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的同事是隨時準備扭斷你脖子的黑漆漆更可怕的是什麼？
這樣的黑漆漆同事有兩個：D
一瞬之間克拉克的超級大腦想了很多, 比如離開這個危險世界、比如跳進宇宙裂隙四海為家……直到布魯斯對面那個尖耳朵黑漆漆拔掉了頭上的蝙蝠面具。
一張年輕的、皮膚微黑的、擁有翡翠色雙眼的面容。
“我是蝙蝠俠，達米安·韋恩。”他舉起尖爪爪，手裡是一枚非常眼熟的蝙蝠起-爆器, “我來自超人霸權世界，希望尋求你們的幫助。”
……
一米三七的羅賓達米安被孤立了。
今晚的蝙蝠洞闖進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是達米安的未來同位體。
……但他甚至不是一米七三，他看起來至少有一米九：）
永遠停留在不到一米八的迪克無法抑製住嫉妒和崩潰，他帶頭對目前還勉強和袖珍可愛搭得上邊的達米安發動了孤立戰爭。
達米安對此喜悲參半——喜的是如無意外，他未來將為全家身高平均值撐起一片天；悲的是他的同位體自我坦白，曾在戰爭中投效過超人軍團。
達米安無法抑製地發出了還帶著小奶音的尖叫，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噴出了一連串摻雜著各種語言的難聽辱罵。
阿福試圖用小甜餅阻止這個憤怒的孩子，然而大一點的達米安突然說了一句“潘尼沃斯, 對不起”。
遲疑過後的達米安差點衝上去用武士刀活生生砍死對方。
布魯斯攔住了他。
幾乎在另一個達米安掏出那枚起-爆器的時候, 他就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這枚起-爆器被他交給了李陵也，所以當它出現在除李陵也以外人的手中時，一定是因為某種更可怕的原因。
比如……李陵也也失敗了。
“他做了什麼？”布魯斯努力維持住了聯盟顧問應有的鎮靜與理智。
“超人政權從未真正摧毀, ”大一點的達米安說：“布萊尼亞克入侵地球時, 為了地球的安全, 布魯斯把超人從紅太陽室裡放了出來共同抵禦侵略。”
聽到他的稱呼，達米安不滿地皺了皺眉頭。
“在布萊尼亞克戰敗後的處理問題上，他們產生了分歧, ”達米安表情流露出一絲痛苦：“然後布萊尼亞克的飛船失去了控製, 在墜毀過程和重啟控製係統的過程中……”
“超人卑鄙地偷襲了布魯斯。”
“他根本沒有來得及按下氪石炸彈的按鈕。”達米安說：“超人接手了布萊尼亞克的飛船並與其融合, 現在他除了擁有全宇宙的知識和智慧，還占據了布萊尼亞克的收藏品們。”
“那布魯斯呢？”克拉克問。
“在布魯斯從偷襲中清醒之前，超人利用布萊尼亞克的設備對他進行了腦控。”達米安語氣平淡，但他的戰術手套被他無意識之中捏得發出了艱澀的細響：“布魯斯失去了自我意識, 成為了超人統治世界機器的一部分。”
暴怒的傑森一拳砸在了桌面上，仿佛那是卡爾的腦袋：“當時我就應該一槍崩了他！”
“小也應該讓災滅踩死他！”迪克緊跟著暴怒，還不忘安撫一下難過的克拉克：“彆擔心，並不是在針對你。”
克拉克……克拉克覺得慚愧又難過。
他一直知道他擁有著過於超凡的力量，這顆星球上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像紙糊的一樣，他要努力小心再小心，才不會傷害到他愛的這個世界。
然而這顆滾滾下墜的巨石，就僅僅隻拴在他的理智和道德這麼一根細細的繩子上。
所以他一直努力向同伴們坦誠他的弱點，希望哪怕日後有一天他真的止不住下墜時，至少能夠有人拉住他，不要讓山頂的這顆巨石砸壞山腳下美麗的小村莊。
卡爾讓他看到了他深藏在心底最可怕的那個噩夢。
如果有一天我也變壞了，那我的朋友們怎麼辦呢？
爸媽會失望、小也會失望。
可我不想做那個讓他們後悔和難過的人。
達米安把臉轉向失落的克拉克——他看起來就和超人發瘋以前一模一樣，很難不讓達米安回憶起他曾經追隨超人的那段短暫的時光。
