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

外界對Devil的評價大多都是不正常或者瘋子聚集地等等。內部嚴格的考核製度, 和頂層平時的行事作風，是個正常人就不會想加入。

包括一開始的那場審判，那些人給鴉透的感覺也沒有多友好。

但不知道具體是因為什麼, 或許是陸序和穆懷遠兩個人合夥起來騙一個看上去就很單純的人，或許是首領沒弄清楚之前就把人給帶回來, 又或許是因為上車前被祁凶了一頓，當著很多人面掉眼淚, 鴉透剛下車就接收了很多很多的目光。

一個個看上去身上殺意很重, 有的甚至凶神惡煞, 沉著臉過來的時候鴉透以為他們要教訓自己，如山一般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他們皺著眉，抱著手臂，手臂上的肌肉感覺能一隻手把鴉透拎起來。身上要麼穿著灰衣要麼穿著黑衣，表情板著的時候很像是鴉透想象中的□□。

鴉透想到001的描述，腿有些發抖。

“伸手！”

他們突然開口，粗聲粗氣把鴉透嚇了一跳。鴉透顫巍巍地剛把手遞過去, 手上就一重, 一個個袋子被放在了他的手裡。

袋子裡全是晶核，雖然等級不算很高, 但每個人都交一小袋過來，積累起來的晶核數量也相當可觀。

“今天晚上兌換一個好點的房間睡覺。”

“要不然彆人會會以為我們Devil欺負人。”

最後扯了扯嘴角，沉著聲音說：“聽到了嗎？”

其實祁在車上的時候為了哄鴉透就已經把這次他拿到的所有晶核交給了鴉透，他給的這些晶核，兌換一個房間綽綽有餘, 除此之外，還能兌換一些生活用品。而現在和他們給的晶核加起來，鴉透都有點抱不動。

他被圍住, 顫顫地看著這些人，“聽到了。”

那群人的表情應該是滿意了。

鴉透抱著他們給的那群晶核，盯著一群人的目光，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小漂亮臉上的淚痕其實已經被擦得差不多了，但眼眶微紅，還是能看出來他之前哭過。

和一身肌肉、出口就是打打殺殺的Devil成員一比，小漂亮就跟個食草動物誤入食肉動物的窩一樣。

現實版的小羊入狼窩。

白白軟軟，被欺負了就會咩咩叫，埋在他身上還能揉一揉他身上柔軟的羊毛。

他們對這個小漂亮太過於好奇，在看到他哭的時候又轉換成了對祁的強烈譴責，而現在，在那句輕輕的“謝謝”之後，一群凶神惡煞的壯漢愣在原地，連小漂亮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在有禮貌地跟他們說“謝謝”。

Devil的一群人腦子裡翻騰了好幾個祁欺負小漂亮的畫面，看著鴉透離開的方向，眼神明明越來越心疼，但看著卻越來越凶，感覺下一秒就可以拎著刀去砍喪屍。

“你個沒用的東西，你把人嚇到了你知道嗎？要你平時多笑笑，現在要你笑了你看你笑的是個什麼東西？”

“你就是個東西了？你怎麼不上去安慰兩下？”

他們吵起來的時候，祁正好從他們旁邊經過，淡淡瞥過來一眼就讓爭吵停了下來。

等他走遠之後，靜默的氣氛裡不知道是誰先開了頭：

“祁欺負那個小孩兒，還讓他哭了。”

“祁之前就訓了好多人，剛剛估計也把那小漂亮給訓了，我好像還聽說是祁不給那小漂亮晶核，他真不是個東西啊。”

“你說得對，不是個好男人。”

“我的看法跟你一樣。”

“還好有我們。”

“要不晚上的時候我們再去搞點晶核回來？晚上的時候高階喪屍出來的比較多。”

“好！”

其中有人反駁：“晚上都沒有任務，你們就為了他去找屍潮？你們瘋了還是我瘋了？一個細胳膊細腿還沒異能的普通小男孩值得你們這樣？”

“錯！”他們強勢打斷，“你給我好好看看他，你確定他‘普通’？”

“就是，那種美貌應該好好珍藏起來！你懂個什麼啊？”

鴉透剛到這裡，Devil可以因為他被祁訓哭暫時對他有好臉色，但不會因為這個就一直對他好，有一部分覺得給了晶核就夠了的人：“好，那他不普通，然後呢？沒有異能的人你想……”

“停！”這回打斷的是在祁車上充當司機的那個人，“我們有異能就行了啊？他能吃多少東西？養一下又不費力。”

“走開，我不和你們這種不知道小漂亮有多好的人說話。”

“沒品的東西。”

……

回來的時候，很意外的碰見了昀舟。

他斜靠在大廳裡的椅子上，單手拿著通訊器。不知道是誰發來了短信，昀舟在那個界面上停留了很久，他們進來之後也沒有抬頭。

正合鴉透意。

Devil裡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總喜歡盯著他看的人之外，現在就是這個昀舟很難搞。

