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心思微動, “你說等你身體好了我們能不能自己開個鋪子賣醬鹵製品,攢了錢我們自己買食材練手?”
衛子恒搖頭“爺爺不會同意,爺爺講究同氣連枝一家和睦, 我生病家裡沒放棄,我好了肯定是要為家裡做事。你說的開鋪子倒是可行,爺爺和爹本就有此打算, 隻是想等爺爺下來,二弟三弟起來再弄。”
安然沒意外, 古人都講究這些,隻要不是兄弟間出問題老人在絕不會分家,這件事隻能作罷。
“我想學爺爺的手藝,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衛子恒鎖眉“我說過, 想學可以利用任何機會, 你倒不如先從處理材料和刀工學起。好廚子必須有一手好刀工,刀工直接影響著一道菜的品相口味,這是長久持之以恒的事。
還有吊湯,想做菜沒一道好湯搭著怎麼行?山東菜最善於的就是吊湯,尤其清湯, 味道醇香, 湯色清澈,口感豐富, 白湯色白味醇,湯汁如奶, 宮裡的清湯燕窩、清湯魚翅, 芙蓉丸子,奶湯蒲菜、奶湯全家福,這些都是依靠著湯成的菜品。”
衛子恒說起這些神色十足, 雙眼精光,這絕對是對做菜癡迷的人該有的反應,情緒一激動聲音就有些大,出來的李氏站在庭院聽了聽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個孩子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生氣?難道好了?這不可能啊?連禦醫都下了定斷怎麼會好?但這聲音絕不是病入膏肓人該有的。
李氏回屋跟衛誠忠念叨了這事,“你說子恒是不是好轉了?剛才我在院子裡都能聽到他說話聲。”
“是有好轉!”衛誠忠點頭,“我跟爹去看過,比成親前好精神了,可能是有人陪了心情好的緣故。”
李氏還是疑惑“我覺得那聲氣可不像病人。”
衛誠忠翻身“要是真好了倒好!”就怕隻是回光返照——,他歎口氣,這孩子從生下來就多災多難的,這樣多活一天受罪一天。李氏不閉上嘴,心裡的疑慮依舊。
第二日李氏買了一大塊豬肉幾根豬骨,拔毛刮皮切塊焯水的事都是安然在做,衛子祿邊在一根蘿卜上打著蓑衣刀邊指揮著安然乾活。沒看到李氏,安然猜她去張羅這批肉的去處了。
灶下木柴燃燒,鍋裡的熱油溫度在上升,衛子祿將一塊塊三寸見方的豬肉上糖色,肉皮頓時紅亮起來,上了糖色的豬肉鐵鉤一鉤下油鍋將表皮炸至起泡,順便帶走了肥肉中部分油脂。
骨湯混合了昨晚的糖色頓時紅紅的,大塊的豬肉被切成一寸見方的小塊放進湯裡,醬油繼續提色,一個料包後便是大火燒開小火慢燉,最後成就一盆紅彤彤、油汪汪、肥嘟嘟帶著濃濃湯汁,香噴噴的紅燒肉。
由於東西多,李氏讓安然搭手,兩人一起將盆抬出院子,一直到街口才停下,這一路的香味就招來了一批批顧客,有拿盆的拿碗的,吸著空氣中殘留的香味跟上兩人。街口已經擺了一張桌案,“衛家娘子!”那邊已經有人在等了。
李氏答應著,笑著與人打著招呼,看來都是老熟人了!
“今天肉怎麼賣?”盆一放下就有人問。
“三文一塊!今兒的肉肥著呢!三指的膘,咬一口保你流一嘴的油!”
“嗬嗬,我是老早就饞你家的肉了,可盼著了!先給我來十塊!記得多來兩勺湯,餑餑沾湯吃那才叫香!”
“我來五塊!湯汁多放,你家這味做的真是絕了!”
“我要兩塊行嗎?”
李氏手腳很麻利,一手收了錢馬上接碗盛肉,最後在上面淋上一勺或兩勺湯汁。多了也賣,少了也不嫌,有的人錢少還想解饞就買一塊!