……隻不過沒多久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在他倒戈向反抗軍後，擁有超級速度的超人用他舉起的武士刀割斷了他的脖子。
拉撒路之池洗清了他的腦子，惡魔之子從地獄裡爬出來，披上黑暗的披風接替父親為人間找尋光明。
“超人是這個世界的最不穩定因素，”達米安意有所指：“在他還沒有變成暴君之前……”
“適可而止。”布魯斯打斷了他的話：“這個問題我們很早就討論過，以未發生的罪責向無辜之人討償代價，並非正義之舉。”
“彆以你們的超人界定我們世界的這個。”布魯斯毫不介意展露他的攻擊性：“這是對他的冒犯。”
“天呐，我還以為他不會說話呢。”傑森小聲說：“原來他有能說話的嘴啊。”
“理解一下，你看克拉克每天失魂落魄的樣子。”迪克開始比比劃劃。
不知道比劃了什麼，小鳥們整齊地發出了咬牙切齒並十分了然的“噢——”聲。
“我以為布魯斯會先給他一拳。”提姆若有所思。
“我也這麼以為，”迪克摸了摸下巴，翹起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可能是要選一個好時間鄭重地給他一拳吧。”
克拉克耳朵動了動、手足無措，並有種沒穿披風就出現在了事故現場的局促感。
……但是他有一點點開心，像咕嘟咕嘟冒泡的奶油湯，也像冬天裹了一張暖洋洋的電熱毯。
就一點點。
達米安默默地看著小鳥們嘰嘰喳喳地互動，在他的世界，他們之間關係並沒有這麼要好。
不過大家最後都死了，所以好不好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不是羨慕，就隻是有一點懷念。
“你是怎麼定位到我們世界的？”然而提姆打斷了他的懷念：“我們並沒有留下過任何線索。”
“是鋼骨。”達米安回過神來回答：“超人需要鋼骨替他和布萊尼亞克飛船融合，他用哥譚市威脅鋼骨，鋼骨假意投誠，偶爾會為我們傳來超人的最新動態。”
“超人看起來並不是蠢貨。”小的達米安出言譏諷。
“……你不懂。”達米安對自己的同位體態度相對溫和：“超人願意容許手下人小小的陽奉陰違，因為他實在太強大了。”
“人再努力也無法撼動神，”他垂下眼簾，瞳孔幽深：“所以自從他和布萊尼亞克的飛船融合後，他的統治比從前還要溫和了一點。”
“超級力量、12級智慧，來自宇宙的戰利品……”
“恕我直言，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除了送死我不能找到其他的詞來描述你們的反抗。”迪克開口：“你們一定還有後備的其他有效計劃。”
“是的。”達米安說：“我找到了布魯斯留下來的金色氪石分子式——金色氪石可以永遠消除超人的黃太陽光吸收能力，但它需要大量綠色氪石來合成。”
“我們的世界已經沒有任何氪石儲備了，所以我來此尋求你們的幫助。”達米安說，“我知道李紅是你們的朋友……”
他察覺到蝙蝠洞的氛圍瞬間緊張了起來。
“她怎麼樣了？”克拉克焦慮得飄了起來：“你說你是從戰場廢墟裡撿到的這個……”
“超人從布萊尼亞克的微縮城市裡找到了一點來自宇宙的東西。”達米安說：“一把曾為屠神者格爾擁有的黑死劍，還有一顆金黃色的寶石。”
“那顆寶石推斷為宇宙爆炸後的產物，可以修改和操縱他人的思想，與恐懼力量結合後效果翻倍。”
“而很不幸，我們宇宙的超人戴上了黃燈戒指。”
“他即恐懼本身。”
＊
李陵也跟著卡爾離開了孤獨堡壘。
卡爾提出抱著她飛回城市，李陵也對此堅決反對，她隨便從北極的冰川上掰了一截冰溜子當劍踩在腳底下往回飛，速度也並不比卡爾慢多少。
卡爾又不高興起來，他隨著背手禦劍的李陵也往赤道方向悠悠飛行，幽幽歎氣：“你總是讓我覺得抓不住。”
“我多希望你能再弱小一點，這樣就可以放心依靠我……”
李陵也冷笑著打斷他的話：“傻逼。”
上一個說劍修弱的已經變成灰埋在地下了——你可以說一個劍修不漂亮、不聰明，但是絕不能說劍修弱。