任務和昀舟之間沒有直接聯係，鴉透不準備和昀舟再有接觸。

鴉透下車之後沒有理過祁，見到昀舟也隻是不明顯頓了一下，見他真的沒打理自己之後，加快速度趕緊走了。

他眼眶看上去沒那麼紅，濕淋淋的臉也被擦乾淨，就是身上的衣服還沒有換，看上去像隻還在流浪的貓。

而一向潔癖屁事多的祁，從進來之後就一直盯著那個小鬼離開的方向。

昀舟面無表情地關上通訊器，親切地問候道：“你發病了？”

祁轉過身，一副昀舟再往下說他就衝上去揍人的架勢，但隨後想到了什麼，“你會哄人嗎？”

昀舟：“？”

祁帶鴉透出去這件事昀舟知道，所以祁為什麼突然問這句話很快就能猜出來，“他生氣了？”

祁：“嗯。”

在意料之中的回答，昀舟反問：“你覺得我會？”

他見沒了趣，站起來就想走，卻被祁再次叫住：

“聯係你的是誰？”

昀舟揚了揚手裡的通訊器，聲音聽不出喜怒：

“某個離開的副首領唄。”

……

鴉透去找了一次穆懷遠。

支線任務上說需要獲取Devil所有核心人員的姓名，並且安全存活五天。

Devil核心成員有八位，除去他知道的四個之外，還有四個。

他剛來，對這個神秘又名聲不太好的Devil並不了解，也不敢貿然去找不認識的人了解信息，隻好從最熟悉的穆懷遠下手。

【他房間在305。】

按照001的提示，鴉透很快就到了穆懷遠門口，敲了一會兒門卻遲遲不見有人過來開門。

“他還在受罰，得等到晚上的時候才有機會見到。”

不知道是誰在他背後說了一聲，鴉透手緊縮住，低聲回了句“謝謝”。

穆懷遠之前受罰有二：一是任務失敗；二是任務失敗後仍舊留在外面。而現在又多加了一條，在囚籠審判之時，他公然頂撞昀舟。

鴉透從商城裡兌換了一瓶療傷用的藥，悄悄放在了門邊，又找了些東西遮好後才離開。

001不太能理解宿主的行為，在路上絮絮叨叨：【宿主，他之前受罰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跟你沒有關係。】

“但最後一個跟我有關係了呀。”

鴉透已經走回最開始的雜物間，停在門口耐心跟001解釋：“而且我給了他療傷的藥，我打聽信息就會容易很多。”

他朝001哼哼，“我是不是很聰明？”

【嗯嗯，很聰明。】001非常有眼力見地捧場，緊接著又擔憂道：【那您不怕穆懷遠好感度太高了，會發生一些事情嗎？】

【畢竟您之後是要回A區或者B區的，他不同意怎麼辦？】

這個組織裡的人可是多多少少不太正常的。

鴉透眸裡露出幾分猶豫，打開門：“他不同意就不同意，我回去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跟001之間的談話戛然而止。

——房間內多了一個人。

昀舟坐在他拚起來的椅子上，聽見動靜之後抬起頭。

氣氛突然有些緊張。

“你來乾什麼？”

鴉透實在想不到剛剛在大廳不理自己的人這個時候又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昀舟盯著他半晌，一副散漫的樣子。

“這並不是你的專屬房間。”

……

昀舟這次來來是要跟亂跑的小鬼說關於那場演出的事情的。

“你想演什麼？”

“童話？還是自編自演？”

還過來詢問他的意見，笑著說話的時候很平易近人。隻是他的眼神以及每句話的銜接，都帶著凜冽的寒意，無論他聲音多麼溫和，都沒辦法掩飾。

房間裡的溫度下降了很多，鴉透抱著手臂，貼著門站得筆直。

這個人很奇怪，無論好感度有多少，說話的方式總是很惡劣。

因為是冰異能，他四周總是很冷，鴉透抿著唇：“現在就要回答嗎？”

“你也可以再想想。”昀舟撐在後邊的凳子上，看著少年窘迫又緊張的表情，“今天晚上。”

“什麼？”

“今天晚上給我答案。”

“……哦。”

昀舟說完之後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在這個房間裡唯一能坐的地方。而鴉透站在那兒，有些悶悶不樂。

那是他拚起來的，現在還不給他坐，從外面回來連個地方都沒得坐。

“不用今晚了，我現在想好了。”鴉透怏怏出聲，快速說：“美女與野獸。”

昀舟：“你是美女？”

鴉透覺得有點羞恥，但自己捅的窟窿自己補，甕聲甕氣道：“嗯，不然呢？”

昀舟：“那誰是野獸？”

鴉透：“反正不是我。”

“你又沒說隻要我一個人演。”多點助演怎麼了？

說這話的時候，那個小鬼偶爾會看他兩眼，感覺在拐著彎罵他。明明有點怕，但還是在暗戳戳報複。

昀舟應該是笑了一聲，語氣稍顯怪異：

“人挺小，脾氣倒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