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十章(1 / 1)

所謂否極泰來的意思大概是, 生活中總會遇到一些磕絆,跨過去了,也就順了。

自從外婆被送進療養院,或者應該說是家裡多了個嫂子之後, 不管是對永熙還是對善美而言, 日子突然就不用操心了,因為金子惠有操不完的心。

2016年6月, 李永熙電影殺青了, 回家後要辦的第一件事是備考。成為永熙之後的這些年, 不管她考什麼, 跳級考、高考, 還有前一次國考, 不論她是去考什麼, 都沒覺得考試是多重要的事。

家裡多了個大嫂,嫂子認為還有小半個月就要去參加國考的孩子, 那就是家裡的皇帝。皇帝要做的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除了回房間學習之外,彆的事兒都跟皇帝無關,家裡的一切都要給考生讓路!

李永熙就算是在成為‘太子’的年月都沒受到過這個待遇, 正經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待遇。

比如....

“你在這乾嘛?”金子惠剛進店就看見家裡的考生在整理書架,手上菜籃一放就衝正在烤鯛魚燒的李善美凶,“是不是你給招來的!我怎麼跟你說得, 你忙不過來找我啊,孩子要考試呢!多重要知不知道!”

善美習以為常,該乾嘛乾嘛;永熙第一次碰到,手上拿著的書都不知道要不要往書架上放,她有點無聊來找本小說看而已。

大嫂已經過來了, 劈手奪下她的書,推著孩子的肩膀往外趕,“回去回去,這邊不用你,就這麼大個店能忙成什麼樣啊。你趕緊回去背書,我中午去給你烤肉吃,對了,爸爸早上說今天來鮮貨,我等下去看看有沒有好的鮑魚給你拿回去補補。”

被從自己家店趕走的李永熙,還分彆被從家門口的小賣部(去買零食);樓下的垃圾站(去丟垃圾);家裡的客廳(準備拖地);家裡的陽台(準備洗衣服)等地方,趕回去看書。

按照大嫂的說法,這都不用你掛心,你就去讀書就行,剩下的有我和你媽呢。

又比如......

“我就知道我一個沒看住你又給我壞事!”

最近都快被封印在臥室的李永熙聽到外面的大嗓門,偷摸開了條門縫,站在門邊上偷聽。她不能出去,一出去就會被懟,門外的那個就在被懟。

門外廚房裡的善美手上還拿著刀呢,底氣不足的辯解,“你不是說要做燉雞麼。”

“我還說雞放著讓我剁啊!”金子惠對這個新婆婆是恨鐵不成鋼,“跟你說多少次孩子要學習,學習要安靜懂不懂,你非得把雞拿回家裡剁,乾嘛,我帶走剁了燉好了送過來,這雞是能跑了還是我能吃了?就會給我找事,我一個回頭雞就沒了,緊趕慢趕追過來!你說說你,要是我沒來,你擱著丁玲桄榔的孩子還怎麼學習!”

壓根也沒有在學習的孩子默默關上了門,剩下的她還是不要聽了。

還比如......

“我給你買的紅內|褲穿沒穿?一定要穿我跟你說!這可是我專門去......”

算了,不比如了。總之七月,李永熙要去考試的這一天,是全家齊上陣來送她。

全家上下都很緊張,大嫂專門去寺廟求了傳說中的‘保過符’,再把‘符’做成了小吊墜掛在了買來的筆袋上。大哥特地前半個月就請假不跑這一趟的船,就為了家族大事必須到場。大叔把家裡本來用來運貨的面包車擦得鋥光瓦亮還掛了加油橫幅,為了今天接送考生。

大姐跟人換了班,還跑去要來了經常去醫院為臨終人士做禱告的神父要了傳說中開了光的十字架(李永熙:基督教有開關這一說嗎?大姐:呸呸呸,小孩子彆亂講,都是神能有什麼區彆!)。連大姐的男朋友都來了,拎著一堆什麼提神劑,怕妹妹的考場太熱會精神不好。隨後被女朋友怒罵,什麼亂七八糟的就給孩子喝,要是喝拉肚子我削死你!

善美被弄得也很緊張,大清早的坐立難安,出了門上了車又頻頻往後面看,女兒被夾在大姐和大嫂的中間,左右兩人都在跟她說彆緊張,這一車都在跟考生說,你千萬不要緊張.....

“實在不行我們來年.....”