就算劍修隻剩最後一口氣，爬也要爬著捅死你。
卡爾看起來很生氣，但他比王八還能忍，他憋回去了。
沒過一會，他又開始點炮仗往李陵也相對平靜的底線上扔：“那個蠢貨習慣了你來保護他嗎？”
“是呢是呢。”李陵也一腳把點燃的炮仗又踢回了卡爾那：“他還會誇我好厲害呢。”
難道克拉克自己不能解決嗎？
他可以。或許會付出慘烈的代價、或許會很痛苦，但他一定可以。
隻不過李陵也恰好很擅長這個，又有相對膨脹的保護欲——自私冷漠當什麼神仙，四海八荒不養閒神，為人民服務才是華夏優秀神仙。
而克拉克也完全沒有被女人搶了風頭的挫敗，他認真地誇小也很棒、認真地感謝同伴施以援手，並真心實意地為另一個美麗耀眼的生命讚歎。
再看看卡爾，要女孩子聽話、要女孩子乖巧，還大言不慚要女孩子習慣依靠他。
對比結果相當慘烈，李陵也決定把這個常常用嘴放屁的狗東西丟進有害垃圾垃圾箱裡。
卡爾又忍了——他能忍到李陵也懷疑他有什麼更可怕的陰謀，正等著秋後算賬……
不過有就有，反正李陵也已經打算好騙到布魯斯公主的位置就翻臉！
……
卡爾領著她降落在某個瀕水的漂亮小鎮，這裡好像正是開花的好時節，幽靜、古典。
水面上蕩著很多好像很有年頭的小船，還有人在賣香料和亮晶晶的小寶石首飾。
隻是那些古雅的建築物之中靜靜垂落著猩紅底色的艾爾家徽，於是人們臉上的笑容就像融化了的冰激淩，濕淋淋地淌下來。
在看到從天而降的超人時更是如此——他們惶恐地低頭，試圖把自己縮進地裡躲避超人的視線。
誰也不能保證超人眼睛裡會不會突然射出恐怖的熱視線，以謀逆罪燒掉彆人的腦子。
李陵也覺得難過，她不敢上前和彆人搭話，因為她和超人一路，所以彆人也如害怕著超人一樣害怕著她。
“不再有槍聲、不再有恐懼的哭聲。”卡爾坦然接受其他人的行禮：“這些都是我帶給他們的。”
“也不再有笑聲和自由。”李陵也冷漠地說：“這也是你帶給他們的。”
路邊的人驚怖地看著當面對超人口出狂言的年輕女人，感覺他下一秒就要被嚇得當場暈倒。
“沒有秩序就沒有安全。”卡爾堅持道：“人類天生好戰，且不願意遵守規則，我會幫他們糾正這一惡行。”
李陵也開始頭疼，她真的想不通卡爾都是在哪裡搞來的這些歪理邪說，就好像他前三十年的生活都是虛假的，他隨隨便便就拋棄了作為人而生活著的某一個部分。
“你讓世界活在了你的影子下，”李陵也疲憊地反駁：“可你沒辦法顧上全世界。”
“我可以，小也。”卡爾凝神閉眼，似乎在傾聽：“……非洲有兩個小國剛剛通過了開戰鬥決定，我得去一趟。”
李陵也震驚到難以置信：“這你也要管嗎？他們自己的內政怎麼解決是他們自己的事……”
“我必須要管。”另一種不容置疑的神情浮現在了他的臉上，金黑配色的製服一瞬間包裹了他，他又成了那個掌控世界的暴君：“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打破來之不易的和平。”
“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好嗎？”卡爾飄起來，再次確認：“在這裡等我，如果你還想見布魯斯的話。”
“……”李陵也本來想懟回去，但她忍住了，她怕卡爾在暴怒中遷怒那兩個倒黴的非洲小國。
她揮了揮手，示意卡爾快滾。
然後李陵也就站在河邊發呆，沒有人敢靠近她，因為超人。
好像在她的人生裡，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被人避之不及的委屈。
李陵也垂著頭用腳尖碾了碾地上的石子兒，稍微用了點巧勁兒一踢，小石子就打著旋飛進了河裡。
一個幼稚的童聲響了起來：“姐姐？”
李陵也抬頭，看見一個毛絨絨動物一樣的小女孩怯怯地站在她面前，手裡還拿著一部手機：“超人剛剛開通了處刑直播，你要看看嗎？”
她的褲子口袋裡，有一個長長的、上厚下扁的凸起。
非常拙劣的偽裝。
李陵也偷偷歎了口氣。她蹲下來向小女孩招了招手，於是小女孩跑了過來。
