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後,紅頭罩一槍托打暈無助發抖、兩手空空的奧馬爾博士,接入了通訊頻段。
屬於紅頭罩的頭像一上線,紅羅賓懶洋洋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晚上好大紅,看來任務不太順利。”
紅頭罩重新整理裝備帶,順腳踢開了某顆昏迷不醒的礙事禿頭,他仿佛一頭狂怒的巨龍正在噴火:“哥譚出現了一個氪星人!”
紅羅賓在森白的屏幕光裡扭過頭,看了看地上還剩下一淺底牛奶的小熊陶瓷碗……阿福總是能從神奇櫥櫃裡掏出各種玩意兒以應對不時之需。
手指如同有自主生命一樣在鍵盤上優雅跳躍,紅羅賓一邊火速瀏覽文件框一邊篤定道:“我非常確信它……好吧,尊重一點,他。他現在並不具備阻撓你任務的能力。”
一小撮焦糖色的毛毛在蝙蝠電腦亂七八糟的電源線裡一閃而過,有什麼東西氣哼哼地蹦了一下,撞得沉重舒適的真皮辦公椅差點一個趔趄帶著紅羅賓飛出去。
“氪星人?”遠在幾個街區之外阻止一起綁架案的羅賓大聲嗤笑:“真丟人陶德,希望這隻是你為自己的無能所找的借口。”
“閉嘴惡魔崽!”紅頭罩也大叫起來,“她有超級速度、會飛、還有鋼鐵之軀……哦,真慶幸你沒有遇見她,否則一定打得你找蝙蝠爸爸。”
羅賓即刻暴怒,“砰”的一聲巨響從通訊器裡傳來,不知道是哪個倒黴罪犯正撞槍口,他甚至咆哮出了尖銳的嘶嘶聲:“你會為侮辱Bat的名譽而付出代價!!!”
紅頭罩和羅賓像兩隻被迫塞在同一個籠子裡的憤怒小鳥,頻道裡吵得鳥毛亂飛,紅羅賓在這一片聒噪裡深吸了一口氣。
他是成熟的紅羅賓,不會和小動物置氣。
紅羅賓任勞任怨地把辦公椅滑回屏幕前,一個又一個的監控畫面接連出現在了顯示器上,他很快挑選出需要的片段:“讓我來看看……”
這隻是碼頭工地上的一個普通監控攝像頭,收聲效果約等於零,但好在畫面還算清晰,不過即使隻這樣看默劇一樣看了一會兒,他的表情也逐漸嚴肅起來。
一團甜蜜的深焦糖色毛球從辦公椅的扶手空隙裡鑽了出來,露出一隻濕漉漉的黑色小鼻尖,紅羅賓低頭看了一眼,側身給它讓出了一小塊地方。
黑糖小狗瞪大它藍得過分的漂亮圓眼睛,擠在椅子上和紅羅賓一起專注地看向大屏幕。
那條隻有半分鐘出頭時長的視頻重播:年輕女人米色的風衣留下了一道掉幀一樣的長長拉痕,幾乎隻在眨眼的功夫便飛身閃現了近十米的距離,憑空出現在奧馬爾博士面前,並從他的手裡搶走了文件箱。
超級速度。
紅頭罩反應速度也絕對不慢,刹那間拔槍點射——紅羅賓拉近監控畫面,可以清楚地看見,飛濺出去的子彈撞上年輕女人線條柔韌的身體就像撞上了鋼板,叮呤當啷掉了一地的癟彈-頭。
鋼鐵之軀。
而與此同時,紅頭罩手持的那兩柄大口徑改裝槍的槍-管居然像室溫下軟和的黃油一樣,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切成了勻稱的兩截後滑落到了地上。
紅羅賓疑惑地瞥了眼小狗:“熱視線也有透明無色款嗎?”
小狗疑惑地“嗚”了一聲。
視頻播放到最後一段,年輕女人得手文件箱後立刻屈膝踏步起跳,地心引力仿佛短暫地失去作用,她以一個完全違背物理法則的優雅姿態在半空蹬了一步,瞬間便消失在了監控視程裡。
會飛。
監控錄像播放結束。
“我的槍!”紅頭罩手裡握著隻有槍柄完好無損的愛槍大慟:“我上周才剛剛重新改裝過它們!”