“呀!”x3

開車的一家之主池大叔被家裡的三個女人吼,脖子一縮,乾笑,他還是開車吧,彆開口了,搞不好會被揍。

永熙本來不緊張的,這沒什麼好緊張的啊。可他們都在緊張,就這一個早上,她一會兒被大嫂問,我給你筆袋哪去了,讓本打算就帶兩支筆去考試的考生又去找筆袋。一會兒又是姐姐說,十字架呢,十字架得隨身戴著才有用,考生又去找十字架,這來回折騰的,她莫名的開始緊張起來。

緊張了一路,到地方了。下車後,大嫂和大姐紛紛擁抱她,在她耳邊說的都是千萬彆緊張。到了媽媽,善美抬著胳膊,來回換姿勢好似找不到一個擁抱的角度,給大嫂看得白眼直翻,還是女兒怕大嫂爆發,搶先抱住了媽媽,讓對方放心。

“沒事的,我考試從來沒出過問題。”

考試從來就沒緊張過的李永熙被一家人簇擁著走到了考場外的隔離區,再往前就隻有考生能進。考生以前都是徑直往前走,這次她卻頻頻回頭,最後還是被彆人催著進去的。

等進了考場的大樓,李永熙再回頭看已經看不見家人了,不知為何突然就笑了,這下是真的不緊張了。

講真,她考了那麼多次各種考試,唯有這次感受到了緊張。

緊不緊張的,考試都結束了。考完後,考生以為自己能解放了,她被關在房間半個月了,總能出去放放風吧?監獄還有放風時間呢!

考生沒有,考生兩個月後還有個面試。全家更緊張了,考生扛不住了,這個待遇是非常好沒錯,但她實在扛不住如此....濃烈的親情,李永熙找了個電影要補拍鏡頭的理由跑了,金子惠還在家裡大罵導演不做人,不知道人家是考生啊!

李永熙懷疑,要不是大嫂沒有導演電話,很可能會打電話過去噴金永州。

不知道自己背了鍋的金永州接到李永熙電話說是想借一個剪輯室,很歡迎她來,同時好奇,你有什麼東西需要剪輯?

“一個紀錄片。”

“紀錄片?”

“嗯。”

那是永熙為善美拍的紀錄片,名字就叫《善美的夢想》,素材一直抓在手上沒有剪輯,因為此前永熙覺得還差一點東西。但現在她認為,有足夠的素材了。

考試在官網查詢到第二輪筆試通過的名單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家裡就在一片歡呼聲中,舉辦了婚宴。

這場婚禮沒有教堂,沒有神父,沒有那些特彆有儀式感的存在,兩個結婚的請柬都沒有,隻有很多客人。婚宴是在池家辦的,本來說是就兩家人一起吃一頓飯就算兩家合為一家。但市場裡的人不知從哪聽說了,這個說要上門,那個說要送禮,人一多,婚宴就變成了在餐館辦。

也不是那種大飯店,就是市場裡一家場地相對大的二層樓小飯店,賓客們來來去去,不少人吃了飯還得回去看店,鬨哄哄的。永熙拿著攝像機拍下了這個喧鬨的場面,這是她給善美的紀錄片準備的結局。

前後兩個月,紀錄片導演剪輯好了自己作品,打算作為母親的新婚禮物。隔壁剪輯室的純愛片導演也是剛剛收尾,好奇觀看紀錄片的成片。看完聽說後輩沒有要公開作品的想法,當下沒說什麼,扭頭就給製作人打電話,快來呀,有人要抱著金山去討飯了!

製作人飛速殺到現場,攔住了被前輩拖著一直沒走掉的紀錄片導演,聽說你借了我們組的剪輯室?給錢了嗎?

李永熙一愣,來回看兩位前輩,想乾嘛?

“乾嘛,剪輯室租下來也要錢的,製作費出的這筆錢,你蹭了兩個月不用付錢?想什麼美事呢。”製作人讓後輩識相一點,“既然是在我們組剪輯出來的片子,總得讓我先看看吧?”

頗為無語的李永熙指著電腦,“看唄,我又沒說不給你看,你至於嗎?”

製作人看完片子後,迅速呼叫資方;資方看完後不太能判斷這到底是是有多好,隻知道很好,就打電話給應該能判斷的李社長。李社長到場時,李永熙已經佛了,隨便你們想怎麼折騰吧。

李秉憲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叫上了,當初一起去劇組給李永熙送支票的奉駿昊。奉駿昊看完,已經是淩晨,他拍板,母本留下,不懂事的小年輕該乾嘛乾嘛去。

小年輕環視一圈人,“我考個複製版回去給我媽當新婚禮物行嗎?”

“不行!”製作人迅速反對,“你複製版流出去怎麼辦!版權糾紛的官司你能打一輩子!”

李永熙翻了個白眼,“這片子的版權是我的,我獨立版權。”跟您沒關係!

真正沒關係的奉駿昊‘嗬嗬’一笑,“這樣,既然伯母早就已經結婚了,新婚禮物再晚兩個月也沒什麼,我們先搞個內部試映麼,讓大家都看看,如何?”