直播畫面很簡單，超人正拎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禿頭衣領站在發言台上。發言台背後的條幅和燈光板都有不同痕跡的焦黑損毀，八成是拜超人的熱視線所賜。
超人正冷酷地宣判他們犯下了戰爭罪雲雲，反正感覺下一秒就要把這兩個倒黴官員丟出去午門處斬了。
李陵也提高了點聲音：“超人總是用這種殺戮行為阻止戰爭嗎？”
幾秒鐘後，剛剛還在宣布罪狀的超人微妙地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之間話音一轉：“……我以正義聯盟的名義宣布開戰決定作廢，犯下戰爭罪的罪人交由法庭定罪裁決。”
下一秒，李陵也伸出手，擋住了小女孩刺來的尖刀。
小女孩在抽泣，她小聲地說對不起，但是又努力往李陵也的身上戳了戳——但一個小女孩的力氣能有多大？
李陵也隨便一握，那把質量不太好的刀就變成了一團廢鐵。
直播裡的超人臉色冷下來，但他並沒有停下他的宣判。
周圍的人好像想湊上來，但又實在恐懼。小女孩眼淚糊了一臉，她低頭看向整個刀身都已經被捏成鐵皮紙團的匕首，呆呆愣愣地抬頭。
李陵也把食指擋在唇上，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她從小女孩手裡搶過刀丟進河裡，河水撲通一聲，連水面的漣漪也逐漸平靜。
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她瑟縮了一下，看起來好像很害怕。
李陵也隻好遺憾地收回手，然後把手機還給了她。
她把小女孩往外面推了推：“謝謝你的手機。”
“回去吧，媽媽在等你吃飯嗎？”
小女孩握著手機，長睫毛沾著眼淚，喃喃著用一種李陵也不會的語言說了一句什麼，然後轉身跑掉了。
卡爾降落在她身後，一瞬間那些試探和怨憎的目光都消失了，周圍重新變得寂靜，像是沉默的死城。
李陵也看似隨意地問道：“她剛剛說什麼？”
卡爾也若無其事地回答：“她說謝謝你饒她一命。”
……
不是這樣的，她說的是“我沒有媽媽”。
但卡爾並不打算讓李陵也知道。
其實李陵也知道她說的不是這個，但超人已經表明了他不會追究的態度，所以她沒有再追問。
現在她沒有殺掉卡爾的後悔心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迫切。
僅僅隻是跟隨超人出現，就有這麼小的孩子拚命也要刺殺她——她難道不知道這是以卵擊石的自-殺性-行為嗎？
獨-裁的超人帶給世界的已經不僅僅是恐懼，更是絕望。
卡爾觀察著她，像是在觀察看到難看分數試卷的家長，然而李陵也卻露出了一個笑臉。
卡爾怔了一下。
“這裡好無聊。”李陵也說：“我們去見一面布魯斯，然後就回去吧？”
“我隻想和你待在一起。”
卡爾露出了茫然無措的表情，看起來甚至有點像克拉克——她隻是隨便給了他一點甜頭，於是所有智慧和經驗就全都飛到外宇宙去，變成了星星。
本來也是一定要去見布魯斯的。他想，那才是他們今天最重要的一站。
因為在那之後，他將收獲一個隻屬於他的、聽話又可愛的小也。
“好。”卡爾說：“我們現在就去。”
……
李陵也對布萊尼亞克這個名字沒什麼概念，她隻知道那是她離開這個世界後到來的一個外星侵略者。
也正是因為他，布魯斯不得不選擇釋放超人、共同作戰。
他們停在了一艘包裹著紫色能量護罩的銀白色骷髏頭飛船面前，好多細長細長的管子從飛船下方垂下來，看得李陵也頭皮發麻。
的確非常像外星活體實驗基地。
卡爾先帶她去了一個空曠的展廳，展廳裡擺滿了奇怪的小瓶子，瓶子裡是微縮的城市景觀——卡爾隨便拿了一個放在了房間中間的實驗台上，一座精巧的城市投影出現在了半空中。
不算城市，更像是一座風景很好的小島。
卡爾笑得很愉悅：“我想你會對這個感興趣，我就是在這裡發現了屠神者格爾留下的黑死劍。”
“我一瞬間就想到了你。”他的聲音像蛇吐信子一樣黏膩扭曲：“我猜這個對你也有用。”
“真謝謝你。”李陵也面無表情地吐槽：“我都不知道原來這個對我也有用。”