“沒關係大紅,”提姆再次回拉進度條逐幀觀看,他敷衍地寬慰道:“我想B很願意幫你在新槍上加一點有趣的小功能。”
“……天呐。”電流聲裡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那是神諭同步了視頻瀏覽記錄後發出的驚歎:“她看起來的確很像一個氪星人。”
“順便我剛剛調閱了附近的監控記錄,沒有拍到其他任何的有關畫面。”
“那麼她或許擁有氪星人同等水平的飛行速度。”紅羅賓推開小狗,屏幕上飛速閃過晦澀的代碼,網絡天才正試圖抓取對方留下的更多痕跡。
小狗不滿,但小狗懷疑人生。於是小狗無聊地把爪爪踩在尾巴上,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瞪向了不遠處的小熊陶瓷碗。
然後那雙湛藍色的圓眼睛裡突然亮起了灼烈燃燒般的可怖紅光……“啪”地一聲脆響,兩道粗重猩紅的熱視線瞬間迸發而出,炸碎了無辜的陶瓷碗。
紅羅賓正在投入地追蹤奧馬爾博士的航班信息,他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甚至差點甩出了羅賓鏢;小狗也開始狼狽地汪汪大叫,並像一隻輕飄飄的氣球一樣驚慌失措地飄了起來。
好在紅羅賓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它。
在羅賓想必也沒什麼好話的陰陽怪氣裡,一位得體而優雅的老人悄無聲息出現在了蝙蝠洞升降台門口。
他的目光掠過揪著飛天小狗的紅衣服少年以及掉在一邊的耳機,落在了碎成一地的、幾分鐘以前還完好無損的小熊陶瓷碗上。
他緩緩挑起眉。
偉大的紅羅賓發出了輕微的驚恐吸氣聲。
“提姆少爺,克拉克先生。”老人歎了口氣:“我想它曾經是一隻普通的、不會突然跳起來打人的陶瓷碗。”
“抱歉阿福,”提姆露出了一個紅羅賓平時絕對不會露出的乖巧微笑,他偷偷一拍克拉克小狗,焦糖色小狗立刻愛心發射,輕輕撞到老人溫暖的懷抱裡裝傻亂拱。
超人平時也絕對不會這樣,但他現在隻是一隻闖了禍的小狗。
便士一也不能拒絕小狗,他說的。
阿福揉了揉小狗的頭頂以示原諒,然後開始打掃地上的一片狼藉。起降電梯指示燈驟然亮起,一個漆黑的影子從白霧噴薄般的消毒蒸汽中隱隱顯現。哥譚的陰影、恐懼騎士蝙蝠俠大步邁出,布魯斯摘掉面甲,露出了那張英俊而冷硬的面容。
淡淡的疲憊感縈繞著他的眉宇,鋼藍色的瞳孔裡有風暴醞釀不熄。
“歡迎回來,布魯斯老爺。”阿福點頭致意,並體貼地將碎瓷片和克拉克小狗一起帶出了蝙蝠洞,將空間留給蝙蝠和他的小鳥們。
提姆簡要敘述了今晚的事情,布魯斯一邊脫下製服,一邊快速瀏覽了視頻內容,以及提姆剛剛從航班信息裡扒拉出來的年輕女人證件信息。
記錄顯示,對方叫“李紅”。
……敷衍得就差指著彆人鼻子大喊我這是假證。
布魯斯凝視著李紅的證件照——那是一張非常符合東方審美的漂亮面容,五官線條淩厲、輪廓卻內斂柔美,她的瞳孔大而黑,專注地看向鏡頭時便流露出一種天真的執拗感。
就是好像有那麼一丁點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熟。
無論是作為蝙蝠俠還是布魯斯,這樣充滿矛盾感的女孩都會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布魯斯揉了揉顴骨上的淤青……他猜測自己一定與她見過面,不過對方或許使用了一點小手段影響了他的視覺記憶。
布魯斯歎了口氣,拍了拍提姆的肩膀:“我十分鐘後回來。”
蝙蝠俠昨晚夜巡後就被緊急呼叫到瞭望塔處理戰鬥後續,整整一天都沒有進食。即便他是蝙蝠妖怪也需要緊急爬出地下洞穴並鑽進廚房,找到一點能夠維持他生命體征的食物或者咖啡,以便能支撐他繼續為哥譚的神秘訪客加班。
布魯斯快步走在漫長的通道裡,四面冷白色的應急燈光暴雨般衝刷著他傷痕累累的軀體。他裹上一件紫色的絲綢睡衣、趿拉著白色的長絨毛拖鞋,成功把自己塞進了布魯西腦袋空空的甜蜜軀殼裡。
隱形耳機裡小鳥們正在挨個彙報工作,老爺鐘平穩滑開,露出蝙蝠洞連接韋恩大宅的秘密通道入口。
“……奧馬爾攜帶的那隻基因樣本文件箱下落不明,目前不能確定李紅……”
布魯斯迅速而隱蔽地關掉了耳機收音,將紅羅賓的工作報告掐斷,單向收音係統緊急運行,蝙蝠電腦彈出了嗡鳴的警告對話框。
韋恩大宅書房的會客沙發上正活生生坐著剛剛才見過照片的“李紅”本人。
她原本雙手搭在膝蓋上,坐姿規矩到有些拘謹;然而看見老爺鐘裡突然鑽出來那麼大一個布魯斯·韋恩,她驚訝地睜圓眼睛,猛然站了起來。
不速之客和被逮了個現行的莊園主人面面相覷:“……”
如果忽略背後那扇突兀開著的、被風吹得咣咣撞牆的窗子,她看起來真是好柔弱、好乖巧。
布魯斯不動聲色地視線下移,一隻十分眼熟的文件箱就端端正正地擱在會客茶幾上。
……好的,現在他知道下落不明的基因樣本位置了。
在哥譚,我的莊園、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