單純想給媽媽送份禮物的李永熙還啥都沒說呢,趙哲秀先開口,“就這麼定了!”

哲秀看永熙要開口以為她不樂意,就瞪她,“阿姨結婚你居然不叫我!”

“....我給你打了電話,你沒接。”

“那你再給我打啊!”

冷戰期間錯過了大事的哲秀,無理攪三分,“我不管,你不喊我就是你不對,你還用了我們組的剪輯室,要不給錢要不把母本留下!”

製作人迅速開口,“這地方我高價租的啊!超高價!過億!”

李永熙給氣笑了,你們不去打劫?

已經在打劫的一幫人留下了母本,把真正的導演趕走了。隔天通知導演,後天有個試映會,記得來。

“去不了。”

“為什麼?”

“....面試啊。”

趙哲秀一愣,對哦,忘記了,“那等你面試後,我們改晚上不就行了麼。你要來啊,你不來我打死你!”

有句話李永熙早就想講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並不排斥你們運作電影?”

“彆扯,你要是不排斥,之前又說什麼給阿姨的新婚禮物,你就沒打算上映!”趙哲秀才不信,還說,“奉俊昊導演說了,這片子如果隻作為個人收藏是電影圈的損失,你彆給我搞事!”

李永熙歎氣,“朋友,我沒錢了。這是部紀錄片,小公司沒錢賺看不上,大公司願意花錢買名聲也是會跟我搶版權的,人家有什麼理由做白工?我不願意把版權給出去,再加上沒錢發行電影才說要給我媽當新婚禮物。現在你們一幫人跳出來願意運作,我為什麼反對?”

“.....真的?”

“不然呢!”

影視行當有個公認的說法,做紀錄片就彆想賺錢。但這個世界上的每一位影視從業人員都默認,紀錄片是必須存在的一個影視分支。他們能跳脫出那些虛幻的故事,為大眾呈現,世界本來的模樣。

紀錄片是個比藝術片還要小眾的存在,通常情況下製作精良的紀錄片都是官方組織,拍家國大事,宣傳文化之類的。獨立紀錄片導演,則是五花八門什麼職業的都有,他們幾乎沒有人把拍攝作為主業,都是副業。用主業賺來的錢去養副業,才是這個行當的運作方式,標準的賠本賺吆喝。

李永熙就沒想過拿這部紀錄片賺錢,這部作品和《永熙》一樣,隻是她想要那麼做就去做了。她想要用電影讓媽媽知道,地獄的輪回必須斷在她那裡,也想用紀錄片讓媽媽知道,那個輪回已經斷開了。

《善美的夢想》是永熙拍來告訴善美,你已經摸到了幸福之門的鑰匙,你的人生已經不一樣了。

這部紀錄片是以《永熙》拍攝時的花絮為開端的,彼時的善美還是嬌小瘦弱的女人,就算被逗笑了,眉宇間的憂愁也始終不散。之後是《永熙》上映,記者會上女兒和母親的紛爭,善美倉皇而逃的背影依舊是瘦弱的。

紀錄片裡詳細的紀錄了善美的轉變,從環繞了整個國度的冰淇淋車,再到開在嘈雜市場裡的二手書店,還有她碰到了那個賣魚的攤販,和攤販熱情的一家人,最後在婚宴上,已然有了富態的善美,在眾人的調侃中羞澀的笑著。

這是女兒送給母親的新婚禮物。這也是紀錄片導演送給每一位‘永熙’的禮物。

那些‘永熙’們可能也是某個人的母親,亦或者隻是在泥沼中掙紮著找不到出路的女人。導演想告訴觀眾的就是,生活確實無法一帆風順,但我們隻要向前看,隻要不放棄,總歸能走到陽光下,走出屬於我們的一條路。

這部作品對於看過《永熙》的人來說是會帶來非常大觸動的,那是人性微光的閃現,是荒漠裡的雜草拚儘全力向陽而生的感動。

南韓電影圈的行內人沒有看過《永熙》的幾乎沒有,來參加《善美的夢想》內部試映會的電影人都看過。因看過前作,再看紀錄片,他們對於作品的評價都非常高。

隻不過......

被奉俊昊找來的CJ的製作人跟導演說,這片子的局限性很大,不能期待每個去看紀錄片的人都一定看過永熙,在沒有前作的基礎上,這部紀錄片的出彩程度就大打折扣。相對應的,紀錄片本來就不賺錢,如果要發行的花,在保證公司不能虧太多的基礎上,希望導演能放開版權。

聽了這話李永熙隻是笑笑,對方知道她是拒絕的意思,也就是笑笑,沒再糾纏。

奉駿昊等人走後跟後輩講,片商是太功利沒錯,但對方確實不會做虧本的生意,讓後輩可以考慮一下,國內願意砸錢純為宣傳電影的公司不多,有那個底氣砸巨款的公司更少。

這場關於發行的試探性見面散場後,哲秀問永熙怎麼想,永熙說,這就是我為什麼隻打算給媽媽當新婚禮物的原因。

“等我再存點錢吧,明年這個時候,我帶它去CPH:DOX試試看。”

“CPH....什麼?”

