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透其實不算特彆挑食, 事先杜望津還把他的餐具拿走,所以整個過程都很順利。
有時候喂快了還來不及吞咽,會黏黏糊糊地喊他慢一點。
濕紅的舌尖時隱時現, 燙了就會眼淚汪汪, 又被他快速壓下去後繼續吃, 導致杜望津之後都要先將食物冷一會兒再喂給他。
除了這個,杜望津發現鴉透總喜歡先用牙齒咬住,隨後才叼到自己嘴巴裡一口一口吃完。
很乖,感覺很好養。
明明有點怕自己,卻還是待在這兒,好像是隻一隻手就能掌控的小動物。
杜望津就安安靜靜喂,偶爾伸出手替他擦一下嘴巴。
就是少年會有些抗拒他的接近。
鴉透抖著睫毛將最後一塊肉咽下去,“我可以自己吃的。”
“自己吃又隻吃那麼一點?”杜望津拿出勺子給他喂了一口飯。
鴉透試圖去抓杜望津的手,被杜望津迅速躲開。
用勺子喂不好咬,鴉透隻好從凳子上起來一點去夠勺子。
俯著身,雖然將棉衣穿在了最外面,但裡面睡衣的第一顆扣子有沒有扣,湊過來時衣領滑下去, 杜望津在掃到某處時非常明顯地頓在原地。
他下意識把勺子往後撤了一點, 鴉透看到勺子後退著急, “你乾什麼呀?”
不會喂就讓他自己吃啊。
杜望津又重新將勺子遞過來,看見鴉透還沒死心地想抓住他的手試圖奪回掌控權, 竟然真的將手停在原地。
鴉透驚喜地抓住目標,卻發現怎麼掰也掰不動。
軟軟的指尖就落在他的手上, 杜望津盯著皮膚接觸那一塊兒:“最後一口。”
吃完最後一口就讓他自己吃,鴉透決定忍氣吞聲,抓著杜望津的手去吃勺裡的飯。
喂什麼吃什麼, 即使反抗對他來說也隻是撓癢癢的程度,如果喂的是湯,還會因為溢滿了從唇邊流下來,沿著下巴滴到地上,直到被喂到小肚皮都鼓了起來才作罷。
杜望津眸中情緒翻滾:“喂你什麼都吃?”
鴉透想了一會兒,很認真地回了一句:“我不吃肥肉,不吃香菜還不吃蔥。”
他算不上很挑食,對一切接受良好,有些不吃的他暫時也想不起來。
杜望津似乎沒想到少年會這麼回答,又或者說他的回答不在杜望津的思考範圍之內。
【嗬嗬,杜望津想聽的恐怕不是呀呀回答的話吧?嘖嘖嘖,感覺呀呀好危險,周圍都是惡狼。】
【那名單上的三個人非要選的話,應該是杜泊川吧?雖然出場但我對他印象不錯,不像是跟這兩個會欺負我寶的樣子。】
他將勺子還了回去,借著還勺子的動作突然湊過來,“有誰這樣喂過你嗎?”
他們這樣很像是閒聊,但鴉透深知兩人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那種程度,導致現在無論是哪個話題都有些怪。
他注意著杜望津的臉色,遲疑地點頭。
“誰?”
杜望津出聲,有種非要將這麼喂過鴉透的人找出來不可的架勢。
鴉透被這種架勢弄的有些不舒服,吃飽了之後肚子有些漲,似乎想站起來,又被杜望津摁著坐下。
“是杜元修?”