眼看著一盆肉沒了,腰裡的錢袋也沉起來,最後等人走了她將剩下的兩塊頭和盆裡的湯汁端去給了旁邊賣饅頭的攤主。
“今兒生意不錯啊!那個就是你家娶來的媳婦吧?看著挺整齊的。”攤主道。
“嗨!也就那麼回事!鄉下來的,還不懂禮數,您忙,桌子您先收了,多虧您幫著張羅!”李氏道。
“行,彆的您就彆操心了。”攤主將桌子搬回去了,安然這才接過盆跟著李氏回家。原來李氏是這樣賣東西的,估計那個攤主平時沒少幫李氏張羅生意。
回來衛子珍正抱著一根骨頭啃,桌子上已經有兩根被啃光的骨頭,也不知道是老太太吃的還是衛家兄弟吃的。李氏沾著肉湯吃了一個餑餑,安然自然效仿,彆說這個味的確不錯,餑餑配上濃濃的肉湯汁咬一口滿嘴的香。衛子恒嘴饞也吃了半個餑餑,那碗粥也吃了,他的飯量在增加。
肉好吃就是燉了一回肉的灶間很不好收拾,眾人都去歇了,安然便拿出一些堿面出來燒熱水刷鍋灶。幸好跟前沒人,不然作弊都不好做!
等彆人都起來了,安然這才剛剛將水挑滿,大中午的,井邊連個人影都沒了。
下午兄弟倆繼續熬糖,灶間雖然不需要她卻有任務給她,那就是剝花生!這家人還真將她當奴隸使喚了,再這樣下去她真想罷工!
“把花生拿進來,我來剝”衛子恒看著安然一天天從早忙到晚很是過意不去,心裡更是愧疚,他說會用一輩子報答她,可自己不但沒報答她,還要讓她天天這樣忙碌。
安然沒客氣,剝花生的時候就進屋子讓衛子恒做,她趁機可以歇歇。心裡暗罵李氏算的太精,為了省幾個錢就是不買花生仁!
最近天氣一涼花生板銷路很好,李氏就讓兒子天天做一些,練了手還是家裡的一項收入!安然真是服了!她怎麼也想不通家裡就這幾個人,還有兩名禦廚怎麼就把日子過成這樣。
終於某晚上衛子恒說了一點家裡糗事,“爹賭錢!”
安然睜大眼,賭錢?她是怎麼也沒想到啊,那個看似老實的公爹還是個賭徒。
“宮裡不是經常有事做,上面點了你的菜你才會去忙,沒事的能乾啥?不想睡覺又不想研究新菜聚一起玩玩是常有的事。隻要賭就有輸贏,隻要不是點背的整體下來輸贏差不多,就當是樂子。可爹就是那個點背還沉迷其中的那位,為此爺爺沒少生氣。”
所以家裡一直不寬裕?安然心提起來,“爹會不會做傻事?”
“什麼傻事?”
“例如從裡面偷東西?”可彆,那樣隨時掉腦袋!
“不會!掉腦袋的事爹不會做,好在有爺爺看著呢!”
安然依舊不放心,賭徒沒人性,更沒理智,什麼事都可能發生。自從知道了這個秘密安然心裡有了隱憂,真怕老爺子出來沒人看得住衛誠忠,她也理解了李氏掉錢眼的原因。
接下來的幾天衛家兄弟天天跟糖較勁,每天都做出不少的糖製食品,除了掛霜、拔絲、琉璃,除了零嘴菜品外就是還做了幾次紅燒肉,隻不過家裡吃到嘴裡的是肉湯燉粉條燉蘿卜,還是被切成各種花樣的蘿卜。
花生糖板賣得很好,這東西禁放,很多餑餑鋪小販都要,安然每天都要炒一大鍋花生仁,李氏和老太太也不閒著,他們要穿糖葫蘆要給山藥削皮,要給花生去皮等等。李氏還要出去采買和推銷,安然就看她一天下來腳步不閒的,也真難為她了!此刻她是無比同情李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