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也懨懨地坐在通訊塔高處的橫梁上，一邊發呆一邊揪風衣下擺破破爛爛的布條玩。
夜翼承諾他會和其他蝙蝠義警把傻掉的黑面具送進阿卡姆，並且協助警方追捕其他的面具幫成員。
所以李陵也就跑掉了。
但她又不是很想現在就回莊園。
那我能怎麼辦嘛。李陵也難過地想。
蝙蝠俠就是警惕又多疑，像一隻習慣流浪的凶凶大貓，頑固地想要把一切都蓋在自己毛茸茸的肚皮下。
像她這樣門都沒敲就從其他世界跑過來、又在平行宇宙打過一架的超級危險人物，李陵也都不敢想她會在蝙蝠俠的危險名單上排第幾名。
她以為她藏得很好，結果原來老蝙蝠早就把她賣給了自己的同位體。
怎麼解釋她剛到新城市沒兩天就學會了本地方言？
李陵也抱頭哀嚎。
其實她在這個世界的降落點是在紐約——那個城市明亮活潑，還有熱心的小蜘蛛和炫酷的鐵皮罐頭在天上蕩來蕩去。
超英組織複仇者聯盟就駐紮在那裡。
但她偷偷觀察了幾天之後，還是選擇接下奧馬爾博士的單子，搭飛機來到哥譚。
李陵也很難說為什麼，就像她也很難說當時她為什麼就能在得知氪石武器損毀後，非常平靜地做出了硬剛氪星人的決定。
明明那個世界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明明她知道她將為此付出什麼。
那時候李陵也攥著隻剩半截的“憑何”和已退至偽神境的境界，突然對未來產生了茫然。
她不想這樣狼狽地回昆侖仙宗——她知道長老們對她抱有多高的期待。
想想看吧，兩千年來唯一一位得到仙人傳承、又走大運成功飛升了的陸地神仙，在三千宇宙溜達了不到半年就連本命劍都斷了。
說出去很沒面子耶。
所以李陵也沒出息地逃跑了，沒有告彆。
然後她順著曾經劈開的宇宙壁裂隙來到了這個世界。
超人沒有變壞，常常會飛起來摘掛在大都會樹杈上的膽小貓貓；哥譚總有神經病狂歡，但是沒關係蝙蝠俠會暴揍他們。
神奇女俠沒有戰死、閃電俠在中心城的街道上奔跑；
瞭望塔高懸夜空，有鋼骨日夜觀測來自群星之間的威脅。
那我又能做些什麼呢？李陵也茫然地想：在這個依舊不屬於我的世界，我能做些什麼呢？
她知道神仙不應該駐足於某處，可神仙也會心甘情願流連人間。
李陵也喪氣地坐在通訊塔的某一格橫梁上，她承認她有點難過，難過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胡思亂想就會想吃點罪惡的碳水化合物。
然後她真的聞到了香噴噴的炸雞薯條、芝士漢堡的味道。
一隻藍色的小鳥輕快地從下面一層橫梁上攀爬上來，他探出半個頭，對李陵也舉起了手上的便利店方便袋，藍色的多米諾面具也蓋不住他陽光活潑的笑容。
“嗨！你想來點超棒的薯條嗎？”
＊
李陵也和夜翼肩並肩蹲在橫梁上啃漢堡和薯條。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李陵也挑出漢堡裡的酸黃瓜片丟掉。
“因為這是我最喜歡的城市製高點之一。”夜翼睜著眼說瞎話。
還能為什麼，蝙蝠俠無所不知，哼哼。
“你騙人。”李陵也幽幽說：“這上面是我剛清理的，好多灰，根本沒有其他人來過的痕跡。”
“好吧。”夜翼又往嘴裡塞了幾根薯條——他還超貼心地幫李陵也帶了新推出的華夏風味辣醬蘸料：“那我現在宣布它是我最喜歡的城市製高點之一了。”
“蝙蝠係的披風妖怪都會騙人。”李陵也小聲嘟囔：“你不是說要送黑面具去阿卡姆嗎？”
“我要鄭重聲明一點，女士。”夜翼扭過頭：“我沒有披風，所以我不會騙人。”
“至於黑面具，紅羅賓和羅賓會負責押送他的。”
李陵也點點頭。
又是一陣難挨的沉默。
“還沒問你的名字呢。”夜翼主動挑起話題。
“李紅。”李陵也懶得動腦子，決定李明李紅走天下。
“好吧，李紅。”夜翼很困惑，家裡的兄弟們都對紅色情有獨鐘，現在居然連神仙也喜歡紅色。
是藍色過時了嗎？
“提個問題，”李陵也叼著炸雞腿看向夜翼：“最近為什麼沒看到有關超人的報道呢？”
“就連今晚的加納利群島山火他也沒有出現。”
夜翼抓了抓頭發，心說這件事很難解釋……總不能讓一隻小狗飛來飛去打擊犯罪吧？
隔天盧瑟就會發表演講《邪惡氪星人的真面目》——如果超人不想研究一下如何逃回氪星老家遠離社死地球，那麼他近期最好是不要出現在公共視野裡。
“他去外星執行任務了。”沒有披風、從不騙人的夜翼露出一個正直的笑容：“過兩天他回來以後，你想見他一面嗎？”
