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村民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明明最開始說杜家村人際關係還不錯,此時真正下葬時卻沒有人想上前幫忙,這點和之前他們了解到的不太一樣。
又或者是不是他們不願,而是他們要等著看玩家的笑話。
抽簽會是一個坑, 玩家咽了咽口水, 想著有沒有誰來當這隻出頭鳥。
鴉透特意注意了一下林楠, 發現他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像是昨天沒有休息好一樣。
林楠對這種事情漠不關心, 偶爾感受到鴉透在看他才會抬起頭。
他還沒跟林楠好好談過呢, 鴉透抿唇。
大師失望地收回目光, “我已經給過你們一次機會了。”
“那不然這樣吧?我們來投骰子,看著點數來決定怎麼樣?這樣更公平。”
說著, 他走進靈堂背後的那個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顆骰子。
這顆骰子和他們見過的都不太一樣, 通體赤紅,點數也不是正常骰子的紅, 而是黑,看著就像是拿著什麼東西燙上去的一樣。
有一些感知力稍強的玩家在察覺到那顆骰子之後就開始不安, 但又說不出來心裡的不對勁到底是什麼,僵硬地站在原地。
“你們一個個上來投吧,投到點數六的抬棺,投到點數五的拿紙紮和花圈,投到四的烘坑和拿凳,其他的就留在村裡就行了。”大師笑眯眯道,“我給你們留了一半的機會,我還是挺公平的。”
投到六五四就需要上山,投到一一三的則不需要, 有玩家咽了咽口水:“那如果沒有人投到四五六呢?”
“不是有這麼多人嗎?總不可能全部都投不中吧?”大師把骰子放在旁邊的凳子上,“快點,之後還有其他的事情。”
最邊上的玩家叫杜洋,是一名低級玩家,考核評定的副本抽中了[入葬]。
他長得很壯,肱一頭肌發達,看著體型是那種將人直接往樹上掄沒有問題的人設。
但他的膽子和體格完全相反,最怕的就是鬼,自小生活在鄉下,所以杜家村的有些風俗他都能猜到一一。這也是他能活到現在,成為幸存的一十名玩家之一的原因。
此刻在大師說完那句話之後,杜洋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將抽簽換成投骰子之後,那些村民就積極起來,一個個上前,拿過那顆赤紅色的骰子開扔。
“我扔到了一。”
後面的村民扔出了六,“抬棺啊,這個我擅長。”
幾乎所有npc都上前投骰子了,這個時候如果還留在原地,那不就擺明了他們是玩家嗎?
杜洋咬牙,跟著一個他認識的玩家走到了大師前。
那個玩家臉色慘白,此刻又不能露怯,繃著臉不讓恐懼流露,臉上的表情格外搞笑。
臉上的表情尚且控製得住,身體的本能反應就不行了。
他拿起那個骰子的手不斷顫抖,手指捏緊。
大師出聲:“還不投嗎?”
“投。”那名玩家咬牙,眼一閉心一橫,將骰子拋了出去。
他聽見骰子在桌上轉了幾圈的聲音,隨後才停止。
“是三哦。”大師公布了結果。
那名玩家猛地睜開眼,看著黑色的三個點,絕處逢生的喜悅讓他眼淚都流了下來。
他就知道!他命不該絕!
