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魚講究一氣嗬成, 那邊炸著魚，這邊就要起鍋熬湯汁，兄弟倆一人一口小鍋, 鍋熱放底油，蔥薑蒜末爆香，兩勺米醋, 一勺半糖，半勺醬油, 少許鹽。

“爺爺說糖一定要熬至融化，讓香味出來，彆著急，先把魚複炸一遍。”衛子祿邊操作便指導弟弟, 李氏看著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魚撈出油溫上升至七成熱複炸, 那邊糖醋汁已經熬製差不多了，澱粉勾芡，熱蔥油爆開湯汁，起鍋。那邊魚已經被複炸至外皮焦黃酥脆，撈出魚放盤中, 糖醋汁淋上。一條外酥裡嫩, 色澤金黃，形態美觀, 酸甜可口的糖醋魚完成！顏色沒有後世加入番茄醬紅豔明亮，卻也十分誘人。

安然聞著那股糖醋味想著今天有魚吃了, 心裡高興, 嘴角含笑，李氏更是笑得合不上嘴了，連連誇著兄弟倆。

兄弟倆相互品嘗後子祿點評出弟弟的不足, 子瑜嘟起嘴“我和你的比例明明是一樣的，為啥味道不一樣？我的魚好像有些軟趴趴。”

“這就是火候油溫手法的把控，下次可以多炸一會兒，等你熟練就好了。再有糖醋汁在鍋裡要不停的翻炒，手速要快，要勻。”衛子祿看了眼安然，“火的大小也要控製好，鍋太熱邊上的湯汁就容易焦化產生彆的味道。還有就是勾芡時芡汁要均勻，總體來說就是手法不太熟練，不過你已經很好了，二哥像你這麼大好不如你做得好。”

衛子祿很會鼓勵人，本來臉色不好的衛子瑜臉色好了很多，安然正笑著，李氏朝她投來一個警告的眼神，她沒說安然卻對兩個兒子說“你們大嫂沒經驗，以後你們兄弟要多多提醒她怎麼燒火，有事就讓她做，一家子千萬彆客氣！”

安然心裡嘿嘿兩聲，這個婆婆可真是沒把她當外人，就是當個使喚的婆子！不過這樣她更能學好手藝，她很願意為兄弟服務！安然心裡朝兩人拜了拜，真是好師傅！你們倆慢慢練，我就當觀摩！

兄弟總結好經驗心得繼續著下一條魚的操作，做出來就到了晌午。安然正歡喜著要吃魚卻見李氏將魚裝進食盒出去了，怎麼看也不是要把魚留給自家人吃的樣子。

“鍋裡熱幾個餑餑，誰餓了誰拿！”外面傳來李氏的聲音。餑餑是這時代對除了米飯外主食的總稱，不管有餡沒餡，什麼面，都是餑餑，包括點心。

“麻煩大嫂將這兒收拾一下，我們去練練手！”衛子祿兄弟對安然說了一聲就出去了，安然呆愣後趕緊乾活，還要給衛子恒蒸個雞蛋，想到衛子珍小女孩，安然蒸了兩碗。

蛋蒸好李氏也來了，食盒裡的東西是沒了，手裡提著一根豬腿骨“晚上就用大骨頭燉蘿卜！”她看鍋裡的兩碗蛋羹，朝安然投去警告眼神“以後不要擅自主張，沒規矩！”

安然無奈一下，在這時代她是很沒規矩，等拿了吃食進自己房間，衛子恒還在屋裡躺著望天。

“感覺如何？”安然過來放下東西。

“沒事，好多了，你那裡忙完了？”

“嗯，吃點東西去挑水。”安然大口咬了饅頭，讓衛子恒吃蛋羹。衛子恒看她吃得香也要了一小塊，他慢慢咀嚼著，平常餑餑的滋味居然讓他眼裡有了濕意。他真的好了，就連那條殘疾的腿都有了力氣。

安然說起衛家兄弟做的魚被李氏帶出去的事，“你說二娘會送去哪兒？”

“大概是送去街坊鄰居哪家，或者哪個食鋪。”

“可老三做的不咋地呢！”

