶上的藥材一樣帶了。
這等時候倒不逾什麼忙碌的。不過是接步就班。
李燁這一位皇帝想去收攬軍心,於是他學起了當年的宏武帝。
這時候的永泰帝挺忙碌。於是行宮之內,全是女眷們的身影。當然也有一個小豆丁李煜,他和十妹妹一道陪在賈祤身邊。
賈祤就是領著先帝的皇子皇女還在行宮轉一轉,又一道去了南麓草原遊獵。
說是遊獵,不如說就是簡單的瞧一瞧風景。
塞外的風景,初見很美,美的醉人心扉。當然若是讓誰在這等貧瘠的土地過一輩時,就會讓人覺得還是南邊的耕種富庶之地更美好。
隻能說美景再美好,也不能當飯吃。
李煜一放風,他就高高興興,還拿著小弓箭想射了獵物。
皇十女這一位公主也一樣,她跟在哥哥身後當了跟屁蟲。這一對兄妹一樣的喜好,這時候都想射著獵物宣揚一番。
就是成果嘛,便是沒有成果。
也是這等時候,賈祤見到兒子李煜的武學師傅。
這二位也是這一回同行北邊。這一路自然能指導一下李煜這一位先帝小皇子的習武騎射等功課。
喻教於樂,這等做法賈祤這一個親娘同意,永泰帝這一個哥哥也同意。
“二位師傅用心教導皇十二子,哀家很欣慰。”賈祤見過二位武學師傅,甭管是尉子期,還是呂伭。賈祤一樣賞了一回。
隻是瞧見呂伭之時,賈祤免不得多瞧了兩眼。
不怪賈祤多瞧兩眼,這故人重見。雖然這故人以前也不是多麼的熟悉。
隻是呂伭啊,呂小郎君呢。當年的呂小郎君很不一樣。沒了那等浮華之感,如今更像是山嶽一般。
那眉,那眼,那臉,還是一般俊美,卻又是蒙了一層雲煙,似遠,似乎更遠。
至少賈祤瞧著就覺得這一位變了,氣質不同。
不過還是有一張英俊的臉龐,更合乎了賈祤的審美觀。
這是一位武門儒將,不止是俊美,更是身姿矯健,武藝超群。
至少在李煜和他的十妹妹一道打獵玩耍之時,賈祤瞧見了呂伭的騎射本事。
呂伭獵了一群狼,這騎射功夫非常出眾。
賈祤當眾讚了話,還是又加賞一回。
至於呂伭這一位爵爺為何在兒子李煜身邊上武學師傅。
賈祤琢磨著這一位呂郎君八成是想憑著皇子師的身份在帝王跟前露臉。
想李煜的親哥是誰,那是賈祤的皇帝兒子李燁。
這便是賈祤的猜測。當然猜測歸猜測,這準不準的,賈祤也不知道。
隻是生活在皇家,這多猜測一點,多把人心想複雜一點也沒錯。就怕想簡單了,然後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呂伭是李煜的武學師傅,他狩獵的獵物當然是獻於上位者。
對此,李煜是借花獻佛,他就獻給母後等長輩。
李煜就圖出來玩一樂,這一玩樂,小朋友也是見識到打獵的樂趣。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李煜就愛出門兜兜風。李煜愛出門,皇十女這一個妹妹也樂得跟著。
