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被劍修挾持的韋恩少總從飛劍上下來，精心打理過的發型亂得像被狗啃過的雞窩，他花容失色、腳步淩亂，此刻正做作地扶著牆驚恐喘氣。
但仔細看，亂糟糟翹著的碎發下遮著的其實是亮晶晶的眼睛、微微有點泛紅的臉頰和抑製不住上翹的唇角。
沒有蝙蝠係的成員可以拒絕在城市上空翱翔的快樂——相比被超人溫柔的生物立場包裹、如神明般於穹宇之上駐足懸停，這種簡單粗暴卻又酣暢淋漓的飛梭才是他們所偏愛的。
你可以從高空中俯瞰這座傾灌著你的血淚、悲傷與憤怒的城市，看著她川流不息、看著她絢爛迷人，也看著她沉淪這泥沼中腐爛。
你要恨她、撕碎她、殺了她；
也要愛她、塑造她、接住她。
紅羅賓沉默地追逐在風裡，呼嘯狂風糾纏著他。腎上腺素飆升、瞳孔擴大，他緊緊咬著牙，劇烈跳動的心臟裡翻湧著難以名狀的憤怒和無可奈何的愛意，如同孤注一擲撞向太陽後又跌落的伊卡洛斯——
然後他真就腳下一空，沒有一點緩衝時間，即刻就向近兩千米高空下的鋼鐵之森跌落！！！
提姆茫然砸穿雲層，後知後覺地仰頭看著還在笑嘻嘻向他擺手的李陵也：“……”
他現在隻是韋恩少總、少年精英提姆·德雷克，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防護、沒有任何裝備能夠幫助他平安生還。
如果紅羅賓就這樣以摔死作為結局，那麼他的缺德兄弟們恐怕非但會把這件事刻在他的墓碑上，甚至每年還將站在他的墳頭上拿著擴音器貼心地大聲朗讀，讓他的英靈再也不得安寧！
“啊啊啊啊——”
紅羅賓終於反應遲鈍地發出了難以接受的尖叫！
但好在也就隻過了短短的幾秒鐘，缺德劍修即刻挾飛劍從天而降！提姆才眼前一花，他們就已經在踩著穩穩當當的飛劍平穩拉升高度了。
他驚魂未定地平複呼吸，即使是對接受過專項訓練的紅羅賓而言，這種高空無防護蹦迪也實在是過於刺激。
……但是好爽。
就真的，好爽！
韋恩少總還沒來得及對他大逆不道的保鏢大發雷霆，生動演繹出一個受到嚴重驚嚇的可憐男孩該有的反應，就看見李陵也轉過頭，眉飛色舞地衝他傻樂：“好玩不？”
提姆沉默地看著她。
提姆：“……”
提姆：“好玩！！！”
李陵也成功用她高超的禦劍技術打破了美利堅小闊佬的科技信仰，重鑄飛劍榮光。
並且她用事實證明了錯的不是飛劍，而是孤陋寡聞的達米安——
永彆了沒品味的小孩，玩你的Q/Q飛船去吧！
＊
落地後，提姆非常符合人設地緩了好半天，這才腳步虛浮地跟著李陵也回到客廳。
然後他發現，客廳沙發居然上長人了。
他的義兄理查德·格雷森正抱著克拉克小狗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像一朵燦爛的向日葵一樣露出他標誌性的陽光活潑笑容，差點閃瞎提姆的眼睛。
當然，還有李陵也的。
提姆揉揉眉心，無奈地介紹道：“這是布魯斯收養的第一個孩子、我的義兄，理查德·格雷森，你也可以叫他迪克。”
平心而論，迪克或許是韋恩家所有兄弟裡最引人注目的那個——他可能不是你最喜歡的一個，但一定會是最先被你注意到的那個。
他的英俊美好是由飽滿熱情的蘋果、活潑輕快的林間小鳥，以及明亮熱鬨的歡笑這些自由又快樂的東西構成的。
李陵也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偷偷看了看被他摟著的毛茸茸小狗。迪克的手指捏著狗狗溫熱的皮膚，居然隻壓塌了那麼一點點毛毛。
懂了，小狗是實心的。
“聽阿福說你們去……呃，禦劍飛行了。”迪克站了起來，和李陵也打了個招呼後眼光熱切地看向了提姆：“好玩嗎？”
李陵也非常震驚，她本來以為要花很多時間來說服韋恩們理解這個全新的概念，沒想到大家全都接受良好——不過轉念一想，這個世界群魔亂舞，會飛的生物多種多樣。
外星人、生化人、半神，甚至還有鐵皮罐頭。
說不定你隔壁住的就是紐約好鄰居蜘蛛俠呢。
所以你的東方保鏢會禦劍飛行當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陵也不再糾結這點小問題，轉過頭等待提姆的高度評價。韋恩少總用手指耙了耙亂糟糟的頭發，微笑著的薄唇一動，卻吐出了刻薄無情的話。
“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迪克和李陵也同時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受傷表情。
提姆旁若無人地狂灌白水，試圖緩解喉嚨裡的乾啞。畢竟剛剛在天上涼風倒灌，現在仿佛有一百隻薄荷葉小精靈正同時啃他的天靈蓋。
然後他大喘氣般壞心眼地說完了後面的半截話：“……但是我想再來一次。”