“不用了。”李陵也撇撇嘴：“我猜你知道我剛在隔壁宇宙打過一架，我怕我忍不住給他也來上一拳。”
夜翼猜現在除了圍觀監視器的蝙蝠們，克拉克小狗也一定在偷聽：“……”
要怪就怪你不靠譜的同位體吧克拉克。
不過他還是有點幸災樂禍，想必超人還沒經曆過這種開局好感度就為負數的地獄難度吧？
於是夜翼咧著嘴笑起來——他笑得太燦爛了，以至於李陵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這麼好吃嗎？”
她茫然地捏了捏手裡炸雞酥脆噴香的外殼：“我覺得漢堡和三明治比炸雞好吃。”
“當然！”夜翼把吃光的漢堡包裝紙揉成一團塞回袋子裡：“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家店，他家的燕麥牛奶和熱可可也很棒，非常推薦你也去試試！”
“還有這個。”他低頭在手裡那個不透明的塑料袋子裡摸了摸，掏出來一個長條形黑色袋子遞給李陵也：“看你今晚好像不太開心，送給你一個小禮物。”
李陵也茫然地接過來，正想拆開包裝袋，夜翼卻阻止了她：“等會再拆，好嗎？”
他一個翻身，輕盈地從橫梁上一躍，卡裡棍裡射出的鉤索就載著他撲棱棱蕩走了。
李陵也正想繼續拆這份神秘禮物，夜翼居然又蕩了回來。
“今晚你會回家睡覺的，對嗎？”夜翼朝她揮了揮手，雖然背景是老舊的通訊塔，但他也像是舞台上閃閃發光的大明星。
“我會的。”李陵也抓著尼龍袋承諾：“我會在被發現之前回家好好睡覺的。”
夜翼比了個“OK”的手勢，徹底消失在了群樓聳立之間。
李陵也小心翼翼撕開塑封袋……
一枚深紅色的多米諾面具掉了出來。
＊
李陵也偷偷降落在韋恩莊園的迎賓草坪上，她左手捏著新得到的多米諾面具、右手提著劍，躡手躡腳往客廳摸。
畢竟半夜背著家長出門激情打架，回來要記得把作案工具藏好。
然而她剛踏進客廳，就看到沙發上蹲著一隻表情嚴肅的小狗——它軟茸茸的焦糖色絨毛炸開，顯得它嘟嚕著的小圓臉都胖了一圈。
與此同時李陵也還聽見廚房方向有非常細微的響動，好像是有人在煮什麼東西，鍋子正發出不祥的呲呲聲。
李陵也心裡頓時警鈴大作，她緊張地對小狗比比劃劃：“噓噓噓。”
“彆叫，乖狗狗！”
小狗吐出舌頭，用藍汪汪的眼睛看著李陵也，困惑地歪了歪頭。
然後它在李陵也驚恐的注視裡興奮地大叫：“汪汪汪！！！”
小狗懂什麼呢，它隻是想和人類朋友一起玩呀：p
克拉克幸災樂禍地像活汽笛一樣狂吠起來——它靈活地用小爪墊搭住李陵也的風衣口袋、努力把圓滾滾的身體也掛在李陵也的腿上，讓自己變成了一顆可愛的牛皮糖。
李陵也還在崩潰地和當場逮捕她的小狗警官拉拉扯扯，突然又從廚房方向衝出來了一個裹著酒紅色珊瑚絨睡衣、臉上還敷著面膜的布魯斯。
他左手舉著平底鍋、右手抄著鍋鏟，以能毀滅所有人耳膜的那種分貝誇張地大喊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李陵也還沒來得及解釋，隻見布魯斯也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他用鍋鏟指向她左手拿著的多米諾面具，手指微微顫抖：“你你你——”
李陵也同樣顫抖著失智性重複：“我我我——”
再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阿福出現在了樓梯拐角，並用那種一擊必殺的不讚同目光平等俯視著客廳裡的所有人：“……”
狗不叫了、布魯斯放下了鍋鏟，噪音全部消失，世界美好和平：“……”
李陵也兩隻手上罪證充分，抵賴的可能性幾乎為0，但劍修一般都很勇敢，於是她傻笑著轉頭面向布魯斯，試圖轉移話題：“好巧啊……”
她話音剛落，廚房就突然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
好像是鍋子炸飛起來又淒涼地砸在地上蹦跳了兩下的聲音。
李陵也艱難地吐出了後半截話：“……您親自下廚做飯呐？”
蝙蝠俠這麼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李陵也在心裡沒什麼感情地想。
或許他是在研製最新款的蝙蝠炸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