杜望津提出他的假設,與當事人打架留下的傷痕隱隱作疼,心情越來越煩躁,面無表情。
這麼喂他的當然是他的哥哥,但副本裡的“鴉透”還不知道有沒有哥哥,鴉透不好隨意發揮,謹慎地隻回答了後一個問題,“不是他。”
杜望津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保溫盒還打開攤在桌子上。
他確實沒有再喂,卻也沒有一點要走的跡象,鴉透最初以為是自己沒吃完,迅速吃完之後,又非常迅速地將保溫盒蓋好。
但杜望津卻依舊沒有動,反而是盯著他看,眸光深邃,唇邊的傷口在他咬牙時牽扯到了,又流出血跡。
坐在桌邊的男人,雙腿疊放在一起,黑發棕眸,眼睛下方又有淚痣。
骨節分明的手即使是放在桌子上也格外賞心悅目,沒有規則地搭在桌面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面。
指骨上的血跡慢慢從傷口那裡滲了出來。
審視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年的頭上,但和之前的又有所不同。
一個有潔癖的人選擇給他喂飯,又沒有及時清理好自己身上的傷口,看樣子心情似乎不太美好。
或者說他從進來也就隻有在喂自己吃東西的時候高興了那麼一下,其他時間心情都不算特彆好。
杜望津此時的好感度有30,相比較之前的,漲了整整40的好感度,但30相對而言算低的。
鴉透心裡有幾分慌張,想往外套裡躲。
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現在眸中還有慌張與害怕這種負面情緒,杜望津問:“很怕我?”
鴉透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你為什麼不怕杜元修?”
空氣凝滯了一秒,好像又回到了昨晚在靈堂時的對話。
不用想,接下來的話恐怕不是那麼好。
無非是又在提醒他什麼小寡夫之類的事情。
原本還有些顫抖的肩膀僵在那兒,杜望津手也跟著停下,在看見少年落在他自己手上的淚珠時頓在原地。
……
這是哭的第二次了。
杜望津顯然也沒想到自己這一句話就會讓鴉透哭出來,湊過去想說些什麼。
鴉透不願意抬頭,杜望津隻能半跪在他面前,用手將落在少年手上的那顆淚珠擦乾淨。
靠得太近,少年的腿就在他胸前一點的位置,杜望津有些晃神。
“怎麼又哭了?”
鴉透撇開臉,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就是不想跟杜望津說話。
【看來我寶已經拿捏了,我還以為杜望津你有多牛呢,慌了吧?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把我寶貝弄開心點。】
【杜望津啊杜望津,是誰被打臉了我不說。】
【沒辦法,我老婆這麼好看,如果老婆就在我面前,跟他吵架我首先都得扇自己耳光。】
【還行,有點覺悟,我看看你接下來怎麼收場。】
不,杜望津好感隻有30,隻要他做錯了什麼事,這30可以直接歸零。
鴉透不想用手擦眼淚,把臉哭得濕淋淋一片。
杜望津站起來,從外衣的口袋裡拿出紙巾,微微俯身伸出手勾住了少年的下巴,替他將眼淚一點點擦乾淨。
鴉透被迫抬頭,生氣地想咬他。
“生氣了?”
鴉透抿唇,和杜望津對上視線之後又撇開,一句話都沒有說。
“是因為我剛說的話?”
鴉透依舊沒吭聲,隻是他的態度和動作已經表明了他的想法。
他就是生氣。
因為杜望津說的話生氣。
也幸好,他這一步讓原本凝滯的氣氛又重新活躍起來。
杜望津將少年臉上擦乾淨之後,像是先服軟了一樣,“彆哭了。”
鴉透稍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紅著眼眶。
仔細看才會發現,除了最開始掉下來吸引杜望津注意力的淚珠,其他的就是紅眼,眼眶濕潤,鴉透暫時哭不出來了。
他本來就是故意的,為了尋找自己的人設,吸了吸鼻子,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所以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對嗎?”
“在你印象裡,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順著杜望津的話往下說,還不會引起懷疑,鴉透垂下眸,不想去看他。
杜望津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你說這個的話,我對你並沒有什麼印象。”
連杜相吾什麼時候娶親的都不知道,但一回到杜家村,就有了這種概念。
“很奇怪,像是加塞進來的一樣。
”
鴉透頓住,剛想說什麼,被鎖住的大門就傳來敲門聲。
“鴉透,開一下門。”
——杜泊川。
杜泊川的聲音很沉穩,也很容易分辨,就是這個時候為什麼要來找他?
而且杜泊川這麼說明顯是料定了自己在裡面。
鴉透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的杜望津,臉上還有淚痕,咬著唇用膝蓋推了推他。
“你先藏起來。”
杜望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