關於皇太後帶著皇子皇女去了行宮遊獵一事。
兩宮太皇太後當然也是聽說了。
對於這等事情慈壽太皇太後倒不在意。相反的,她見著李煜這一位小皇子送來的禮物,她還樂嗬嗬的賞了送禮來的宮人。
“有趣有趣。”慈壽太皇太後來了趟北邊,當然也不是蹲了行宮裡的道理。
不過皇帝最近有一點忙碌。倒是姚皇後替了皇帝的責任,總愛往兩宮太皇太後的跟前跑。
這不,送禮的是李煜這一位皇子。才瞧一回,還是誇一誇李煜這一位皇子孝順的便是姚皇後這一位嫂嫂。
“你們叔嫂的感情好。煜兒有你這樣一位嫂嫂挺好。”慈壽太皇太後誇了姚皇後。
“皇祖母,孫媳也不過儘了嫂嫂的本份。便是皇上待十二弟也是關心有嘉。若不是皇上最近太忙碌,這般時候一定也是留了十二弟在跟前教導。皇上待十二弟還是期許有嘉。”在姚皇後的嘴裡,當然是皇帝跟弟弟兄友弟恭。
慈壽太皇太後聽了連連點頭讚同。沒覺得姚皇後的話哪兒不妥當。
皇家的兄弟就得講一個兄友弟恭,特彆是兄長還是天子,那當然天然就是站了上位。
待姚皇後陪著慈壽太皇太後說一會兒話,在要告辭時。慈壽太皇太後讓身邊的錢清婉親自送一送皇後。
姚皇後沒推辭,於是錢清婉送了皇後離開。
等著離開慈壽太皇太後暫住的地方。然後,錢清婉說道:“皇後娘娘,這些日子您操勞了。太皇太後也是知道您最孝順的。這心裡也是掛念了您。隻是太皇太後來了北邊,也想跟皇太後娘娘一樣去外面走一走,想見識一下北面的風光。您瞧瞧,您哪一日得閒,您給提一提,太皇太後便是依了您的話。”
錢清婉這話當然不是她的意思,這是慈壽太皇太後的意思。
姚皇後當然一口應下。
這等事情沒得姚皇後就做主,她還把這事情跟賈祤這一位婆婆講一講。
賈祤知道這一事情後,她對兒媳姚明娘說道:“這是好事情。母後出去走走,也是瞧一瞧塞外風光,等著歸京後跟石太皇太妃也有說道說道的樂子。”
至於太皇太後出行不方便,那是宮人們要忙碌的事情。
上位者動動嘴,下位者跑斷腿。這一點事情賈祤沒得推了的道理。她還準備陪一陪呢。
“隻不過不能光問了慈壽母後,也要問一問慈樂母後。”賈祤的意思很明白,慈壽太皇太後那裡沒問題,還得問一問另外一位的意思。
姚明娘聽著這話,當場便是應了。
來一趟北邊的南麓草原,慈樂太皇太後喝了一些苦藥汁子。然後身體確實也慢慢好起來。
等著賈祤和兒媳一道來問安,也是提了出遊一事。
一聽慈壽太皇太後要去,慈樂太皇太後當然同意。
說是出遊,也不過在行宮旁邊的小草原上撒撒歡。
真是去遠一點的地方,有著兩宮太皇太後在呢,這真不容易。
出行的人多,護衛的人更多。這等出行也隻能瞧瞧塞外風光,再是吃一吃燒烤,賞玩一下篝火宴會。
至於旁的,像是打獵?