李永熙一愣,看向趙哲秀眼神仿佛看著傻子。傻子茫然,咋了?

“你這些年都在乾嗎,CPH:DOX都不知道?哥本哈根國際紀錄片電影節,世界第三大紀錄片電影節,這都不知道?”李永熙懷疑,“你該不會隻知道奧斯卡吧?”

趙哲秀尷尬一瞬,“我又不懂紀錄片。”

“都是電影能有什麼區彆!”李永熙很嫌棄,“你還是砸錢當你的公子哥吧。”

公子哥撇嘴,“我至少有錢,我給你錢,我們去哥本哈根不行嗎?”在她反對前讓她想清楚,“你今天面試應該沒出問題,等你面試過了可就進研修院了,不在明年前送電影出國,等你進了研修院,你再想出國可就麻煩了!”

“講起來我還沒去過丹麥呢,當我請你去丹麥旅遊好了。還是你又因為那個破自尊心不要我的錢?做什麼,我的錢有毒啊!”趙哲秀又不爽了,“我跟你說,我還沒原諒你呢,阿姨結婚你都不叫我,你確定要在跟我聊錢?”

李永熙.....“我把我們家房子抵押給你吧。”

“啊?”

已婚的善美已經搬到了池家,房子也早就過戶給了女兒。講起來那房子貸款還沒還完呢,沒可能走正規渠道做二次抵押。但趙哲秀在瘋狂吐槽後,還是簽下了抵押協議,由李永熙擬定的條款,雙方算是完成了去丹麥旅遊的協議。

協議當即生效,影片送去參選。

李秉憲知道這件事時比較滯後,小孩子們事情都辦完了。李社長對此不太看好,沒有大發行方運作就是小朋友們胡來,怎麼可能看好呢。奉俊昊聽到這個消息時,態度卻是,年輕人就是有闖勁,去試試看也不吃虧。

這一波嘗試在來年三月引爆了韓網,哥本哈根國際紀錄片電影節公布了候選名單,國籍為韓國的李永熙再度經曆了一次什麼叫開山之人的待遇。國內首位衝進哥本哈根國際紀錄片電影節的導演,絕對的前無古人。

同曾經的‘太子哲秀’衝進歐洲三大不同,連現如今的趙哲秀都不知道哥本哈根國際紀錄片電影節是什麼,圈外人沒聽過的就更多了。因此,在告知民眾可以準備煙花之前,媒體得先科普一波,哥本哈根國際紀錄片電影節有多牛逼。

那是國際紀錄片屆的殿堂級存在,小眾領域絕對的王者之一,關鍵是韓國影視圈迄今為止沒有涉足過的處|女|地,連提名都沒有人獲得過,紀錄片在國內的市場小到可憐。

但這是國際獎項,大獎,指得所有人歡呼韓國電影人又拿下一城的大獎。天才少女導演即一鳴驚人的處|女|作後,再度拿出的屬於天才的續作,即便隻有提名,大家也可以提前放煙花了,沒獲獎都是天大的榮譽。

在把崇洋媚外一詞發揮到極致的國家裡,隻要衝出國土,都被默認為是代表國家的牌面。國家牌面被網友們刷上了熱搜,熱搜的另一個關聯詞是,李永熙進了司法研修院。

【不懂就問,如果李永熙成為了檢察官或者法官,她還會繼續拍電影嗎?影視圈是不是要喪失一位天才?】

【我去穀歌了一下李永熙,1997年生這條信息給我驚呆了,這妹子才二十歲!周歲二十歲!她已經拿到了梨花女大的雙學士學位,去年還是以首席的身份進的司法研修院,這份履曆合理嗎?更不合理的是,她都已經那麼牛逼了,還能跨行當導演???】

【關於梨花女大,我去搜了下新聞,去年抗議的人裡,李永熙也在,她被拍到拿著攝像機。這位導演的下一部作品,該不會就是梨花女大是如何撬動一個政黨的吧?那TM才叫牛逼!!!】

【作為天才的同學,我想說一句,李永熙不是雙學位,她是在四年休了三個學位,還有一個學位學分還不夠,要到今年夏天修滿,她才徹底畢業。這四年裡,她還拍了一部紀錄片。合理懷疑,這位的時間是不是比我們多出二十四小時,她一天其實是四十八小時吧?】

【同學的那位放棄吧,天才和我們不是一個物種。人跟人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猴子都大。】

