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熟悉的燈火通明、全新的群英薈萃。
韋恩莊園那豪華寬敞的沙發上，正排排坐著：
以為有外星人入侵而被吵醒的迪克；
熬夜打遊戲並因戰績全紅錘爛鍵盤的傑森；
打算通宵處理公司堆積事務的提姆；
白天沉迷擼貓半夜狂補作業的達米安；
以及，偷偷煮宵夜把鍋炸了還賴給狗的布魯斯，和，被誣賴的無辜小狗。
反正在這個陰間時間點裡，每個人就是都有離譜中帶著點合理的、這樣那樣的理由歡聚在這裡。
……歡聚在這裡，聽半夜溜出去打群架的李陵也做深切檢討和懺悔。
通風報信的小狗不在此列——李陵也本想暗下黑手，然而小狗扭身一閃，靈活地竄去了擴展陽台玩。
她試圖用視線隔著敞亮的落地窗用譴責罪魁禍首，克拉克小狗非但不為所動，甚至興高采烈地瞪了回去：“……”
神愛世人，所以人間之神不許有脾氣；但神現在是小狗，小狗可以記仇。
李陵也扭著頭，正磨牙切齒盤算著明天如何打擊報複惡魔小狗，就聽到布魯斯率先對她發動了打擊報複。
布魯斯兩手揣在絨絨的睡衣裡，沒骨頭一樣窩在他尊貴的專屬沙發上：“哥譚是有什麼義警傳染病毒嗎？”
“恕我直言，你來到哥譚甚至還沒超過三天，就已經決定戴上那個可笑的……”他撇撇嘴：“舞會面具。”
李陵也心說是啊，你那個多厲害啊，還帶個耳朵的，更不正經：）
她用餘光瞥向另一邊沙發上正襟危坐的四隻小鳥——他們目光堅定地四處亂瞟，總之就是不看李陵也。
懂了。李陵也暗暗握拳。
每人延長空中蹦迪服務期限，感謝兄弟們的鼎力支持！
於是李陵也可憐巴巴地捏著那隻深紅色的多米諾面具，用和小狗學來的真摯目光看向布魯斯：
“可是，這是蝙蝠俠讓羅賓交給我的呀，我想他也一定是讚同我的正義之舉。”
達米安瞪大了眼睛，像走在路上無辜被踹的小貓——他很想辯解什麼，但擠在他身邊的大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布魯斯陷入了沉默：“……”
他很確信他應該沒做出過這樣的決定。
至少，不是現在。
關鍵時刻還是阿福挺身而出，接住了老實劍修使出的顛倒黑白劍法，他嚴肅的目光裡摻雜著無可奈何：“陵也小姐，我們說好沒有隔夜仇的。”
“對呀。”李陵也剛剛已經把劍掛回牆上，銷毀了一半罪證之後自覺說話都硬氣起來了：“天還沒亮呢嘛。”
“而且黑面具為非作歹、無惡不作，還縱容手下砸壞了老板的車，”她正義凜然地拉布魯斯下水：“此等暴徒，人人得而誅之！”
“說得太對了！”傑森一拍大腿：“人人得而誅之！”
提姆甩過去一個眼刀，但藏在襯衣袖子裡的手偷偷對李陵也豎了個大拇指。
阿福：“……”
說真的，在這個家裡隻有一隻夜行動物時，他覺得自己偏頭痛；擁有五隻夜行動物時，他覺得自己環狀頭痛。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全方位型頭痛。
“而且我會小心的，”李陵也乖巧地睜著眼睛，比所有羅賓曾經向蝙蝠俠保證自己會寫完作業再出來打擊犯罪時都要真誠：“我會小心不留下痕跡的。”
布魯斯也開始覺得頭疼——外界總是默認哥譚是蝙蝠俠的領地，雖然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蝙蝠和他越來越多的知更鳥在這座鋼鐵森林裡築巢，飛來又飛走。
而樹下那些虎視眈眈的毒蛇與豺狼總是窺伺著。
……它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座森林的風吹草動。
布魯斯突然後悔了，他並不能確定他將李陵也卷入這場命運的決定是否正確。正如無數次他站在塵封的展示櫃前，靜靜地、出神地思考著同一個問題。
他有資格這樣做嗎？
哥譚的苦痛並非隻由暴力和罪惡構成，它是歇斯底裡的扭曲、是岌岌可危的癲狂和根植泥淖的腐朽。
超人總是會在聯盟開會時調侃“今天布魯斯再一次讓我滾出他的哥譚”，蝙蝠俠也總是沉默著抿著嘴唇、假裝看不見女俠悄悄投來的憐憫目光。
他會在日以繼夜的墜落裡剝脫血肉，隻剩一副銷鑠的骨骼；他知道這場墜落的終點是什麼。
所以他要把其他人遠遠地推出去。
飛吧，飛吧。
彆再有其他人下墜了。
布魯斯張開口，他想說你明天就離開哥譚吧，想說債務免除、想說其實之前都是逗你玩的小姑娘——布魯西寶貝總有一籮筐的花言巧語來達成他的目的。
但他張開一半的嘴巴就那麼停住了。
李陵也完全沒有察覺到短短幾秒內，老板那彎彎繞繞能勒死一隻氪星人的腦回路發生了怎樣的離奇波折。