那就不成。因為人多,有獵物也便是早跑了。畢竟這裡離著鐵城太近。那不像前面賈祤帶著一對兒女騎馬離了鐵城,哪怕有護衛也不算特彆多。
那時候離著鐵城遠,那打獵才能見著獵物。現在嘛,隻能看一看風景。
北巡途中,這風景在兩宮太皇太後的眼中已經有一點膩味。
至於篝火宴會,有宋伯府的千金們在。這會兒倒挺熱鬨的。
至少賈祤瞧著小姑娘們跳了舞蹈,還是瞧一回熱鬨。
姚皇後在賈祤跟前捧哏,她說道:“各位表姐表妹跳得真好看。可惜皇上不在呢,也是缺了一回眼福。”
“還是母後您瞧上一回,這眼福瞧一回飽。”姚皇後笑道:“兒媳也是沾了長輩們的福氣,這一回也是見著表姐表妹的真章功夫。”
“舞蹈不過小道爾,跳的好,也要會欣賞的欣賞。若不然的話,也便是媚眼兒給了瞎子看,白瞎摻合。”賈祤回了兒媳的話。
姚皇後的態度,這些日子也不過小心謹慎。
當然賈祤還是瞧出來,姚皇後有時候話裡話外其時有一點試探的味道。那一點點的試探更像是一種期許或者說忐忑。
期許什麼,忐忑什麼,賈祤也懂。
賈祤的皇帝兒子一歲大過一歲。來年,李燁就年十四。
這一個年紀在民間可以當爹了。在皇家當然也一樣。要知道姚皇後這一個賈祤的兒媳比著天子大三歲。
來年的姚皇後年十七,在民間,這等年歲可以當兩個孩子的親娘。當然這是早早成婚的。像是子嗣緣分晚一點的,可能也是當了一個孩子的親娘。
至於擱賈祤這兒又不同,她生子嗣的年歲確實晚一點,或者說在這一個世道的人眼中是晚億點點。
“明娘,燁兒誇你好,哀家眼中你就是好的。”賈祤招招手,在兒媳坐於近前。
婆媳二人說一說耳語時,賈祤笑道:“旁人再好,也不會伴燁兒一輩子。燁兒是天子,你是中宮。你們才是要過一輩子的夫妻。你們二人的事情,哀家不摻合。你不必擔憂什麼。你啊,你的心思全在燁兒身上才成。他喜,你喜。他厭,你厭。你們夫妻同心同德,你怕什麼。”賈祤寬慰了兒媳婦。
帝後大婚了,但是帝後沒有圓房。如果帝後要圓房,依著皇帝的規矩,皇帝這兒要有教導人倫之道的宮人。
顯然皇後這兒避諱了這一樁事情。至少賈祤是瞧出來。
可兩宮太皇太後那兒嘛,賈祤也得著消息。慈壽太皇太後是不管的,隻是提過一回。
賈祤提了話,慈壽太皇太後就不再提。倒是慈樂太皇太後很在意這等事情,於是慈樂太皇太後免不得話裡話外提點過幾回。
賈祤前面還拖一拖,隻待來年再提。
慈樂太皇太後也便是按下不表。至於待來後又會如何?
賈祤瞧著婆婆慈樂太皇太後似乎有心思。或者說在場裡,那些跳舞跳得漂亮的宋伯府千金們。
這慈樂太皇太後還要留了人在宮廷裡啊。
一旦皇帝和皇後圓房,一些宗親命妃暗示著給天子大選。這選什麼?
選的便是妃嬪。
慈樂太皇太後留了娘家侄孫女的用意,當然是中宮有人,可妃嬪們的位置還多著。這總能添一添。
偏偏擱賈祤這兒,她真不想摻合這等事情。
至於皇帝兒子李燁若是有喜歡的,賈祤不管。
如果天子沒有喜歡的,又不想添什麼妃嬪,賈祤更不想管。主要是賈祤是親娘,孩子太小,這得戒一戒美色啊。