“那也沒關係，便宜賣總是有人願意買的，做的再不好也都是好東西，賣不出去還能維係個人緣。”

安然想想也是，這個家裡老太太一副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她已經大撒把了，家裡都交給兒媳打理。“家裡一直這樣？”

“應該吧！我不大知道。”衛子恒淡淡地道，他二娘一直很會精打細算，也很會鑽營。

安然也真服了李氏能廢物利用，真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家裡有兩個禦廚不至於吧！但想想如果天天這樣糟蹋東西是很浪費！但能把廢物利用到極致地步怕是隻有李氏能做到。

簡單吃了一個餑餑忙了一個晌午才將消耗的水補上，接著就是洗李氏給抱出來的那堆衣服。衛家的廚房講究，衛家兄弟也講究，跟衛家兩個男人一樣講究，衣服一天一換，據說這是禦廚的基本要求，必須保持身上乾淨整齊。

正因為講究，衛家洗衣服有胰子，用豬胰子做的，能洗去油汙。

洗完衣服又跟著李氏削山藥紅薯皮，洗山藥蛋，挖山楂核，這是乾啥？灶間兄弟倆沒讓安然去幫忙，而是自己忙活。安然去看了兩次，都是在用小灶熬糖。原來是做拔絲地瓜山藥，沾糖葫蘆，也做翻砂花生也就花生粘，糖霜山楂核山藥豆等。

灶間不時傳來焦糖味，衛子珍進去一會兒笑著出來，嘴角還帶著塘渣，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小姑娘倒是很可愛，隻是長得像衛父，看不出漂亮來。要說衛家孩子還是衛子芊衛子恒姐弟長得不錯，他們可能長得像他們的娘。

可能糖貴，兄弟倆做的不多，即使這樣除了拔絲的其餘都被李氏拿了出去。老太太什麼都不說，對李氏這種做法很認同，“你二娘是個過日子的，也是個能耐的，東西好壞都能賣出去，不然天天這樣糟蹋東西哪裡受得了！”老太太跟安然解釋了一下，老太太很和氣。

安然算是看清了，這兄弟倆隻要不是做出毒藥李氏都能賣出去，按說衛家應該不虧錢才是，怎麼在衛子恒心裡就虧錢呢？

安然在傍晚時給他們房間燒了炕，鍋裡溫了水，李氏喊著她將魚雜燉了，再蒸一鍋兩合面餑餑。

衛家父子沒回來吃，據說要到晚飯後才能回來。安然給衛子恒端了一碗粥，自己一碗大骨頭燉蘿卜和一小碟燉的魚內臟，一個二合面餑餑。衛子恒眼饞，讓安然倒給他半碗骨肉湯和一塊餑餑。彆說這頓飯安然吃的很香！魚腸燉了十分下飯。

安然好奇禦廚都在皇宮做什麼？

“能做什麼？做飯唄！”衛子恒這些還是知道的，他是衛家長孫，即使有毛病老爺子依舊看中，也會說說皇宮內的事，“爺爺在養心殿伺候過萬歲爺，後來年歲大了才調去外禦膳房，爹也在外禦膳房。”

通過衛子恒的敘述安然知道了紫禁城內禦膳房分內外，內禦膳房主要是為皇上服務的，外禦膳房則服務於太監宮女以及值班的王公大臣，也負責承辦節日宴席等等。

衛子恒說了很多，從情緒高漲到情緒低落，眼裡的光芒漸漸暗淡，那裡曾經是他的夢想，隻能說夢想，從跛足開始他已經沒資格站在那裡了。但爺爺和爹自小一直教他做菜，他是衛家的長孫，跛足不影響手藝的傳承，衛家的手藝一定要代代傳下去，所以作為長孫的他不進宮或許更好，更有時間精力學手藝。

隻不過兩個小的起來後還是要先緊著他們，畢竟要從他們中間培養出禦廚來。禦廚代表著一個人的手藝，一個家庭的榮耀，衛家不可能放棄，小輩是一定要培養出一個禦廚，至於衛子恒不急，還有的是時間。這是衛家老爺子和兒子的決定，從大局觀也隻能如此。在衛子恒倒下後衛家父子更在意那兄弟倆了，因為他們沒了彆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