猴子正在跟人類掐架,準備的說是單方面找麻煩。

《善美的夢想》入選了哥本哈根國際紀錄片電影節都已經被報道的滿天下都知道了,當初號稱要導演分享版權的發行方就重新找上門,這次不要版權了,隻要常規分賬就好。

趙哲秀對於這種有用朝前沒用朝後的做派很看不上,也無所謂什麼打臉的爽感,隻想一口拒絕,讓這幫看見利益才飛撲上來想搶食的崽子都滾遠點。你爹我有的是錢,不缺你們那三瓜兩棗的。

但李永熙的態度是,有專業公司幫忙發行為什麼不要?至於什麼看到利益再撲上來,滿世界都不都這樣麼,有得賺當然就有人搶,很合理啊。

“合理個屁!合著你就跟我有自尊心是吧,跟外人就沒有了?就會窩裡橫!”趙哲秀凶她,“那幫人之前的嘴臉你都忘了?他們之前可是想搶你版權的!”

李永熙讓他冷靜點,“那不叫搶版權就是正常商務合作,現在也是正常商務合作。你跟我都不是很懂發行,我頂多知道一些電影節基本的參選規則,再到詳細的公關我就不懂了,你更不懂。既然我們都不懂這些,乾嘛不交給專業的人去運作。”

“CJ要的是名,是自家的成功案例裡有多一部大作,而我要的是錢,好的發行能讓版權賣得更值錢。我們雙方各取所需有什麼不好,再說你跟我也沒時間管這件事啊。我要去研修院,你要去學校,今年你也要準備國考了吧,你有時間管這些事?”

趙哲秀被噎住,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不爽,“人家電影裡窮小子一朝翻身都是要打臉的才叫爽,你跟被打臉的人合作算怎麼回事!”一點都不爽!

“爽你個頭,彆活在電影裡了,現實點,我很缺錢。”李永熙讓他彆廢話,“你彆耽誤我賺錢。”

“那我給你錢你又不要!”

“你是不是傻!”

李永熙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你以為你們一家為什麼不排斥我們交往過密,就是因為我沒有從你身上獲得除了我應得的之外任何利益,不然你媽早給我甩支票了,那才叫電影!狗血劇,富家子愛上灰姑娘,然後阿姨給我砸錢,讓我離開他兒子!”

趙哲秀懵了,“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用你的豬腦袋想想,阿姨是不是暗示過你,我隻能是朋友!”李永熙說完就歎氣,她也沒想到,趙媽媽會是那個類型啊,但對方就是電視劇裡會出現的貴婦人類型。

年紀小的時候還好,隨著李永熙長大,少女展現了青澀的美好,少年人又是風華正茂,這一男一女來往過密,家長很難不想歪、尤其是趙哲秀到現在還是母胎單身,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李永熙同樣是母胎單身至今。趙媽媽在懷疑兒子性向有問題和喜歡小姑娘之間,肯定更願意相信後者啊。

貴婦人趙媽媽對自己的兒媳婦是有基本要求的,李永熙屬於個人素質非常好但家庭背景太拉胯。趙媽媽有次跟小姑娘開玩笑的說,你就算隻是個普通家庭的孩子,我也很希望你能嫁到我們家來。這話的潛台詞不就是李永熙的家庭太不普通了嗎。

當初李永熙聽到這句玩笑話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有點心酸但更多是荒唐。這話要是彆人說的,永熙能教她個乖,但這話是趙媽媽說的,那說就說唄。

趙哲秀聽了親媽當初的玩笑也是滿面荒唐,衝著李永熙叫,“我當你是妹妹!”

“我當你是兒子。”李永熙嗤笑一聲,“兒子,彆廢話了,就這麼定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兒子耷拉著腦袋帶著懷疑人生的頹喪回學校上課了,母親....不是,李永熙則是跟CJ簽了發行合約後就沒管過對方要怎麼運營,也回了研修院繼續學習。

之後,是曾經作為太子,現在變成灰姑娘的永熙,早就經曆過不止一次的,皇冠加冕。跟太子的加冕稍微有點不一樣的是,灰姑娘沒有奪得大獎,她隻拿下了提名。但CJ在為她宣傳時,那動靜大的,比她拿下大獎還誇張。

但國內就是在為天才少女加冕,就是在為開山之人加冕。各家媒體都在宣傳小人物的逆襲,以李永熙的人生經曆來說,走到今天,她絕對就是逆襲文本的標杆人物。

既然加冕了,就有一場接一場的采訪,電影回國上映,還有一場接一場的宣傳。

在李永熙的穀歌詞條裡,2017年的五月被譽為韓國的李永熙月,這個月也讓李永熙的荷包稍微鼓了那麼一點點。

再說一遍,紀錄片真的不賺錢,CJ這次是血虧,但他們要的不是錢,隻談名聲那就是海賺。為了支持小眾領域的紀錄片衝出海外的戰績,總統先生都專門去參加了電影首映禮,可不就是海賺麼。賺到對方再度跟導演提起,願不願意簽公司,待遇絕對是超一線的。