人年少,還是一心事業為好。等著年歲大一點,那時候隨心而欲的好。現在嘛,太早了。
至少賈祤覺得兒子李燁還太年少,這色字頭上一把刀。
年少忌諱美色這東西。美色多了,容易虧空。這親娘想的還是親兒子長命百歲,歲歲平安。
宋伯府的千金們很熱絡。慈樂太皇太後很健談的模樣。
賈祤不想侍候婆婆,憑著她如今皇太後的身份。她想躲一躲,那沒人敢閒話。
當然也是因為有事情,兒媳服其勞。姚皇後沒得躲。
瞧著有慈壽太皇太後這一位老好人在,賈祤挺放心。於是留了兒媳陪一陪兩位婆婆。
賈祤就是去避一避風頭,她騎了馬,還去踏秋一番。
至於李煜,他這會兒和十妹妹在篝火邊哈哈的一邊笑,一邊陪著表姐們跳舞呢。
彆看兄妹二人年歲不大,這會兒玩得倒挺開心。
踏秋時節,等著離了舉行篝火會的地方遠了。
賈祤還瞧著天邊的雲,那去就像是快要壓在地面上。
天與地的位置好近,似乎雲朵觸手可及一般。賈祤於是伸了手。
就此時,賈祤的耳邊聽到長笛聲響。一聲悠揚的曲子在耳畔回蕩。很美的笛聲,這是賈祤的感覺。
於是賈祤順著笛音而去,她以為會見到牧羊女之類的人物。結果在一個小湖畔,她見到了一個熟人。
呂伭立於湖畔,他的身側有白馬,他的倒映在湖中。
呂伭吹著長笛,他似乎很認真的吹捧了一聲樂曲。
等著一曲吹罷,賈祤才是騎著馬,在女護衛的擁簇下策馬過去。
“呂爵爺,你如何在此。”賈祤問了話。
“哀家還以為你當在皇子跟前。你失職了。”對於賈祤而言,欣慰呂伭的美貌這是當然。賈祤總覺得好看的人被偏愛億點點。但是這不代表了,這呂伭好看一點就不可以偷懶。
這該死的薪水小偷,皇家給了俸祿,怎麼能讓呂伭躲懶。
賈祤就是如此的雙標,她這一個人愛躲懶。但是不代表了她樂意見到兒子的身邊人躲懶。
這不是辜負了皇家給的俸祿嗎?
這不成的。
“臣失職。”呂伭認錯。
隻是呂伭微垂下的眼眸子裡情緒萬分的複雜。他這時候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這些年裡他被長輩們催婚,世人眼中的他已經是爵位在身,已經是金龜婿。當然有人樂意挑了呂伭做東床快婿。
呂伭全部拒絕了,哪怕舅舅和舅母的善意,他一樣拒絕了。
在舅舅和舅母這等親近的長輩眼裡,他還走不出來湘水郡主留下來的陰影。
可事情真如此嗎?
戰場上的撕殺,枕著敵人的屍骨。臥冰爬雪,他掙來的爵位沒有一絲的僥幸。
這等榮耀,他全是拿命搏出來的。所在湘水郡主的過往他不在意。
呂伭沒有成婚,他隻是走不出來上一輩子給妻子的承諾。
可上一輩子的妻子如今在他的面前,他們相見,他們不相識。
他識她,她不識他。
這是呂伭的心頭真話。在他的眼中,他的心田裡,上一輩子的快活與過往還是曆曆在目。
可這些面前的女人不知道。他是臣子,她是太後。
他們之間隔著山水,隔著世俗。更隔著一個世界,一個缺失的輪回。
呂伭的眼眸子裡有失落,賈祤當然瞧見了。
賈祤瞧著這等鐵血漢子,這等能掙得爵位的呂郎君。他失落什麼?