布魯斯說得太對了，世界上還是有瞎惦記人的狗東西。
誰家好人天天琢磨怎麼搞死彆人？
卡爾看李陵也興致缺缺，輕輕歎了口氣：“你隻想見布魯斯。”
李陵也說：“不然呢？”
“好吧，那我帶你去見他。”卡爾微笑：“我將帶你去見我的好搭檔，我們在一起工作時，工作效率將提高308.5%。”
李陵也滿腦袋問號，不知道這個狗東西又在說什麼。
她跟著超人拐進了另一個大廳，或許是飛船的主控室。
然後李陵也捂住了嘴。
她看見一個熟悉的、更加瘦削的身影孤零零坐在飛船控製台的椅子上，他的蝙蝠衣不再是完全的純粹黑色，與超人披風上一模一樣的熒紫色電光符文遍布他的製服上下。
數根閃爍著紫色能量光的接通了他的身體與飛船，蝙蝠面甲上有一枚穩定閃爍著的紫色顯示燈，正在隨著他的呼吸規律地明滅。
布魯斯一動不動，他的兩隻手就搭在座椅兩邊的扶手上，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像一樣坐在可怖的光纜中……
仿佛他已經是構成了飛船的一部分。
“布魯斯？”李陵也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渾身閃爍著紫色顯示燈的蝙蝠俠手指。
沒有回應。
他一動不動，沉默、枯瘦，面甲上的燈眼直視前方，仿佛正注視著永不會再升起的黎明。
“布魯斯……”李陵也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你怎麼了……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她用手掌緊緊包裹著戰術手套下的修長手指，企圖能得到一絲回應。
她希望布魯斯隻是假裝聽不到，隻是想躲避超人的監視——蝙蝠俠總有辦法，他一定隻是假裝的。
但那隻手毫無動靜，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額頭上的呼吸燈機械地、冷靜地閃爍著紫色的燈光。
他沒有理她。
“我的仁慈讓我懷念我們曾經並肩作戰的日子。”超人靠在一旁，仔細欣賞李陵也每一個痛苦又絕望的微表情，他帶著戲謔的笑容開口：“因為他的聰明才智，我並沒有挖掉他的腦子——我隻是把他的意識和布萊尼亞克連接在了一起。”
“他將成為我永遠的堅實同伴……不再有背叛，不再有說教……”
李陵也一拳打斷了他的話，卡爾倒飛出去，撞翻了一團亂糟糟堆在地上的紫色光纜！
李陵也抑製不住憤怒，她握著拳的手顫抖著：“卡爾——”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控製室裡卻突然響起了刺耳的嗡鳴聲，無數她看不懂的信號燈發出警告一般瘋狂閃爍。
李陵也立刻僵硬在了原地。
卡爾懸浮起來，憐憫地看著她：“好心建議你彆衝動，這裡的係統電路錯綜複雜，萬一撞斷了某一根電線，布魯斯可能會腦死亡，他的意識會被永遠困在飛船裡。”
“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卡爾微笑：“再也、再也——”
李陵也衝他招了招手，卡爾飛過來，落在她面前。李陵也單手將他固定在原位，當場左右開弓甩了他兩巴掌。
對鋼鐵之軀這真的隻是不痛不癢，但卡爾依舊沉下臉，冷冰冰地瞪著她：“你彆激怒我。”
“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李陵也直接說：“哈，布魯斯興許還能成為個什麼賽博電子真神，你呢？”
“你死得孤零零的。”她冷笑著嘲諷：“狗都不吃你的屍體。”
卡爾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按捺。
李陵也威脅道：“你現在放開布魯斯，我還能給你一條活路，否則來日我必殺你。”
反正她本來就沒打算放過他——她承諾不代表全人類審判戰爭犯，但是沒說不會尋私仇。