迪克邊笑邊錘了一下提姆的肩，導致提姆差點把水嗆到鼻腔裡；李陵正忙著偷偷摸小狗軟軟厚厚的耳朵，並沒有看見韋恩少總咬牙切齒的猙獰表情。
但是她看見了迪克和小狗如出一轍、亮晶晶又清澈的藍眼睛。
“拜托，”高大的青年可憐兮兮地捏著小狗爪爪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我也想玩，可以嗎？”
提姆發出了仿佛被偷家了一樣的鄙夷冷笑。
……
十五分鐘後，李陵也左手拎著劍、右手哥倆好地勾著迪克，他們步伐雄赳赳，氣昂昂，像兩隻看對眼的老虎和棕熊——李陵也盛讚迪克不愧是空中飛人，迪克則狂吹李陵也禦劍技術高超好帥好酷。
兩個人伴隨著歡聲笑語從花園回到了大宅客廳，這時李陵也看到客廳沙發上長出了新的蘑菇。
重新端起咖啡杯的提姆旁邊坐著另一個黑頭發藍眼睛的英俊青年。
他的額發挑染了一撮獨特的白毛，穿著一身黑T恤和工裝褲，腳上還蹬了一雙加厚的戰術靴，看起來十分叛逆炫酷。
就是和韋恩家的畫風有點格格不入，好像突然從宮廷劇跳頻到了少年熱血漫一樣。
然後少年熱血漫老哥傑森·陶德，用他那三分狂傲三份不羈以及三分熱烈還有一分急急急的餅狀圖眼神看向了李陵也：“真的很好玩嗎？”
李陵也：“……”
李陵也任勞任怨地掏出了飛劍，再次領著傑森往出走。
她邊走還邊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對方這身可觀到有些眼熟的肌肉量。
傑森坦然地任她打量：“以後教你怎麼練？”
兩人一拍即合，再一次在歡聲笑語中拔地而起，拂起的劍氣吹禿了腳下的草坪，依稀像是阿福尚有希望的地中海禿頭。
被留在客廳的提姆和迪克，再加上渴望地看著外面天空、差點就要飄起來的克拉克小狗，大家面面相覷。
提姆沉痛地率先說：“我無比確信我們是在替布魯斯分擔屬於他的那份測試。”
“對。”迪克讚同地點頭，他從夾克口袋裡掏出了一隻半個巴掌大的儀器：“就是這樣，現在我們得到了她的禦劍飛行數據。”
提姆正色道：“一切的犧牲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克拉克小狗也認真地：“汪！”
二樓突然傳來了幽幽的、充滿嘲諷的冷笑聲，那是達米安從圍欄後面露出了半個頭。
“愚蠢的德雷克，”他倨傲地揚著下巴，“父親將任務交給你們真是一種失算，你們不如回去過家家，我一個人也能完成得很好。”
然而提姆並沒有理這個正居高臨下地挑釁他的惡魔崽子，他隻是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聲。
……
又是十五分鐘過去，熟悉的歡聲笑語從玄關傳來，聒噪地傳進客廳——老虎再次和蜜獾看對眼，非但開始稱兄道弟，甚至好像還約好了下次要一起健身。
李陵也正打算把劍物歸原位再喝點水，卻突然看到客廳的奇妙沙發又長出了熟悉的小刺蝟蘑菇。
沉睡魔咒終於被打破，韋恩大宅再次變得燈火通明、熱鬨。阿福開始施展他的魔法，讓空氣被小餅乾的香甜和毛絨絨的舒適氣息暖洋洋地包裹。
李陵也承認她被這樣的氛圍傳染了——熱情病毒被迪克瘋狂散播，並出現了人傳人現象。她精神抖擻地衝向了再次出現的達米安，並在對方扭曲變形的小奶音咒罵裡夾著他奪門而出。
兄弟們用摻雜了隱隱羨慕的幸災樂禍目光送他們還在半空中瘋狂蹬腿的弟弟離開。
……
夜行生物布魯斯一覺醒來，發現他今天居然醒得比平時要早些，現在還不到下午一點鐘。
布魯斯維持著半睜著眼的狀態快速規劃了今天的行程和夜間活動，鋼藍色的瞳孔清醒、理智，然後乾脆利落地把自己從被窩裡撕了出來。
他一邊想著昨晚獰笑著做計劃的小鳥們，一邊擔憂煩不勝煩的李陵也會不會把韋恩大宅掀翻……
不過從他安穩的睡眠情況來看，情況似乎還沒有嚴重到這個地步。
很好。
於是布魯斯從容不迫地切換成了布魯西模式，懶洋洋打著哈欠出現在了樓梯上——然而客廳傳來的喧嘩聲、大笑聲卻差點把他撞了個跟頭。
他震驚地撐著欄杆，探出半個身子去看。
沒有人搭理他。
布魯斯：……？
他的小鳥們集體從陰冷潮濕的地下溶洞跑了出來，中間還混入了一個正快樂抱著氪星小狗的東方姑娘，大家在客廳沙發上熱鬨地擠成一團。
而茶幾上則堆著果汁、瓜子、薯條，還有一大堆被阿福劃分為垃圾食品絕對不允許出現在餐桌上的高熱量快餐。
坐在一旁的阿福竟然對此視若無睹，正微笑著傾聽小鳥們嘰嘰喳喳。
布魯斯：？？？
在長子迪克好奇地追問“那打不過怎麼辦？”、次子不耐煩地反駁“打不過就沒她了”等等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中，布魯斯悄悄掐了一把自己。
嘶。
他面無表情地想。
起猛了，我應該還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