導演表示,我得回去上課,請假請得太多,快要被退貨了。

曾幾何時,太子可以讓整個劇組根據他的日程安排來;如今的灰姑娘沒有這個本事,她同時要跑研修院和學校,還有一個專業的學分要刷,努力爭取今年畢業吧。

娛樂圈的當紅炸子雞在研修院內部的人緣很一般,倒也沒人專門欺負她,都已經進了研修院了,沒有這種弱智。代表了國家最頂尖的學霸們,更多是覺得大家不是一條路而有意無意的忽視這位導演,類似聚餐不叫她之類的。

如果是有心往仕途奔的人呢,碰到這種隱形的孤立會努力想辦法融入人群,職場上跟同事關係不好是會影響未來發展的。但李永熙對這種事無感,她最近碰到了另一個更讓她有興趣的事,或者...人。

2018年,理論知識都學得差不多了,這一屆的研修院學生們要被分派去各部門實習。

以李永熙的成績她可是去檢察廳的,但由於人緣不好,再加上頂頭上司也不是很確定這位學員未來到底是會當公務員還是去混娛樂圈。為防止娛樂圈人士臥底檢察廳,搞出什麼幺蛾子,李永熙被分派去女性家庭部(婦女家庭部,另類婦聯)實習。

以前還真對這個部門不是很了解的李永熙進去後發現,這裡其實什麼都管,大到女性犯罪,小到家庭暴力,都屬於他們的管轄範圍,跟各部門之間的聯動也非常多。

類似碰到有組織賣春,他們就要協助警方和檢方;碰到青少年犯罪,他們要協助法院量刑和再教育;還有什麼保障女性權益啊,碰到男女同工不同酬的事也管。基本跟女人和孩子有關的事,他們都管。

這是個看起來貌似權利很大的部門,但實際上更偏向於管家婆,處理一些瑣事,真講實權沒多少。

作為一個實習生,去到一個本身也沒多少實權的部門打雜,李永熙乾得就全是雜活,主要就是去各部門跑手續。

這天李永熙去一家視障者福利中心跑一個案子的追蹤,有一個女孩子遭到侵|犯,因奮力掙紮,對方未遂,犯罪者跑了。她是視障,卻在報警時咬死犯罪者就是堂哥,證據是她聞到了堂哥身上的味道。

問題在於,堂哥不認,並且對方的女朋友也說男朋友在案發時同她在一起。而現場並沒有留下其他證據,因女孩子太害怕了,並非第一時間報警,而是在事發一個月後,在朋友的支持下去報警的,什麼證據都沒了。

這個案子就這麼卡住了,氣味這種事沒辦法作為呈堂證供。彼時檢方的結案是證據不足,堂哥無罪。但這事兒吧,讓女孩子選擇輕生,要以死明誌,萬幸救下來了,媒體報道了,女性家庭部介入,李永熙就來找當事人,想看有沒有彆的突破點。

受害者姑娘是家裡的二女兒,因視障平時在家裡就不怎麼受重視,而堂哥是家裡的大兒子,很受家裡人喜歡。在她報案後,兩個家庭的父母輩發生了劇烈的衝突,她的父母當然是站在她這邊的,但是也會懷疑女孩是不是認錯人,也會抱怨,為什麼女孩不跟他們說而是直接選擇報警。

這導致女孩無法繼續在家庭生活,為了防止她再度輕生,女性家庭部的義工把她安排在福利中心暫做保護。

這個案子放在彆人那或許或很麻煩,但是在李永熙這還是有辦法解決的,氣味不能作為呈堂證供那就想辦法讓它成為不就行了麼。李永熙見過女孩後,去找了負責案件的檢察官,提出如果女孩能在檢方給出的數位嫌疑人裡明確的指認出誰是堂哥的話,那氣味就是可以成為呈堂證供,因為受害者可以明確指認犯罪者。

那個檢察官不是很想搭理實習生,此案沒有先例,搞起來會很麻煩。實習生就衝前輩笑,這可是一個非常棒的電影素材。

“前輩,您知道我最初是學編劇的麼,不能拍電影了,我可以寫本子啊,您想要在這個本子裡出鏡嗎?以.....”