不對。賈祤一下子掙脫了情緒。
呂伭這一張臉太好看,他怎麼看,那都合了賈祤的審美。所以賈祤心想,該死的美人。
這是用臉在魅惑哀家。賈祤又想著,唉,罷了,給美人一點面子。
“請太後娘娘責罰。”呂伭一幅認命的樣子。似乎在皇太後的跟前,他一點也不想辯解什麼。
“哀家能出來透透氣,呂爵爺當然也能。”賈祤給了一個理由。
“也罷,這一回便是算了。往後呂爵爺當用心教導了哀家的皇兒,他乃先帝的小兒子,呂爵爺當然心。要知道哀家的皇兒的也是信服呂爵爺你這一位武學師傅。”賈祤叨叨的說了一通。
等著話罷,她才發現自己話叨叨多了。
美人誤我。
這是賈祤的真實想法。
“臣領旨。”呂伭在皇太後失神的片刻,他應了話道。
這會兒賈祤已經不想跟美人多談下去。主要是美人太美,這真是誤人啊。
賈祤準備離開。於是她坐在馬上,還是輕輕的踢一下馬腹。
這會兒皇太後一行人策馬離開。呂伭站湖畔,他站了良久,然後他收了長笛。
一直到皇太後一行的身影消失,呂伭才是伸手,他側身上馬。
呂伭沒有急著離開。他又是在湖畔這般的待了片刻後,呂伭才是策馬離開。
北巡會盟。
南麓草原,北麓草原,各部落的頭人們一一來到。這等時候的永泰帝更加的忙碌。
至於跟頭人們會盟之時,帝後會出場。至於賈祤,她是懶得應合什麼。
賈祤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她最多在會盟之後的宴會露一臉。當一個被頭人們恭賀的對象。
至於頭人們在臣服的人,那應該是她的皇帝兒子李燁。
會盟,演武。
祀與戎,這當然是必不可少的。對於南麓草原,北麓草原,皇家一直非常重視。
不止宏武帝重視,如今的永泰帝也重視的很。
會盟之時,帝後都是忙碌人。
等著會盟後,賈祤才瞧著皇帝露臉的時候多了。
這時候的永泰帝是能陪一陪長輩們。至於遊獵什麼,皇帝也能陪著長輩們和弟弟妹妹們一道玩耍幾日。
有皇帝在的時候,兩宮太皇太後的情緒很不錯。
李燁也是會講話的,至少兩宮太皇太後挺捧場。
至於說草原上的頭人們想給大皇帝獻了草原明珠。
隻要有人獻上,皇帝全部收下。然後當然是賞賜諸部落。
賈祤是過來人,她瞧著皇後挺賢惠。就是這等賢惠裡有委屈。
雖然這一份委屈皇後沒有表現出來。可賈祤還是懂,那是一種情緒。
懂的就是懂,不懂還是不懂。
於是在皇帝來請安,賈祤留了皇帝兒子說說話。
“天子,草原明珠太多,你這兒全要收用進宮廷內苑嗎?”賈祤挺好奇。這兒子瞧著也不重美色,當然更不是那等為了美色犧牲自己的人物。
“草原善意,朕當然儘數納之。不過等美人,朕準備賜與各位宗親,或為宗子嫡妻女,或為宗王側妃。”李燁說了自己的打算。
“至於兒子的宮廷內苑添人?”李燁擺擺手,他說道:“母後,您莫要笑話兒子。您早年可是提醒過兒子,兒子尚年少,還當戒一戒美色,以保養龍體為重。朕當壽長,以為社稷計較。”李燁有一個早早駕崩的父皇。
李燁當然就想著壽數長一點,江山當有長君。
李燁可得等著自己的兒子們長大,那才好繼續托負祖宗基業。這等情況下,還年少的李燁沒想著享受什麼美人。
“隻是草原的善意,朕又拒絕不得。也怕傷了一片純純之心。”李燁說了自己的打算。
“既然天子心中有數,哀家懂了。哀家就是問一問,也是怕那等草原明珠太美,一時間迷惑了天子。”賈祤用輕鬆的口吻講了話。
這當然不是打趣。就是母子之間的話一話家常事。
在母後這兒,李燁被問一問。
李燁這一位天子哪怕心思不是細膩人,這會兒他也懂一些東西。
於是這一晚,天子跟皇後問了話。
“朕若納了草原美人,明娘,你會吃醋嗎?”李燁問道。
李燁沒旁的意思,他就是好奇的問一問。
姚明娘的神色愣一下,然後便是輕輕的搖搖頭。她回道:“臣妾不能吃醋的。”
“臣妾是皇上的中宮皇後,當為皇上的賢內助。又豈能吃醋,徒然讓世人指摘。”姚皇後說話溫溫柔柔,可她說話時的心田裡還是苦澀的很。
明明是她的小夫君,她得做了賢惠人。這做賢惠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朕想明娘吃醋。”李燁莫名的心頭有一點不舒坦。他伸手,他握了她的手,他繼續說道:“明娘,朕許的,你可以不做什麼賢內助。沒誰敢批摘你,你是朕的中宮,朕站在你的身側替你撐腰。”
皇帝的話聽著暖心。
姚明娘握緊皇帝的手,她的臉上露出笑容來。她說道:“燁郎,你如今這般說,將來等著美人入你心,你就不會同意今日的這一番話。”
“明娘乃朕妻,旁的女子如何與你計較。誰也與你比一比,那未免太荒唐了。”李燁顯然不認同。
永泰帝這般說,他的枕邊人姚皇後且是信了。
“那……”姚明娘抬頭,她盈盈一笑,問道:“依著燁郎的意思,此回的草原美人們您不會納入宮廷內苑嗎?”