有仇不報非君子，劈開黑死劍的詛咒後李陵也必定把他捅成馬蜂窩。
不過李陵也知道，卡爾帶她來這兒絕不隻是為了見一面布魯斯，他八成還有其他的幺蛾子要搞。
她沒有再說其他的話，隻是警惕地看著卡爾。
卡爾又露出了那種虛偽的微笑：“你知道的，隻要是你提出要求，我就願意退步——退一點。”
“我想和你打個賭，如果你贏了，我願意束手就擒，交還人類政權、也可以放開布魯斯。”
“我輸了呢？”李陵也冷冷地問。
“我將會得到我的戰利品……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卡爾挑釁一樣垂著視線看著她，金色的披風微微浮動：“你敢嗎？”
“賭什麼？”李陵也抱著手臂問。
“我可以把你也接入布萊尼亞克的控製係統。”卡爾輕聲說：“你會在那裡遇見布魯斯，如果你能喚醒他，向我證明人類的勇敢，我就投降。”
“……”
李陵也心動了，以陸地神仙的元神境界來看，除非他能再從哪裡鼓搗出一個專門囚禁元神的神器，否則約等於在喂經驗包。
這種人工智能的破機器顯然困不住神仙。
“好呀。”李陵也一口應下：“你敢不敢和我立……算了。”
她本來想說立天道誓，不過轉念一想，她大可以一邊接入布萊尼亞克的係統一邊煉化憑何——就算她萬一真的翻車了，雷劫一到當場也能給她再劈回來。
“怎麼接這個東西？”她用手指輕輕拂了拂這些亮晶晶的管子。
卡爾將她帶到另一邊的一把椅子上，椅子周邊垂落著幾根差不多的銀紫色光纜，不過比布魯斯坐的那個要更少、更粗一點。
李陵也坐上椅子，有點像在理發店裡準備剪頭發，她悄悄運功，確保憑何正在她丹田無聲地運轉煉化。
卡爾手指動了動，於是那些光纜就仿佛有生命一樣圍繞著她盤旋、並將兩枚接頭釘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最後的畫面是卡爾站在她的面前，似乎想伸手摸摸她的臉——不過他並沒有真正這樣做。
眼前一黑。
“再見，小也。”
……
黑亞當從隱蔽的房間門裡出來，他手上拿著一枚托盤，盤子裡放著一顆金色的、能量充沛的寶石。
卡爾的眼睛裡映出亮紫色的光圈——他正在操控布萊尼亞克的係統，就在李陵也坐著的椅子後面猛地彈出了一個安裝抽匣，中間凹陷。
卡爾捏起寶石對準那個凹陷缺口，他手一鬆，寶石就自動吸附進了缺口裡。
“檢測到新能源，是否確定接入？”
中控聲音詢問他。
卡爾確認，他的黃燈戒指裡發射出了一團恐懼能量——金色寶石瞬間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李陵也猛地捏緊了椅子扶手，眉頭也皺了起來。
她陷入了更黑沉、更安甜的噩夢。
＊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托尼把沒吃完的半個甜甜圈捏在手裡：“卡爾根本沒有被繩之以法，他甚至大搖大擺地騙走了我們的單挑王小姐。”
“是的，而且他得到了兩樣來自其他宇宙的東西——一個是能侵入他人精神的宇宙寶石，一個是屠神者的黑死劍。”大個兒達米安說。
托尼不是沒見過蝙蝠俠的小兒子羅賓，他看起來同樣很難接受一米三七的可愛小男孩以後會長成鐵塔壯漢，正拚命後仰試圖遠離對方：“你的意思是卡爾要洗腦我們的單挑王小姐……”
“是的。”達米安說：“至少他已經為此做出了準備。”
戴安娜皺著眉頭：“我們之中居然沒有人察覺他的欺騙。”
這次他們用真言套索全方位無死角地逼問了達米安各種問題，確保他不能再鑽回答的空子。
“他甚至帶上了黃燈戒指。”巴裡喃喃道：“天才知道這個會傷心死的。”
“我今天帶來這個消息，並不是為了和你們商量接下來應該如何行動。”布魯斯心平氣和地說：“僅代表我個人，我將會跟隨達米安前往另一個世界嘗試救援小也。”
“我要為我做出的判斷負責。”布魯斯說：“我會把她搶回來。”
“嘿嘿嘿，”托尼不悅地敲了敲桌子：“彆一副孤膽英雄的模樣，你一個人打得過戴上黃燈戒指的氪星人嗎？”
“說不定。”布魯斯直截了當地回答。
