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小鬼想選擇《美女與野獸》。

除了性彆不一樣, 他確實挺符合美女中的“美”。

而那位當事人，此刻就貼在門上，細長的眉毛蹙起, 自以為不會被發現，所以時不時就偷偷看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昀舟手撐在後面一點的椅子上, 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因為分擔了一點撐著身體的重量，手上隱隱浮現出青筋。手很大, 不像祁青野那樣有一枚尾戒, 兩隻手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手指修長更顯骨感。

銀發金眸，這些特征大多都被賦予了神聖的外衣，而此刻當事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貼在門上的少年，跟什麼神聖搭不上一點關係。

他說那些話的時候用的是一種奇怪的腔調，笨蛋並不能第一時間分清楚這是嘲諷又或者是其他什麼，他隻清楚地聽見了耳邊的係統提示聲——

【戀愛係統提示：npc昀舟好感度上升7，好感度30。】

鴉透顫著聲音在心裡說道：“他怎麼想的？”

他不太能理解昀舟, 一邊說自己人小脾氣大, 一邊又再漲好感度。

矛盾，表裡不如一, 就和他那張經常笑的假面一樣。

“他是變態嗎？”

001沉思：【不然怎麼會是Devil的首領呢？】

他從始至終就站在鴉透這邊，沒有給出明確回複，但也算是間接肯定。

少年的心思有時候很好猜，在沒有防備的時候心思全部寫在臉上，昀舟知道他現在十有八九就是在背後罵自己。

剛剛拐著彎罵他是野獸, 又誇了一下自己是美女，暗戳戳使絆子，確實像能乾出這種事情的臭屁小孩。

他沒怎麼跟這個小鬼接觸過, 但直覺告訴他，如果鴉透罵人，可能也找不出什麼形容詞，想來想去也隻會用上變態兩個字。

“為什麼不過來？”

聲音聽不出喜怒，隻是比剛剛那句稍微正常了一點。

昀舟的心思鴉透根本猜不透，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看他好玩想逗他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占著我的位置，我過去了坐哪兒？”

少年的聲音並不大，但就是因為太輕，聽上去像是在委屈。

室內唯一能坐的地方就是那些被拚起來的凳子。

所以那根本不是委屈，而是不滿和譴責。

凳子上的灰塵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上面鋪著白色的床單。因為沒有床墊，有些硬，如果隻是暫時坐一下還能忍受，一整晚躺在上面恐怕會疼得夠嗆。

“等會兒去323。”

三樓的房間是最好的一批，核心人員都住在那裡，比如穆懷遠又比如昀舟。

“晶核的事可以先欠……”

“不用。”

鴉透打斷他的話，往前挪了一點點，“我有晶核。”他像是怕昀舟不信，特意補了一句：“我真的有，祁給我的。”

他手上不僅有祁和Devil成員給他的晶核，還有葉初塞給他的七級晶核。

昀舟安靜地停頓幾秒，接著站了起來，用手挑起床單的一角，“這也是祁給你的？”

床單一角有著兌換處的標誌，但昨天鴉透剛來Devil，在沒有晶核的情況下是怎麼拿到兌換處的床單的，這是一個很容易就猜到的問題。

鴉透覺得昀舟的腔調比之前更奇怪了，但此刻他隻能老實承認，“嗯。”

昀舟垂著眸，好像突然失了興致，在鴉透回答完之後鬆手。床單沒有了支撐，從半空中落了下來，攤在床板上。

原本被鴉透鋪得格外整齊的床單，在昀舟進來之後的幾分鐘內就被弄得一團糟。

鴉透本來是想生氣的，但看著昀舟朝他的方向走過來，連忙躲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好像昀舟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昀舟原本要按下門把手離開的動作一頓，“名字。”

鴉透茫然：“？”

“一場精彩的演出，不能沒有主演的姓名。”

如果忽略昀舟冷硬的語氣，這會是一個極其完美的回答。

但鴉透不想跟他說。

退到了安全位置像是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他躲在凳子後面，撇了撇嘴。

“我不告訴你。”

Devil裡除了少數幾人之外，沒有人敢公然頂撞陰晴不定又擅於偽裝的首領。在末世裡，昀舟虐殺過喪屍，也懲罰過背刺組織的人，手段殘忍血腥，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而此刻面對少年的拒絕，那位不太好惹的首領連假面都懶得偽裝，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原因。”

“誰叫你不了解清楚就把我綁過來的。”

鴉透抿著嘴巴，還有一肚子話要說，但此刻看著昀舟，又識相地閉了嘴。

昀舟的好感度沒有下降，不然鴉透也不會有膽子說這些話。

但因為他此刻都懶得偽裝，鴉透從他身上感覺到了煩躁。他本來以為昀舟會生氣，會像最開始那樣嘲諷兩句，卻沒想到昀舟接下來的話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鴉透知道，但他不敢說，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知道。”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站在門邊，背對著他，鴉透隻能看見那一截冷硬又流暢的下顎線，“你係統跟你說過。”

“你手上應該是有道具，但你依舊留在這裡，是因為有任務必須留下。”