“差不多得了啊!”前輩沒好氣的打斷她,“我又沒說不管,隻是說這事兒很麻煩,沒有先例的案子都很麻煩,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永熙知道啊,不過,“沒有先例的案子您要是辦成了,這在履曆裡也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啊,開先河呢,多帥~”

帥氣的前輩輕‘嘖’了一聲,“行了,走流程,帶人過來。”

“好嘞~”

這個案子在2018年的春天開了先河,媒體大肆報道,李永熙以另一個身份登上熱搜,網友都不知道要怎麼評價這位屢開先河的傳奇人物,好似隻能仰望大佬。

大佬從一個隻能去邊緣部門打雜的實習生變成有人爭搶的實習生,檢察廳和女性家庭部搶人,那位前輩想搶,覺得後輩有點意思,跑去女性家庭部就是浪費人才。部門裡剛挖掘出一個人才怎麼可能讓外人搶了,這邊以實習期沒滿為由直接拒絕了,並且給了李永熙一個很棘手的案子,保證她接手了就不會想走。

新案子還是涉及到視障人群,還是女性,這次是小女孩,這次跟特殊傷害無關,而是撫養權爭奪。一對母女在出行時遭遇車禍,媽媽右腿截肢,女兒左眼永久失明,父親在事發三年後選擇離婚。

離婚時,父母雙方搶奪小女孩的監護權。一審,法院是把孩子判給父親的。父親健康完好是一點,收入相較於母親更高也是關鍵因素。

但女孩的母親上訴,同時找到記者,說丈夫出軌被她發現了才會離婚。以及,丈夫並不是出於愛護女兒才想要搶監護權,而是想要搶女兒的巨額保險金,證據是夫妻倆的聊天記錄,丈夫跟她索要女兒的保險金。

當初給孩子買的保險,受益人是母親,定保後,保險公司也是賠付到母親的賬戶。丈夫以監護權為理由,要求妻子把保險金給他。新聞出街,事情鬨大了,丈夫也找到了記者,講述他並非索要保險金,而是讓女方把保險金存到單獨賬戶,未來等女孩長大,這筆錢還是孩子的。

兩邊各有說法,各家新聞都在報,鬨大了,女性家庭部就介入了,牽扯婦女孩童麼,他們的管轄範圍。

李永熙再度跑去那個已經快變成常客的福利中心,小姑娘被父親和義工帶過去了,她想先去見小姑娘再判斷怎麼介入。

實習生進門時,還沒見到小姑娘,先給小姑娘她媽堵了,對方可能是看到了新聞知道她負責這個事,一把攥住她,開始講述渣男多渣,就應該去死,你一定要幫我巴拉巴拉。李永熙不太好掙紮,對方還在輪椅上,她怕給對方弄受傷,可她約的時間要遲到了,正糾結呢,救場的來了。

目前在服公益兵的曹矽賢是這家福利中心的職員,愛豆好似很有辦法對付情緒激動的媽媽,端著一杯咖啡先哄得媽媽鬆了手,再用眼神暗示實習生趕緊跑,隨後得到實習生一個拇指點讚,兩人交接成功。

等李永熙再去見爸爸,那邊的故事就完全不一樣。按照丈夫的說法,他一開始也是想好好過的,妻子複建的那段時間那麼難他都陪她走過來了,可是三年了,她狀態不止沒有變好好越來越差。他們之所以會離婚不是他出軌,而是他看到妻子吼孩子,才堅持不下去,進而離婚。

至於保險金,就像他跟記者說的,他不要那份保險金,隻要給孩子存著,他不會動。

介於對方可以理智交流,李永熙就很理智的詢問對方,“您應該聽說過我,比起公務員,我認識的記者更多。我跟您確定一下,您真的沒有出軌嗎?這種事跑娛樂線的記者一查一個準。”你最好彆撒謊。

父親愣怔一瞬,好似被侮辱了,惱怒的吼她,“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你們這些女人.....”

女人抬抬手,“OK,我失言,很抱歉。不過我需要提醒你,我會找記者跟進,你確定?”

漲紅了臉的父親咬牙憋出一句,“確定!”

兩個小時後,在福利中心邊上的小飯店吃晚餐的兵哥和實習生聊起這段八卦,兵哥說,那丈夫人不錯哎,實習生說,他出軌了。

“沒有實際接觸的那種出軌,精神出軌。”李永熙叼著糖醋肉,吃的哢哧哢哧的,很肯定的說,“可惜這種東西很難找到證據,我問過那個姐姐,她也沒有切實證據,就是對方回家越來越晚,她感覺不對,爆發爭吵,最後離婚。”

曹矽賢在吸溜著炸醬面,很不能理解,“沒證據你還那麼肯定?為什麼更相信媽媽的話?”

“直覺。”李永熙看他愣住,笑了,“不信?”