她隻看到布魯斯突然張嘴，然後又猛地猶如被空氣噎到了一般閉住了。
李陵也：“……？”
隨即她又看見，達米安本就瞪得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迪克目瞪口呆、提姆表情呆滯，就連劍氣縱橫眼前而不改色的阿福都微微有點發愣。
李陵也：“……？？？”
她試探性地回頭，順著所有人目光看向她身後——
神仙也傻了。
一隻體型龐大得至少有普通北極熊一個半大的北極熊正直立站在玻璃窗外，濕漉漉的圓潤黑色小鼻頭頂在玻璃窗上，烙下了一個可愛的小水印。
而它毛茸茸的雪白色熊臉被透明玻璃擠得變形，豐厚簇密的絨毛胡亂堆在一起，藏在深重夜色邊緣的毛毛就顯出一種甜奶酪般的奶金色。
一隻嶄新的、隻有兒童繪本裡才會出現的那種，憨厚可愛的北極熊。
李陵也震驚地摸了摸自己腦門——於是愣愣扒在窗外的奶酪小熊……對不起，奶酪大熊，也茫然地舉起了可樂軟糖一樣的厚實掌墊摸了摸自己長而圓潤的吻部。
它好像難以置信地愣住了。
迪克終於反應遲鈍一樣發出了尖叫：“啊啊啊啊！！！”
達米安掰開他的手，同樣爆發出了興奮的尖叫聲：“啊啊啊啊！！！”
北極熊仿佛被嚇到了——它那麼大的個子，倉惶後退時卻流露出一種非常人性化的狼狽和無措；李陵也也被嚇到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這是什麼，蝙蝠北極熊嗎？
勇敢劍修從不後退！然而就在她上前一步試圖保護她柔弱不能自理的一眾雇主時，草坪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衝擊波一瞬間震碎了地面和小熊剛剛扒過的玻璃窗，那隻憑空出現的北極熊以一個屁股墩的姿勢直挺挺升天，眨眼間就變成一顆奶酪色的流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北極熊不見了，地上隻剩下一個裂成蛛網形狀的大坑。
離得最近的李陵也被崩了一身亮晶晶的玻璃渣，她邊甩頭發上的碎玻璃渣邊咆哮道：“熊妖受死——！！！”
李陵也右手召劍，馬上就要追上去絞殺這隻神奇北極熊妖怪，然而在此關鍵時刻，布魯斯卻撲上來一把薅住了李陵也的腿！
“好危險！”布魯斯仰著頭，滿臉楚楚可憐下是掩蓋不住的疲憊：“保護我們！”
隨即反應過來的迪克、傑森、提姆和達米安立刻也一個接一個，疊高高一樣衝了上來拖住她：“對對對！保護我們！！！”
魔法側同事的玩笑聲猶在耳邊：“隻除了最後魔法複原之前會再隨機變成另一種東西，最好祈禱超人彆變成一隻螞蟻硌穿蝙蝠俠的靴子，那也太搞笑了。”
認出超人起飛特有音爆聲的布魯斯偷偷垮起個小貓批臉：“……”
超人沒有變成氪星螞蟻，他他媽的變成了一隻氪星北極熊。
這是我看在同事情誼上所能為你做的最後一切了，氪星人。
布魯斯面無表情地想。
希望你還能記得賠償我家的玻璃窗和草地。
＊
克拉克小熊天熊下凡臉著地，一口氣砸穿了兩座冰川山頭。它沮喪地放任自己在冰面上滑行，所經之處海豹跳水、燕鷗亂飛，碎冰和雪沫滾了一身。
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它笨拙地站起來撲了撲自己溫暖厚實的毛毛——奇怪，小熊會站起來嗎？
管不了那麼多了。
它難過地挪動腳步，回到了孤獨堡壘，識彆係統沒有認出來最後的氪星之子……呃氪星之熊，被克拉克的鋼鐵小熊拳一拳打碎了控顯台。
克拉克走在安靜的船艙通道裡，雪粒融化打濕了最外面一層毛毛，讓它看起來有一點點可憐。通道兩側的製服展示櫃次第旋轉，克拉克抓住最喜歡的那件紅披風試圖圍在脖子上。
……並因太胖慘遭失敗。
沒人關心小熊。克拉克用爪爪捂住眼睛，腦海裡又浮現出韋恩大宅碎掉的玻璃窗、壞掉的草坪，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悲傷的呻-吟。
B一定會把我塞進紅太陽室的！
最後克拉克來到走廊儘頭的某個房間，這裡空曠但溫馨，還有一具狹長肅穆的、烙刻著“S”形艾爾家族家徽的銀白色睡眠艙。
克拉克艱難地控製熊爪，開始輸入預先設置好的擬控程序，然後它在混亂的提示音裡安詳地把毛絨絨的自己塞進了艙室。
就這樣吧。
克拉克閉上眼。
一百年後所有人都忘記了，我還是堂堂好漢氪星人。
等一下！
克拉克又猛地睜開眼睛。
陸地神仙很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