“我將同往。”一直抱著臂站在一旁的克拉克突然說：“布魯斯想說的正是我想說的，無論為貫徹正義，還是因為小也……”
“好吧，我就是為了小也。”他的藍眼睛失去了一貫的晴朗和溫柔，像是風暴來臨前的天空：“我要去。”
“我也會去。”戴安娜甚至懶得解釋什麼，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一定會做出這個選擇。
“等一下朋友們。”正義聯盟與政府之間的聯絡人史蒂夫·特雷弗插嘴：“你們一瞬間就決定跑到異世界去，上邊會發瘋的。”
“我不會。”沉默的鋼骨突然開口。
史蒂夫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還是……”
“我會留在這邊準備接應傳送通道。”鋼骨用正直守序的臉說出了十分恐怖的話：“以防萬一，這邊世界需要有人留意這個，我再合適不過。”
“啊哈，我猜Bat沒有想到這個。”巴裡興高彩烈地說：“來之前我和鋼骨就商量好了，我可以用神速力嘗試打開平行宇宙，我在那邊。”
他兩隻手指對了一下：“鋼骨留在這邊。”
“完美計劃！”
史蒂夫驚恐得仿佛有人扼住了他命運的咽喉：“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們知道你們做出了什麼決定嗎？”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托尼舉手：“既然如此，那我也單方面宣布參加救援活動。”
黑色光頭的神盾局局長罵了一聲，大概是在譴責托尼想一出是一出，但托尼往他嘴裡塞了一個甜甜圈。
“小孩不許參加活動。”他指了指巴裡：“異世界救援是大人的事，綠大個跟我們一起去。”
班納博士沒有任何異議——嚴格來說那天檢查卡爾的氪石炸彈他也有份兒，老實人班納博士正有點愧疚，立刻就同意一起前往。
巴裡發出了反抗的驚叫，但戴安娜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巴裡隻好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
史蒂夫雙手抓著他的金色頭發，仿佛已經看到了可怕的報告山一樣襲來，他有點崩潰：“我怎麼和上邊交代？雖然我從感情上同意你們的行動，但是……”
“你就寫異世界顛覆人類政權的獨-裁暴君卡爾·艾爾，正準備向我們的世界發起侵略，”托尼一攤手：“然後那群老東西非但不會追究你們的行為，甚至還會追著送給你們裝備武器和資金。”
弗瑞局長瘋狂咳嗽起來，史蒂夫也停止了抓頭發，並發出了讚歎的聲音。
“斯塔克先生，您真是個天才。”
……
瞭望塔。
黑色的影子向瞭望塔最深處走去，披風委地，尖尖耳朵投下一個沉重、冷峻的陰影。
他停在了某個安保嚴密的房間外，檢測了掌紋和虹膜。
“音源確認，蝙蝠俠。”
“音源確認通過。”電子音溫柔地說：“歡迎您的到來，蝙蝠俠。”
蝙蝠俠抬步走了進去——這個房間空蕩蕩的，似乎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空房間。
然而當他站在房間正中央時，更加嚴密的安保檢測次第開啟，蝙蝠俠耐心等待，旋即某一側的牆壁打開，白色的低溫冷凍霧氣噴薄而出。
一具漆黑色裝甲從霧氣消散後的展示櫃裡露了出來，它修長猙獰，面甲眼部是血紅色的、萬能腰帶是血紅色的，連胸口的蝙蝠印記也是血紅色的。
它看起來散發著不祥與詭譎的氣息。
蝙蝠俠默不作聲地伸手撫上透明的展櫃視覺窗。
超人在太陽裡鍛造它的外殼、海王在深海淬火冷凝；由鋼骨和斯通博士完成它的電子工程係統、神奇女俠附著魔法祝福，燈俠則完成了鬥篷的鑄造。
最後由閃電俠為它連接神速力、以共振的方法拚接它的細小零件，完成組裝。
地獄蝙蝠裝甲。
它將成為氪星人的噩夢。
以此，布魯斯必將搶回他丟失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