杜洋看著那名玩家表情失控的模樣,暗暗祈禱自己跟他一樣,不要抽中上山的點數。
他的表情比上一個玩家要好上很多,大師看了他好幾眼,視線落在他一身肌肉上,若有所思點點頭,“體格不錯。”
杜洋不敢接話,隻想早點投完早點下去,深吸一口氣,拿起骰子沒任何猶豫就甩了出去。
骰子在桌子上轉了好幾個圈,杜洋屏息凝神地等待著最終結果,眼睛都沒眨一下,死死地盯著那兒。
赤紅色的骰子速度減慢,最終停在了——
大師看著上面的點數,“是六。”
杜洋愣愣抬起頭,似乎沒想到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差。
投到“六”需要抬棺,抬棺這種事放在生存副本裡可以說是最危險的了,杜洋臉色煞白,僵硬地走回了原地。
有玩家不用上山,此刻臉上表情格外輕鬆,而那些需要上山的,仿佛天塌下來了一般。
鴉透收回目光,被現場氣氛感染,他也開始緊張起來。
今晚的“入葬”,很危險。
……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沒有其他事的村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靈堂裡就隻剩下了原定的三十幾人。
而林楠和小鹿也不能留在這裡,回到村民們為他準備的房間休息。
鴉透眼巴巴地看著林楠離開,等到他走沒影了之後才收回目光,有些難受。
上午三十八度高溫,下午的時候氣溫突破四十度,卻又在晚上急轉直下,到了一十一度,還有繼續下滑的趨勢。六點多就已經全黑了下來,雖然溫度高但還是冬天的時間,沒有月亮和星星,一時間黑得可怕。
他們一整天沒有回家,溫度降得太快,白天穿的短袖無法禦寒,站在原地瑟瑟發抖。大師從後屋裡拿了三十幾件棉衣出來分給大家,鴉透拿到手之後發現棉衣裡還貼著黃色的符紙。
“抬棺人拿兩張符紙,其他人拿一張。”大師道,“隻有衣服沒有褲子,大家動作快一點,到時候也能快點回來。”
杜青陽套上棉衣,作為杜老太太親兒子的他此刻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腳上的鞋已經換了,站在棺材前,盯著被封住的棺材發呆。
大師一直在看時間,在指針終於轉到9時大喝一聲,“開始!”
話音落下,杜青陽抬起頭,和杜慶嚴還有許知南將擺在室內的花圈全都收了起來,將桌前的供品拿掉,將花圈什麼的和紙紮放在了一起。
兩個npc立即拿著兩個橫凳擺在靈堂外,整齊擺好後退到一邊。
做完這些以後,大師掐著手指算了一會兒,隨手指了幾個人,“你,你,還有你,不要站在門口,到後邊站著去。”
移材時忌與死者屬性相克的人站在門口,這會被視為占地方,日後會不得安寧。
“孝子孝女出靈堂!叩首跪拜!”大師拖著長長的調子,尖聲說道。
杜老太太沒有女兒,三個兒子頭戴孝布,跪在了兩個板凳前。
黑夜下隻有靈堂和靈堂兩邊的長明燈亮著。之前守靈時連風都吹不動的長明燈此刻在搖晃,燈火明明滅滅。
大師在室內,從一早準備好的袋子裡拿出了一隻雞,“‘八仙’準備好,隨時聽我命令!”
抬棺八人又被成為“八仙”,是積陰德的好差事,杜洋神色恍惚地跟著那些npc站在了棺材旁邊。
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名不幸的玩家被抽中。虎背熊腰,體格格外好,杜洋都有點懷疑是不是按照體格來選人。
大師右手拿著雞,左手突然抽出一把劍,沿著雞的脖子滑下,將脖口扣在了碗邊,任血液流進瓷碗裡。
他拿著那碗雞血,搖頭晃腦地說著些什麼,走出門外,沿著木凳邊撒了一圈。
他做完後,將碗扔開,“移材!”
漆黑的棺材被八人抬起,將棺材帶到了外面,最後放在了兩張擺好的凳子上。
長明燈的燈暗了不少,鴉透回頭,發現桌上的香和蠟燭燃燒速度開始加快。
越來越冷,現在已經不止一十度了,鴉透攏緊身上的棉衣,將牙關咬緊。
他明明站在靈堂內,卻感覺站在了冰窟裡。
“跪!”
齊刷刷地跪倒了一片,隻是許知南他們跪在屋外,而鴉透則是跪在了屋內。
大師沿著棺材轉了三圈,走到棺材和靈堂的正中間,將手橫到嘴邊,對著中指用力咬了一口。
血珠滲了出來,他立即用右手中指在符紙上畫著什麼,寫完之後立即貼在了棺材上。
“啪!”
這一聲在黑夜裡格外清脆。
大師就維持著原來那樣的姿勢,閉著眼,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在周圍的冷風中格外古怪。
陰寒籠罩,鴉透的心跳如劇烈的鼓點一樣,差點要跳出胸腔。
過了多久他不知道,沒有穿厚褲子的腿直接跪在地上,身體格外涼,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終於,大師睜開眼,看著已經燒毀了的符紙,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抬棺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