“不會。”李燁給出肯定的答複。
李燁說了草原美人們的處置辦法。他道:“不過是諸部頭人們的美意,朕是想用一用草原勇士們。越如此,當越要盼著宗親與草原諸部落頭人聯姻。”
“待將來,若是草原部落頭之子立有功勞者,朕是願意賜了宗女以聯姻。不止宗親娶草原女,草原英雄亦可娶了宗女。”李燁這一番話講出來,姚明娘挺驚訝。
“明娘也覺得草原諸部落太荒蠻嗎?”李燁問道。
“胡人蠻人夷人,在世人眼中,皆是蠻夷。宗親與其大量結為姻親,悠悠世人口難堵。”姚明娘提了現實的問題。
“這是父皇的遺命。”李燁說道:“草原之治,依父皇的教導。當行多策,與上層結為姻親,想法子送佛教傳道。束其心,籠其智。再配以減丁之策……”至於如何減丁,李燁就含糊一下。
“父皇是想在大夏一朝裡治好北方的遊牧之民。再之後讓北患消去。”顯然李燁這一番話裡,他說出了自己的態度。
李燁當然是要效法父皇,父皇的遺命他得執行。
慢慢來,一步步,隻要策略不錯。這不過就是消耗了時間的問題。
“燁郎有心治政,我必然是站你這一邊。”姚明娘握緊小夫君的手,她的態度誠懇。
這會兒帝後夫妻二人又談了一番話。二人的心思倒是在一個立場上。
秋日,暖意融融。
與皇後述一番心思,李燁睡一個好覺。
倒是姚明娘這一位皇後想了許多事情。
次日。
待姚皇後去請安時。賈祤略略的提了提,她告訴了皇後不必在草原美人。這些美人不是納進皇帝的宮廷內苑。
“母後,您是心疼兒媳。”姚皇後滿面笑容,她道:“皇上也與兒媳提了此事。皇上還說了,您也是您的多翻叮囑。若不然……”
話到這兒,姚皇後的眼眸子裡全是感激之色。她道:“母後待兒媳萬分好,在兒媳心裡,您待兒媳就像親閨女一般的心疼。”
“打這兒,皇上還是吃了醋呢。”姚皇後撿著好話講。至於這些意思嘛也不是姚皇後胡說。
天子講沒講過,肯定有過這等意思。當然不可能明著這般說。
當然這般說話時,天子更多的是寬慰皇後。想讓皇後知道,皇後頭頂上的皇太後是一位體貼人。
這等疼兒媳的婆婆,如今遇上了當然要懂得珍惜。
感情之道,你敬我,我敬你。相互尊重,方得始終。
永泰帝在皇後跟前是這般意思。在皇後跟皇太後提一提時,這態度當然更溫馨一點。或者說姚皇後的心裡,她是盼著多討了皇太後這一位婆婆的喜好。
愛烏及屋,愛重於小夫君,當然就盼著討了小夫君生母心頭的好印象。至少姚明娘就是這般的誠懇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