係統、任務這些信息，被昀舟擺到了明面之外。

副本裡的npc最多隻知道玩家有任務，但並不知曉他們會有係統。

鴉透捏著凳子的手驟然縮緊，他抿著唇，更加看不懂昀舟。

他好像知道些什麼，卻好像根本不在意。

Devil的首領，喜歡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揭開一些秘密。

不同於他的不安，昀舟好像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清脆的響動過後，他把隔絕外界的門打開。

外面交談的聲音驟然變大，衝淡了原本有些僵持的氣氛。

“演什麼你自己想好。”

“晚上我會來再問你一次。”

他微不可察地停頓了幾秒，好像想到了有趣的事情，語氣都跟著放鬆。

“畢竟如果要演《美女與野獸》，你這個‘美女’是需要穿裙子的。”

……

昀舟說到做到，整個下午都沒有見到他的人，隻有在晚上吃飯的時候鴉透才看見他。

Devil是一個大組織，人少實力強，不需要分給其他人，所以物資充足。

鴉透在這裡終於吃上了一頓“熟食”。

隻是鴉透依舊不太習慣，因為Devil隻會在飯點供飯，其他時間要麼去找速食食品，要麼就自己生火做飯。

吃飯的大廳裡自己找位置，沒有什麼其他的要求。

他第一次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穆懷遠不在，下意識就貼著祁坐。

祁從商城裡兌換了一瓶飲料放到鴉透面前，然後又兌換了一瓶飲用水，主打的就是一個有積分任性，不喜歡喝這個那就喝那個。

末世裡飲料不是沒有，但很少，所以其他人並沒有多驚訝，隻是除了偶爾會看過來幾眼之外沒有其他反應。

鴉透在商城裡翻到了那瓶飲料的價格，20w積分一瓶，相當於一個A級副本的獎勵積分數，貴得鴉透都不太敢喝。

他現在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祁”到底是誰，給自己這個“死對頭喜歡的人”20w一瓶的飲料，誰聽了都覺得荒謬。

現在給他這個是因為把他弄哭的愧疚，那出去看見他的“死對頭”了之後那點愧疚萬一沒了，不會要他還吧？

鴉透抱著那瓶飲料惴惴不安，胡思亂想的時候感覺到有陰影籠罩住他。

抬頭一看，是昀舟。

他已經吃完，在他們面前的位置坐下，表達自己的來意，“想好了嗎？”

他們之間的事祁並不知曉，也不知道昀舟私下裡找過鴉透一次，此刻抬起頭，“什麼？”

“沒問你，我問的是他。”

對於祁，昀舟投來淡淡一瞥，隨後又很快轉了回去，“這麼護著他？”

“我又不會吃了他。”

昀舟和祁之前的關係不說太好，但也沒有到很差的地步，此時卻莫名僵持起來。

又或者在之前，他們就是這麼個相處方式。

鴉透扒著米板，含糊不清道：“還是原先那個。”

這是他想了一下午才得出的結果，以及——

“但你要給我找衣服，還要鞋子，襪子。”

昀舟：“？”

他表情怪異，“讓我給你找？”

鴉透點頭，有理有據地鑽空子，“你們隻說讓我演，又沒說這些東西要我準備啊。”他指著自己，“又或者你不介意的話，讓我這樣上去也可以。”

“而且你不了解清楚就把我帶到這裡來，你也要負責這個的吧。”

他抹去了自己挑釁昀舟兩次的事，牽強地讓昀舟都懷疑Devil的名號是不是隻是用來嚇唬人的。

吃飯的大廳有很多人，異能者的聽力比普通人要好一點，此刻聽完了全部。

“對啊老大，你總不可能要他一個沒異能的出去找衣服吧？”

“就是啊，老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把人家綁過來本來就是你的不對，就當補償人家了。”

“老大你本來就欺負了小漂亮，現在不會還想欺負他吧？這可不行啊，你得好好對人家。”

“老大你對小漂亮太差了。”

“老大你不能……”

“老大——”

嘈雜的聲音吵得昀舟耳朵疼，他聽到最後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乾了些不好的事情，但理智很快就讓他反應過來。

“好。”昀舟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綁架回來的哪是一個漂亮小男孩，分明就是個大麻煩，是個祖宗。

他答應下來，頭一次露出無奈，“還要什麼？”

“水。”

這個純粹就是個人所需，鴉透不好意思地說：“我想洗澡。”

昀舟回答得很快，“去湖裡自己接。”

鴉透遲疑：“那個不乾淨吧？”

昀舟冷笑：“那我沒辦法，這裡沒有水異能者。”

旁邊的異能者：“但老大，你不是冰異能嗎？”

“然後呢？”

異能者：“祁不是火異能嗎？你們中和一下，不就有水了嗎？”

他覺得自己提了一個好用的方法。

其實這個辦法之前也有人提過，但當時老大冷著一張臉，他們也不敢再說。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

昀舟抱臂坐在座位上，疊著腿，用著嘲弄的語氣：

“這個並不能百分百成功，兩種異能相撞有極大可能會發生爆炸。”

“而且我把冰異能融了就為了給一個小鬼準備洗澡水？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