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垮起個小貓批臉，翹著他的長毛毛拖鞋單獨占據了一張小沙發。

薯條涼掉了、可樂裡的冰塊化掉了，他向炸雞塊伸出手，不出所料地聽見了阿福不讚同的咳嗽聲：“布魯斯老爺，我想一位晝夜顛倒的中年人不應該在剛剛起床時就食用這些高油脂高熱量的油炸食物。”

布魯斯大聲抱怨：“我還沒到四十歲！”

然而沒人理他。阿福選擇性耳聾轉移了視線，傑森則順手拿走了他剛剛看上的那枚炸雞塊，並且一邊嚼一邊笑得狂拍迪克肌肉飽滿的大腿。

克拉克咬著半個蛋撻，善良地跑過來打算安慰他可憐的黑漆漆同事。然而對方並不領情，甚至還一邊嘟囔著“可惡的氪星人”一邊輕輕地把它推開了。

小狗被拒絕，小狗很難過，小狗決定找個不會拒絕它的人蹭吃蹭喝。

李陵也正在講她和西方吸血鬼大戰三百回合的故事：“……雖然打人不打臉，但我還是一劍削掉了他半個蝙蝠翅膀……”

眾小鳥齊齊歪頭，哥譚特產蝙蝠妖怪保持著雙手合十抵在下巴上的姿勢，仿佛正在為他素未謀面的同類哀悼。

小狗立刻“砰”地一下跳上了她的膝蓋——克拉克變成狗狗後不可避免地被狗狗親人友好的天性影響，喜歡被摸摸耳朵、喜歡被撓撓下巴。

但克拉克是有禮貌的小狗。

有禮貌的小狗隻會占據女士的一點點膝蓋。

然而哥譚特產蝙蝠妖怪卻突然舉起手：“我有問題。”

李陵也熱情歡迎債主加入討論：“請說？”

“你的劍，”布魯斯比劃了一下：“你的劍是什麼樣子的？也會發光嗎？”

說到這個，提姆也突然想起，她剛剛的確是隨便挑了一把工藝品就帶他們去天空蹦迪的。

於是他也好奇地追問：“它是有靈智，所以不喜歡被人踩著的那種生物嗎？”

紅羅賓昨晚回到房間後還在惡補修仙知識，但當他今天在一眾原始大猩猩一樣的兄弟們面前說出“靈智”這個專業名詞時，他覺得他的熬夜是非常有意義的。

“沒有……少看點修真小說啦！我的本命劍很漂亮，大概有這麼長，灌注靈力的時候會像冰一樣亮晶晶的。”李陵也若無其事地比量了一下它的長度：“不過它斷了，所以沒辦法給你們看了。”

“噢，抱歉。”布魯斯心痛地抽氣，他看向李陵也，那深邃憂鬱的眼神但凡是個活人都很難拒絕他的關心：“真遺憾聽到這個令人難過的消息，這對你一定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吧？”

小鳥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安靜地聽李陵也繼續講。

“是的，劍我合一嘛。所以本命劍折斷對修士來說，其實就相當於受到了一次致命傷……雖然當時我已經飛升成了陸地神仙，但劍即是我我即是劍，”李陵也坦然回答：“我付出了下跌將近兩個大境界的代價。”

“陸地神仙是什麼？”布魯斯好奇地問：“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陸地神仙就是陸地神仙。”李陵也撓了撓頭，華夏道學源遠流長、分支太過龐雜，她很難用她那半吊子速成英語簡潔地和美利堅求知若渴的朋友們解釋清楚。

……就連“陸地神仙”這個詞還是一位老朋友幫忙翻譯的呢。

“你可以理解為它是修士的最高境界，”李陵也沉思片刻：“陸地神仙可以縱橫所有物質世界，比如你們認知裡的多元宇宙，這個在我們的玄學係統裡應該叫做＇三千世界＇。”

“再往上一階就是天神了，比如人們常說的＇虛無＇與＇亙古＇就是天神境的兩個表相特征。到達天神境之後將完全超脫物質世界和時間概念，甚至能掌管一方天道法則。”

“天神一念世界起、一念宇宙落。”李陵也感歎：“就像耶穌玉帝佛祖之類的，都屬於天神。”

傑森叼著他吃了一半的漢堡開始鼓掌，含混不清地說：“酷！那你以後會成為天神嗎？”

“不會吧。”李陵也懶洋洋地吸了口果汁：“我飛升前是普通人，飛升後也覺得做普通人挺好的。”

“普通人可不會飛。”達米安盯著她，犀利地指出：“你會飛，而且速度不慢……那你有超級視力、超級聽力、熱視線和冷凍呼吸嗎？”

李陵也震驚地看著他：“你說的那是超人！他是外星人，我是如假包換的地球人，我們物種都不一樣啊！”

“而且，”她偷偷擼了一把膝蓋上的小狗，突然語氣幽森地說道：“我討厭外星人。”

正在舒舒服服被撓毛毛的小狗震驚地彈了起來——它難以置信地用藍汪汪的眼睛看著李陵也，仿佛無辜路過突然被人踹了一腳那樣難過。

迪克差點把薯條上的番茄醬杵到下巴上，他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嗆咳聲：“！！！”

布魯斯欲言又止：“……”

他看了看自己變成小狗也能突然被語言暴力的紅藍配色同事，無所不能的蝙蝠俠暫時性地噎住了。

而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哼唧聲中，李陵也的背後仿佛漂浮出了一隻黑色氣球一樣的、熊熊燃燒著的恐怖陰影。它膨脹、膨脹、再膨脹，然後擠滿了韋恩大宅寬敞明亮的客廳，襯得李陵也的聲音像老巫婆一樣陰暗可怖：“我能打過外星人，如果——”

但哥譚闊佬面對這個快要擠到他臉上的陰影氣球毫無懼色，他淡定指出：“用什麼打？”

“戰損嗎？”

“很多很多棟實驗樓的戰損嗎？”

黑色氣球“噗”地一聲被戳破，發出漏氣的哭喊聲順著窗戶飛了出去。李陵也動作靜止，並活像在雪地裡被凍了三天三夜一樣發出了僵硬的關節扭動聲：“……”

小鳥們敬畏地看著他們的勇敢父親——你看，蝙蝠俠總有辦法。

李陵也立刻非常心虛地笑了兩聲，全力表達她對尊敬債主先生的耿耿忠心：“您放心，下次我一定會注意下手力度。”

她超小聲地說道：“……或者儘量砸彆人家的樓，你們有那種特彆有錢的仇人嗎？”

“我可以下黑手。”

所有人的目光驟然開始變質，從若有所思到集體狂熱，連小狗都激動地站了起來。

五顏六色的可怕氣球開始爭先恐後地在他們背後膨脹，連剛剛飛走的小黑都要甘拜下風。

“喪鐘。”

“黑面具。”

“阿卡姆。”

（“那還要修！”傑森抱怨。）

“拉爾斯·阿爾·古爾。”

（“這個不行！”達米安尖叫。）

“萊克斯·盧瑟。”

（“汪汪汪”小狗讚同。）

“還有，”布魯斯鄭重地看向李陵也：“斯塔克工業。”

“正常範圍的戰損，做得隱蔽點，一比一抵債。”他聲音壓得很低。

“我看他不爽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