說不好信不信的曹矽賢講,“我們這邊不是有心理醫生常駐麼,那個醫生講孩子的媽媽有躁鬱的傾向,孩子更適合被父親撫養。”

李永熙也是這麼想的,還伸出胳膊撩起袖子,給他看,“我也覺得父親更適合,就是得把保險金這塊給盤摸清楚。”

曹矽賢看著她胳膊上已經泛青的指印,一句臟話脫口而出,還瞪她,“你之前怎麼不說!”

之前還有事的李永熙愣住,“沒必要那麼激動吧?”

很激動的曹矽賢筷子都丟了,讓她等著,跑出去給她買了藥膏回來,把塑料袋丟她面前後瘋狂吐槽。先說那個媽媽真的不正常,借著說李永熙也不正常,最後總結隊長和李永熙都不正常。

拿著藥膏塗患處的李永熙想笑,“你這個打擊面有點廣啊,跟利特有什麼關係?”

兩人現在可熟了,見面的頻次跟比利特都多。李永熙經常跑這邊,她跟老朋友本來就熟,再度熟悉起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曹矽賢則是屬於見得多了,頻繁見面,頻繁吃飯,逐漸熟悉起來,並且覺得新朋友和老隊長都屬於病得不輕的類型。

在忙內的眼中隊長的病症範圍主要包括太不把自己當回事,又太把彆人當回事。這點在今天剛好反應在李永熙身上,都已經受傷了,不去處理傷口,還跟他吃飯,這不有病嗎!

“是你約我吃飯的好不好?”

“我剛好下班啊。”

曹矽賢不覺得他約對方吃飯有什麼問題,“要不我找理由約你,那個女的拉著你死活不放,你走都走不掉,我是救你好不好。”

被拯救的李永熙笑了,“所以我什麼都沒說啊,不是跟你來吃飯了。”

說了很多的曹矽賢鬱悶了,“你出門的時候就應該跟我說你受傷了,彆覺得這是小傷,你現在隻是青,明天就紫我跟你說,很疼的!”

李永熙笑笑,藥膏也塗好了,繼續吃飯。曹矽賢看她那樣更鬱悶,你做好人之前也先顧好自己啊,哪有人聖母成這樣的!可是朋友是真聖母,他還真沒辦法多說什麼,這種神奇人類他能說什麼?

單純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的李永熙吃完飯放下AA的錢,準備跟他告辭。曹矽賢卻叫住了她,說是送她回去。

“我坐公交就行。”

“你坐個毛球公交。”

曹矽賢讓她彆折騰了,“下班的點公交上都是人,你再被擠到怎麼辦?爪子不要啦?”小眼神翻翻的,“走吧,聖母,我真是欠你們的,你們都不會照顧好自己嗎?”

“你們指的是誰?”李永熙邊起身邊問。

“還能有誰,你和利特哥。”曹矽賢一聲長歎,他簡直是勞碌命。

回程的路上基本上是司機在輸出,主題就是天大的事都沒有自己重要,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下次再碰到這種‘瘋女人’能跑多遠跑多遠,跑不掉也要喊保安,實在不行也可以喊他,他去喊保安。

李永熙被逗笑了,“你不是應該說點你可以保護我的話嗎?”

“你想多了,我隻是個子比你高,不是比你能打。我看過《善美的夢想》,你還幫人抓小偷呢,一個過肩摔,超帥,我做不到。”曹矽賢表示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都快不記得這段的李永熙再度被逗得笑出聲來,曹矽賢看她笑了也跟著笑,笑著調侃她。

“武力值那麼高都能徒手把一個壯漢放倒的李永熙小姐,怎麼就不知道保護好自己呢~”

“好啦~你說了很多遍了。”

“要說到你記得才行!我看你就是沒記性!”

沒記性的李永熙小姐到家了,正準備開車門,曹矽賢連忙叫住她。

“你傷的是右手!彆動,我給你開!”

“......哦。”

右手受傷的李永熙小姐被一直送到家門口,對方不止看著她進門,還在半個小時後發來短信。一是告訴她,我也平安到家;二是提醒爪子受傷的人,一定要小心點,彆搞得更嚴重!

夜晚收到短信的李永熙沒在意,隔天一大早她就接到電話,送她回家的男孩子問她,你爪子如何了?

李永熙還沒睡醒,“周末啊大哥,你不睡覺嗎?”

“習慣了,你胳膊怎麼樣了?”

“....疼。”

“我就說吧,下來!”

“乾嘛?”

“去醫院!”

“......我們到底誰是聖母?”

“彆廢話,趕緊下來,我馬上到你家樓下。”

掛了電話的李永熙一聲長歎,她覺得,不是他欠她良多,是她欠他太多。不然周末的清晨,為什麼要去醫院,就不能讓人好好睡覺嗎?

因為....動物哪怕斷了條腿也隻能拚自愈,而人類隻是擦破點皮也會被擔心的夥伴送去醫院。